“世子爷说什么,我听不懂。”韦君智佯装淡定,脑子里飞快地想着应对之词:“娘娘她,身体有恙……啊!”声音蓦地拔高。

下一秒,冰冷的刀锋已经抵在了咽喉上。

萧绝黑眸含笑,语调轻松:“爷的手有些不稳,万一不小心划破点皮就不好了。啊,这把刀上的毒是堂主亲手淬的,见血会有什么后果,你肯定比爷更清楚。”

韦君智眼里升起惊怒之色,脸上由于激动,浮起一抹潮红:“欲加之罪,何患无词?”

“罪?”萧绝讶然:“韦堂主想多了,小爷并不打算给你胡乱安上什么罪名。”

韦君智心中一宽。

只要不乱用私刑就好,燕王爷自然不会坐视不管,一定会出面斡旋。

“爷特地跑了一千多里路,可不是来跟你打嘴仗的。”萧绝说着,手中飞刀往前又递了一点,寒意透过肌肤,直达骨髓。

韦君智的冷汗一下滴了下来。

有心想要辩解一句,然而刀子贴得如此近,别说说话,连呼吸稍微重一点都怕要碰破皮。

他猛地摒住了呼吸,眼睛睁到最大,惊骇地瞪着颈间那枚柳叶飞刀。

“啧!”萧绝咂了咂嘴,收回手,飞刀在掌心转了个漂亮的刀花:“看来这毒果然厉害,竟连毒医都吓得要尿裤子~”

就在这一瞬间,韦君智出手了,柳叶飞刀朝着萧绝飞了过去。

如此近的距离,又是猝然出手,就算是神仙也避不开!

千钧一发之际,萧绝的身子忽然象一张薄薄的纸片飘了起来,一直垂在身后的暗色披皮忽地卷了起来,如一面鲜艳的旗帜,眨眼间将飞刀尽数卷住。

韦君智一击不中,猛地跳了起来,箭一般射向围墙。

人还在半空之间,手腕一翻,已握了张银弓在手,弦开如满月,银色淬着蓝光的箭枝厉啸着朝着萧绝必然追击的路线飞去。

萧绝黑眸微眯,随手挥了一掌,身体就借着这一掌之力,硬生生在半空中平移了数寸。

只听哧地一声,银箭擦着他的颈间,咚地一声射入身后的廊柱,半枝枝都没入柱中,箭尾不停颤动,发出嗡嗡的声响。

韦君智头也不回,飞快地跃过围墙,蹿入暗巷之中,沿着墙根急速潜行。

萧绝嘴角一翘:“啧,老而不死是为贼,古人诚不我欺。”

飘身上墙,不急不慌地追了上去。

韦君智七弯八拐,一口气过了好几条巷子,确认摆脱了追兵,这才敢停下来喘口气,转过头左右张望了一下,暗呼一声“侥幸!”

“你是在找我吗?”萧绝倏地出现在墙上,声音里带着一丝愉悦。

最后一个字出口,人已到了他的背后。

韦君智跳起来就跑。

平心而论,他的反应不可谓不快。然而,还是慢了一步。

萧绝快如闪电,几乎在落地的瞬间就已欺到了他的身后,轻松地叼住他的右腕,一个小擒拿,反转到背后。

韦君智下意识就去摸飞刀,却摸了个空。

左手也被人牵制,整个人被按倒在地,失去了反抗的能力。

一根暗蓝绣紫藤花的腰带忽地垂了下来,勾在一根白皙修长的指尖上,满满一排,整整二十枚闪着幽蓝光芒的柳叶飞刀,嚣张地在他眼前晃悠。

他心头顿时一片冰凉。

还是要输了吗?

努力了三十年,计划了整整十年,终究还是失败了!

败在了这个玩世不恭,游手好闲的纨绔子弟之手!

生产

更新时间:2014-5-16 9:41:51 本章字数:3465

紫菱睡得迷糊之际,被一阵低低的呜咽声惊醒。悫鹉琻晓

侧了耳朵仔细一听,四周却是一片寂静,抬头朝拔步床看去,床帷低垂,没有半丝异常。

遂安心地闭上眼重新入睡。

那低低的呜咽声复又响起,如同受伤的小兽发出的悲鸣,在静寂的夜晚显得格外碜人。

是狐是鬼钯?

