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那些人想玩,那本宫就陪他们玩个大的。”林月音招手,让张永附耳过来,细细嘱咐一番。

张永的脸色一会青一会白最后变成了坚定,咬牙说道:“娘娘放心,奴才定会将此事办得妥妥当当。但凡有一点差错,奴才以死谢罪。”

“如果真的出了差错,你的确该以死谢罪。”林月音表情冷漠,“记住,此事只需成功不许失败。若是你有个万一,本宫会安置好你的家人。”

“遵旨!”

腊月十六,天上刮着西北风,天一黑,京城街面上就已经没了行人。唯有羽林卫在街面上来回巡逻。待到三更时分,城东—突然传来走水消息,不等羽林卫到达现场,城西又传来走水的消息,紧接着城南也同样传来走水的消息。

不用说,这分明是有人故意纵火。羽林卫上下不敢大意,一面紧急救火,一面通知京兆府尹加派人手。今晚西北风,风一吹,火势一起,一个不小心一条街都要被烧毁。也不知谁如此恶毒,竟然会在腊月里纵火。这是想让全京城上下的人都过不了安生年吗?

京城裴府,时间已经是三更,裴颜卿还不曾入睡,依旧在花园小亭中饮酒。

裴安先是在垂花门看了一会,然后脚下无声的来到裴颜卿身边,“公子,火已经烧起来了。城东,城西,城南都没能幸免。”

裴颜卿端起酒壶,朝嘴里灌下。接着抿唇一笑,笑容似讥讽似赞赏,“林月音当真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在年下让人纵火烧城。”口称大胆,神情分明是不以为意。

裴安躬身问道:“公子,那咱们现在该怎么做?”

裴颜卿似笑非笑,望着天上月亮,说道:“想要解困,这把火还不够烈,不够猛。今儿本公子心情好,就助她一助。裴安,你现在就派人去皇城点一把火。不将官老爷们烧痛烧怕了,他们是不会知道好歹的。另外,不妨将搜罗来的那些兵器一并丢出去。总之,乱子越大越好,本公子就不愁今年过年寂寞。”

裴安一惊,“公子是指那些搜罗来的南陈兵器。”

“除此以外还有别的兵器吗?”裴颜卿斜睨了裴安一眼,双眸水润,嘴角带着恶劣的笑意,哪有平日里的斯文清高,只余一身贵气和邪气。

裴安点头应下,又问道:“那林家那边要如何处置?”

裴颜卿又给自己灌了一口酒,这才笑道:“将林家摘出去。至于那几个盗贼,都处理了吧。”

裴安不解,明明一开始就打算浑水摸鱼,拉林家下水,给林月音找麻烦。为何事情行到一半,又反悔了。不仅反悔,反而还要费心费力替林月音善后。公子莫非是吃错了药,还是喝醉了酒。

裴颜卿瞪了裴安一眼,“还愣着作甚?”

“公子不是说要给林皇后教训吗?”裴安询问。半途而废可不是裴颜卿的风格。

裴颜卿冷笑一声,“好不容易找到个好玩的,一次就玩死了,岂不可惜。”

裴安擦汗,果然是他想多了。

裴颜卿却哈哈大笑起来,多少年了,才遇到这么一个有趣的人,他可舍不得。就算哪天玩腻了,也该由他亲自结果她的性命。

第50章渣男活该

腊月十七,天色阴沉。昨晚大火,烧透了半边天,也烧透了京城上下人等的人心。大胆贼人,不仅在城中纵火,竟然胆敢进入皇城,纵火烧朝中大员的府邸,连一品大员,国公府邸也没能幸免。期间发生打斗,贼人留下数件兵器,从兵器来历上查明贼人乃是南陈奸细。此事在当晚就传遍京城上层社会,传入皇宫。众臣大怒,孝昌帝大怒,南陈欺人太甚。竟敢在年下派人纵火焚烧大周京城,试图挑起京城内乱,其狼子野心昭然若揭。若是不给南陈一点教训,岂不是让天下人嗤笑大周无能。

