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秋君暗叹一口气,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执念,与其在仇人脚下匍匐着苟且偷安。倒不如在短短的有生之年,痛痛快快地活上一回。况且他不比别人,本就孑然一身,没有亲人的牵拌,实在是没有让自己隐忍窝囊地活一生的理由。

沈秋君说道:“你既然心意已决,我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是劝你一句,凡事量力而为,这不是你在夺江山,实在不必把全部身家都拼上。若是你真投了太子,以你在外的名声,他定会让你做尽阴私事,你更要多长个心眼,少做那些恶事,不然将来不管谁坐上皇位,都可能拿你当靶子,杀之以平民愤。”

六皇子闻言,凤眸便满是笑意,说道:“我又不是傻子,自然知道如何做事,便是一时头昏,有想不到的地方,玉姐姐也可以指出来,我必会改的。”

沈秋君便笑道:“就怕你不闻不见,这种事也不是第一次做了。”

六皇子知道沈秋君是说他那次退信的事,不由低声嘟囔道:“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什么时候的事情了,还拿来说嘴,记性倒好。”

沈秋君说那话,也只是想揶揄一下六皇子,没想到他就小家子气地说出那番话来,不由也来了气,说道:“想不让人拿来说嘴,就别办那样的事情,我记性就是好的很,这事我还就记它一辈子,见一次说一次,烦死你。”

六皇子哼道:“随便你,爱记几辈子就记几辈子!”说罢起身走了。

沈秋君也不理他,直到看不到六皇子身影了,才不由悔道:好好的,怎么就不欢而散了,自己竟然真和六皇子这么个小破孩吵起来了,返老还童了吗?

想到这里,沈秋君倒不好意思地脸红起来。

沈夫人等贤王府的人走了,才知道六皇子又来了,心里便有些不喜,只是儿子刚订下亲,现在就让女儿清修,也不象个事,只得耐着性子,等再过一段时间再说。

眼看着便到了夏日,一天天地热了起来,大齐朝的好些地方,自春种以来,竟极少降雨,一时老百姓们都人心惶惶,生怕再不下雨,庄稼干渴,影响秋收。

但在贵人遍地的京城,朝臣们或许还略有担心,后宅的夫人小姐们却毫不知情,顶多骂一句,老天也不下场雨,真是热死个人,也不好出去玩。

不过话虽如此说,世家大族这种事情也经历的多,自然有法子对付这鬼天气。

这不都在庭院里遮上幔子,室内放着冰,还有小丫头们在旁边打扇子,故也不太影响各家摆酒请客赏花玩草。

沈秋君也参加过一些邀请,只是每次都无趣的很。

自从程秀梅与沈昭宁定了亲,便极少出门,就是出门也要避着沈家的人,沈秋君不免落了单。

再有就是沈秋君毕竟年纪在那里摆着呢,再装少不更事的小姑娘,不知别人看着如何,自己先就忍不住要吐了。

如此一来,能说上话的人也就更少了,可夏日总在家里憋着也难受,沈夫人想着再过些时日,就该拘着女儿在家里,趁着现在还能走动,倒还是要出去看看,说不定就有月老牵了红线呢,所以沈秋君偶尔还是要出来活动活动的。

这日沈秋君正在一家亲友园子里玩耍,不想李瑶琴也来了。

于是大家的目光便都被吸引了过去。

对于李瑶琴这位闺中楷模,有慕名交往的,也有羡慕嫉妒的,不过无一例外,口里面上都是满满的赞扬,目光也总是以不经意的方式溜向李瑶琴的脖颈上,果见有两道浅红的瘢痕。

李夫人对诸位夫人笑道:“这孩子最近总不愿出门,比之从前更爱礼佛,我就想年纪轻轻的,这哪里能行,硬是把她给拽了出来。”

诸位夫人眼中便满是疼惜,说道:“是个懂规矩重礼数的好孩子,只是对自己要求太过了些,公道自在人心,是是非非大家都看得明白,何必和自己过不去,便是真要苦熬自己,也要看在你老迈的父母面上,好好保养自己,若让父母担心,反倒不孝了。”

