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说要扔下你了?”杜蘅笑着打趣:“你就算想不去也不行,我肯定带着你。”

“还要我,还有我!”白芨兴奋地嚷嚷。

白薇眼里掠过一丝担忧:“那边不是正打着仗呢,王爷怎么能答应?”

杜蘅看她一眼:“家里也得留人照应,我最多只能带四个人走。你们谁要是不愿意去,现在就可以说出来。”

“我跟着小姐。”白蔹表态。

几个人就都把目光投向白薇。

白薇恼了:“看我做什么?我又没说不去,不过担心王爷不同意罢了!”

杜蘅微微一笑:“那就你们四个好了。”

姽儿眼巴巴地看着杜蘅,眼里闪着希翼的光芒,然而嘴唇噏动了几下,终是什么话也没说。

杜蘅拉了她的手,轻声道:“不带你不是因为不信你,而是府里的情况你最熟悉,我走了之后,这一家子人就交给你了。”

姽儿红了脸,郑重点头:“请世子妃放心,姽儿必定鞠躬尽瘁,绝不让世子妃失望。”

穆王府的花会办得很成功,有穆王妃出面,眼前的局势又摆在眼前,战争的胜负直接关系到他们各自的切身利益,因此众位太太们表现得极为踊跃。

除了大笔的金银,现场还有人将随身佩戴的金银饰物捐献出来,总共折合银两超过了二百多万。

几位大掌柜在经过一番艰难的斗争之后,也在最后时刻做出了决定,送了一百多万银票表示对杜蘅的支持。

除此之外,阅微堂听到风声也纷纷组织起来,联合了京中一些著名商家,发起了一场全城商户募捐活动,一天的时间,募集到了七百多万两银子。

这样的结果,是纯属一时兴起的杜蘅始料未及的。

看着手中承载着满城百姓希望的厚厚一沓银票,她的眼眶湿润了。

当天夜里,她就起程往大理进发。

第一站落脚在平县。

正如萧乾预料的一样,当地官员早早就候在城门,恭恭敬敬地迎她入城。

杜蘅什么都不必做,只要白蔹暗中把清单亮出来,一切自有人去操办。只需呆在驿馆,静候消息就可以了。

如此一晃过了十天,杜蘅一行经过了三县一州,行程只有三百多里。

紫苏早已沉不住气,这日在驿馆里抱怨连连:“这样下去,等咱们到了大理,黄花菜都凉了!小姐,要不咱们别管这些破官了,直接去大理吧!”

“不行!”白蔹性子沉稳,想得更远一些:“小姐去大理是为了给世子爷添助力,为取胜增加筹码,光咱们几个去了能顶什么事?这么走虽说慢了些,但清单上的东西却弄了不少。把它们带到战场上,能救不少人命呢!”

“等咱们赶到,说不定仗早打完了,东西再多有个屁用!”白芨反驳。

“别吵啦!”白薇喝道:“到底谁是主子啊?小姐怎么说,咱们就怎么做!”

杜蘅心中已有计较,笑道:“我这倒是有个两全其美的主意,就是要委屈白蔹了。”

白蔹连连摇手:“给主子办事是做奴才的本份,哪有什么委屈不委屈的?小姐只管吩咐就是了。”

“就是,能遇着小姐这样的主子,是几世修来的福份!”白薇笑道。

“这样,我带了聂先生轻装简行先往大理去。白蔹换了我的衣服,乘王府车驾一路往南,沿途与各州县官员接洽,筹集战略物资。如此可一举两得,大家觉得怎样?”

“我跟着小姐!”紫苏不由分说地做了决定:“你们两个留下来,帮着白蔹打掩护。”

白蔹唬得脸都白了,连声道:“这可不成!假冒官眷是死罪,奴婢可不敢!再说了,你瞧奴婢这模样,哪里象官太太?”

紫苏一拍巴掌:“好计,妙计!车驾,随从,通关文书都是真的,谁敢说你是假的?再说了,地方官员又没见过小姐,谁知道你是假冒的?”

“就是!”白芨连声附和:“王妃常说,咱们姐妹几个里,就属你端庄大气,最有福相。将来肯定会嫁给当官的,做官太太。没说的,就你了!”

白薇拿过杜蘅的衣服就往她身上套:“来,请世子妃更衣。”

“要死了!”白蔹窘得俏脸通红,扑过去撕她:“再敢胡说,看我不撕了你的嘴!”

却哪里架得过紫苏几个人?七手八脚地把她按倒了,从里到外换了一身的新,又帮她重新梳了头,几个人将她推到杜蘅面前,笑道:“快瞧,世子妃来了!”

