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可以从此太平天下,那我倒希望真的可以出现一个有魄力的人一统天下。

水无暇终究是没有接受姬流潇提出封她为妃的建议,反而独自一人离开了东溟国。

我想这就是独属于她的骄傲吧。

即便放不下,却也不想凑合。

那一剑,或许到最后反而给了她解脱,给了她离开的勇气。

而锦凰自由地在江湖上闯荡,有着我所没有的快乐,看来她的确是放下了景纤尘,只是把他留在了心底最深的角落。

偶尔,她也会给我传来一些故人的消息。

比如水无暇好像遇到了姬流枫,两个人冰释前嫌,成了朋友,一起居住在一个偏远的小镇上,姬流枫在那里开了一个私墅,而他们一起在那边做起了夫子。他们之间无关风月,却只是如朋友一般一起生活着。

我总以为姬流枫会不甘心,会东山再起,却没想到他选择了隐世,或许他是真的想通了,也看透了一切。

尘世浮华,到头来亦不过只是一场空而已。

我不知道他是否还喜欢着水无暇,但能和她一起生活的他想必也是很开心吧。

当初我总觉得姬流枫的眼神太过咄咄逼人,以为他才是野心最大的那谁个人,没想到到头来最先放下的反而是他。

而我这个口口声声说要随心所欲的人反而被锁在了权力的枷锁之中。

还真是世事无常。

又比如,舞莲儿去东溟国找到了姬流潇,却终是明白了一切,碎了自己的梦。她说他总有一日会后悔的,后悔曾经那么对待她。

姬流潇没有给她承诺,却也没有为难她,派人送她离开了东溟国,只是她离开东溟国不久,便被人杀害,却不知是谁下的毒手。

是姬流潇?还是另有其人。

锦凰说,以她对姬流潇的了解,他很有可能会那么做,斩草除根。

更何况舞莲儿曾经那么对他。

但这并不排除还有别的可能,又或者是有人想借机嫁祸给姬流潇。

舞莲儿,巫医族?

我想到了这个,又想到了那个消失了的另一支巫医族。

巫医族中学医的人是世代都是轩辕王朝的御医,直到轩辕王朝瓦解.那另一只消失的巫医族又是否和云默族有关?

夜倾城又是否知晓巫医族的秘密?

于是我托了锦凰帮我查探那一支消失的巫医族。

总觉得那一支消失的巫医族掩藏着什么秘密。

可是它就好似消失了一般,即便是天下第一的情报组织红楼忘雨也终究没查探出什么来。

一切,还是在原地踏步。

我们在明,而他们在暗。

而此刻,又是深秋时节,气候也开始慢慢地变凉。

我慵懒地靠在廊下,望着满园的萧条,心竟也染上了几分淡淡的苍凉。

明明不过二十出头的年华,为何有时候竟会觉得自己已经过上了一辈子之久?

许是经历了太多,此刻也生出了几分疲惫。

这段时间身体竟越来越差,我也知道那一次血染的雪夜终究是落下了病根,更何况我又强势地和魅换了一半的血。

身体本已虚弱,再加上消耗了太多的精力,这段时间也是靠着自己制造的丹药勉强支撑着,要不然怕是早已倒下了。

可是最近,那个丹药越来越没用了,身子骨一天比一天差。

有时候我也会想,或许那个诅咒真的存在。

我本来并不想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可是魅还是注意到了,还让修罗跑去了极南之地很少有人能进去的黑森林里采来了稀有的草药,据说对我的身体很有好处。

一件披风披在了我的身上,身后又传来了魅略带着宠溺的声音,“缭绫,怎么出来也不知道多穿点衣服?”

他的手伸过来,把我冰凉的小手包裹在了里面,“你看你,手都这么冷了?”

那带着些埋怨,又带着些宠溺的表情是魅最近时常会出现的神情,有时候竟还有不自觉的脸红。

“有你在,我怕什么?”我转手朝他绽开了一抹灿烂的笑容。

其实魅真的不太爱说话,即便是对我,也总是静静地凝着我的时间比较多,他并不太会表达自己的情感,所以很多时候,他说出一些柔情之语的时候会微微有些不自然。

这时候,我总是会如当初那般捏着他的脸,大叫可爱。

这段时间,我们默契地不去提起那些事情,默契地过着自己心底想要过的生活。

我们都无法保证这样的生活到底可以持续多久,唯一能做的也就是尽情地去过着每一天。

我心底还是会在意魅前段时间的不同,会在意魅和夜倾城说过的话,可是却没有再问起,也没有再表露出来。

因为我知道不管怎样,他都不会告诉我。

他淡笑着捏了捏我的鼻尖,用披风紧紧地包住了我,“回去吧,该吃药了。”

又是吃药?

