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几人倒着实松了口气,其中一人便进来见过庄承荣说道:“皇后娘娘让小的问皇上一句话:皇上可还记得当年说过的话吗?”

夫妻这么多年,他说过的话多着呢,谁知她问的是哪一句话?

庄承荣刚想发飙,却看到护卫递上一把小巧的匕首来,神情不由一怔。伸手接了过来,看到上面仍然熠熠生辉的宝石,庄承荣的脸色变得柔和起来,。

这还是多年前这个庄子上,他二人初次相识时。他送与沈秋君防身用的,除了那日取宝藏时用过,便再没有离开过她的身边。这么多年过去,当日的算计早就淡去,只做了他二人感情愈久弥坚的见证。

他怎么会忘记自己当年曾许下的诺言:决不允许任何人伤害于她,连自己也不可以,便是这皇帝之位,当年自己也是因为她才会舍命争夺的,这天下本就是自己捧来送给她的礼物,怎么到头来。竟逼她到夫妻兵戎相见的地步?

空渺见沈秋君给庄承荣送来一把匕首,心中暗喜,这利器可是送上门来的把柄。正欲再进言时,却发现庄承荣表情变得迷离,唇边竟也含了一丝笑意。

空渺心中暗道不好。看来这沈秋君果然是天命皇后,自己怕是回天乏力,于是趁着众人的注意力皆在庄承荣身上时,他悄悄地向暗处挪动。

庄承荣此时哪里会想到他人,只见他笑道:“让人都放下兵器,列队迎接皇后入庄子。”

情势急转而下,众人虽摸不着头脑,却也不违了皇上之命,忙收了兵器,跟随庄承荣往外走去。

这时庄子门前的护卫得了里面的信号,忙收了兵器闪身恭立在两旁。

沈秋君不明所以地看向杨远,杨远也很是困惑,他是庄承荣身边的旧人,自然知道死士们之间传递消息的信号,这突然由剑拔弩张变成化干戈为玉帛,倒让他一时不能适应,可若说其中有什么阴谋,看着却也不象。

听了杨远的解释,沈秋君暗松一口气,她就知道以庄承荣的聪慧怎么会被他人玩弄于股掌之间,定是其中起了什么误会。

一时又想到空渺那个妖道,她不由咬牙切齿,那最是个会流窜逃命的,于是沈秋君命杨远带人守住后山,务必捉了空渺,她自己则翻身跳下马来,带着几个亲信缓步走进庄子里。

这时庄承荣也正带了人走来,远远看到一身的戎服的沈秋君,庄承荣不由在心中暗赞一句英姿飒爽,可直到二人走近,看到沈秋君面上遮挡不住的疲惫憔悴,庄承荣便心疼起来,堆起笑脸说道:“玉姐姐。”

沈秋君也在打量庄承荣,看他身边皆是其亲信心腹之人,便知他是个自由身,并没有被人挟持禁锢,沈秋君不由放下心来。

再看庄承荣的脸色,倒是红润光泽,看来这些日子他在庄子上过得倒是极好,再想到他这样一向聪明通透的人竟然瞒着自己偷偷炼丹,且因这荒唐事差点生出大祸来,沈秋君心中便又起了火,况且此时未见松哥儿,她沉着脸问道:“松儿呢?他现在怎么样了?”

庄承荣早就看出沈秋君在看到自己刹那间的放松,他就知道沈秋君是关心着自己的,如今见她对自己的态度一如既往,心中越发的欢喜,却因见沈秋君正在气头上,便也不说话,只是指了指背后的炼丹房。

沈秋君已经一阵风似地走进房去,庄承荣暗暗安慰了自己稍有些受伤的心,也跟了进去。

沈秋君进屋便看到被捆成粽子似的儿子,心中疼惜,急忙上前去解绳索,哪知那绳索捆得结实,而她手中无利刃,匕首又在庄承荣手中,沈秋君不得不命令侍者给松哥儿解绑。

庄承荣尚在恼怒儿子的行为,故虽手执匕首,却不上前帮忙,底下人见他如此态度,便也不知该不该上前帮忙,只好束手站在一旁。

庄承荣见无人响应沈秋君的命令,顿时大怒:“皇后的话,你们没有听到吗,要耳朵是做什么吃的,是不是不想要了。”

