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王眼神复杂的看着九娘。

九娘打了个哈欠,脸上的表情竟然感觉有些维持不住。

“表哥,你怎么了?”她眨了眨眼睛。

九娘整个人都是紧绷的,她在想楚王为何用这种眼神看自己,那眼神中包含的东西太多,似乎有怜惜的模样?

她并不知晓她虽是退开了一些,让楚王的手从她的脸颊上滑落下来,可楚王的手却是没有收回的,而是随意搭在其肩上。也正是因为如此,楚王很清楚的感觉到九娘与面上所显完全不符的紧绷感。

楚王的眼神更复杂了,他大掌收紧将九娘往前轻轻一带,九娘整个人便倒入了他的怀中。

小巧的下巴被抬了起来,九娘讶然的轻呼被堵了回去。

双唇相交,磨蹭、舐咬、轻啃,九娘甚至能感觉到唇上轻微的刺疼,更多的却是一种眩晕感。鼻息间整个人似乎都被对方独有的气息所包围,九娘一贯清晰的大脑顿时变成了一团浆糊。

楚王无师自通顶开对方半启的樱唇,舌尖探了进去,喉间咽下了满足的喟叹,紧接着便是迫不及待的探索……轻吸、舔舐、粗壮的大舌卷着粉嫩的舌尖,不让对方避让开去……

馥香的软唇,香甜惑人的口感,楚王从来不是重欲之辈,却第一次发现自己要了一些,还想要更多。本是发泄恼怒的行举,到了最后反而成了贪得无厌,楚王吻了良久良久,才鼻息不稳的放了开。

不知何时,九娘竟从软榻上到了楚王膝上,软绵的身子紧紧的被钳在怀中,一种保护而又完全占有的姿势。

九娘轻轻的喘着气,脑海中一片混沌。

楚王又中药了吗?他为何又轻薄于她,是他疯了,还是她疯了,她到底该怎么办……

静谧的室中洋溢着一种暧昧的气氛,楚王大掌置于九娘后颈处,徐徐磨蹭着。九娘被吻得面红耳赤,趴在他胸口上,娇喘吁吁,眼儿仿若要滴出水也似。

“表哥……”

忽然,她僵住了娇软的身子,动都不敢动。臀下有一处□□,活了两辈子的九娘,上辈子也是嫁过人的,自然明白那是什么。

天呐!

九娘感觉脑中炸出一抹炫白,所有神智都被炸得支离破碎。她微微往后退了退,想避开那处,却被人钳得更紧。

“不准动。”低哑的嗓音响起。

九娘立马就不敢动了。

不知过去了多久,楚王松开手,九娘立马退回了软榻上,只差没贴到墙壁上去。

楚王闭了闭眼,掩去眼中翻腾的异光,哑着嗓子道:“本王会向父皇请旨,将你赐于我做正妃,只是还需得布置,你且等等,在你及笄之前,此事应该能办下。”

这件事楚王心中早有计划,却是没打算如此急,如今他却是觉得早点告诉她也好。

呃……

九娘不知道该如何反应,她整个人都是懵的。

她和楚王?

做楚王妃?

呵呵,她肯定是在做梦,眼前这一切肯定不是真的,一定是她在做梦。楚王要娶她做正妃,还是别搞笑了……

九娘揉了揉脸,闭上眼睛,往榻上一倒,嘴里喃喃着自己在做梦之言。

楚王被她这种反应气得不轻,“萧九娘——”隐隐似乎有磨牙的声音。

九娘顿时一个激灵从榻上坐了起来,眼睛也睁开了。

“你觉得你是在做梦?”

九娘整个脸都是僵硬的,搓搓小手,“就是太惊讶了,太惊讶了……”

楚王瞥了她一眼,狭长的眼半眯,“惊讶什么?”

“若是表哥是为了负责、负责之事,其实、其实不用如此的……”

“萧九娘,你不想嫁给本王?”

这句话是一字一句说出来,不知怎么楚王总感觉萧九娘似乎很不情愿的感觉。

她不想嫁给他?

她竟然不想嫁给他?!