李瑶琴见舆论果是站在自己这一边的,心中暗喜,忙柔弱地低声道是。

木秀于林风必催之,李瑶琴此时是诸夫人眼中的绝佳女孩,那便极有可能阻了其他女子的锦绣姻缘了,况且这样出风头的事,对于大多数豆蔻年华的少女来说,褪去先前的仰慕之心,过后定是嫉恨之情升起来。

所以大家一起玩了一会后,除了几个年纪略长温柔宽厚的姑娘外,大多同龄的小姑娘竟将李瑶琴挤兑了出去,大家三五成群地玩得不亦乐乎。

见李瑶琴在这种情况下,仍是面不改色,谦恭有礼,诸位夫人越发的暗自点头。

大半日后,倒只剩下沈秋君与李瑶琴各自孤零零地在那里玩,沈秋君是惯了的,倒不觉得怎样,李瑶琴却有心借机接近这个穿越老乡。

沈秋君感觉到李瑶琴的刻意接近,心里倒觉得奇怪,虽今生事情已变,二人算是再无牵连,但以前世二人的纠葛来说,清水不犯河水,相安无事也就算好的了,她怎么反靠近自己?

难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也有可能,以李瑶琴的聪明,定也看出自己与大姐关系不睦了。

沈秋君倒也猜对几分,李瑶琴本还纳闷沈秋君既然能与沈惜君关系好,为何反对贵为亲王妃的大姐敬而远之,按照现代人爱抱大腿的习惯,不是该与沈丽君搞好关系,再借力谋个好姻缘吗?

不过,李瑶琴经过与沈丽君的几次接近,她发现沈丽君完全不是贤王口中的那个贤良淑德的女子,而且寺院之事后,经过她细问派去的人,发现沈丽君就是想让自己出了丑再出现的,幸好贤王及时赶到,才不至于如了沈丽君愿。

李瑶琴心里便有些恨沈丽君,自己与她无怨无仇的,她何至于如此对自己,可见她本就是个恶毒女子,只可惜贤王竟被那样的女人给蒙蔽住了。

李瑶琴一时也没办法让贤王看清沈丽君的真面目,只得隐忍不发。

今日见到沈秋君,她忽然想到自己倒可以与沈秋君交好,以此来恶心一下沈丽君。

正文 第一二零章 太庙事件

李瑶琴打定主意,便慢慢靠近沈秋君搭起讪来,先从天气说起,再谈园中景色,然后又聊些家常话儿,外人看来,二人倒也语笑晏晏,相谈甚欢。

沈秋君虽然对李瑶琴的突然示好感到不解,不过兵来将挡水来土淹,再加上她也有自己的几分小心思,所以对李瑶琴不热络,却也不至于冷淡。

看到李瑶琴脖颈上的淡淡疤痕,沈秋君叹道:“太医院的药膏果是名不虚传,看来再来再过不两个月,便可完全好了,一点疤痕都没有呢。”

李瑶琴听沈秋君如此说,手不由抚上脖子,有些心虚地讪讪笑道:“幸好得了那些药膏,不然我怕是还得在家里关上一阵子呢。”

沈秋君只是淡笑,那件事大家都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心照不宣地点到为止,并不深谈,而她与李瑶琴并不亲近,彼此都是未嫁女,倒也不好在此事上打转。

李瑶琴笑道:“自来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而是时候未到!那做恶害人的,也该遭些报应了。”

沈秋君不由一愣,听这话,好像是太子要倒霉了,但是自己脑中为何毫无此事?

哦,是了,前世的自己,此时已经嫁入贤王府,贤王不知为什么,总是很少与自己说朝堂上的事。

当然,他便是说了,自己也没工夫理会,因为自己正焦头烂额地忙着补亏空,而兰姐儿又因丧母心痛过度。天气又热,不思饮食,直急得自己口角上火吃不下去饭,偏偏桂哥儿不知什么原因,总是夜里哭闹,寻医问药,求神问卜皆不管用,无计可施的她,只有一边陪着桂哥儿哭,一边让人做了各式好吃的。求着兰姐儿能多吃点东西,对外面的事情竟一点都不知道。

沈秋君已经收起心思,笑道:“我常听人赞你聪颖多才。没想到你还懂得推算卜卦?”

