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由地握紧了他的手,连连摇首道:“不,要走一起走。”

“放心吧。我没事的。”他的声音里带着几分喜悦。“真的!我早已和战候通信过了。若到时候我真的不幸被擒!那么用西越国出面的话,云际攸也不能怎样?更何况我没那么容易被他们抓到。”

我还是不放心.总觉得我若这样松开手的话,就再也抓不住他了一般。

对他的那种莫名的熟悉感依然在,可是我失去的记忆中却没有他的身影,有姬流潇,有魅。有云际攸,有宓儿,有凤鸾,有很多很多的人,却惟独没有他。

“听话,不能再这样磨磨蹭蹭了,我们的时间有限。”他的手反握住了我的。“相信我。”.

我终究选择了相信他,颔首道:“好,你一定要来找我。”

“哈哈,当初不知道是谁死命地要甩掉我。”姬流轩轻笑,带着几分惯有的戏谑。

我没有如往常那般和他贫嘴,却只是抓着他的衣襟,认真地道:“我再也不会甩掉你了,所以你一定要来找我。等我完成了自己的责任之后,我们便去笑傲江湖。”

他的指尖轻轻地划过我的脸颊,温柔缱绻,流连忘返,随后我听见他悠悠然地笑道:“好,你不许反悔。””

“我绝不会反悔的。.”第一次,我那般迫切地想要给一个人承偌。

我和他一起经历过生死,即便是此刻,在山洞里那一种害怕和恐惧依然历历在目。

他的指尖离开了我的脸颊,带走了那一丝一缕的温暖,下一刻他便把出去的路线详细地告诉了我。

等我明白了一切,他才笑着道:“走吧,缭绫。””

我想说些什么,可是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到最后终究只是说了一句,“我等你。”

他轻应,然后和我一起出了房间,我向东,而他向西,至此分道扬镳。

我按着他交待的路线,小心翼翼地走着。路上竟然真的没碰上什么人,看来他当真是安排好了一切。

一直走,直到走到了城墙边,然后一个轻轻地纵身便出了皇宫,一切都似乎很顺利。

城墙外,追风和修罗果然已经等在那里,一见我便迎了上来,“宫主,快上马车。”

我轻应,也没再说什么,直接上了马车。

然后一路奔驰,飞一般地离开了南陌国的皇宫。

只是我的心底却始终有一种不安,总觉得不该就这么离开,于是终是忍不住车外的追风道:“追风,回去。”

我还是不能扔下姬流轩一个人。

“宫主,这一次我不能听你的命令。”追风转首对我说道:“我们答应了潋云公子不管怎样都会安全地把你带出南陌国。而且这时候再回去,反而会给他带来困扰。”

“可是…”我想出口,却找不到反驳的话语。

“宫主,你还有很重要的事要做不是吗?”追风难得认真的道。

我知道他指的是什么,是我的责任,如今的我不得不背负起的责任,生为君王之后只能面对的命运,还有作为一个子女必须为父母,为家族所必须做的一些事。

这样的我,的确已不再是那个无牵无挂的缭绫,也不能再如以前那般的随心所欲,有些东西终究还是变了。

于是终究没再多说什么,任由马车一路把我带离了南陌国的皇宫。

第190章 情终成殇

马车一路狂奔,我只听得到马蹄声和车轮碾过的声音在静谧的夜空中流转,格外的清晰。

我们离皇宫越来越远了,可是我却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压在心上,愈来愈沉重。

有些东西一旦经历过了什么就会变得不一样,而有些东西一旦变成了牵挂,就怎么也赶不下心头。

正在此刻,马车却突然停了下来,嘎然而止,而我差点就如此跌落在车厢内的地板上。

伸手捞起了帘帐,却见前面灯火流离处站着一群人,拦住了我们的去路,站在最前面的赫然是欧阳诗诗.

云际攸终究还是算到了吗?

追风突然开口道:“修罗,你掩护宫主离开,我来殿后,出了城,外面自有人接应着。”

修罗微微颔首,我也索性下了马车,立在了他们的身边。

点点灯火流泻,我看到欧阳诗诗便如此直直地望着追风,眸间有种难言的复杂,沉默了许久她才幽幽地问道:“留下她,我可以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那一刻,我看清了她的心。

她是真的喜欢着追风的,那双眸中摇曳的是无比热切的期盼,在淡淡的灯火中显得格外的明亮。

这样的她,丝毫不似平日里那个对我凶巴巴的女子,却带着一种所有女子都会出现的色彩。

我侧首望向了追风,却见他的脸紧绷着,没了平日里的笑容和自恋,凝重如斯。

对于欧阳诗诗,追风从来不说什么,我唯一能记起的便是他在名剑山庄的时候所发的牢骚,我记得他说她是个疯子,不能和正常人相提并论。

“我说过我不会离开我的主人,正如你也不会背叛你的主人一样。”沉默了许久,他终是缓缓地开口。

他们两人如此对立着,恍若整个世界就剩下了彼此,那之间似有暗潮涌动,带着令人遐想的暧昧。

他们之间发生过什么?