一起初就是想当个妹妹来养,后来渐渐许多事情都变了,发生了那日之事,楚王并不后悔,负责之言也不是冲动之说,而是楚王觉得理所当然应该如此。

换着她人,楚王并不会有这种想法,毕竟他此时不宜谈论婚嫁之事,可对象是她,楚王莫名觉得这个决定甚好,甚至不惜为此去筹谋,打乱自己早就布置好的一切,可她竟然不情愿!

九娘快被楚王身上散发森冷的气息给吓哭了,看来她真是被纵容久了,竟然忘了眼前这个人从来不是个善茬,素来都是个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性子。

萧九娘啊萧九娘,难道你忘了上辈子的一些事吗?这个人不能惹,只能顺着不能逆,只有顺着你才有好果子吃啊!

九娘也确实被吓哭了,晶莹的眼泪顺着眼角滑落下来,可怜巴巴的。

“我没有、我没有不想嫁你……”

楚王收敛起浑身的气势,看着她哭得可怜巴巴的模样,心也软了下来。微微叹了口气,大手一带,又将九娘揽入怀中。他帮她拭掉眼角的泪水,又胡乱抹了一把她的小脸儿,“既然没有就好,本王说了,你且记住便是。”

眼见外面天色暗了下来,楚王叫来人点燃屋中的灯盏,屋中顿时亮堂起来。又叫了人端来水和帕子服侍九娘洗漱,并吩咐常顺摆膳。

待九娘洗漱完,晚膳也摆好了,两人去了桌前用膳。

整个用膳过程是极为安静的,见气氛有些不对,连常顺都一副噤声的模样。

用罢膳,楚王便吩咐让人准备车架送九娘回安国公府,两人虽是表兄妹的关系,到底九娘是不适宜留在楚王府过夜的。

九娘子回府的消息,很快便传到了安荣院。

正与安国公共用晚膳的安国公夫人,听闻这一消息,面上不禁露出一抹失望。

“二郎,你说这楚王,到底对九娘是什么意思?”

安国公放下手中的牙箸,看了老妻一眼,“不管他是什么意思,如今说这个也有些早了,现在除了太子已经大婚,赵王成王俱都不见动静,照眼前这种情势来看,其他几位皇子想要大婚,大抵也得两三年之久。”

“两三年,竟然需要这么久?”安国公夫人讶然道。

安国公漱了口,又净了手,拿着棉帕擦干手上的水渍,然后将一旁侍候的下人俱都挥退了。

“圣上的心思现如今谁人不知,东宫那边一直不见动静,还有的拖。”

“可,朝堂那边怎么会允许,毕竟这与社稷有不利之嫌……”

“朝堂那边自然不会平静,可圣上的性子你也不是不知道,圣上不松口,旁人说再多也是无用。太子大婚后,便屡屡有朝臣请奏另外几位皇子大婚一事,俱是被圣上回避了。这事碍了太多人的利益,没少有人在暗里使劲,只是一时也没个结果。”这暗中使劲之人,自然少不了成王一系萧家人。

“那不是成王殿下还有的耽误?”

“所以我才说现如今说这个有些早了,成王大婚还遥遥无期,又何况是楚王。不过楚王那边你也不要放松,既然他对九娘有些另眼相看,就这么先处着把,所幸九娘年纪还小,也是能耗得起的。”

“只是委屈了皇后和成王。”安国公夫人非常心疼女儿和外孙。

安国公叹了一口气:“已经熬了这么多年,总得继续熬下去。不管怎么说,成王和皇后也占了个嫡字,只要那边没了,成王会是当之无愧的下一任储君人选。”那边自然指的是东宫。

“恐怕赵王和刘贵妃那边不会善罢甘休,要是那边真没了,赵王可就占了个‘长’字。”安国公夫人不免有些担忧。

大齐朝立储君,历来遵循嫡长之说,若即是嫡又是长,自然当之无愧,可若是嫡与长之间产生冲突,恐怕会平添许多烦扰,尤其赵王一系和成王一系实力相当。萧皇后虽是皇后,但素来不得承元帝待见,皇后生为六宫之主,领衔后宫本是理所应当,可承元帝偏偏不按常理论之,将掌管后宫之权分给了刘贵妃一半。而刘贵妃当年抚养过太子,在后宫素来有体面,且承元帝对她也是有几分恩宠的。