于是在十七日这天早朝,朝中众臣众志成城,个个义愤填膺,要求孝昌帝下旨派兵到两国边境展示武力,震慑南陈朝堂。同时,京城内加大搜寻力度,凡是南陈人,皆要查明来历身份,情愿抓错也绝不放过。总之,这一次绝不能让南陈奸细逃走。

自此,无人再关心贾家一案。就算还有人不死心提起贾家一案,转瞬间也被南陈奸细纵火案给盖了过去。这会大家义愤填膺要给南陈好看,谁好关心区区贾家。孝昌帝顺应朝臣,一面下旨派兵逼近边境,一面加强京城巡逻。一时间,京城上下风声鹤唳,非大周本土人士人人自危。

清宁宫内,张永正在给林月音报喜,“娘娘神机妙算,如今朝中再无人提起贾家一案,更无人攀扯太子和娘娘。娘娘只需一计,便化解了之前的危险。”

林月音却半点高兴也无,盯着张永,气势凌人,冷声问道:“皇城内的火也是你放的?”

张永瞬间收敛了笑容,小心翼翼的回答:“启禀娘娘,皇城内的那把火并非奴才放的。”

“那是谁?”林月音咬牙问道。

张永哆嗦了两下,“奴才不知。”

“蠢货!”林月音阴沉着一张脸,神情略显急躁,“要么是有人浑水摸鱼,要么就是咱们的计划一早就被人看穿了。”

“不能吧!”张永嘴上否认着,心里头也知道此事不简单。

林月音扫了眼张永,眼神如刀,刀刀要命,将张永吓了个好歹,赶紧跪下请罪,“奴才知罪,请娘娘责罚。”

“哼!”林月音心中烦躁不安,“什么南陈奸细,本宫是一句都不信。贾家一事,竟然牵连到林家和本宫,本宫就觉着此事蹊跷。萧家若有这样的能人,何至于不能将贾皇后拉下马,助萧淑妃顺利上位。如今又出了皇城纵火,南陈奸细一事,分明是有人浑水摸鱼,只是不知此人目的。”

张永见林月音眉头紧皱,小心翼翼的说道:“娘娘怀疑,这两件事情是一人所为?”

“不!应该不是一人所为。贾家那件事情,分明是有人针对太子和本宫。至于纵火一事,虽说对方有利用之嫌,好在也算是帮了本宫一个大忙。”林月音冷冷一笑,不知是哪两方势力在角逐,倒是让她捡了个便宜。

“娘娘说的是,有皇城纵火一案,贾家的案子再无人提起。如此一来,贾家之事可以了结。只是不知是哪方势力,若是知道对方的来历,倒是可以结交。”、林月音轻蔑一笑,“既有第一次,必有第二次。迟早本宫会撕开背后之人的真面目。张永,你给本宫盯着朝中动静,或许能查出一点蛛丝马迹。”

“奴才遵旨!”

数天过去,朝中还在为南陈奸细一事吵吵闹闹。而张永这边,什么蛛丝马迹都没查到,不过他还是得知了一件事情,然后急匆匆的到清宁宫禀报林月音。

“娘娘,奴才刚刚得到消息,刑部已经查明林大公子同盗贼无关,并且有切实的证据。至于那几个盗贼,听说昨日全都死在了刑部大牢。”

“此事当真?”林月音放下手中的书本,面上不见丝毫喜色,反而忧心忡忡。

张永不解,“娘娘难道不高兴。”

林月音皱眉,那种感觉又来了,总觉着是有人在操纵这件事情。而她却次次慢了对方一步。“张永,你猜猜这一次是谁出的手,会不会同皇城纵火那帮人是同一伙。”

张永闻言,悚然而惊,“娘娘的意思是?”