吓得众人忙上前七手八脚地给松哥儿松了绑了,沈秋君看着庄承荣自嘲地一笑,又转头细看儿子,发现他虽一身泥土狼狈不堪,却连个皮外伤都不曾有,便低声责备安慰了他几句,命人服侍他出去整理一番。

庄承荣也趁机挥退下人,颇有些委屈地嘟囔道:“看你教出的儿子,竟连老子都敢忤逆,别说我小人之心,我若不是手下有几个人,我的命未必不会交待到他手中,虽说这点狠劲倒是有点我,可换哪个皇帝也不会希望这种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怕早就打杀了他。”

沈秋君疲惫地打坐在一个蒲团上,苦笑道:“什么叫我教出的儿子?难道他不是你的儿子,都道子不教父之过,他不好倒成了我的错了,他这么做还不是因为你藏掖着生了误会所致?”

沈秋君说道这里,话锋一转,又道:“不过若说松儿没有点私心,连我都不信。这就是生在帝王家的悲哀。如果你现在还是安乐王,我保准你无论做什么样荒唐的事情,他也不敢生出忤逆的心来,因为就凭着皇家的规矩和沈家的势力,我和他的地位都是牢不可破的,可是一旦放在帝王家就不成了。”

“你这段时间所作所为,无不表明我已经色衰爱弛失了宠,做为一个失了宠的皇后,而且皇帝还是一个喜怒无常心肠狠硬的人,这皇后一族的命运便已可见,松儿又怎会不在心中生出想法来?”

庄承荣仍怒气不消,说道:“别人也就罢了,他是你我的亲生儿子,又是在你我跟前长大,怎地也如此糊涂看不清楚我对你感情。”

沈秋君冷笑:“人心是会变的,尤其是帝王家,多少被帝王捧在手中的后妃,在其年老有了替代的人后,还不是一样境遇凄惨,更不必说我那让人可恨的命格了。再则就算你的心意一直没有变,可还有句话叫‘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呢,焉知你不会一时昏了头做下点什么事来,将来再是后悔追思,却是覆水难收,于事无补了。”

庄承荣不服气道:“我这样聪明的人怎么会有昏了头的时候,一切都是借口。”

沈秋君便看着庄承荣笑道:“是啊,你向来是个聪明的,不会昏头办错事,那你倒是给我解释一下,你为何要躲在这里炼制长生不老药和青春永驻丹?”

庄承荣脸上便讪讪的,强笑道:“我炼这些丹药,还不是想着和玉姐姐能长久厮守。”

沈秋君便道:“我还真没听说过谁真能长生不老的,倒是自来不知多少帝王炼丹不成,年岁不大反丢了性命的。还有那么些人穷其一生都未必炼成,就算你运气好,最终炼制出来,可这其中荒废的时光又怎么说,长时间远离人间,那么夫妻亲人之间的隔阂又如何消除。况且人的寿命自来便是天注定,谁又知谁能活多长时间?既然如此,为何不能珍惜现在,哪怕明日殒了命,至少今日是与亲人幸福地生活在一起的。”

第三四零章 交换条件

庄承荣被沈秋君说的没了词,于是耷拉着脑袋坐在沈秋君旁边,陪笑道:“玉姐姐,是我错了。”

沈秋君见庄承荣还是有些言不由衷,便又有些哀伤地说道:“我想那青春永驻丹定是你为我炼制的,看来在你心中,我是真的老了,碍了你的眼遭了你的嫌弃。”

庄承荣慌忙说道:“不是的,我只是…只是…”