李瑶琴见沈秋君果如自己所料的那般反应,自此便不再怀疑于她的身份来历。

李瑶琴忙笑道:“我哪里懂那些,不过是乞求上天睁睁眼,能天理循环、因果报应罢了。”

沈秋君点头,心里却不信。李瑶琴既然如此说,只怕太子必会有不妥的地方,如此一来,六皇子投靠太子的良机也要到了。

沈秋君同母亲一起刚回到家,沈丽君就慌慌张张地跑来了。

沈夫人见状吓了一跳,急忙问女儿出了什么事。

沈丽君眼中滴泪道:“也不知为何。桂哥儿一到半夜时分,就开始哭闭不止,直到天亮才好些。已经三四天了,太医们也束手无策,想请辛先生一同过去看看。”

沈夫人一听急忙让人去告诉辛先生,一边又急道:“连太医都看不出什么毛病来,莫不是他小孩子眼睛干净。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吧。”

沈丽君闻言,犹豫了一会。说道:“前几日,有个下人不规矩被教训了一顿,奶娘抱他出来后,倒是看到了一眼,不知与这是否有关?”

沈夫人听了不由埋怨女儿道:“你也太不小心了。谁家新添了孩子,不行善积德的,那下人们再有不是,直接撵到庄子上就完了,怎么还打起人来了。”

沈丽君忙道:“现在说什么也晚了,再说也未必就是因此而起的。母亲生养了我们兄弟姐妹,自然极有经验,还请母亲也一同过去。”

便是沈丽君不提,沈夫人也不能放心地在沈府等消息,一时辛先生收拾妥当,沈夫人又交代了沈秋君几句,这才一同去了贤王府。

沈秋君知道桂哥儿最终会平安无事的,便也不十分往心里去,到夜里沈夫人又派人回来说:先暂在贤王府陪着沈丽君住几夜,府里的事暂交给沈秋君处理。

这下子倒把六皇子给乐坏了,一天几趟地往沈府里跑,若不是因为诅咒小婴儿太不厚道,六皇子倒宁愿桂哥儿多病几天。

贤王也心疼儿子每到半夜便嚎哭不止,故此这几日也是心烦气燥,如今见沈夫人亲自坐镇,又有辛先生在此,这才稍稍安心,来到前院处理起他的事情来。

来到一处偏僻小院子,贤王一进去就看到颇有些狼狈的空渺道长,不由讥讽道:“道长既有神通,如今三四日了,怎么还在这里?”

原来前几日贤王的人终于查寻到空渺道长的下落,于是那日夏良便带着人将他捉了回来。

贤王这段时日本就气不顺,再加上天气炎热,难免心浮气燥,想起之前自己被他玩弄于股掌之间,不由上前打了他一顿,却不想竟惊到了儿子,这几日不得不暂时将他置于一旁。

空渺道长哈哈笑道:“王爷是要成大事的人,我跟着王爷将来也能有发达的一天,贫道为什么要走,这里很好。”

贤王冷笑道:“既然如此,那日为何不告而别,溜之大吉?”

空渺道长眯了眼,冷笑道:“如果不是我那日心血来潮掐算了一回,只怕王爷根本就不听我的解释,而是直接派人杀了我吧,我又怎能坐以待毙呢。”

“哦,那今日道长就解释给本王听听吧,说不得本王一高兴,就放了你呢。”贤王嘲讽道。

空渺道人不理会贤王口中的讥讽,正色道:“王爷虽是天命所归之人,然毕竟有违三钢五常,自然要被上天多次考验,吃些苦头。至此上次,贫道推算不准,乃是因为有异星出现,搅了局了。”

贤王忙问道:“那异星应在谁的身上?”

空渺道人摇头道:“已在京城,但须要见到本人才能真正确定下来。”

贤王闻言冷笑道:“你以为我还会相信你的鬼话吗?”

空渺道人笑道:“贫道是实话实说,信不信在于王爷,不过,世间之事,有时便是神仙也未必能完全掌控,何况贫道乎!眼下贫道就推算出两件事来,可以说给王爷一听,以便王爷也好验证。”

“是什么事?”贤王忙问道。

空渺道人笃定道:“下月朔日,太庙一角会塌陷。”

贤王一听,表情便严肃起来,在室内来回走了几圈,站在空渺面前问道:“你可是算得准了?”

见空渺点头,贤王又问:“另一件是什么事情?”