两厢对比下来,实在难分胜负,所以成王一系与赵王一系一直处于旗鼓相当之间。

提起这些,安国公不免想到楚王,免不了抱怨几句:“若不是你当年给玥儿出了个那样的主意,今日成王和玥儿何至于艰难如此。咱们世家大族处世从来是事事周全,当年即让四娘随了媵,本就是另有筹谋,四娘也争气帮玥儿争了不少宠爱,姐妹二人一起承宠这是多好的事啊,咱们家女儿也争气,连着诞下两位皇子。你倒好,给玥儿出了那样一个主意,一个妃位没了不说,好好的一名皇子也被推了出去。若是楚王如今咱们家一心,又何至于会忌惮那个赵王!”

听到这话,安国公夫人顿时一腔委屈上了心头:“你的道理都没错,岂不知给咱们女儿安排了那样一个狐媚子,本就是一个身份低贱的庶女,竟然越过我的玥儿去。玥儿想要分些宠爱,竟然要去求着她,凭什么!咱们玥儿是萧家的嫡长女,千娇百宠长大,凭什么去看她一个外八房的庶女眼色!”

“就你们这些妇孺喜欢瞎猜忌,四娘秉性柔弱,对家里素来言听计从,你可别忘了四娘比玥儿早承宠,可成王却比楚王年长。别告诉我你不知道这是为何,人家都这样让着了,你还想怎样,怎么在你嘴里就落不到一个‘好’字!”

“你也说是让了,咱们玥儿什么身份,她萧蝶是什么身份,凭什么让她让我玥儿,她有什么资格让我玥儿!”

安国公夫人声音尖锐起来。平日里稳重得体一副大家做派,掌管安国公府后院几十年的安国公夫人,每每提到这件事,就难掩激动之色。

道理都懂,就是过不去这个坎儿,萧玥身份高贵,从小被长辈们娇宠着长大,不光样貌出众,德行品格尽皆出众。可再怎么光耀的人,也敌不过一张脸,一张肖似孝贤慧皇后的脸。

萧家人当年选了萧蝶随媵,打得便是这种争宠的主意,孝贤慧皇后死了,前魏王成了承元帝,萧蝶凭着这张脸得宠了,连带着萧玥也分得几分宠爱。可人心都是会变的,尤其在萧玥诞下成王萧蝶诞下楚王之后。位置渐渐稳固了,看这个什么地方都不如自己,却偏偏比自己的得宠的妹妹便开始不顺眼。

安国公夫人是萧皇后的亲娘,最是疼宠这个女儿,女儿心中的不忿,她怎么可能不感同身受。

彼时朝中建议承元帝立后的风声很大,可真正入了承元帝的眼,且出身位分都不低的不过只有那么几人。萧玥害怕,她怕萧蝶凭着那张肖似孝贤慧皇后的脸,坐上皇后的位置,毕竟她见过太多承元帝因为那张脸所做的破例之事。与亲娘安国公夫人商量一番后,索性新仇旧恨加一起,对蝶妃下了手。

蝶妃到死恐怕都不知晓,这主意是素来疼爱她的嫡母安国公夫人出的。蝶妃死后,楚王年幼,自然归到萧皇后名下,毕竟两人不是姐妹吗。

十多载过去了,谁也想不到娘死了爹不疼的楚王,会走到如今这般地步。安国公夫人没想到,萧家人没想到,萧皇后同样没想到。毕竟楚王可是一直靠着萧皇后与成王长大的,且在后宫里养废一个儿子不要太容易,尤其承元帝又将所有心思都放在太子身上,对其他皇子从来不闻不问。

若是安国公夫人与萧皇后,知道若干年后会是这样一种情况,她们会后悔吗?恐怕会,但嘴上大抵都不会认输,就宛如安国公夫人此时的反应一样。毕竟在她们心目中,这甑选上来的萧家女儿,不过只是自己手中的一个工具,又哪里会当着人面承认自己不如人。