林月音咯咯一笑,“本宫现在都有些糊涂,究竟是谁如此费尽心机。本宫真是迫不及待的想要会一会对方。”林月音手中紧握书本一角,已经被她捏得变了形。心中又是怒又是火,被人戏耍,被人利用,她岂能容忍。不知道则罢了,既然知道了,必然要有所回报。

“那娘娘打算怎么办?”张永问道。

林月音呵呵一笑,“萧家喜欢做出头鸟,本宫就先拿萧家开刀。”她就是想试试看,躲在幕后的人这一次会不会咬钩。如果咬钩,她就有机会查出幕后之人。

一听要对萧家动手,张永瞬间激动起来。“娘娘打算怎么做,尽管吩咐奴才。”

“此事不急。眼看就到新年,本宫可不乐意见到乱七八糟的人和事来破坏本宫的第一次新年大典。”

“奴才明白。”

贾家一案已经掀不起风浪,不过萧太后可没忘记这件事情。被皇城纵火案盖过去,已经够让人郁闷,要是此事不了了之的话,萧太后非得气吐血不可。于是萧太后拐着弯的提醒孝昌帝,忙着处理南陈奸细的时候,可别忘了贾家的案子还没个结论。

萧太后的心思,孝昌帝一清二楚。贾大人宠妾宠到拿御赐之物来讨好,简直是又蠢又可恨,不给点教训,别说萧太后不乐意,就是孝昌帝也觉着不爽。于是赶在新年前,孝昌帝终于下了旨意,将贾大人头上的一等侯爵位降为三等伯,并夺封号。旨意一下,贾大人瞬间就成了一个光杆伯爵。

贾家上下愁云惨雾,如丧考妣。贾夫人趁机又奚落了贾大人一番,为了一个外室将自家的爵位都折腾没了,真是好大的出息。贾家的列祖列宗要是知道了,怕是要从地底下钻出来找贾大人谈谈心。

贾大人又羞又恼又悔,没胆子反驳,便将一腔怒火全都发泄在外室头上。将外室折磨了三天三夜后,又一剑刺死,然后派人将尸首丢入乱葬岗喂野狗,要让外室死无葬身之地。至于外室生的一双儿女,虽然被接回了贾府,却连奴婢都不如。每日挨冻受饿,又被打骂折辱,不出两年,两个孩子就先后被折磨而死。

第51章志大才疏

贾家爵位连降数等,贾大人被夺实权,贾家在朝中顿失大部分话语权。这个结果让太子刘湛很不满意。贾家是他的臂膀,如今贾家失去了话语权,也就相当于他失去了这条臂膀。早知如此,他又何必低声下气去求林月音。

太子刘湛满腹怨气,忍不住在人前抱怨。秦嬷嬷连着劝了好几天,他才消了气,答应去清宁宫表示感谢。

林月音是何等眼力,无论太子刘湛如何掩饰,也难逃林月音一双洞若观火的眸子。林月音暗自嗤笑一声,不甚在意的说道:“太子有心了。贾家落到这个地步,实非本宫所愿。奈何针对贾家的势力太多,本宫左支右拙,好歹是保住了贾家上下人等的性命。不过只要人在,总有东山再起的一天。其实反过来想一想,这个结果也有好处。经此一事,本宫相信贾大人该学会修身养性,谨小慎微。以后行事越发稳妥,自然不会牵连到太子身上。”

太子刘湛抿唇说道:“娘娘说的是,贾家落到今日也是咎由自取。娘娘为贾家的事情操心,孤感激不尽。”

“说这些做什么。殿下的事情就是本宫的事情,本宫岂能眼睁睁的看着殿下有难而不过问。”林月音雍容大度,倒是不计较太子刘湛的小心眼。

太子刘湛不欲多留,寒暄了几句,就告辞离去。林月音命张永送出门。

张永去而复返,“娘娘,太子已经送走了。今儿瞧着太子那意思,似乎对娘娘有些不满。”

林月音抱着黄铜暖炉,浑身懒洋洋的,嗤笑一声,“志大才疏,难当大任啊!”

张永顿时急了,“那如何是好?”太子刘湛果真不成器的话,林月音又无生养,这对林月音来说,百害而无一利。张永忧心忡忡,却又想不出一个好办法。

林月音面露嘲讽之色,“还能怎么办,不就是走一步看一步。好在太子年龄不大,还有调教的可能。等过个几年,再观其心性,说不定就改了过来。”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奴才以为娘娘该早做准备。”张永小心翼翼的说道。

林月音面露不悦,“早做准备,谁不知道。只可惜本宫短时间内无法生养。等能生养的时候,太子早已成年。你说,本宫该如何准备。”此时,林月音心中极为怨恨贾皇后。贾皇后的那碗绝子汤,果真够狠,让她一点退路都没有。近几年内,她都只能尽心尽力的替太子谋划。数年后,太子羽翼丰满,届时就算她有幸生下儿子,也无法撼动太子的地位。