沈秋君便接话道:“你只是觉得我被那些鲜嫩的小姑娘轻视了,所以为我委屈,想要我永远都光彩照人?人都是会老的,她们心中嘲弄我成了老女人,只能说明她们的肤浅,要知道她们也会有老的一天,何况小姑娘有她们的鲜嫩水灵,妇人也自有其睿智内涵的一面,每个年纪都有其优劣之处,难道非要八十岁的老太太顶着十八岁的面容,想想都觉得让人毛骨悚然,我便是老太太也是世间最慈眉善目让人看着最舒服的老太太。只要你不嫌弃我,她人的眼光,于我何干呢。”

庄承荣忙道:“我怎么会嫌弃玉姐姐呢,我也是会变老的,还是玉姐姐看得开,我真是被那妖道哄昏了头脑。”

沈秋君也道:“那空渺实在是个搅事的,这次再不能轻饶于他。”

正是说曹操曹操到,这时外边通报:杨远已经押着空渺候在外面了。

杨远把空渺押进房中,便束手站立在一旁,空渺恨恨地看了他一眼,说道:“你只知一心邀功,却不知也会因此失去一个改变后人命运的机会,将来在地府看到你杨家满门的冤魂,希望你不要后悔你今日所作出的决定。”

杨远不以为然,一脚把空渺踹倒在地,笑道:“你又想拿之前的那番陈词滥调来骗人呢,儿孙处有儿孙福。我杨家后人不劳你惦记,还是好好替你自己的性命操操心吧。”

庄承荣也恨自己一招不慎着了空渺的道,让他在沈秋君面前着实丢了面子,便道:“也不用和他废话,直接拖出去砍了吧。”

沈秋君却止住道:“先慢着,我还真有几句话要问问呢。”

杨远听了。只得又重新把空渺押了回来。

沈秋君看着空渺,问道:“我沈家是不是和你曾有仇恨,或者是我曾得罪过你,不然你为何总似在和我过不去?”

空渺迟疑了一下,说道:“没有。”

庄承荣见状。便知他有所隐瞒,便对杨远道:“带下去用刑,我看他敢不敢嘴硬。”

沈秋君止住道:“罢了。我只是心有疑惑,他不愿说也就算了,反正他今日难逃一死,以后更是一了百了,说与不说,对我来说也没什么。”

空渺便抬头看向沈秋君,冷笑道:“你不必在此装什么善人!想当年你不大的年纪,便是在这里用计让人自相残杀。其后更是执刀杀死几名大汉,过后竟还能状若无事与一般娇弱小姐无异,仅凭这一点便可看出你内心何其的残忍。又同时是个不敬神鬼的,与眼前这位皇帝也算是臭味相投,黎民百姓在你夫妻二人手中还能有活路?”

沈秋君按住正准备发火的庄承荣。笑道:“原来你也知当年京城大乱之事,看来是贤王告诉你的了,我倒是好奇,我明明是极敬畏老天的,你怎么就非认定我不敬神鬼呢”

空渺傲然道:“你杀人之事,我自有神通掐算得知,焉需贤王告之。至于你不敬神鬼,则是我在京城大乱平定后,初下山时暗中相试发现的。如今你敬怕神鬼,怕是你恶毒事做多了,心中不安吧。小小年纪杀了数人,心中无愧,又不惧怕神鬼,这样的人如何位居高位,掌握世人的生死大权?”

沈秋君不由哑然失笑,她脑中还真没有被空渺试探的记忆,不过在重生前,她深受父亲影响,还真是不信神鬼,所以倒也怨不得空渺认为自己不敬神鬼,再则当年京城大乱之事,本就是那些人自作孽,她不过是为了自救才杀的人,又怎么心中有愧?

沈秋君又道:“照你方才所说,看来你是早就算出我会成为皇后的,只仅仅因为我曾杀人不惧神鬼,你老早便算计我,这所有的一切也太匪夷所思了。”

“这些也只是其中的一部分原因,”空渺答道,又看着沈秋君说道:“我只是不服气,你何德可能,让老天于天下千千万万的女子当中,偏偏选中你做天命皇后,你有什么贵重的品格和不凡的见识?天下间人人平等,为何老天要如此厚待于你?”