“不错不错,果然人靠衣装马靠鞍~”杜蘅眯着眼睛打量她一遍,从首饰盒里挑了枝簪子替她插上:“再加几件名贵的首饰,越发富贵逼人了!”

紫苏拍着手笑道:“瞧瞧,活脱脱一位官太太,这哪里是委屈,完全是享福呢!”

“这福我也不敢享,你若是喜欢,只管来。”白蔹哭丧着脸,恨恨地道。

白芨曲膝,盈盈下拜:“奴婢给世子妃请安~”

“死蹄子,你也来笑我!”白蔹脸蛋红红,扑过去撕打。

白芨尖叫着躲闪。

白薇抿着嘴直乐。

杜蘅笑着安抚:“好了,别笑她了。明天一早起程,出了城就分道扬镳。紫苏去通知聂先生,让他做好准备,别到时临急慌张,露了破绽。”

“是。”几个人也都收了玩笑,分头收拾准备。

PS:呼,明天小两口终于要见面了……

见面

更新时间:2014-8-6 17:31:17 本章字数:5534

经过七天不眠不休地疾驰,杜蘅一行终于抵达了大理。悫鹉琻晓

每天都有大量的物资从昆明运送到大理,进城的路却只有一条,为防止奸细混入,进城盘查得极为严格,城门前很自然地排起了一条长龙。

杜蘅安静地端坐在车厢里等候,紫苏却按捺不住,好奇地趴坐在车窗前,悄悄掀开车帘,注视着远处那座高悬在半空的城池。

灰扑扑的石墙与记忆中一般无二,那沉闷凝肃的气氛却不再是那座满城繁花,热闹欢庆的小城。

大理这边民风开放,女子单独在外行走也不算稀奇。

是以,紫苏看了一会,便耐不住将半个身子探出车门,不断四下张望,感叹:“啧啧,跟原来一样,没什么大的改变。铄”

“咦,听你这话的意思,好象以前来过似的?”林小志好奇地问。

“好多人啊!”紫苏赶紧转移话题:“按这个速度查下去,等轮到咱们还不得半夜啊!那时城门早就关了,咱们岂不是得在露天过夜?”

聂宇平立在车旁,笑着接话:“放心好了,已经打听过了,为方便物资的运送,大理城门全天十二个时辰开放,随时可以通行。所以,今晚肯定能入城,绝不会让大小姐和紫苏姑娘露宿城外的。”

紫苏喜滋滋地道:“那岂不是今晚就可以见到世子爷了?”

“噗!”林小志忍俊不禁,笑出声来:“哟,这么兴奋呢?”

“我替小姐高兴,不行吗?”紫苏翻个白眼。

聂宇平笑呵呵地瞥一眼车帘后,杜蘅安静的侧影,道:“咱们是偷摸着来的,也不敢胡乱跟人联系。前天经过昆明时顺便找了个熟人打听了一下,说是世子爷正带人在南边办事还没回呢!不过,神机营耳目遍天下,咱们一进大理,世子爷肯定就能收到消息。这会就算没在大理,也指定在往回赶呢!别急,啊?”

“呵呵,我不急,有人急~”紫苏看着越走越近的人影,眼睛一亮,忽地提高了声音道。

“再胡说,送你回京城!”杜蘅斥道。

“这么说,你不想见小爷咯?”熟悉的男声突兀响起。

杜蘅一呆,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紫苏捂着嘴偷笑,轻巧地跳下车,盈盈曲膝一拜:“奴婢给世子爷请安。”

路边哗啦一下,跪了一片:“给世子爷请安~”

“都起来吧~”萧绝手一挥,抬腿就上了马车,看着呆若木鸡的杜蘅,伸出五指晃了晃:“喂,回神了!”

紫苏再忍不住,吃吃笑出声来:“世子爷莫怪,我们小姐这是欢喜得傻了~”

“死丫头,再多说一句,信不信我把你卖了!”杜蘅羞恼成怒。

萧绝哈哈一笑:“别担心,一会爷再把你赎回来!”

杜蘅横他一眼,嗔道:“你咋来了?”

萧绝把脸一沉:“这话该我说吧?你咋来了?”

“父王让我来的~”

“少来!”萧绝轻哧一声:“你这招手明修栈道,暗渡陈仓,可不是父王让你玩的吧?”

“不是说你还在南边办事?”

“小爷要是再不来,你是不是要跑到陈关去?”