林月音紧闭双目,表情不善。她很清楚怨恨贾皇后无济于事,当初是她自己选择了这条路,就算是跪着走也要走完。她不后悔当初的选择,再来一次,她依旧会喝下那碗绝子汤。只是意难平。但凡林家有个出众的人物能成为臂膀,她也不至于落到处处替太子打算的地步。

林月音暗叹一声,时也命也。观太子心性,她和太子之间,结局难料。如此一来,势必要早做准备才行。不过这都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不急于此时。如今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林月音,那就是新年大典。

转眼到了大年三十,宫中举办皇室家宴,皇室宗亲齐聚一堂,一起守岁,盼着来年平顺丰收。这是林月音主持的第一场宫宴,一切顺利。即便有不开眼的人也在一开始就被林月音镇压了下去。至于萧太后,或许是因为贾家失势,心情舒爽,所以也没刁难林月音。

萧淑妃那里得看萧太后的脸色行事,萧太后没让她动,她也只能压下怒气,不找林月音的晦气。穆贤妃和温德妃都是识趣的人,而且她们暂时也不想加入战火,以免成为炮灰。

过了大年三十,就是新的一年。大年初一,朝臣命妇进宫朝拜,林月音在清宁宫设宴款待在京的命妇。

京中命妇,多半是第一次见到林月音。林家是个什么样子,在场的人都心知肚明,自然也不认为林家的姑娘有多出众。奈何出了一个妖孽林月音,进宫短短时间就被册封为皇后,着实跌破了所有人的眼睛。一件不可能的事情被林月音做到了,说不好奇是假的。于是趁着这个机会,命妇都大着胆子偷偷打量林月音,有那身份高的,凑上前,一边奉承一边探底。一番试探下来,都暗暗惊奇,没想到林家那样的人家还能养出这等品貌心性的闺女,不简单。单靠一己之力,扭转乾坤,说林月音是妖孽也不为过。

林月音对众人心思心知肚明,大大方方的让众人观看。对于命妇们的试探,更是欣然接受。想要将触角渗入朝堂,渗入豪门世族,这些命妇便是她的桥梁,她的工具。可以说,命妇们在掂量林月音的能量大小,林月音何尝不是在掂量这些命妇们的价值。彼此接触试探,到最后的互相利用甚至结为同盟,只要有心,自然能成。

一番来往,大家心里都有了初步的印象。林月音没有多做停留,道了声乏,先回寝殿休整。

回到寝殿,林月音歪躺在美人榻上,心思飘忽。芍药端来一碗雪燕,请林月音服用。林月音略微喝了半碗,就丢在一边。

殿门外有人禀报,说长留侯夫人想面见皇后娘娘。

一听是继母许氏想要见她,林月音当即嗤笑一声,满是不屑,“不见!”许氏的德性,她一清二楚。许氏这会来见她,无非是想替林家替她的子女求个好处。

芍药小声说道:“娘娘,那位毕竟是娘娘的母亲。若是不见,传闻出去,岂不是要让人说娘娘不孝。”

林月音再次嗤笑,“本宫自进宫那日起,就是皇家的人。至于林家,不过是外臣,本宫不见,谁敢说本宫做的不对。”

芍药见劝解不得,只能让传话的宫女将许氏打发走。

至于林月音为何对许氏有如此大的怨气,还得从原身说起。原身就是个小白兔,在侯府时没少受许氏的磋磨,日子过得很是不堪。林月音重生后,继承了原身的记忆,每每一想起那十多年过的是什么日子,林月音就气不打一处来。气原身是个蠢货,不知道反抗,一味顺从,结果被送去做妾。若非她及时穿来,原身只怕就剩下一具白骨。又怨林家没有良心,对自己的子女都这般狠心。如今林家指望她回报,那是妄想。她没鼓动孝昌帝打压林家,已经算是格外开恩。