安国公太明白这个道理了,且事已至此,每次提起这事,他和老妻都会吵一架,他也懒得再多说。

“行了行了,你都有理行吗,不说这事了。反正楚王那边你多上上心,要是能将他拉拢过来,成王也不用再忌惮赵王。”

安国公夫人面色难看的点点头,没有说话。

其实她也后悔,早知道是如今这副情形,哪怕一直劝着皇后,也会忍着那对贱人母子的。可事已至此,多说也无益,在老头子面前她是万万不会承认这点的。安国公夫人此时的心情,就等同几年前萧家人在楚王面前做的那场戏一样,情势所迫,不得不为之,事后发现出了纰漏,也只能自咽苦果。

所谓亡羊补牢,为时未晚,如今也只能尽力补救了,这也是萧家人为何会在九娘身上打主意的原因。嫁一个萧家的女儿去楚王府,枕头风吹着,且楚王那个样子,想必他也能渐渐明白双方合作才是顺应大势,成王若是得登大宝,也不会亏待身为残废的他。

这么想着,安国公夫人不免有些怨楚王不识相,明明是都得利的事,为何要一直僵着。只是这个便宜外孙的性子,这么多年来安国公夫人也是有几分了解的,看来还得让九娘那边多在其身上下点功夫。

英雄难过美人关。

九娘那孩子确实比家中其他女儿出众,也算是便宜他了。

“九娘那边你要多做安抚,那孩子受委屈了。国子监那边的流言必须得抹除掉,自己做的孽自己补救,六娘七娘那副样子,日后想见也没多大的出息,得给九娘让道才是。”安国公说。

身为男子大多比女子有远见,且懂得壮士断腕之意,不会妇人之仁。看安国公的意思,大抵是想牺牲六娘七娘的名声,去成就九娘,毕竟若是九娘日后真想嫁去楚王府,名声可是万万不能坏的。

也不知道萧六娘萧七娘知晓仅不过只是片刻之间,便被自己的祖父祖母放弃了,会是个什么样的表情。不过就如同安国公所言,自己做的孽自己去补救,谁让她们不干好事呢。

“可朝霞那边——”安国公夫人迟疑道。

她自然明白夫君的意思,先不提萧七娘,首先朝霞郡主那一关便不好过,她怎么可能容许女儿名声被毁掉。

“这么简单的事情还用说?”

安国公夫人立即心领神会,点头应下。

*

次日,朝霞郡主便被叫去了安荣院。

“阿家大嫂,你们是什么意思,竟要让我六娘受如此大的侮辱!?”朝霞郡主不敢置信的尖叫了一声。

崔氏勾着唇角,瞥了她一眼:“弟妹你也别这么说,阿家也是为了家里好,国子监那边的事必须得解决,若不然家中女儿的名声都会受牵连。昨日阿家发话,你也是没有提出异议的,怎么这会儿倒是又反悔了?”

“昨日可没说要让我六娘将事情都揽在自己身上,大嫂你该不会不知道若是此事发生,我家六娘的名声就全毁了!”

你也知道这些啊,那怎么当初没阻止自己的女儿?崔氏腹诽。面上却是颇为复杂,她叹了一口气:“五弟妹,这不也是没法子的事吗,咱们家中这么多女儿都还没出嫁,且难道萧家的名声不要了?”

“你倒是说得轻巧,毁得不是你女儿的名声!”朝霞郡主翻着眼睛说。

崔氏脸色十分难看,“五弟妹,你也别拿话酸我,这事是七娘和六娘一起做下的,七娘难道不是我的女儿?跑不了六娘,难道能跑掉我七娘?”

朝霞郡主被堵得一哽,很快反应过来,“七娘又不是你亲生的,你当然不心疼!”