“不能。”杜蘅笑了:“要去,也得等你收复了陈关啊。”

“啧啧~”萧绝憋不住,笑了,捏捏她的下巴,爱怜地道:“瞧这张小嘴,越来越会说话了~”

杜蘅脸红了,偏头避开:“别,大街上呢。”

“走,跟爷回家去~”萧绝说着,敲了敲车窗。

“好咧!”林小志一扬鞭,啪地一声脆响,马车徐徐启动,在众人或羡慕或敬佩的眼神中缓缓驶入大理城。

萧绝的临时住所在城中,靠近衙门不远的小巷里,不时有巡逻的小队经过,偶尔也能看到当地百姓,挑着担子兜售着自家制做的小玩意,街道两旁的店铺也都开了门。

虽然不是高朋满座,也还算差强人意。

整体气氛还算平和,并没有想象中的惶恐不安或是剑拔弩张。

这让杜蘅高悬了数月的心悄然落了地:“想不到,街上还有小贩。”

萧绝呵呵笑了:“不然,老百姓吃什么?”

杜蘅沉默了。

是啊,无论哪个朝代,百姓的要求其实都很低。

有个栖身之所,有片瓦遮头,能吃饱饭,一家人和乐融融地生活在一起,哪怕是日子过得苦一些,也很满足。

可现在,因为某些人的私欲,连这么卑微的要求都被剥夺了。

而此次战争的始作蛹者,却是她的外祖,与她血脉相连的亲人!

萧绝不悦地蹙起了眉:“又不是你的错,干嘛把别人犯的错硬往自己身上揽?”

“他,不是别人。”杜蘅闷闷地答了一句。

萧绝拍拍她的肩:“人各有志,我们无法要求别人跟我们一样,做到问心无愧也就行了。”

“可我,没办法不羞愧。”

“那就,多做几台手术,多救几个危重伤员好了。”

“这是份内事……”

萧绝打断她:“这不是份内事。有多少人能象你一样,明知危险,仍然义无反顾地跑到前线来送死?”

杜蘅脸红了,呐呐道:“我,我没想那么多。”

她来,只是因为他在这里,想离他更近一些,如此而已。

萧绝极认真地道:“你不会知道,你的到来对军心是多么大的鼓舞。”

“真的?”杜蘅的眼睛亮了。

“我几时骗过你?”

杜蘅有些不好意思地把一直紧抱在怀里的檀木盒子递过去:“这个,给你。”

“什么宝贝,一直舍不得撒手?”萧绝一边打趣,随手揭开盒盖,露出里面厚厚一沓的银票:“呃,这玩意给我干嘛?得交给南……”

话落,忽地意识到不妥,猛然收声,有些讪讪地看着她。

杜蘅倒没觉得不对劲:“这都是京中众人募集起来,支持南征军队的,原本是一千一百多万,我就又添了些,凑足了一千二百万。”

“成,”萧绝定了定神,接过盒子:“那我就看着处理了。”

又有些酸酸地想,南宫宸那小子,这下该乐坏了!

有了这一千二百万,至少还能再多撑半年,真是雪中送碳呢!

“另外,”杜蘅犹豫了一下,从贴身的小袄里摸出一枚印鉴:“这是永通钱庄的印鉴,外公曾派了人找我催讨,我没给。”

“那是老爷子留给你的东西,给我干嘛?”萧绝不肯收。

“你拿着,比我拿着用处大得多。”

萧绝不悦地道:“别说还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就算真到了那一天,也该是南宫宸着急。咱犯不着为他倾家荡产吧?”

杜蘅轻咬唇瓣,血色倏地涌上脸颊,下一刻又褪得干干净净。

她睁大了如水明眸,漆黑的眼睛里闪着炽热的光芒。

吐字清晰,一字一顿地问:“那,你又是为什么肯为别人的江山,豁出命去拼呢?”

萧绝愣了一下,瞳孔微缩,目光瞬间利若鹰隼。

杜蘅心头微颤,却没有退缩,不闪不避地与他对视。

良久,萧绝败下阵来,悻悻地移开视线:“我是男人。男儿保家卫国,天经地义!”

“我是女人。妻子支持丈夫,份所应当。”杜蘅很平静地答。

“爷!不好了!”魅影一路狂奔着闯了进来:“孤影受了重伤,眼瞅着快不行了!夜影出任务没回,军医处的医官都不敢接手……”

“人在哪?”萧绝一惊,猛地站了起来。

“在军医处……”魅影这才看清杜蘅,顿时一阵狂喜:“世子妃来了,太好了!孤影有救了!”