紫菱心脏蓦地狂跳起来,又不敢声张,吓得瑟瑟发抖。

那呜咽声却渐渐大起来,还夹杂着呼痛声,从帐幔间传了过来。

呼痛伴?

紫菱猛地醒悟过来,飞快地掀开被子,一个箭步冲到床边,撩开帘幔:“王妃?”

伊思玲两条秀气的眉毛痛得拧起来,颤着嗓子道:“我,我肚子好痛……”

“肚子”两字入耳,紫菱如遭雷殛,也顾不上照看痛得发抖的主子,扭头就跌跌撞撞朝外跑:“来人,快来人!王妃要生了!”

灯光一盏接盏亮起,一片杂沓的脚步声之后,整个清阑苑变得灯火通明。

稳婆早在一个月前就进了王府,安置在清阑苑的厢房里。

只盏茶时间,就赶了过来,经过一番简单地检查过后,恭敬地道:“还只刚开始阵痛,离生产还有一段时间,王妃不必惊慌,不如抓紧时间休息,养精蓄锐。”

伊思玲听得脸都青了。

她疼得一刻都撑不下去,哪还能好整以暇地休息?更别提什么养精蓄锐了!

产房早在半个月前就准备妥当,日日洒扫,随时可以入住。

待又一波阵痛过后,几个有经验的婆子扶着伊思玲转送到产房。

周嬷嬷经验丰富,赶到之后,立刻打发了人分头往前院给南宫宸报信,安排人去请太医,烧热水,熬鸡汤……

紫菱几个丫头有了主心骨,在最初的慌乱过后,开始有条不紊地忙碌了起来。

南宫宸怔怔地坐在床边发了会呆,问:“生了?”

陈泰回道:“只说是发作了,好象还没生。”

“几时生?”默了许久,南宫宸又问了句。

陈泰微窘了会,道:“这才刚报信,想来没这么快~”

言外之意,此刻赶过去,怎么都来得及。

南宫宸却似没有听到,半晌没有吱声,也不知是喜还是恼。

“王爷,不过去看看?”陈泰犹豫了一下,问。

“本王既不是产婆又不是大夫,去做什么?”

一句话,把陈泰堵得哑口无言。

窒了半刻,小心翼翼地问:“王爷,要不要属下进趟宫?”

“进宫做什么?”这一回,南宫宸有了反应。

陈泰硬着头皮,小声嗫嚅:“王妃临盆在即,南征的日期,是不是往后推一推?”

谁知道王妃刚好赶在这个日子生产?

倘若一切顺利,赶在王爷出征前生出来还好,万一错过,岂非遗憾!

南宫宸闻声,霍地抬头向他看来,一字一顿地逼问:“军国大事,岂容儿戏?”

陈泰自知理亏,垂着手立在门边,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滚!”

陈泰如蒙大赦,急急退了出去。

南宫宸想要再睡一会,终究不能入眠,索性穿戴整齐,提了剑在院子里练了一个时辰,又练起吐纳功夫。

等到天一放亮,即披挂整齐,带了家将护卫,直奔朱雀门。

与上次赵王南征时的大张旗鼓相比,这次南下誓师仪式显得十分低调。

基本只是集齐了人马,简单几句场面话交待过之后,辰时一到领着将士们直接就启程了。

第一波阵痛过后,伊思玲强捺着骇怕和焦躁之情,喝了蛊鸡汤,略略恢复了点精神,四下张望起来。

周嬷嬷心知她是在找南宫宸,低叹一声,柔声安慰道:“产房污秽,男子禁入。王爷,忙着南征的事抽不开身,在外院等着王妃的好消息。”

南宫宸对她的厌恶,有目共睹。

只希望王妃运气好,能够一举得男,自此在燕王府站稳脚跟。

否则,以后的日子只怕更加难熬。

伊思玲面上一红,继而发白,垂眸掩去苦涩:“我明白。”

这个孩子的来历,旁人或许不清楚,她自己可是一清二楚。

也没指望南宫宸对她有多少怜惜和疼宠,只以为看在孩子的面上,多少还留些体面。

谁料,对即将出世的孩子也这么吝啬,连最起码的关爱都不愿意给予!

