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今日简直是活见鬼了,他们一向英明神武的殿下竟然为了一个小女子,去插手他本不应该插手之事,甚至只是因为对方哭了哭,便心疼不已的发作了陛下赏过来的人,实在让孙一等人吃惊不已,同时也有几分疑虑。

难道真是所谓的英雄难过美人关?

那么以后他们殿下会不会变成例如峰晏侯那样的,为了个女子宠妾灭妻,甚至不惜和一家子做对,做出各种匪夷所思之举,以至于招来大祸?古有周幽王为了褒姒烽火戏诸侯,今朝有峰晏侯为了个女人闹得长安城内沸沸扬扬,被陛下夺了爵。

孙二几个很担忧啊,他们实在不想看主子有一天会成为那样。

“好了,都摆什么苦瓜脸,殿下做事自有章程,用得着你们在此杞人忧天,都是吃饱了撑的。各忙各的去,其他事甭管,你们只记住这个王妃咱们得罪不起就行了,当做殿下一般敬着就好。”

孙一在几人之间一直处于领头的地位,听他如此说,孙二几个想了想,也是如此,他们一个做下人的何必想这么多,便各自都散了。

至于几人内心深处如何酌量,那就只有天知道了。

*

九娘从真正意义上算不得上是一个好人。

她会做戏,知晓审时度势,懂得利用自己身边一切可以利用的东西,以此来达到自己目的。

昨晚眼见自己抗拒不了,且头一日有那药膏之效,她到底不若新婚之夜那般难受了,也知晓夫妻之间这种事情少不了,便老老实实的从了楚王,不再做反抗之举。

楚王很欢愉,也很高兴,九娘看得出来。

事罢,甚至亲自抱她去沐浴洗漱,又替她换了干净的寝衣。

女色对于男子的影响,九娘是清楚的。君不见多少英雄葬身在女人肚皮之上,以前九娘从不屑这种行举,此番两人即是夫妻,她又无法不履行作为妻子的职责,那么稍微在其身上获得一些好处,也是理所应当。

于是,早上起身之后,九娘便温玉软侬的对楚王提了提,让他今日陪她一同前来见楚王府的这些下人。她初来乍到,想要立威不是一朝一夕能办到的,楚王便是一个很好可利用的资源,既然有捷径可以走,她又何必自讨苦吃。

楚王答应了,那么自己接下来安排的事便更有把握。

毫无意外,事情发展的方向果然按着九娘的计划进行着。那刘女史太狂妄,也太把自己当回事,果不其然掉入九娘的陷阱之中。

九娘有意将自己塑造成一个任性刁蛮不懂事的形象,她是妇人,年纪小不懂事乃是正常,谁也不能过多质疑,毕竟她也没干出什么让人不能接受之事,顶多就是发作一个奴婢罢了。

楚王不能出手之事,刚好借着她的手来,而楚王因此便变成了一个贪念美色宠妻无度之人。

这个名声对楚王来说,无伤大雅,说不定承元帝巴不得如此。一个没有任何缺点的人是恐怖的,光是身体上的残疾又怎么能够,在心性上有弱点才会让人放松警惕。楚王既然能因女色而改变为人处事的方针,那么谁又知晓以后不能再对此进行利用。

可以想见楚王也是明白九娘心思的,才会那么迅捷的便顺水推舟配合九娘演了这出戏,这也是他为何会说出‘外面大抵会将他归为周幽王之流’此言了。

若楚王是周幽王,那九娘不就是褒姒了?

再加上自己昨晚的那点小心思,也因此九娘才会忍不住红了脸。

楚王的眼神更加暗了,伸出手指在九娘粉颊上滑动了一下,低语:“不过本王甚是愿意。”

九娘脸色爆红,感觉自己都不能见人了。

不知道过去多久,莲枝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娘子,要回去了吗?”