过了片刻,又有宫人来报,说东郡侯夫人携儿媳来拜见。

林月音愣了愣,才反应过来这东郡侯夫人乃是宝林公主,宫女所生,记在先帝废后卫氏名下。她那儿媳,则是林月音的嫡长姐,长留侯林谦的原配嫡妻关氏所出。想明白这二人的身份后,林月音当即吩咐宫人,将二人请进来。事关废后卫氏,林月音不想错过哪怕丝毫的线索。

第52章内宅乱斗

宝林公主携儿媳林月琴单独拜见林月音,本是侥幸,没想到林月音真的肯见她们二人。宝林公主有些庆幸,又提点了林月琴几句。林月琴连连应下,只是脸色不太好看,心情也是起伏不定。她和林月音虽是姐妹,其实并没有多少姐妹之情,对林月音的印象也都停留在数年前。就连林月音被册封为皇后的消息传来,她都一直觉着不真实。今儿在大殿上远远看了一眼,不甚明了,却也知道林月音同她印象中的那个人完全不同。

进了寝殿,行大礼拜见。好一会才听到头上传来清脆的的声音,“免礼,看座。”

林月琴这才敢大着胆子朝上方看去,只看了一眼,便不再敢看。那哪是她印象中的林月音,除了容貌相似外,竟然找不到丝毫相同之处。那高高在上的人雍容华贵,气势逼人,扑面而来的威压,让她抬不起头来。林月琴搜索记忆,她所认识的人当中,竟然无一人有林月音这样逼人的气势,什么东郡侯长留侯更是远远不如。

“本宫该有两三年没见姐姐,姐姐可好?”林月音笑呵呵的问话,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婆媳二人。

得宝林公主提醒,林月琴才从震惊中反应过来,一时间进退失据,着实不安,“启禀娘娘,臣妇很好。多谢娘娘挂念。”

林月音笑道:“我们是亲姐妹,姐姐不必如此客气。”

“不敢。君臣有别,臣妇不敢坏了规矩。”林月琴老老实实的说道。

林月音暗自点头,林月琴如同记忆中那样,老实本分有余,圆滑机灵不足,顿时林月音就对林月琴失了兴趣。

林月音又同宝林公主寒暄起来,以皇家辈分来论,林月音同宝林是同一辈。以林月琴这边来论,宝林则是林月音的长辈。像是这种情况,在皇室不少见,统统都以皇室辈分来论。故此,就算宝林公主已经是三十好几的女人,年龄大到足够做林月音的长辈,林月音也只是客气的称呼她为姐姐。

宝林公主连道不敢。

林月音笑呵呵的,同宝林公主开起玩笑来,一边试探宝林公主的来意。宝林公主有些不安,她受废后卫氏的牵连,这一二十年过的并不如意。虽有公主封号,却无公主尊荣,更无实权。就连她的婚姻也是一把辛酸泪。她以公主身份赐婚给东郡侯做填房。如果仅仅如此,也就罢了,偏生东郡侯的原配嫡妻已经替东郡侯生下嫡长子,这让宝林公主更为不堪。

如今原配留下来的嫡长子和她的儿子都已经成年,也都娶妻生子,东郡侯却迟迟不肯立下世子,闹得东郡侯府内院不宁。宝林公主底气不足,为儿子前程,只能寻求外援。萧太后那里她是不指望的,萧太后当年肯留她一命,已经算是开恩。原本宝林公主指望着贾皇后,奈何贾皇后长年缠绵病榻,轻易不见人,宝林公主也是无可奈何。如今林月音做了皇后,又是林月琴的妹妹,于是宝林公主就将主意打到了林月音身上,指望着林月音能助她一臂之力,帮她儿子夺世子之位。

林月音含笑听着宝林公主啰啰嗦嗦说了一大通。瞧宝林公主谨小慎微的模样,还有同年龄不符的苍老,可想而知她这些年的日子过的很不如意。不过林月音很好奇,宝林公主怎么有胆子替儿子争夺世子之位。试探一番,林月音这才明白过来。

原来东郡侯的嫡长子不学无术,整一个败家浪荡子。反观宝林公主的儿子,自小敏而好学,十三岁考取秀才功名,后又弃文从武,年纪轻轻已经是四品中郎将,还替林月琴请封了诰命。这也是林月琴今日能够进宫朝拜的原因。