“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周嬷嬷语重心长地劝道:“眼下,最重要的是把孩子平安地生下来,别的什么都不要想。”

伊思玲闭上眼,泪水潸然而下。

如果活得象行尸走肉,日子再长又有何用?

周嬷嬷低低劝慰着,她却一个字也听不进去,整个人沉浸在绝望之中,不停流泪。

这么哭一阵,痛一阵,最后迷迷糊糊竟然昏睡了过去。

稳婆每隔半个时辰就进去检查一次,天亮时周嬷嬷立刻打发人往伊司业家送信。

很快,伊夫人就带着一堆的丫环婆子赶到了燕王府。

南宫宸已经离京,不论是年纪还是资格,还是论起与燕王妃的亲疏关系,没有人能越过伊夫人去,她也就自然而然地接过了主导权,在王府里主起事来。

随着时间的流逝,阵痛越来越频繁,间隔的时间也越来越短。

一***袭来的阵痛,终于将沉睡中的伊思玲唤醒。

她睁开眼睛,只觉下体一片潮湿,微微动了动身子,撕裂般的疼痛传来,痛得她失声叫了出来:“啊~”

“王妃!”紫菱立刻冲到她身边:“你醒了,觉得怎样?”

“痛,好痛~”伊思玲死命握着她的手,仿佛这样就能减轻心里的恐惧。

紫菱低眸,见床褥濡湿一片,鼻间是浓浓的血腥味,顿时慌了神:“稳婆,稳婆!”

稳婆不慌不忙地过来,揭开搭在她膝上的绵缎,把手探进去摸了摸,道:“要生了~”

“玲儿,别怕~”伊夫人在门外,立刻就走了进来。

“娘~”伊思玲感觉自己犹如待宰的羔羊,吓得整个人都颤抖了起来。

早就安排好的几个有经验的婆子鱼贯而入,有条不紊地忙乱起来。

热水,棉布,不断地送了进来。

伊思玲睁着眼睛,瞪着房梁上悬垂下来的长长的白绸,整个人都抖了起来:“你想干什么?”

伊夫人急忙按住她的肩,柔声道:“傻孩子,抓住这个,生孩子时才好用力。”

一边说话,一边用力掰开她紧握成拳的手,将绸缎塞了进去,亲自调整了长度:“娘在这里陪着你,放心~”

伊思玲慢慢平静下来。

“呼气,吸气,用力!”稳婆一个接一个下着命令。

一盆又一盆的血水被端了出去。

孩子却始终不曾出来。

“娘!”伊思玲只觉越来越虚弱,看着腿间源源不断流出来的鲜血,惊恐万状:“血,流了好多血!我害怕,我好怕……”

伊夫人到底只是个妇道人家,就算本来还能镇定,见了这么多血,又被亲生女儿抓着这么哭了小半个时辰,心里也没了底,厉声喝道:“到底还要多久?”

稳婆抹了抹汗:“头胎本来就难,王妃身子又弱,加上胎儿的位置也不算很好……”

“你什么意思?”伊夫人心中咚噔一向,声音蓦地拔高了好几度:“胎位不好你不早说?太医,太医何在?”

稳婆叉着两只血手,不知所措地呆站在一旁,想要说胎位只是稍微偏了些,不算太严重。

转念一想,这位可是燕王妃,肚子里怀着的很可能是燕王的嫡长子,稍有差池,只怕一堆人要人头落地。于是,到了嘴边的话重又咽了回去。

伊思玲本就吓得不轻,这时再一听胎位不正,心中已是一片冰凉,接下来稳婆和伊夫人又说了些什么,已经完全听不到。

如一条躺在沙滩上的鱼,被抽干了最后一丝力气,只有无尽的泪水疯狂地流下……

许良将天不亮就到了,一直在厢房等候传唤,这时急急忙忙地提了药箱进来。

婆子们早在床边拉起一道帷幕,只把伊思玲的手伸出来。

许良将隔着帘子施完礼,伸指按上她的脉门,久久沉吟不语。

伊夫人心急如焚:“许太医,如何?”

许良将示意伊夫人走到一边,压低了声音道:“眼下胎位不正倒在其次,关键是王妃身体太过虚弱,恐怕不妙啊。”

补救

更新时间:2014-5-16 9:41:51 本章字数:3431

伊夫人心一沉:“如何不妙?”