九娘抬起头来,这才发现不知何时楚王已经离开了,常顺也不在,整个议事堂中只剩下她和莲枝小翠三人。

九娘清了清嗓子,若无其事的往前挪了挪,“回去吧。”

小翠赶忙俯下身去帮九娘穿了鞋,莲枝将她从座台上搀起,主仆三人才离了这议事堂。

*

刘女史被遣送回宫,这一事情很快便被报到了承元帝这处。

听完阮荣海的禀报,承元帝笑得意味不明:“没想到朕这个儿子,也是个情种。”

阮荣海替承元帝换了一盏茶,又将冷掉的茶放置一旁端着托盘的小内侍手上,道:“五殿下和楚王妃也算是从小认识,又有那样的缘分,这刘女史不长眼的得罪了王妃,也难怪五殿下会发作她。”

承元帝似笑非笑,端起茶来,啜了一口:“你这是在给老五媳妇求情?”

阮荣海吓得顿时往地上一跪,颤声道:“奴婢不敢。”

承元帝呵呵笑了几声,摆摆手:“好了,朕没有怪你的意思,老五媳妇年纪小,不懂事,也是正常。不过是个奴婢,送回来就送回来吧。”

语毕,他将手里的茶盏放下,转头又去看龙案上的奏折。

阮荣海这才从地上战战兢兢的站了起来,悄悄的抹了一把汗。

和鸾殿中,萧皇后皱着眉问道:“事情报到陛下那里,陛下可有说什么?”

宫人碧鸢摇了摇头:“陛下没有说什么,听紫宸殿的小六子说,陛下说楚王妃年纪小不懂事也是正常,并没有责怪的意思。”

萧皇后紧了紧手,凤目中厉芒一现:“好个贱胚子,只会从中捣乱,枉本宫费尽心思将人送过去,那刘女史也实在不中用,竟然就这样被送回来了。”

“娘娘那如今我们该怎么办,这刘女史被送回来,可要再借着由头再送一人?既然楚王妃年纪小不懂事,自是需要有人帮衬着打理内务。”

萧皇后目露沉吟,“先不忙着送人,待本宫命人回家里问问再说,听老夫人说这丫头也算是个机敏之辈,怎么今日竟这般不识大体,也不知老夫人是如何教的。”

碧鸢目光闪了闪,没有说话,萧皇后很快便意识到她此言不对之处了。

先不说刘女史是承元帝下命派过去的,萧九娘根本不知晓是萧皇后的人,即使知道,别人就会想了,你往楚王府安插人想做什么。

萧九娘再是萧家的人,楚王也是她的夫君,是她的天,即使哪天楚王死了,她也是楚王妃,根本不可能改嫁。大齐时下民风开放,女子和离再嫁根本不是什么稀罕事,但这不通用于皇家的媳妇,一入皇家门,此生都是皇家人。

所以萧九娘可能会在中间为双方互相开解说好话,但绝不会帮着萧家对付楚王,即使萧家想利用九娘,打得也是合者两利的幌子。尤其萧皇后往楚王府里安插人,打得主意根本见不得人,难道要让萧九娘明知道皇后派人是去害她不能生养,还得大大方方让她害且不反抗,那才是识大体?恐怕不是萧九娘傻,就是皇后傻了。

萧皇后眼中闪过一抹尴尬,见碧鸢脸上没有露出异常之色,才松了一口气。

碧鸢似乎根本不觉萧皇后这点隐晦的心思,道:“其实奴婢觉得娘娘根本不用如此麻烦,既然楚王妃是自家人,出嫁前老夫人那边肯定有所布置,与其娘娘这里大费周章借着陛下的手往那边送人,还不如用萧家的人,左不过不都是用吗?”