碰到这样蛮不讲理的人,素来八面玲珑事事周到的崔氏也没办法了,她望了坐在首位一直没有出声的安国公夫人一眼,闭上了嘴。

朝霞郡主也知晓这事还得看安国公夫人怎么说,不禁也转头望去。

安国公夫人面色沉肃:“你们都别看我,这件事必须得解决,朝霞,你大嫂这里已经松口了,就只看你那边了。”

不待朝霞郡主出言,她又道:“你别说我这个做阿家的不帮你,杭儿那边你要知道可是我一直帮你压着。你教不好女儿,致使她犯了这样的大错,且不提家中其他女儿的名声,总不能不顾咱们萧家的声誉。还有,你别忘了六郎,他可是你唯一的儿子,也是你们这一房的嫡长子。”

这又是萧杭,又是六郎的,堵得朝霞郡主顿时说不出话来。

这是威胁,也是警告,更是选择。

看朝霞郡主到底是选择继续袒护萧六娘,还是面临自己被休,六郎没娘的下场。大齐的世风再怎么开放,也不拘夫妻和离、寡妇再嫁之事,但和离之后,当娘的却是不能将自己所生的孩子带走。

六郎如今才不过三岁,怎么能离得了亲娘,尤其萧杭那边,朝霞郡主又怎么能允许自己被休。她坚持了这么多年,从来没有想过有一日要离开萧家。

可是六娘……

安国公夫人又说话了,“好了好了,你也别说我这个做阿家的不体谅你们,知道你们都为难。这样吧,六娘七娘的惩罚不能少,国子监那边让萧如那丫头去顶。你不是硬要给她冠个萧姓吗,也是该她回报你的时候了。”

朝霞郡主顿时眼睛一亮,赶忙点了点头。

作者有话要说:ps:此乃存稿箱发射,面面君去做产检了,希望今天可以顺顺利利,千万不要像别人那样做一天都做不完

☆、第95章 42.0

第93章

萧如并不知晓自己的命运早已被人决定,她此时依旧在祠堂里苦苦撑着。

说是祠堂,不过是祠堂旁边的一个小佛堂,平日里供府中女眷烧香拜佛之用。里头甚是空旷,除了供奉的佛像与香案,便只有几个青草蒲团。

既然老夫人都发了话,下面人自然不敢等闲视之,说是跪三日祠堂思过,便是三日,当然这三日也只是针对萧七娘和萧如而言。

至于萧六娘,有个朝霞郡主那样的娘,下面监督的下人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萧七娘和萧如两人跪在佛像前,而萧六娘则是在隔壁房中坐着抄女戒呢,虽谈不上舒适,也不能出门,但总体来说还是要比萧七娘两人好得多。

萧七娘两人满心都是愤慨,尤其有萧六娘那个鲜明的对比,自身的境遇更是难以忍受。

萧七娘如今感觉自己都快疯了,恨萧九娘,恨萧六娘,更恨崔氏。崔氏作为萧家的管家主母,若是有一点怜悯之心,她也不会硬生生的跪在这里。可偏偏就是这样一个事事周全的嫡母,竟然忘了自己还有一个女儿仍在受苦中。

她自是不知道崔氏只差没把她给恨死,崔氏出身清河崔氏,自认是大家出身,对教导女儿一直颇为自豪,却没想到教出萧七娘这么一颗老鼠屎来。因为不光丢了颜面,也在安国公夫人那里落了埋怨,若是能将萧七娘掐死,她早就将其掐死了,怎么可能还会来救她。

至于萧如,倒是比萧七娘镇定多了,毕竟这几年来她在朝霞郡主和萧六娘手底下讨生活,可没少吃苦受罪。不过是跪祠堂罢了,虽很是难受,但并不是难以承受。

萧如瞥了一眼旁边一脸扭曲的萧七娘,抹了抹额上的冷汗,闭上双眼。

安国公夫人处事素来有分寸,就算是惩治府中女眷,也很少会下狠手。说是跪祠堂思过,也不是整日跪着,除过一日三餐之外,到了天黑之后也是可以休息的。当然所谓的休息并不是让你离开,而是不用跪着,改去抄写女戒。让你吃尽了苦头,却又不会伤了身子,毕竟这几个都是府中的娘子。