空渺笑道:“等这件事应验了再说不迟。”

贤王仍是犹疑不定,空渺见状笑道:“我如今人在府中,要杀要剐,都由得王爷,王爷还有什么不敢信的?”

贤王听了,便对守卫的人道:“好好照顾道长,若是有个闪失,可怪不得本王心狠。”

守卫们忙恭身答应着,贤王快步走出,到了外书房,考虑良久,终是打定主意,叫了心腹进来细细谋划。

这日六皇子正在沈府悠哉游哉地吃着瓜果,沈秋君笑道:“昨日夜里柳御史被打,是不是你做的,他前日才弹劾你:上次在太祖冥寿祈福时心不诚,以至于今年大旱。”

六皇子惬意地笑道:“天不下雨和我有什么相干?他们拿着朝廷俸禄,不说为君分忧,出点子事,就知道乱咬人,不教训教训怎么成。反正他也捉不到我的把柄,只能自认倒霉了。”

沈秋君笑道:“他倒是个胆子大的!”

“可不是嘛,”六皇子点头赞同道,又疑惑道:“不过好端端怎么又扯到这事上头了,不下雨自有钦天监,钦天监求不下雨来,难道还是太祖在其中挡事不成?”

沈秋君也觉得奇怪,难道这就是李瑶琴所说的太子要倒霉的事情?

这时众臣们被柳御史的话提醒了,纷纷道:太祖冥寿不该俭省了办,必是上天因此发了怒。

皇上心里叫苦不已,大齐为统一中原,连年东征西战的,耗费极巨,偏偏这几年时时有个天灾人祸的,去年太祖冥寿,因不是整数,他体恤下情,酌情简办了,如今竟被众臣说成自己不孝,若要补办又要花费大笔银子,可不补办,这倒成了自己的不是了。

这时太子站了出来,道:“太祖爷一向贤明仁德,爱民如子,此事怕他老人家在天上并不知晓,儿子愿代父皇去太庙禀明太祖爷,请求太祖爷去龙王处为大齐百姓请雨。”

皇上听了不由点头,为儿子的贴心而感到欣慰,徐戒听说后,亦是对太子的表现倍加赞赏。

太子也得意非常,虽说如今他也跟着皇上学习处理政事,但是总觉得处处被压制,不能真正表现出自己的才能,如今他代皇上去面告太祖,意味着自己终于可以走在人前,而且自己领着众臣前去,再不是由皇上带领着,想想心里都觉得痛快。

吉时很快选好了,就在下月初一。

到了那一日,太子一身杏黄蟒袍带着群臣来到太庙祝祷,心里着实兴奋,全然不觉得天气太热,而自己身上的衣服着实厚了些。

太子在太庙门祝祷后,站起来刚向里迈步时,忽然就听众人大叫,便有小太监冲上前,拉着他后退。

太子勉强稳住脚,抬头看去,却见太庙东南角塌了一块下来,不由怒道:“宗正寺只是吃白饭的吗,怎么会有这种事情发生?”