我就知道他是为了这个来的。

这段时间,因为我的身体越来越差,嗜睡成性,所以他包揽了一切的国事,很是繁忙。

可是不管他怎么忙,都不会忘记看着我把药吃下去。

“妹妹,可不可以不要?”我皱着眉头,可怜兮兮地望着他。

因为那种药真的很苦。

而他唯一不理会我撒娇的时候也便是在吃药的时候,今日也一如往日那般坚定地道:“不行,你一定得吃。”

我总是努力地让自己过得像以前那般,那般恣意,那般洒脱。

即便心底依然揣着很多的事,可是表面上我真的很开心,又或者该说很大一部分时间我也的确是忘了一些事,真的很开心。

“这时候的妹妹最讨厌了。”我轻哼了一声。

而他也不管我的意愿,弯身便抱起了我,往房间走去。

“妹妹,你这样会宠坏我的。”我舒服地窝在他的怀中,笑着打趣,“等到时候我若是懒得连走路都不想走了的话,你可是要抱我一辈子的。”

这样的情景发生过太多遍了,所以周遭的宫人也已经见怪不怪了。只是偶尔有几个害羞的宫女会红着脸跑开。

只是我向来是随心所欲惯了,所以也不会因此而不安。

“若你真的一辈子都赖在我的怀里才好呢。”他轻笑,可是为何我总觉得那笑带着几分飘渺。

好似他并不相信我们真的可以这样一直下去一般。

他是不信任我,还是不信任他自己?

“好,你说的。我可是记住了,你以后别耍赖才好。”我勾住了他的脖颈,在他的脸颊上印下了轻轻一吻。

我想消除他的不安,我想让他知道我是真的希望和他如此下去的。

他笑了,带着几分暧昧,又陡生了几分诱惑,“嗯,我知道。”

此刻,我真的生出了一种想就此天长地久的想法,似乎只要看着魅开心,那么连自己也会变得开心。

一路回到了房间,他把我放在了软榻之上,又亲自端来了那一碗药,“趁热喝吧,我今日给你准备了风语斋的千层酥。”

每一次他哄我吃药,都会为我准备一个小点心。

当初他就知道,我独爱风语斋的点心,所以总是用这个来诱惑我。

可偏偏风语斋不卖我的面子,惟独他不知用了什么办法弄到了风语斋的主子的首肯,可以成为少数可以品尝风语斋点心的人。

所以即便心底再怎么不愿,也只能乖乖地把药喝了。

我从他手中接过了药,快速地一仰而尽,药的苦味还未散开之际,他便已经亲自把点心塞到了我的嘴中。

那如丝般滑腻的甜味一下子掩盖了药的苦味,果然是风语斋的东西,每一次吃都那么好吃。

我满足地靠在软榻之上,一块又一块地吃着千层酥,而魅却是坐在我身边,满是宠溺地望着我。

每每这个时候,我都会觉得异常的幸福。

如果当真可以一直这样下去,或许留在皇宫也并不是一件那么令人觉得枯燥的事情。

我吃的毫无形象,若是被那些属下看到的话一定会大吃一惊。

吃东西是享受,我可不想连这点享受都自我剥夺掉。

吃完之后,我才满足地望着魅道:“真好吃,我真希望天天都可以吃到风语斋的东西。”

他伸手为我拭去了我嘴角的碎屑,笑着诱惑道:“你若是每天乖乖地吃药,那我可以想办法让你可以天天吃到风语斋的东西,怎样?”

这,当真是一个不小的诱惑。

“妹妹,我有没有说过你越来越像一个拐卖小孩的坏人了?”我起身,靠在了他的肩上,笑着道。

他伸手揽过了我,侧首凝着我道:“那也要看有人愿不愿意给我拐带。”

“妹妹,那我还有没有说过你越来越会说话了?”即便心底隐隐带着几分不安,但我又觉得魅这样改变很好。

因为他懂得了笑,亦不再那么独孤无助。

“因为你。”话语陡然从他的口中溢出,等到他发觉的时候已经来不及收回。

我故意带着几分暧昧地望着他,而他的脸竟因此而微微泛红。

“妹妹,你越来越可爱了。”我伸手捏着他的脸,故意大叫。

而他却好似要惩罚我一般得堵住了我未完的话语。

一切开始变得暧昧,明明不过是一个惩罚性的吻,却又陡生了几分暧昧的欲望,彼此的气息也慢慢地变得浑厚。

我望着他深邃的眸子,心跳得越来越快。

明明已经经历过了很多次,可偏偏还是不适应,总觉得那样事让人觉得害羞。

他的指尖划过我的脸颊,停留在我的唇上,轻轻地抚着,他轻声地唤着我的名字,嗓音也带着几分嘶哑,“缭绫…”