庄承荣见空渺敢轻视沈秋君,便要站起身来教训他,沈秋君拉住他,对空渺说道:“我也不知老天为何会选择我,其实我夫妻二人还真不稀罕这皇帝皇后之位。说实在的,我从来就没有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做皇后,亦没有为能成为皇后而筹划算计,甚至痛恨因为这个皇后之位,让我一家遭受了那么多的苦难。”

空渺冷笑道:“得了便宜还卖乖!你这是在嘲笑贤王妃的筹划,奚落贫道的算计,同时炫耀你的皇后之位天注定吗?”

沈秋君摇头道:“不是,我的意思是说:如今走到这一步,本非我所想所愿,身处现在这个位置,不过是被历史的潮流一步步地推上来的,或者说,是被你与贤王的诸多算计给逼出来的。或许老天就喜欢戏耍人,而我们俱是他们手中玩耍的棋子,你我都是局中人,所以最终才成了现在的局面,可以说现在的一切,你是功不可没的,你又充什么大义凛然。你细想想是不是这个道理?”

当听到沈秋君说一切事情都是因为自己的横加干预才出现的,空渺不由细思自己那些年如跳梁小丑一般地上下撺掇,可不是亲自一步步把他夫妻二人推到现在的位置上的。

空渺顿时若有所悟,悔不当初。

看到空渺失神落魄的样子,庄承荣不由悄悄向沈秋君竖起大拇指:身体上的痛算不得什么,这心里上的痛才是伤人最狠的。

沈秋君看到庄承荣的表情,便知他想多了,空渺仅因为不服自己身上那不知所谓的天命皇后命格,便处处针对陷害自己,这让她心中不忿,这才费神一一驳斥的,至于空渺不过是被他自己的执念所囿,竟是钻进了死牛角,白白折腾了近二十年,却也是他的悲哀之处。

庄承荣刚要示意杨远押空渺下去处死,却不想有人来报:庄子外有一位自称是空渺师兄的空灵道长请求面见皇上皇后。

庄承荣听了便跳起道:“这些个可恶的僧道们,必是来求情的!才走了个了尘了凡,如今又来了个空灵,你去告诉他,我堂堂大齐朝的皇帝皇后,是他说见就见的吗,让他赶快离开京城,不然我连他和他师弟一起砍了。”

那传话的便道:“那道长说皇上必是不肯见的,他让小的传句话给皇后娘娘:雪柳姑娘乃是难得的忠仆,娘娘当日曾许下心愿,要让她一生幸福地活着,真能明知她的后人将遭灭门之灾而不管不问?况且这其中还关乎着大齐的国运,望娘娘慎思。”

沈秋君心中生疑,隐隐觉得那空灵道长说的话有些玄虚,庄承荣便道:“这些个道人最是能言善辩的,不必见他,先砍了空渺要紧,早死早少一个祸害。”

沈秋君忙道:“既然如此,我倒真想会会他呢,看他能说出什么四五六来。”

庄承荣见沈秋君主意已定,倒不违了她的意,便也要相陪,沈秋君心中有病,自然不肯,寻了借口要打发了庄承荣,庄承荣没奈何,只好让人把空灵五八大绑地押了进来,他又把匕首交给沈秋君,让杨远守在门前,自己反在院中想着心事。

沈秋君看着前眼仙风道骨的空灵,说道:“你方才说杨家后人会有灭门之灾,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为何还关乎着大齐的国运?”

空灵道长忙道:“天机不可泄露,上天有好生之德,我会设想化解杨家之灾,不过既然是天注定的事情便很难轻易化解,为防万一,还请娘娘放过我师弟,他乃是天赋异禀之人,故才被家师选为衣钵弟子,将来杨家之灾少不得由他来化解。杨家既然是武将,武将之家被灭门,朝中必会有动荡,大齐朝又岂能安稳?”