许良将摊了摊手:“这种程度的胎位不正,可以通过手法矫正。悫鹉琻晓最要命的是王妃意志消沉,不能配合稳婆的指挥施力,分娩只怕有困难。”

“会,怎样?”伊夫人抖着声音问。

许良将没有吭声,只长长地叹了口气。

伊夫人脚下一软,血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有,什么法子补救?钯”

许良将沉吟片刻,道:“在胎儿即将娩出之前,以银针刺穴,刺激产妇,或许可以一试。只是,一则此法甚险。二则……”

他顿住了话头,神情颇有几分尴尬。

若是其他病症还好,偏这银针刺穴助产,需要肌肤相触,且有几个位置十分尴尬,伊思玲身份尊贵,自是万万不能伴。

“二则如何?”

“男女有别~”许良将苦笑着摇了摇头:“下官,爱莫能助。”迟疑了片刻,道:“或许,可以请世子妃一试。”

伊夫人一呆:“有没有别的法子?”

南宫宸与萧绝本来就是死对头,这次争帅印又输给了南宫宸,明面上虽不敢说什么,心里肯定记恨。

谁知道杜蘅会不会乘这个机会落井下石?

万一她心怀怨恨,施针时做些手脚,岂非害了王妃一条性命?

南宫宸不在京中,她哪里敢擅自做主请杜蘅入府?

“先用参片吧。”许良将叹了口气,轻声道。

参片自然是早就备好的,立刻便有人取来,放到伊思玲口中。

稳婆满头大汗:“胎位已然正了,王妃,用力,再用一把力!”

伊夫人疾步走到产床边,用力握住伊思玲的手:“玲儿,你千万要撑住了,挺过了这一关,好日子在后头呢!”

伊思玲张着大大的眼睛,被巨大的恐惧和绝望淹没。

外界所有的声音都摒弃在外,唯一的感觉就是:痛!

太痛了,象是有双巨手拼了命地把她撕开成两半,疼痛沿着纵横全身的经络丝丝缕缕地漫延到全身。

那种疼到几乎要窒息的痛楚,几乎将她逼疯,她拼了命地张开嘴,想要大声喊叫,想要把一切能接触到的人咬成碎片。

然而,她实在是太虚弱了。

拼尽浑身的力气,发出的只是小猫似的呜咽。

她心里一片悲凉。

于是想着,就这样吧,算了吧!就算拼了命把孩子生下来又能怎样呢?

南宫宸那么恨她,连多看一眼都不愿意,扔下她绝然离去。

倘若,就这么放弃,说不定还能让他存了些愧疚……

“不行啊!”稳婆惊慌失措地嚷:“得想办法,再这么拖下去,不止王妃有危险,只怕,只怕……”

她不敢再往下说,但她脸上的神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玲儿,玲儿!”伊夫人已没了主张,扑在床头痛哭。

许良将轻咳一声:“伊夫人,世子妃……”

“来人,快去请世子妃!快!”伊夫人眼睛一亮,连声喊道。

不管燕王府和穆王府有什么过节,她只要女儿活着!只有活着,才有希望!

“这个时候再去请世子妃,她会来吗?”周嬷嬷迟疑地问。

如果王妃刚开始发作就派人去请,说不定还能卖王府一个情面。

此时再去请,万一王妃有个三长两短,责任可就全在世子妃身上。

明知道是颗烫手的山芋,傻子才会来!

许良将如此卖力推荐世子妃,焉知不是在推卸责任呢?

毕竟,王妃身份尊贵,肚子里怀的那个更是金贵,弄得不好就是大齐未来的皇后和皇长孙!

“会的!”答话的是许良将,语气十分笃定:“只要诚心相请,世子妃一定会来。”

周嬷嬷不好驳他的话,但眼里的神色分明是不以为然。

“紫菱,”伊夫人定了定神,道:“你去跟周大管家说,请他亲自到穆王府跑一趟,勿必要请世子妃尽快赶来。”

“是。”紫菱一路狂奔着去了外院。

杜蘅得到消息的时候,已是掌灯时分。

她把周大管家请进来,直接问话:“何时开始发作?”

“昨天半夜里发作的。”

“还不到十二个时辰,王妃是初次生产,这个时间倒不算太长。”杜蘅松了口气,道:“请的是哪位太医,生产时遇到什么困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