心跳因为他的叫唤又陡然快了几分,我的气息开始变得有些紊乱。

他慢慢地朝我靠近,就在我闭上眼睛准备承受接下来的一切的时候,他却只是亲了亲我的嘴角,然后弯身把我抱到了床上,笑着道:“你好好休息,养足精神。”

“哦。”我乖巧地颔首,因为没有发生的事而松了口气,可是转念一想却又明白了他话中的意思,不由得瞪着他道:“还不快去处理国事,你想让我成为别人口中的妖妃吗?”

最近我时常笑着打趣,若我不是南陌的君王,而是一个另外的女子的话,那些大臣肯定会给我定一个蛊惑君王的重罪。

“我这男宠当的还真是可怜。”魅竟然爆发性地回了一句,让我差点怀疑这眼前的人到底是不是魅。

良久之后,我才大笑了起来,笑得连眼泪都出来了。

“妹妹,我突然发觉你真的是越来越可爱了。”

而他却是在我的笑声之中窘迫地离开,连一刻都没有再停留。

我知道魅是为了我才会改变,我也知道有时候别人听似简单的话他是用了多少勇气才说出口的。

就是因为知道,所以我也如他一样,小心翼翼地维持着我们的幸福。

这时候的我根本不会料到将要发生的事情。

“王,用膳了。”叫唤声响起好几遍的时候,我才从睡梦之中醒了过来。

最近好似越来越嗜睡,也不知是否是那药的缘故?

我起身下床,梳洗好了一切才坐到了桌子边,眼前是一桌早已准备好的饭菜。

不知为何,最近对什么东西都提不起什么兴趣,即便是风语斋的点心也是。望着一桌的菜,色香味俱全,可是我却全然没有吃的欲望。

贴身的侍女蝶舞为我盛了一碗鸡汤端到了我的面前,可是我却忍不住呕吐起来,连忙推开了那一碗摆在我面前的鸡汤。

呕吐?

等到平复了一切的时候,我才猛然警觉这个现象所代表的意义,心底不由得一怔,却也说不上到底有什么感觉。

而当我发呆的时候,机灵的蝶舞却早已离开,等我清醒过来的时候,她已经带来了御医。

我虽然精通毒理,对解药的制作也颇有心得,可是对一些病症却也不是很精通。

所以心底虽然隐隐有了认知,却还是顺从地让御医为我把了脉。

御医认真地把了许久,才恭敬地对我道:“王,你这是喜脉。”

果真是怀孕了吗?

不过也是,我们成亲也将近有半年之久,此刻怀孕已经算晚了。

我还没有开口说什么,蝶舞却高兴地道:“王,这是好事,奴婢这就去通知大人。”

还未等我同意,蝶舞就已经转身奔了出去。

这个丫头,竟然比我还要高兴,好像怀孕的是她自己一般。

许是感染到了蝶舞的开心,我也笑了开来。

孩子…我们有了孩子…

这一个认知慢慢地在我的心底生了根,本来因为突如其来的不适也慢慢地散去,只余下一份淡淡的喜悦。

若是有了孩子,是否所有的一切都会变得不同?

“王…”御医却望着我欲言又止,好似有什么难以启口的事。

“张大人.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我望着他道。

他顿了许久,才恭敬地道:“微臣只想请王保重身体,可以顺利顺地产下王储。”

“你先退下去吧。”此时此刻,我也开始有了一种将为人母的喜悦。

御医退下去的时候.魅已经随着蝶舞匆匆而来,他一见到我便过来紧紧地握着了我的手,“缭绫,我们有孩子了?”

“嗯,我们有孩子了。”当看到魅如此惊喜的表情的时候,我的内心也万般的柔和。

蝶舞悄悄地退了下去,只余下了我们留在了房间之中。魅小心翼翼地抚上了我的腹部,竟傻傻地笑道:“孩子,我们的孩子。”

这一刻,我方知他有多么的在乎。

心变得更加的柔软,我伸手抚上了他的脸颊,笑得无比幸福。

我这一生,欠他的最多,本只是带着偿还的心,只是带着顺其自然的意,而如今却已慢慢地改变着,或许将来我能真正地忘记以前的一切也说不定。

或许,我们真的会一直幸福下去。

这一刻,我忘了很多事。忘了他的改变,忘了夜倾城说过的一切,也忘了自己为何要留在他的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