那一刹那,我便如此觉得。

而下一刻,我可以很确定地相信他们之间真的发生过什么。

我记得那一次追风为了引开姬流轩的确离开过半个月,在这半个月之中,他是否和欧阳诗诗有过万千的联系?

追风他从未有过那般凝重的神色。

现在我突然明白了为何欧阳诗诗会如此地争对我,想必是觉得我的存在破坏了她和追风之间的发展。

怪不得她那一次甚至不顾云际攸的命令而想要杀了我。

原来她是真的喜欢上了追风。

“她就这么重要吗?”她突然指向了我,忿忿地问道。

“是。”追风淡淡地道:“上一次我就已经说过,我不可能为了你而背叛她的。这一次也不会有什么改变。”

欧阳诗诗望着我的眼神更加的凌厉了,一字一句地道:“这个女人到底有什么重要的…”

“追风…”我不由地开口,却被追风的话打断,他坚定地道:“比什么都重要。”.

我并不希望追风因为我而舍弃自己的幸福,若欧阳诗诗真的愿意放下一切,我也不会自私地羁绊住他的脚步。

我也终于记得了我们之间的相遇,追风的确是我救回来了,从路边捡回了满身是血的他,也帮他完成了他想要做的事.

那时候,我才十二岁。

只是若是为了报恩,他这些年来的守护早已可以偿还一切,我并不想要他一辈子来还我一时的举手之劳、

““欧阳诗诗,你若肯放下一切,那我也不会拉着追风不放。”我迎上了欧阳诗诗的视线,轻轻地道:“你们马上离开,这里将要发生的一切都将与你们无关,追风不再是我的追风,你也不再是云际攸的属下,如何?”.

本以为欧阳诗诗会考虑,可是她却大声地笑了起来,“你以为你很大方吗?告诉你,他若是答应,我们此刻也不会出现在这里,但他说他不能走,所以他回到了你的身边,而我也回到了该站的位置上,他说就当我们从未认识过,即便他日为敌,他也不会心软。”

“追风,你…”我不由地望向了追风,喃喃地道:“你这是何苦,你要我欠你什么吗?”1

如是如此,我当真会一辈子都难安的。

“宫主,有些事他日你会明白的。“追风转目望向了我,认真地道:“我说过你有让人追随的魅力。”.

若是我没有恢复记忆,那么我会相信。

可是我恢复记忆了,记忆之中我和追风根本就是相互看不顺眼,我喜欢欺负他,他也从未把我当作宫主看待.

那样的我,我实在说不出有什么魅力可言。

追风忽而灿烂一笑, 又恢复了往日的那种自恋神态,“这天下能配得上我的主人有几个?四公子也行,东邪西毒也不错,可是你也知道我向来对男人没什么兴趣,剩下的两大才女,水无暇我不认识,所以勉强只能跟着你了。”.

这样的话语,追风不止说过一次,即便当初的他并不知道我真正的身份,但他却不止一次地感叹,这样的我根本就没有一点女子的温婉。

“谁让你勉强跟着了?”我不由地接口。

这样的追风才是追风,喜欢和我斗嘴的追风。

只是真的要放下欧阳诗诗吗?

“因为不把你教成一个温婉的女子我不甘心啊。”他裂嘴朝我笑得灿烂,似乎一切又回到了当初。

而我也知道,即便是我也无法左右追风的决定。

欧阳诗诗望着我的神色更加地凌厉,她所有的冷静也在最后一刻爆发,“追风,我跟你势不两立。”

话音未落,剑已从腰间拨出,毫不迟疑地朝他而来.

她身后的人也纷纷拨剑,围了上来。

我总觉得有些奇怪,云际攸若真的猜到了我们的行踪,不可能只派这么几个人来的,我可没忘了上一次他为了夺取冰凝剑而派来了不下一千人。

难道是另有什么隐情?

我一边避开那些人刺过来的剑,一边暗中施毒,

巫医族的长老说过因为我生于阴年阴月阴日,是纯阴之人,骨骼奇特却不适合练武,即便练了也难以有所突破,所以从一开始我就只学了轻功还有毒术和医术。

当然那些冶国之论和用兵之未还有奇门之法从小就有人逼着我学。

我是父王母后唯一的女儿,南陌国唯一的继承人,即便我不愿意,却也是不得不背负起那些责任.

父王一生只爱了母后一人,母后想为父王多生几个子嗣,奈何体质问题,在生下我之后就一直无法受孕。

而我便成了他们唯一的期盼。

从小,我即便向往自由,却也知道自己终究会回到属于自己的位置上。

十岁的时候,因为一篇《轻策》而和水无暇一起被人称为了才女。

有些东西并不是我所愿,却是我必须学的.

欧阳诗诗带来的人并不多,所以不到几下就被我们打退,只剩了她一个人和追风纠缠着。

“我再问你一遍,到底带不带我离开?”欧阳诗诗再次问道。

追风没有说话,只是认真的迎战,可是我看得出,他根本毫无伤她之心.