萧皇后赞同的点点头:“本宫也是如此想的,只是这么一来,咱们肯定不能插手王府内务了,本宫原本想着借此多安插几个人进去。”

“兵贵在精而不在多,娘娘可别忘了咱们最初的目的。”

“如今也只有先这么办了,你命人给府里那边送信。”

*

对于宫里发生的一切,九娘并不知晓。

她从议事堂出来,便先回了位于正院书房,内库那处的账册已经送过来的,其他的事情可以先不管,这内库先要理理清楚才是。

楚王的午膳是在前院里用的,中午的时候常顺派人过来传过话,所以九娘中午一个人用了午膳,之后小憩了一下,便领着莲枝小翠两人往内库那处去了。

内库的位置离正院并不远,是个单独的院落,日里有人专门把手。孙四收到传唤便过来了,陪着九娘一同往内库的方向走去,一面汇报着府中收支的大概情形。

“禀王妃,殿下俸禄年入一千八百贯,供给米粮一千石,其中各处店铺庄子田产月入约一千五百贯,逢年过节门下孝敬约有五千多贯,统共年收入约两万五千贯。其中府内侍者约有五百余人,至于门客幕僚那处自有账目,每月报来,只需拨去银钱用物即可,府上每月的支出约需两千两百多贯。”

两千两百多贯,也就是两千二百两银子,一年也就是近三万两。按理说,这个用度算不得上多,毕竟楚王府这么大的家业,养了这么多人,可要知道这整个楚王府认真说起来主子不过只有楚王和九娘两人,光侍者便有五百多人。五百多人去服侍两个人?哪怕加上一些门客幕僚属官身边的侍者,也用不了这么多人,更不用提楚王府还有护卫军帐,关于这方面的支出却是不用从九娘这边过的。

而楚王府的进项看似不少,实则根本入不敷出。

九娘面上的惊讶之色落入孙四眼中,他苦笑了一下,低声道:“这些人都是当初殿下开府之时,宫里拨过来的,几个王府中差不多都是如此规制,却是不宜裁掉。另,从账面上来看,府中确实是入不敷出,不过每年殿下会命人拨过来一笔银子,倒是不用担心进项问题。”

好吧,九娘已经明白了孙四的意思,作为一个皇子,自是应有该有的排场。楚王有私库,银钱肯定有其他来源,且不少,若不然根本撑不起来这么大的摊子。要知道楚王手下可不止明面上这些人,就九娘上辈子的记忆,楚王手下不光有不少死士,各地养的私兵也不少。

不过这种事却是她不宜过问的。

话语间,几人已经来到内库大门,门前有侍卫把守。见了孙四后,并未阻拦,便放几人进去了。

楚王府的内库很大,与一般建筑格外不同,这库房无窗,只有门。

推开大门后,就见四处密密麻麻堆放了许多大箱子,并有为数不少的一排一排的木架子,上面摆放的全是各式各样的古董字画珍稀摆件什么的,孙四随意的打开几个箱子,就见里头金光闪闪一片,着实让人惊叹。

“这些俱是各处孝敬而来,平日里府中与各处的人情往来送礼之类,也是从此处支出。殿下这次大婚,光是收礼便可折合近二十万贯,东西都已入库并记册了。”

九娘这才发现,楚王府虽然从账面上来看入不敷出,但实则并不穷,甚至极为富有。不过也是可以想象的到的,楚王乃是皇子,又是手握重权的皇子,平日里自然少不了有人巴结和孝敬。

九娘松了一口气,她虽不爱财,但没人嫌银子扎手。虽说上辈子她从未听说楚王缺钱过,但举凡事关大业,定然少不了银子如水般泼出去,她总得关心关心,免得哪日混得无米下锅,才会闹出笑话来。

且经过这一番了解,也让她对楚王府的情况有所了解。楚王府内分工极为明确,办事也有章有程,孙四几个管事能力也不错,倒是不用她太过费心思。

九娘上辈子也是管过家的,且管的是一个表面上看起来光鲜无比,实则内里破破烂烂的家,当初她花费了极大的心思才能保证王家维持现状,而不至于继续衰败下去。九娘本以为接下楚王府的内务,也会面临这样那样的各种问题,如今看来似乎并不是这样。

“今日先到这里吧,关于内库的账册我先拿着,过两日会派人来清点。至于其他事务,还是要劳烦孙管事多上心,若是有事可来禀我。”

孙四点了点头,便陪同九娘一起锁了内库大门,离开这里。

回正院的路上,莲枝疑惑问道:“娘子,就这样吗?”