沈秋君便笑道:“我如何得知你所说的是真是假,那时我与杨夫人怕是早就不在人世了,哪里管得那么许多,子孙自有子孙福,你让我为了百年后不知真假的事情,放掉屡屡陷害我的人,这天下哪有这样便宜的事情,况且空渺既然是你师父的衣钵弟子,看来竟是你师父派他来害我的了,我如何敢相信你呢。”

空灵道长摇头道:“娘娘这话差矣,我师弟确实是我师父派下山的,不过不是陷害于你,而是相助于您,以弥补当日因对太祖撒谎亏欠了沈家之故,只是没想到师弟性子执拗拐孤,竟然违了师命,直到前段时日遇到云游天下的了凡师徒二人,我师父才知真相,掐算之下,知我师弟性命不保,故才命小道前来,愿意以杨家整族的性命和大齐安稳的江山,换取我师弟的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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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四一章 二圣临朝

沈秋君不由冷笑:“你师弟在你师父心中的份量倒是重的很,只是我没有令师的神通,可以预知百年后的事情,我怎知你不是为了救出你师弟而随意编造的谎言,这可是你们师徒一脉相承的传统了。再则杨家说到底不过是臣子,你怎么就能肯定我会为了他一家而放过你师弟呢。”

空灵道长笑道:“娘娘的疑问,家师也早就想到了。家师说纵观德妃娘娘的这一生,怕是对当年之事颇多悔悟,而且雪香雪柳两个丫头是娘娘的心腹,当年都因对娘娘的忠心而不幸殒命,想来重来一次,德妃娘娘必会有所补偿的,以一个没对娘娘构成实质性伤害的人,来换取娘娘对忠仆的补偿之心,且又能保得后世子孙江山稳固,这笔买卖还是很划算的。德妃娘娘您说呢?”

沈秋君听到空灵直呼自己为德妃,脑中只觉轰的一下,炸开了花,半响方平复下来,心中暗道:自己方才猜得不差,那虚清道人果然知道自己前世之事,没想到他倒真有几分神通。

沈秋君暗自思量:若真是如此,看来他说杨家将蒙冤被灭满门之事,怕是真会出现,前世雪柳为了自己枉自送了性命,自己重生后也曾暗自发誓要一起好好地活着,如今虽说算是实现了,可她的后人真要被自己的后人给诬陷灭了满门,说到底仍是自己对她不住了。

何况依着这道人所说,杨家不保,大齐江山也不会稳固,虽说子孙自有子孙福,可她心里还是希望自己的子孙能将家业千秋万载地传承下去的。

空灵见沈秋君凝思不语,便知师父的话起了作用,又笑道:“我师父言道,娘娘当日含了怨愤,怕是心中不能平静。后世之事虽因天机不可泄露,而不能使娘娘一睹为快,不过前世之事倒可以让娘娘一观,以解娘娘心中的郁气。”

看到沈秋君好奇地看向自己,空灵便笑道:“小道临来时,师父曾将镇山宝镜交由小道带在身上。说是可以看到过去未来。”

说道这里,空灵面带赧颜:“只是小道愚钝之资,不能使其显现其功能,倒是小道师弟天赋异禀能将其开启,使娘娘可以看到您前世所遭遇的一切。”

沈秋君闻言。淡然说道:“不必验证了,我相信你师父说的话了。我会放了空渺的,也希望你师父能遵守约定。到时帮杨家度过劫难,也解了我大齐之危。”

空灵有点不敢相信,看沈秋君确实不是说笑,忙喜道:“娘娘只管放心,只要娘娘放过我师弟,将来解劫之事,便会着落在他的身上,只是娘娘确定不去了解当年娘娘遭难之后的事情?”

沈秋君冷笑:“我了解与不了解前世之事又能如何呢?我不是活在前世。我现在活在当世,便只想过好现在的每一天,至于前世诸人的结局如何。和我现在的生活没有一丝的关系,我没有必要总在心间惦记着前世之事,增加心中的负担。影响了今生的生活。”

空灵不由赞道:“倒是娘娘心胸开阔,小道自叹不如,佩服之极。”