若欧阳诗诗愿意从北跟着追风也罢,可是她偏偏也是太过骄傲的人,所以是不会允许自己跟在我身边的人。

追风的沉默让欧阳诗诗更加生气,那一招一式便变得更加地凌厉,恍若有种同归于尽的意思,

“修罗,你带宫主离开,我随后就来。”追风转首对修罗道。

修罗颔首,走到了我的身边。

我也知道此刻该留下一些时间给他们,我们这些外人或许离开比较好,于是随着修罗跃过了城墙,出了陌禹城.

我想这些人并非是云际攸派人来追我们的吧,而是欧阳诗诗的最后一搏。

只是不管追风如何决定,我们都只有尊重他。

出了城,果然有一辆马车在外宁候着,修罗让我上了车,又递给了我一张纸,上面写着,到城外的蒙莘坡等追风.

我颔首,马车便往蒙莘坡而去。

我们在蒙莘坡等了多时,追风才姗姗来迟,他那淡蓝色的衣服上沾着血,妖冶不已,他的眸中凝聚着一丝淡淡的伤,脸上却又带着不和谐的笑.

他说,宫主,我们走吧。

那般的风轻云淡,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我想出口问些什么,可终是没有问出口。

许久之后,追风才幽幽地开口道:“宫主,她死了,可是你不用觉得内疚,我和她之间的事远非你能想象。”

难道追风和欧阳诗诗早就认识了?

我不由地望向了追风,而他却是笑着道:“她用自己的生命逼我选择,她做了最后一次赌博,可是她忘了,有些东西再怎么样都跨不过去,有些东西存在了,便永远无法抹煞,我和她或许不该再相遇,也不该相认。或许那样的话,谁死了都不会让谁伤心。”

他周身每一处都浸染着一种浓的化不开的悲哀。

我没有问他和欧阳诗诗之间的事,只是静静地听着。

只是从他的话里,我便可以听出这或许又是一个恩怨情仇,而他们的故事不管美丽也好,凄惨也罢,到最后终不能算完美。

很久之后,我才知道,那一次欧阳诗诗的确是拿了命在搏,因为云际攸下了命令要她自我了断,或许她知道了一些不该知道的事。

只是很多事,不管谁是谁非,到最后终不能说出个所以。每个人都有不同的选择,所以每个结局都不同。

第191章 再入东溟

“宫主,我们去哪?”马车外传来了追风的声音。

这一路上,意外的顺利,即便我们易了容,变了声,他们无法找到我们,也不该如此平静,几乎什么动静都没有。

还是说云际攸良心发现,打算放过我们了?

思绪全部都围着这个转了,还当真没想过接下去该怎么做。

沉默了许久住我幽幽地开口,“追风,去东溟国。”.

追风怔了一下,却也没问什么,微微颔首,“恩。”1

有些事,便只是那么一瞬间,就突然明了,追风问找的那刹那,我的脑海里闪过很多东西,最终却选择了东溟国。

没有去西越国,没有找魅和楚玉,是因为我知道这个时候,我不该打扰他们。

而去东溟,却完全是因为姬流潇的那张告示。

若谁能解开醉生梦死的毒,谁就能得到一个要求。

或许这才是我该有的选择,一个公平的交易。

恢复记忆的那一刻,我记起了很多事,关于姬流潇,也关于凤鸾,可是此刻我却不想说明,或许有些东西不说比较好。

我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他,所以索性当作什么都没有记起。

于是我们便朝着东溟而去。

我恢复了自己本来的容颜,那是因为我再也不想顶着别人的容貌生存下去。现在这样便好,做真正的自己。

从陌禹城出发到溟月城,中间穿过了很多城邸,遇见了很多事,也见过很多人,可是我所有的心思都被自己的曾经占据着,身上似乎多了一种无形的压力,再也不能如当初那般的随心所欲。

一个多月之后,我们终于抵达了溟月城,从别人手中买下了一个宅子,由我出面找了一些打扫的丫鬟,然后安心地住了下来。

到了溟月城之后,修罗和追风就隐在了暗处,再也不出面。

姬流潇是知道他们的,所以为了不暴露我的身份,这样做是最好的办法。

我们在溟月城住了三天,然后从市井之中听到了很多关于姬流潇的旖旎传言,他从来都是溟月城的百娃最喜欢讨论的对象,当年的邪王为了逝去的王妃而终身不立正妃到如今的王上为了沉睡的妃子而遍寻天下名医。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他们津津乐道的话题。

这倒让我了解到了这两年之间,溟月城的变化,还有姬流潇的变化。

到溟月城的第四日,我便揭下了城墙上那张早已有些破旧的王榜,显然这一年多的时间之中,并没有太多的人去尝试。

即便条件诱人,可是谁又真的有自信解开这天下第一毒醉生梦死?

揭榜的那一刻,便有人走了上来,上下打量了我一番才道:“姑娘,这东西可不能乱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