莲枝作为一个婢女虽没有接触过管家之事,但却是见过的,崔氏管着安国公府里的中馈,日里极为忙碌,上上下下都要管都要过问。可她看王妃却是对王府的内务并不上心,似乎只是走个过场的模样,包括上午在议事堂,除了惩治了两个宫人,其实对府中的事务并未太多干扰,有的东西甚至连问都没有问过。

九娘自然明白莲枝心中的疑惑,笑着道:“不这样又能怎样?有多大胃口,吃多大碗饭,咱们手里没有充足的人手,贸然插手进去除了给自己添乱,并无其他益处。现如今只能慢慢来,王府既然建府了这么多年,自然有其章程所在,咱们只需要按部就班,将该有的姿态摆出来,告诉下面人有人盯着他们,他们自是不敢乱来。”

这也是九娘两辈子的经验所在,上辈子她接管王家中馈之后,也是巴不得事无巨细一切尽在自己掌握之中,可自己手中没有可信任且充足的人手,贸然插手进去除了给自己添乱,其实一点作用也不起。

王家内部情况盘根错节,不光亲戚多打秋风的多,借着各种名头混吃不做事的更多。而楚王府却是没有这种顾虑,阖府上下都是楚王私人的奴隶,府中就她和楚王两个主子,若是谁不识趣的犯了错,撵走发卖或是打死都没人敢说什么。有这个前提在内,即使有人贪也不敢太过格。

“所以你们几个和余大娘,目前最大的任务就是多培养出来一些人手,将这些人安插到各处去充当耳目,有什么事情及时报上来,这府里即便有什么魑魅魍魉也不敢冒头。”

且九娘明白,她如今的任务可不是什么打理内务,而是防范那些被安□□来的人捣鬼,这才是重中之重,她可不能本末倒置了,想必那些人很快就会冒出头来吧。

*

是夜。

六角莲花宫灯在室中的一角静悄悄的燃着,挥洒着和煦的暖光。紫檀木箱式大床上,淡紫色的纱帘半遮半掩,被烛光映着,隐隐可见榻上人影伏动。

九娘的脸涨得通红,感觉背上让被褥磨得一团刺麻,想喘气都喘不上来,嗓子一片嘶哑:“…我不要了…你快停罢……”

上面的人只是不理她,径自动作着,见她眼角泛红,眼儿泛着水光,似乎要哭出来的模样,俯身亲了亲她的脸颊和耳垂:“昨晚儿挺好的,怎么今个这么不乖。”

九娘呼吸一窒,偏过脸去,又是羞又是气。

楚王抱着她翻过身来,让她趴在自己怀里,九娘的身量本就纤细,比起楚王,更是娇小玲珑,这般偎在他怀里,倒是契合无比。

“敢情用不上本王了,就懒得应付了?”

声音淡淡的,听不出息怒,前提是去除那略微急促的呼吸。

九娘臊红了脸:“你说什么呢,我哪、哪有…只是累了而已……”

楚王轻笑了一声,没有说话。

过了好半响,九娘才伸手推推他,哑着嗓子小声道:“你、你好了没有……”

楚王懒得理她,手掌在她腰窝儿处揉了两下,又翻身覆了上去。

良久,楚王才翻身披了衣裳下榻,也没有叫莲枝几人进来服侍,而是自己去了浴间。

不多时,人转了出来,将软在榻上昏昏沉沉的九娘抱了起来,又转回浴间去。

“我自己来。”九娘小声嗫嚅,实际上现在她连一根手指头都动不了。

楚王径自不理她,给两人擦洗了身子,又换了干净的衣裳。待出去时,床榻那处已经收拾好了,包括被褥也重新换过了。

楚王将九娘塞进被子里,自己也去了榻上躺下,抚了抚她红彤彤的脸,大掌又伸进被子里揉着她的腰窝儿。

九娘以为他又要干什么,吓得赶紧睁开眼,哀求道:“殿下,睡罢。”

“叫我什么呢?”