沈秋君说道:“不是心胸开阔,而是前世今生的诸人各有其对错,如今也都有了结果,至于前世他们过得好不好,我都已不在意了,我在意的是现在,不管怎么说,我今生都是极其幸运和幸福的,若还念念不忘前世的种种恩怨,倒是辜负了老天对我的厚爱了。我还里还有一句带给你师父:他是世外高人,不要再插手人世间的事情了,否则好心办了坏事,乱了人间自有的规则,怕会是妨碍到他的修行吧。”

空灵忙呐呐答应,沈秋君便招手让杨远进来命他放了空灵,庄承荣在院里听了,也就由着沈秋君作主,一时神情有些萎靡的空渺也被放了出来。

庄承荣便把空灵空渺叫到跟前,说道:“这次皇后发善心放了你们,你们赶紧有多远滚多远,若是再撞到我手中,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你们。还有,回去告诉你们师父一声:天下本无事,庸人自扰之,他就在他的深山老林里好好修行得了,不要再出来,更不要再放他的徒子徒孙们出来祸害人间,若是我再听说虚清道长及其门下在那里招摇撞骗,必见一个杀一个。”

空灵忙道不敢不敢,然后又对杨远叮嘱几句,告诉他世代远离京师,后代或可避过满门被杀的灾难,若是不然,到时自有空渺帮着解去劫难。

空灵说罢,便拉着师弟赶紧溜之大吉。

杨远此时回身跪在沈秋君跟前说道:“娘娘为了解杨家后代之灾,而放过屡次针对您的空渺,实在让臣心中惶恐。”

沈秋君则笑道:“你不必如此,其实对于这等玄幻之事,我也不是十分相信的,但凡事总有万一,倒不好直接否定此事的发生。那空渺是可恨,可他的份量却远远不及你夫妻二人。你跟随皇上多年,出生入死,立功无数,雪柳不仅一直忠心于我,更曾对我舍命相救。你们夫妻对我和皇上如此忠心耿耿,教我如何能眼睁睁看着你们的后代蒙冤被灭门?虽不知这事情有几分真,只求个心安吧,将来万一被空灵师兄弟言中,若能化解,也不枉了我们主仆君臣一场。”

杨远做为一个曾在战场上出生入死的人来说,并不相信空灵师兄弟之言,只当是他们为了救出空渺性命而随口胡言的,不过沈秋君的选择,终是说明她更看重于他夫妻二人,这不能不让他感动。

而雪柳本就是沈秋君身边的忠仆,知道此事后,更是感动得无以复加,直言道:他们愿意为大齐朝边境安稳,世代守在边关,且写下家族遗训,要杨家子孙发重誓世代效忠于庄氏一脉。

女人有时感性总是多些,沈秋君见雪柳如此,自然也是一番感动,于是又特意让庄承荣搬给杨家一份免死金牌,言明杨家若获罪,也要看在其祖先杨远夫妻的份上。留下一根苗以传继香火。

为了百年后未必会发生的事情,沈秋君主仆二人竟然如此郑重其事,庄承荣与杨远二人只是苦笑,不得不依了妻子。

其后,杨远夫妻果然请离了京城,来到边关。尽心守卫大齐边境,屡立奇功,后来被封国公和国公夫人,其后人亦是谨遵祖先之训,一心尽忠大齐皇帝。后来更是在朝中出现动乱时,进京勤王,杨家也因此出了一位皇后。家族一度达到鼎盛时峰,而所谓的灭门之灾亦因得人相助避了过去,终未辜负沈秋君夫妻和雪柳夫妻的主仆情谊。

此是后话,不再赘述,只说当日庄承荣留下人来清理静雅山庄,他则同沈秋君母子一同回到京城。

京城的文武百官们对于皇后母子的动静早就已经知道了,但因是关着皇权之争,在优劣未分又未牵扯到自己时。他们也乐得装聋作哑。

当听说皇上与皇后携手同归时,他们不由个个张大了口,一时又纠结这皇后太子起兵。他们是否要上斩弹劾呢,看皇上的意思,明显是要化干戈为玉帛的样子。那礼部尚书王青被急召入宫,又是为了哪般呢?