“别废话,赶紧过去让人把东西都准备好!”萧绝叱道:“我和阿蘅马上过来。”

“是!”话落,魅影嗖地一下不见了人影。

“对不起,你刚进门,都没来得及喝口水就给你安排了任务……”萧绝一脸歉然地看着风尘仆仆的她。

“跟我还说这些?”杜蘅娇嗔地横他一眼:“走吧,前头带路。”

萧绝一咬牙,一边匆匆往外走,一边解释:“大理缺医少药,很多东西都不齐全。”

杜蘅立刻道:“刚好,我带了两车药材过来。紫苏,车上的药材还没卸呢吧?赶紧的,让小志赶着车,送到……”

她转过头看一眼萧绝。

萧绝会意,接口:“军医处,离咱家不远,上街一问即知。”

PS:第二更会在晚上十二点以前上传。不用等更,明天白天来看吧。

生路

更新时间:2014-8-7 4:32:09 本章字数:5376

满载着药材的马车冲出小院驶上街道,林小志这才有暇发问:“军医处在哪个方向?”

紫苏四处一扫,见街边一队士兵列队经过,急忙探了身子出去,提高了声音问:“军爷,请问军医处怎么走?”

被一众幕僚和清客随从们簇拥着从官厅里出来的南宫宸闻声一怔:紫苏?

他脚下微微一顿,下意识地转头望了过去。悫鹉琻晓

一辆马车从街角驶过,朝着西街疾驰而去。

不,这不可能铄。

根据最新线报,杜蘅此刻应该还在临江府,距离云南十万八千里,怎么可能突然出现在大理?

一定是他听错了。

别做梦了,看看周围,到处是军人,战争随时都可能暴发,她怎么可能来?

然而,心里有另一个声音在反驳。

不,如果是其他女子,或许真的会避之唯恐不及。

但她不是别人,是阿蘅。

如果是阿蘅,做出这种世人称为“傻事”的事情,似乎又不足为怪。

她一惯如此,有股子别人没有的傻劲。

他这边一停,身边所有人都跟着停顿下来,循着他的视线朝街边看去。

“王爷?”陈泰不安地躬身询问。

南宫宸沉吟了片刻,道:“去查一下,那辆马车是谁家的,要去哪?”

“呃?”陈泰茫然地点头,做了个手势,吩咐随从去办。

很快,随从回来禀报:“马车是萧世子府上的,往军医处去,车上装的全是药材。”

是她,她果然来大理了!

南宫宸蓦地心脏怦怦乱跳,恨不能拔腿就追,所幸理智还在。

他听到自己很冷静地问:“哦,可是谁受伤了?”

“是孤影。”不愧是亲随,办事果然妥贴又细心,连他未吩咐的事都打听得清清楚楚:“萧世子刚刚才赶过去。”

“世子爷亲自过去,显见伤得不轻~”陈然吃了一惊:“居然有本事重挫孤影,看来这回是碰上硬碴了~”

“他,什么时候回来的?”南宫宸问。

这个提问很突兀,以至陈泰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个“他”究竟指的谁。

他有些羞愧地垂着头:“世子爷一向神出鬼没,所以……”

“没什么事,都散了吧。”南宫宸很随意地挥了挥手,转身状似很随意地朝着军医处走去。

身后一堆幕僚,清客瞪大了眼睛,面面相觑。

不是他嫌这些人吃干饭不干活,心急火燎地把人召集起来的吗?怎么一转眼的功夫,态度就变了?

陈泰到底跟他的时间长,很快从迷茫中醒过神来。

这段时间,萧绝一直在两国边境穿梭,忙着破坏南昭的后勤补给线,哪里有精力和时间去管药材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

战场上每天死伤无数,南宫宸又几时在意过某个人的生死?更不可能为了某个人心神不宁到放下手头的正事,跑去关心一个几乎可以称得上陌生人的人。

能让他举止失常,行为怪异的,这么多年来,他见过的唯有一个人。

可惜……

陈泰微微叹了口气,不禁对杜蘅生出一丝怨怼。

你说,一个妇道人家,不好好呆在家里享清福,偏偏往战场上瞎跑什么?

这要是一个闹不好,不必南昭打过来,一个杜蘅就能把大理搅得天翻地覆了!

心里腹诽着,嘴里还不敢劝,一路胆颤心惊地跟着南宫宸进了军医处。

军医处由五座院子相互连通而成,几乎占了一整条街。

此时里人满为患,院子里三三两两地聚集着各种或断臂,或折腿,或瞎眼,或烧伤……各类伤兵,他们或坐或站或卧,哭声,哀嚎,脚步声,骂声……不绝于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