九娘呼吸一紧,又期期艾艾道:“夫、夫君……”

楚王满意的点点头,将她拢入怀里,闭上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ps:今天终于晴天了,不下雨了,心情真好,所以更新早一点。(→.→)你确定你不是懒吗?

☆、第134章 117.42.0

第132章

安国公府

送走萧皇后派来传话的内侍后,安国公夫人便屏退了左右,只留下了胡大娘。

“方才皇后派来之人所言你也是听见了,你联系那边一下,看看如今谁在九娘身边侍候。”

胡大娘点点头,便下去办事了。

一直到了傍晚的时候,胡大娘才来回话,她的脸色并不好看。安国公夫人见了之后,不禁心中咯噔一声,挥挥手让一旁给她捶腿的婢女退下,才出言询问具体。

“奴婢已经命人前去楚王府那边打探过了,咱们给九娘子的人,如今都不在九娘子身边侍候。那几家子陪房除了莲枝家的,其他俱都还在陪嫁庄子里等待传唤召见,至于如烟几个,自打九娘子进门,便没有见到九娘子过。据说是楚王府里规矩极严,并不允许她们四处乱走,如烟几个几次提出要见九娘子,俱都不了了之,也不知是下人没往上报,还是九娘子不想见她们。”

当初九娘出嫁,安国公府不光给了其八个陪嫁的婢女,陪房也是给了几房人的,毕竟九娘的嫁妆也是需要有人打理。不过这些人的身契,安国公夫人并没有给九娘,九娘也没有提出要过,双方似乎完全都当没这回事。

安国公夫人脸色顿时一沉,道:“我早就说这丫头不是个简单的,当初给她人时一言不发,如今倒和我玩这手起来了。”

“奴婢是让钱家的小子找借口上门的,据钱家的说,如今她们几个人被放在一处小院中,吃喝倒是不愁,就是不能随意走动。她本就有回来找老夫人拿主意的打算,只是没找到机会。老夫人,您看接下来该如何办?”

安国公夫人并没有直接回答胡大娘的话,而是面露沉吟道:“你说九娘是不是跟家里离心了?我怎么总觉得她是在防着我们什么。”

胡大娘犹豫道:“这个暂时还看不出来,毕竟九娘子从未表现出任何异样,平日里对老夫人也极为孝顺。”

“她不是个简单的,当初能从伶院里走出来便能看出,这么些年,崇月阁那边对她出手的次数不少,可没一次能占了上风。那朝霞郡主也是个蠢的,几次偷鸡不成蚀把米,最后还把六娘那丫头也赔进去了。”安国公夫人摸了摸手上的镯子,冷笑一声:“这么聪明的人,怎么可能会干出如此不懂事的事来,她这是在跟我耍心眼呢,以为离了安国公府,她便翅膀硬了,如今竟不把我这个祖母放在眼中。”

她瞅了胡大娘一眼,又道:“你命人给钱家的递话,让她们想办法闹到九娘面前去,我倒要看看她到底是个忠的,还是个奸的,心里还有没有这个萧姓。”

胡大娘点点头,心中却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当初她便劝过安国公夫人了,九娘子出嫁,这边明晃晃的塞了几个人过去,换谁心里都不会舒坦。早就猜想钱家的和那几个婢子跟过去不会顺遂,果不其然。

不过胡大娘也知晓老夫人这是无奈之举,翠云阁所用之人俱是九娘子当初从兰陵那边带回来的,这几年这边可没少动心思往那边安插人,可惜俱都不成功,最后想要往其身边放人,也只能走明路的,这真是叫自己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不过老夫人既然吩咐了,胡大娘也只能去照办。

*

这日,九娘正在看账册,莲芳走了进来,附在她耳边说了几句。

九娘冷笑:“我想着还得几日呢,没想到这么沉不住气。”

莲芳一脸郁郁之色,问道:“怎么办?王妃可要见她们。”

莲枝刚去给九娘沏茶,此时端着茶盘走进来,刚好听到这句,不禁问道:“怎么了?”