第二日,一上早朝,众臣心中的疑惑便得到了解答。

因为庄承荣颁下一道旨意来:沈秋君乃是得天而授的天命皇后,故其身份地位不同于其他皇后,应与皇帝并肩而站,方不违了天意,故上尊号为“懿宸皇后”,以彰显其地位的尊贵不凡,并在朝堂上与皇帝有同等的权力。

庄承荣原本认为自己处处高抬沈秋君,世人便不敢小觑于她,但通过炼丹事件,他看出无论自己如何爱宠于她,世人始终把她做为自己的附属,所以才会有沈秋君在庄子上指挥不动人的尴尬。

可在他的心中,他与沈秋君是夫妻是对等,这样高低立现的局面不是他想要的,况且如果不是因为人们处处把沈秋君看作低自己一等,那么也就不会产生误会,以致于发生昨日的兵戎相见相见了,所以通过苦苦思索,他终于想到这么个办法来。

这是亘古未有之事,众臣们本能地想要反对,可看到与皇上同坐在龙椅之上的皇后,他们不得不闭了口,随后在王青一干人等参拜懿宸皇后的欢呼声中,他们也不得不随了众,谁让他们滩上这么一对不靠谱的帝后呢。

庄承荣对眼前的一切极为满意,又接着追赠皇后祖父为信王,祖母为信王妃,因皇后与沈侯爷的反对,倒没有封赏沈侯,不过却赏了沈夫人见皇上皇后可以不跪的特权,于是沈家一门虽只位居侯位,在京城的风光却是无一家能与其相比。

至此,御史言官们便只好把参劾皇后太子起兵的折子悄悄烧了,以至于这段史事在后人眼中竟成了一个千古谜团。

据大齐史记载:高宗皇帝庄承荣虽为懿宸皇后上了尊号,许其参与朝堂之事,但懿宸皇后对朝政之事并不感兴趣,只是在高宗皇帝偶然的行为不当时,才出面劝说,倒让不少大臣感念其慈悲美德,这二圣临朝一时倒成了一段佳话。

此后十余载,太子可以独当一面时,高宗皇帝便禅位于太子,他夫妻二人则畅游大齐的壮丽山河兼探访百姓疾苦。

太子即位,是为仁宗皇帝。仁宗皇帝乃是高宗长子,宽和仁厚,上对父母孝顺,下对百姓体恤,中对弟妹友爱有加,又广开言路,积极听取他人鉴言,时人称其有其母的仁德慈厚,又有其父的聪明才智,故大齐朝在其治理更是步入辉煌时代。

而懿宸皇后沈秋君的传奇经历,亦成了一个不可重复的神话,让无数人津津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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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四二章 小六番外一

大齐皇宫辉煌巍峨,是天下人为之膜拜的天堂,而就在这华丽富贵的宫殿群中,却存在了一处仿佛被宫人遗忘的偏僻黑暗之所,此时这地方正被重兵团团把守,任何人不得轻易出入,这是大齐皇上在此设立的牢狱,专门关押一些极重要的犯人。

虽然外面阳光明媚,里面却阴森而沉重,并散发出阵阵酸臭腐朽的味道,此时牢中只关押了一位戴了手镣脚镣的犯人,头发蓬乱,身上衣服亦脏旧不堪,且还多处沾染了血迹,以致于都看不出衣服的本色了。

尽管如此,仍是遮挡不住这人如玉的面容所焕发出的绝代风华,而那双充满阴霾的眼睛所透出的光芒则让见者心惊,不敢生出懈怠之心。

这时,一个侍卫上前小心说道:“爷,您受伤了,是不是他们对您用了刑?”

那人冷笑道:“那些血可不是我的,他们不敢对我用刑。我安乐王阴狠的名号可不是吹出来的,若他们真敢羞辱我,大不了我来个玉石俱焚,我的命不值什么,我那好二哥马上就要做皇帝了,他的命可值钱着呢,又最是谨慎的一个人,在没有解开毒蛊之前,我的这条命怕是还能留上几天的。”

没错,此时说话的正是前不久被宣布谋逆并被诛杀了的安乐王——庄承荣。

庄承荣冷颜道:“这样的机会不多,咱们废话少说,外面是什么情形?”