正文 第一二一章 倒霉太子

幸好只是塌下来一块,倒不致于影响下面的进程,不过众人终是觉得不吉,就连太子也觉得没趣,草草祝祷了事。

皇上得知后,也是心中大惊,忙召来宗正寺的人,询问情况。

这才知道只是前两年雨水太大,风吹雨打的便有些损坏,因去年力行节俭,看着也没什么不妥,想着等今年秋里再一并修检,没想到就出了这种事。

皇上免不了以玩忽职守罚了宗正寺的人,又令人快速修好太庙。

太子也忙表示愿意节省东宫开支,捐献银子修葺太庙,以为孝道。

其他皇子及宗室子侄们也都纷纷慷慨解囊,比着太子,按着等级各捐上银子若干。

皇上见了很是欣慰,也从自己私库中拿出银子来,又令后宫宫妃按着一个月的俸银捐出,如此竟不用自国库中出银子,一时天下臣民皆赞颂当今皇上仁德。

然而众人对太庙忽然塌下一角仍是心中存疑,又想到之前太子的所作所为,不由暗自猜测,不说是年久失修,只道定是太子失德,欺压功臣,惹得太祖动怒,故才有此警示。

故虽然太子率先提出捐银,但人人都道其乃是心虚,出银子是做给天下人看的。

贤王见事情果如自己所谋划的一般,心中得意,又跑去寻了空渺说话。

沈秋君至此才明白,原来李瑶琴所说的竟是应在这上面了,倒不知道贤王手下竟有如此能掐会算的人,毕竟太庙不是任谁都可以在其中动手脚的。

这日,桂哥儿的情况终有好转,沈夫人这才放心地回了府。

沈秋君听说,忙迎了出来,却见不独有母亲。兰姐儿竟然也来到沈府,只是神情有些萎靡,人也看着瘦了许多。

沈夫人令人送兰姐儿到自己院里休息,这才对沈秋君说道:“前段时间,因为桂哥儿的病,大家都紧盯着他去了,倒把兰姐儿给忽视了,瞧小脸儿瘦得都没了肉,只剩下对大眼睛了。虽说桂哥儿好了,但你大姐仍是不敢放松。我实在不放心兰姐儿,就把她先带过来,我亲自照看着。”

沈秋君笑道:“母亲也太小看贤王府了。便是我大姐看照不过来。她身边的丫头嬷嬷们一大堆,还敢怠慢她不成,若是她真有个什么不好,到时受罚的可是她们。”

沈夫人冷笑道:“不是自己身上的血脉,谁能尽心?兰姐儿最近天天提不起精神来。茶饭也不愿意吃,那些个丫头婆子们就没办法可想了,任由她这么瘦下去,还是我亲自照看些才好。”

沈秋君便笑道:“不知大夫是如何诊治的?要我说,怕是天气太热,夜里睡不好。白日里自然没精神,也懒怠吃东西。”

“可不是吗,辛先生也是如此说。”沈夫人说道,又皱眉道:“也怨你大姐,去年只专心保胎,又去了庄子上住了大半年,竟然忘了吩咐人储备冰块了。”

沈秋君闻言不由掩了口偷笑:哪里是忘了。不过是为省些银子罢了。

沈秋君笑后过,又道:“也是大姐好脾气。这备冰过暑天,咱们这样的人家,也不是一年两年就如此的,便是大姐一时没想到,那管事的也该提醒一声,如今事已如此,那管事的就该捆起来,好好教训一顿,再扔到庄子上去。”

“可不能这样,桂哥儿刚好些,还是给他积积福吧!”沈夫人摇头笑道,又道:“既然如此,不如一会自府里送些冰过去,免的一家子热成那个样子,看着怪可怜的,你大姐何时吃过那样的苦。”

沈秋君忙笑道:“依女儿之见倒不必如此。先说桂哥儿还小,不敢轻易用冰,而大姐身子也虚,又时常与桂哥儿一处,贤王又是那样看重大姐,他们一家三口自然是用不到冰的,兰姐儿如今又住在这里,如此一来,贤王府的主子们就都用不上,母亲巴巴送去冰,倒是给那些奴才们用了,话又说回来,主子不用,她们奴才如何敢用,那些冰岂不是白白费了,况且看到贤王眼中,倒象咱们侯府比他们亲王府还富裕,竟是要借机斗富奚落他呢。”

沈夫人闻言不由笑道:“你想得倒是明白,母亲这脑子真是越走越不好使了。”一面又忙命人去看看兰姐儿,告诉人不许让她由着性子使冰,免得小身子禁不住。

沈秋君不由暗叹一口气,本来她是打定主意不管兰姐儿,可如此兰姐儿怕要长住在沈府一段时间,母亲便免不了要时时操心,她老人家也一把年纪了,大暑的天,可别再急出个好歹,少不得要自己多操操心了,反正对于兰姐儿的怕热习性,她也是了如指掌的。

沈秋君想了想,笑道:“兰姐儿向来和我亲近,不如我陪着她住到清芳园里,那里四周全是大树,白日夜晚便是不用冰也都凉爽的很。”

沈夫人听了也觉得是个好主意。

于是沈秋君便陪着兰姐儿搬到清芳园中,白日里基本上是在凉厅里度过,并不用冰,因为四周的树荫差不多将整个院子都包了起来,便是偶然没风,也是清凉的,夜里在房中也只放少少的一点冰,不过取那么点凉意罢了,所以兰姐儿每晚都休息得极好,几天之后,身体就休养过来,白天便有了精神。