“还不是老夫人塞过来的那几个人,见咱们一直不搭理她们,便沉不住找人递话来说要给九娘子磕头。”

莲枝讥讽的笑了一声:“磕头?恐怕磕头是假的,想回来王妃身边服侍才是真的。你说她们也真是,这么不识趣,好吃的好喝的呆几年,王妃到时候将她们放出去多好,非要上赶着找不自在。”

“你别忘了她们身契可不在娘子手里,娘子就算想放人,也得经过那边。”

那边不言而喻,自然指的是安国公夫人。

莲枝又是一笑,没有说话。

所以说这安国公夫人做事着实有些不光堂,光给人却不给身契,谁敢放在身边用啊。可她的打算别人心里也清楚,将身契给了九娘,到时候这些人不听指挥又该怎么办,可给了又怕人被九娘收拢过去,所以说这是一个解不开的死结。

“奴婢觉得王妃还是不要见她们的好,免得坏心情,就像之前那般处置。这话传话谁知道能不能传过来,人又不是咱们人看的,王妃刚进门,自己脚跟儿都还没站稳,府里一些奴婢欺上瞒下也是正常的。”莲枝道。

这莲枝自打抹掉了那点小心思,便一门心思的服侍九娘。九娘出嫁之前,特意将她一家子要了过来,甚至主动找安国公夫人要了他们的身契。这是九娘这么多年唯一找府里要的东西,又逢着九娘出嫁,安国公夫人到底没有驳她的脸面。至于其他陪嫁人的身契,九娘未提,府里也没给,浑然就当没有这事。

如今莲枝一家子都在楚王府里当差,莲枝哥哥也当了个小管事,莲枝可谓是一点后苦之忧都没有了。以前莲枝做人做事从来沉稳,自打来到楚王府后,便露出几分锋芒来。九娘早就知晓莲枝此人聪明,还是到了如今才知晓她以前是藏了拙。其实也是能够理解的,莲枝一家子都在安国公府里,她在九娘身边服侍若是太露锋芒的话,不光会给九娘惹事,说不定还会连累家人。

幸好这主仆二人都深谙低调之道,一直安安稳稳到九娘出嫁。如今九娘自己能当家做主了,莲枝便开始活跃起来,似乎打定了注意要将这个王妃身边管事大侍女做好,将正院里里外外的事务俱都打理的仅仅有条,甚至让余大娘有退位让贤的意思。

不过余大娘也不是没有事做的,她被九娘赋予了更艰巨的任务,那就是管着正院里的小厨房,并帮九娘多□□几个人手出来。

九娘笑着看这两个比她更紧张的婢女,点点头道:“好,就按莲枝所说的去做,莲芳你去把来报信的人给打发了,具体怎么做就不用我说了吧,若是不知道就问莲枝。”

莲芳一愣。说真的,这一时之间,她还真不知该‘具体’该怎么做,打发掉的意思她倒是明白的。

不过她也不傻,笑嘻嘻的拉着莲枝讨教让她指点迷津。

*

位于楚王府靠东南角的一处小院中,一个长相貌美的婢女来回踱步着,似乎很急躁的模样。

她站在院门前,不时的往院门外去看,可是一直没等到自己要等的人。

不知过去了多久,直到她忍不住想转身回屋,突然见不远处急急忙忙走来一人。她顿时面上一喜,扒着院门翘首以待。

“小安子大哥,奴托您办的事怎么样了?”

她一双纤白如玉的小手急急拉住来人,似乎一点都不避讳的模样,神态娇媚,口气亲昵。若是一般男人恐怕都会忍不住的腿软,可惜被他拉住的是个内侍,算不得是个男人。

这名叫做小安子的内侍,十五六岁的模样,长相普通,身材瘦弱。此时他皱着眉头,满脸为难之色,这婢女见此,顿时心中一紧,露出几分勉强之色来。

“怎么,话没传到王妃那里吗?”

小安子搔了搔头:“如梦姐姐,弟弟我无能,实在是到不了正院那里,你给我的东西也都散出去了,他们也答应帮我传话,可过了一会儿却来告诉我王妃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