一个儿子是败家子,一个儿子堪称少年英才,是人都知道该选哪个儿子来继承家业。奈何各种历史原因,使得东郡侯迟迟拿不定主意,一拖再拖,以致东郡侯府后院为世子之位斗了个你死我活。

原配嫡长子的外祖家同温家有亲,妻子又是温家旁支。有温家这个大靠山,就算嫡长子不成器,东郡侯也不敢轻易舍弃。二儿子少年英才,堪称典范,奈何生母身世不堪,空有公主之名,却无公主之尊,不仅不能指望皇室照拂,还得担心哪天碍了眼,被一道旨意问罪。

东郡侯为难,宝林公主却打定了主意要争要抢。若不如此,等东郡侯过世,他们母子二人哪有活路可走。

了解了宝林公主的来意,林月音沉默下来。宝林公主同林月琴都紧张起来,莫非今日又是一场空。

瞧着二人紧张兮兮的模样,林月音突然展颜一笑,“刚听宝林姐姐的意思,贵府大公子得温家助力甚多。”

宝林公主点头,“正是。大少奶奶出身温家旁支,偶尔也会进宫给德妃娘娘请安。”

“如此说来,温家明确支持沈大公子袭爵?”林月音笑问。东郡侯姓沈,沈大公子便是那嫡长子。

宝林公主说道:“虽不曾明确表态,不过温家对大公子那一房处处照拂。在府中,就是我也得避让一二分。”

林月音嗤笑一声,“宝林姐姐也忒丢咱们皇家的脸面,你好歹也是公主,又是长辈,只有他避让你的份,哪有你避让他们的道理。”

宝林公主涨红了脸,又是羞愧又是难堪,低头说道:“娘娘教训的是,都是宝林无能,丢了皇室脸面。”

林月音笑道:“宝林姐姐也无需如此,你的难处本宫都明白。至于侯府世子之位,本宫不好置啄,一切还要看陛下的意思。不过侯府内院,宝林姐姐身为当家主母,也该好好整顿整顿才是。”

宝林一脸尴尬,“娘娘有所不知,如今是大少奶奶管着中馈。我也就做个不管事的太太。”

真是无能啊!林月音偷偷翻了个白眼。一手好牌,打成这样,还不知道反省。难不成连狐假虎威,仗势欺人都不会吗?落魄又如何,好歹有个公主位份够她嚣张。换做是她,仗着公主身份,非得将侯府内院搅得天翻地覆不可。也难怪宝林公主会聘娶林月琴为儿媳,这婆媳二人性子还真像。

林月音正在嫌弃这婆媳二人,只见张永偷偷走进来。张永来到林月音身边,附耳说道:“启禀娘娘,康公公让人传话,太子有恙!”

林月音心头咯噔了一下,面上丝毫不露,还笑眯眯的同宝林公主说道:“宝林姐姐也无需忧心,世子之位一天没定下,小沈大人就还有机会。宝林姐姐难得进宫一趟,来人,厚赏!”

宝林大喜过望,林月音虽没明确表态,言下之意却也是乐意支持她。今日果真来对了。

林月音打发了婆媳二人,当即命人去打听消息,生怕太子言行不当,惹怒了孝昌帝。

第53章娘娘自重

具体的消息打听不出来,只打听到太子被孝昌帝下令禁足,身边几个内侍宫女全被送入慎刑司处置。

林月音一听,顿时怒了。这才多久,太子又惹出祸事,还是在大年初一,简直是找死。林月音又让张永去打听,今日孝昌帝可曾单独见过太子刘湛。张永不敢怠慢,花费一番代价打听出来,近几日孝昌帝都不曾单独见过任何一位皇子。

林月音蹙眉,这就奇怪了。不曾单独见过,太子刘湛又怎么会惹怒孝昌帝。难道是太子刘湛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因太子被禁足,不得已之下,林月音只好带着人亲自走一趟东宫。

东宫大门外有孝昌帝派遣的内廷侍卫看守,不过他们并没有为难林月音。林月音得此顺利进入东宫。

东宫上下人心惶惶,显然都不明白今日祸事从何而来。林月音冷哼一声,直接进入太子刘湛的寝殿。见太子刘湛正拿着酒壶朝嘴里灌酒,林月音干脆打过去,酒壶被打落在地,酒水四溅,酒香飘散。

林月音怒目而视,“太子不打算同本宫解释一下吗?”