沈秋君又每日让人细细做了清爽新鲜的菜蔬,配着放温了的粥饭,天色凉爽,吃起饭来也格外香甜。

最初沈秋君拿出些瓜果来,让人雕成各式的花样,引得兰姐儿多吃些,后来见兰姐儿身体好了,便让人洗干净了随她自己心意吃用,偶尔也会用井水冰了瓜果,准兰姐儿略尝一些。

兰姐儿在沈府过得实在是太舒爽,简直有些乐不思蜀了。

每日里沈夫人和沈秋君陪着她玩笑,沈昭宁也常寻着好玩的东西来哄逗她,沈父则因为年纪渐老,孙子孙女一个也没有在身边的,如今来个外孙女,自然就稀罕得很,每日有空也跑来哄她玩,有时兰姐儿又总讲些好笑的稚言嫩语,听着无不捧腹大笑。

如此过了将近半个月,老天终于开眼,降起了大雨,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总算是解了干旱了。

祈求上苍降下甘露来,这一切的荣誉,在大齐百姓眼中,都将归于贤王爷!

原来前几日,眼看旱情不解,皇上无法,只得令钦天监设下神坛,欲亲自祈求雨神。

太子因前次之事,知道自己被天下人认为失了德,不配做太子,心中耿耿于怀,又暗暗打探钦天监,知道再过不久必会降雨,见此情景忙道:皇上年事已高,不易在烈阳下煎熬,愿再次替父前去祈雨。

皇上想了想,也觉得太庙之事实在巧合,正好借此机会,让太子证明一下自己的清白,便点头同意了。

要说太子这段时间也真是撞上瘟神了,要有多倒霉就有多倒霉,所以这次祈雨又发生了意外。

原本一切都好好的,就在太子上神坛准备祝祷时,神坛上的一面旗杆忽然就断了下来,太子本来就热得够呛,见此情景,不由脑中一片空白,竟也跟着摔倒在那里。

慌得众人急忙上前去扶,太医诊过后道:“太子中了暑!”

于是众人忙将太子抬到背荫处,又是灌水又是喂药的,好一顿折腾,太子终于勉强睁开了眼睛,只是再也没力气上神坛了。

钦天监已经请了雨神,如今吉时已到,不能干晾着神仙啊,所以不得以,只好让贤王代劳。

不提贤王那日是如何的意气风发,庄严贵气,只说当天夜里,天便下起了大雨,解了大齐的旱灾。

于是,大家在欣喜之余,不由都悄悄议论起,太子无才无德,怕是被上天所弃!

太子得知后,免不了在东宫又发了顿脾气,传到众人耳中,又是一通编排。

倒是贤王并不因此而骄躁,只道:是代皇上祈雨,老天下雨也是因为皇上乃是仁德明君,如今万民得享恩泽,只谢老天与皇上,自己不过是尽了儿子的本份罢了。

太子与贤王的表现高低立现,就连皇上见贤王并不一味贪功,将所有的功劳都推到自己头上,也不由暗自点头赞叹。

太子越发的惶恐,就怕皇上会以此为理由废了自己,就连徐戒都束手无策,直道太子有够倒霉的,怎么连番就出了错呢。

就在这时,六皇子请求重责钦天监失察的折子横空出世,直震惊了朝中众臣。

六皇子上折道:“两次时间皆是钦天监推算选定的,为何还会出现诸多的意外,不知是他们推算不准还是他们明明知道却不提点,以至于让皇室出了这样的丑?”

钦天监的人忙辩解道:“自然都是推算的吉时,但人算不如天算,出了这样的意外怎能怪钦天监?”

其实大家也都明白,钦天监的本事也就那样,时准时不准的,大家也都含糊着过去就得了。

六皇子便冷笑道:“虽说是太子殿下主动请缨要代皇上祈雨,可是你钦天监也是要合了八字吉时才确定下来的,怎么就那么巧,都合好了的,还要出意外,我怎么看这两次事故,都觉得是你钦天监下的套呢!”

正文 第一二二章 六爷破局

经过六皇子的一番歪理,倒是终于让皇上有了借口,他们庄氏子孙是秉承天命的,自然没有错,有错也是别人的。

于是一番追查后,最后着落在钦天监保章正方大人的身上,他言道是自己才能有限未能及时占卜出吉凶。

总算可以给天下臣民一个交待了,皇上下令撤其官职,打回原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