外面天色暗了下来,吃了一顿稀粥配馒头,便有仆妇将萧七娘两人领到了旁边的一间屋子。萧六娘也在那处,可比起跪了一日走得颤颤巍巍的萧七娘两人,此时安坐在坐席上的她要适意的多。

屋中摆设很是简陋,一张大通铺,三床薄薄的被褥,临着窗下是一条长案几,案几前摆了几个可以坐的软垫。案上已经摆好了笔墨纸砚,晕黄色的灯光徐徐发出温暖的光芒来,此时还不到三月,到了晚上天气还是有些冷的。但这里比起方才那间佛堂,却不知要好到了哪里去,毕竟她们总算可以坐下,不用继续跪了。

萧七娘隐含愤恨的瞪了萧六娘一眼,去了案前坐下。萧如一直是半垂着脸颊,不吭不响的去了剩下的那个位置上。

门被从外面关了起来,室中一片静谧。

“七妹妹你还好吧?大伯母也真是,一点都不知道心疼女儿,就任由你这么受苦!”萧六娘见萧七娘如此狼狈,不平叫屈中又隐含了几分优越感。

人性历来如此,大家处境相同,我吃饱了,你还饿着,优越感便油然而生。

换着以往,萧六娘这种说法并没有什么错,可萧七娘跪了一天回来,面对的是安然坐在这里一日的她,心中怎么可能不忿恨。只是萧七娘终究心机比萧六娘深沉,不过是暗暗的咬了咬银牙,没有说话。

“那该死的萧九娘,若不是因为她,我也不会被关在这里吃苦!”萧六娘又道。

所谓的迁怒便是如此了,萧七娘迁怒有人撑腰的萧六娘,而萧六娘自然迁怒让自己沦落至此的萧九娘,尤其自己还当众丢了那么大的脸。

“好了,咱们还是赶紧抄女戒吧,若是三日之内抄不完,还是不能出去。”萧如小声道。

听到这话,萧六娘柳眉立即竖了起来,“让你说?难道我还不知道这浅薄的道理!”

萧如刚好坐在她身边,她顺手就是一掐,萧如吃痛一下,眼角泌出一点点泪花,却是不敢吱声。

萧七娘将萧如往身边拉了拉,劝道:“好了,六姐你也是,干甚拿萧如出气,她说得也没错。”

换着以往见萧六娘拿萧如出气,萧七娘是万万不会开口帮忙说话的,看到了也就浑然当做没看见,今日也不知道哪根筋抽了,竟然帮萧如说话。

萧如眼中闪过一抹惊讶,垂了垂眼帘,掩下眼中的情绪。

“若不是她想的那个蠢法子,咱们会沦落至此,我拿她出气也是应该的!”

萧六娘又连着掐了萧如好几下,只把她掐得小声啜泣起来。

所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说的便是如此了。说这次毁坏九娘名声是萧如出的主意,着实有些冤枉她了,若根究底,萧七娘才是罪魁祸首。毕竟一开始便是她在后面怂恿并煽风点火的,而萧如不过是迫于萧六娘的压迫,插了几句嘴而已。

可萧六娘脑蠢人笨,自然看不透这些端倪,尤其她素来爱迁怒萧如,也因此没有地位的萧如便成了替死鬼。

“好了好了,赶紧抄吧,抄完了早点休息,明天还有一日呢。”萧七娘岔开话题,将案几上的宣纸摆放好后,她望了望一旁抹着眼泪的萧如,又道:“萧如,咱俩换个位置吧,我这里光线有点暗。”

其实怎么可能光线暗,长条案的左右两个高几上各放了一盏铜灯,萧六娘坐在靠最里的位置,萧七娘不想和萧六娘坐在一起,当时特意选了个靠边的位置,中间的位置则坐的萧如。

此番借口灯光暗要换位置之说,很明显就是萧七娘怕萧六娘再拿萧如出气,想将两人隔开罢了。

刨除其他不看,萧七娘确实称得上善解人意,平日里在面上待萧如也是极为温和,从不居高临下。当然也说了是表面,萧如很明白萧七娘的意思,不过是想博得她的感激,想拉拢她罢了。

可是可能吗?毕竟没有人比萧如更清楚这萧七娘的真实面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