“孤不知!”太子刘湛耷拉着头,一脸沮丧愤恨。

林月音狐疑地看着他,“你当真不知?”

“真不知。原本孤正在招呼几位大臣,康福那老贼突然带着人过来,说陛下口谕,让孤即刻回东宫闭门思过。孤如今是满脑子浆糊,左思右想,也不知究竟是哪里做得不合父皇心意,让父皇气的在大年初一下令禁足。”太子刘湛咬牙切齿,心中极为愤恨,又极为惶恐。他望着林月音,小脸煞白,惶急哀求:“还请娘娘帮我,孤实在是无法可想。”

林月音皱眉深思,“你最近真的没做出格的事情?”

“娘娘不信我?”太子刘湛又是委屈又是愤怒。

林月音冷冷道:“凡事有因才有果,陛下不是昏君,他既然罚你自有理由。”

“能有什么理由。自从母后去世后,父皇待我就不如从前。反倒是二哥越来越受重视。”太子刘湛狠狠捶打桌面。

林月音见不得太子刘湛这个模样,不客气的说道:“行了,既然陛下要你禁足,你就趁此机会修身养性。陛下那里,本宫会替你周旋,务必查出陛下究竟为了何事罚你。”

“那孤就拜托娘娘!”太子刘湛郑重道谢。

林月音辞了太子刘湛,出了大殿,叫来秦嬷嬷,仔细询问太子最近一段时间的饮食起居,言行举止。秦嬷嬷如实相告,林月音听完,并没有发现不妥当的地方,一时间也是为难。

秦嬷嬷则眼巴巴的望着林月音,“此事还要劳娘娘多费心。哎,大年初一就出这事,只怕今年都会不顺。”

林月音笑道:“嬷嬷也别太忧心,你用心照顾好太子的饮食起居,别让歪心思的人靠近太子。至于外面的事情,自有本宫料理。”

秦嬷嬷听了,心头大石落下一半,“多谢娘娘费心,只可惜如今贾家帮不上什么忙,否则也能替太子打听消息。”

林月音嗤笑,指望贾家,还不如指望自己。

回到清宁宫,林月音正在想办法,打算从康福嘴里撬出消息,就有宫人进来禀报,说是裴太傅求见。

裴颜卿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此时前来,必有要紧事情。林月音当即吩咐:“有请!”

时隔一段时日,二人再次见面,彼此都有了不同。彼此对视,火花四溅,两人脸上都带着淡淡的笑容,又似仇人又似老友,一种旁人理解不了的气氛在二人之间蔓延。

林月音率先开口问道:“裴太傅是为太子而来。”

“正是!”

林月音再次问道:“不知太子犯了何事,竟然惹得陛下如此恼怒,大年初一就罚太子闭门思过。”

“娘娘认为臣知道答案?”裴颜卿表情清淡,他只是在陈述一件事实。

林月音似笑非笑的看着裴颜卿,眉眼灵动,颜色鲜艳,不如穆贤妃绝色,却别有风情。“一开始本宫没想到裴太傅身上。不过这会,本宫相信裴太傅定然知道内情。如此,还请裴太傅实言相告,早早安抚太子,使他早日醒悟改正。”

裴颜卿笑了起来,可就算是笑,也丝毫不损清高孤傲的气质。“臣为何要告诉娘娘?”十足的挑衅。

林月音挑眉,冷冷一笑,“太子可是裴卿的学生,难道裴卿不关心太子的前程。”

“臣的学生可不止太子一人。”裴太傅淡淡的说道。

林月音微锁眉头,转眼又笑了起来,挥挥手,大殿内伺候的人全都退了下去。林月音走下台阶,缓缓朝裴颜卿走去,最后在离着裴颜卿两步远的距离站定。林月音身上传来一股好闻的味道,萦绕裴颜卿鼻尖。裴颜卿深吸一口,有些迷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