侍卫倒有些犹疑,经过诸王的一番闹腾,如今外面自然发生了重大的变化,虽千头万绪,却也无外乎成王败寇的套路,此时说出来,倒有些落井下石的意味了。

侍卫略一思索,便笑道:“爷说的极是。那贤王倒真是个极小心谨慎的人,那日小成子投靠贤王,说出他与太子皆中了蛊毒,前些天逼迫爷不成,他便在前日命人活生生自太子身上取蛊虫,据说当看到真自太子身上取出蛊虫时。他的脸都吓得白了。而太子在取出蛊虫后便死去了,那蛊虫亦僵了身子,倒让想借此让太医研究的贤王白折腾了一番。”

如此说来,太子不仅死了,而且还在生前遭到不堪的折磨。庄承荣不由冷笑:活该!谁让他生了那该死的想法的,不然现在意气风发的人说不得便会是太子,而他也不必被困在这肮脏的牢狱之中。

是的。他向来和太子狼狈为奸沆瀣一气,为了当年报京城大乱时的仇恨,他一心助着太子,本来胜利在望,可是太子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对沈秋君动了心思,他庄承荣可以不要权不要势,太子明知沈秋君是他心中的底线。却还敢对她生出心思来,又怎怨得他倒戈一击?

庄承荣想到这里,心中直道好悬。如果不是他及时发现太子的心思,只怕他到头来白白为他人做嫁衣,不仅得不到沈秋君。而且沈秋君还要遭受更大的磨难。

庄承荣想起这一切,直道得了老天的相助。

那日他为了敷衍太子的试探,只是随意点了一名歌姬,他心中早就有了人,其他女子自然都入不了他的眼睛,所以他把那个歌姬随手撂到一个偏院里,偶尔为了安太子的心,才会给她一些消息。

不过让他没有想到的是,那歌姬终还是寻了接近他的机会。

那天他心情不好,便在院里喝了些酒,当那歌姬带着面纱来到他面前时,他还真有些醉了,竟将这个女人看作了沈秋君。

他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只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可即便是梦中与她单独相处,对于他来说也总是一种奢望,所以他实在喜欢极了,想要接她的手,却又怕唐突了她,使她生气离去,便只傻笑着叫着玉姐姐。

可是那样卑贱的一个女人又怎能模仿出沈秋君的一分神韵呢,当那女人一靠近他时,他便察觉出不对来了,不过当时也以为是太子在试探自己,可要他和一个女人逢场作戏,实在是污辱了他,便是被他向来作为靶子的李瑶琴,他也不曾给过她好脸色,不过是在外人面前含含糊糊罢了,所以那时他便假装喝得多了,醉睡了过去。

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三个月后,那个女人竟然说有了自己的骨肉,这实在是滑天下之大稽,她以为自己是那么好糊弄的吗。他知道自己两手沾满了鲜血,在世人眼中是恶贯满盈的代表,但他感到自豪的是自己至少身体是干净的,感情是纯洁的,将来贤王倒下,也是他在沈秋君心中取贤王而代之的最大优势,所以如果那发生了点什么,他又岂会放任这个污点摆在那里,自然欲除之而后快。

不过是他觉得让太子再换个细作过来太麻烦,若是个精细的主,他还少不得费些心思,故在时机未到之时,他暂且放她一马,可让他给个野种担着父亲的名头,他可不会做这种蠢事。

于是,他机灵一动,便带着那歌姬去了贤王府,他知道众人皆以为自己将那歌姬当作李瑶琴的替身,那么就借着李瑶琴的手除了她去,倒也应景。

不过,他没想到的是,李瑶琴不仅反把事情推到沈秋君那里,而且那歌姬好似也带了某种情绪有意针对沈秋君,这让他极为恼火,回到府中便让人给她灌下打胎药,他怎么可以让她凭着肚里的野种傲视沈秋君?

那歌姬这才哭道腹中胎儿是太子的,是那日她去禀报安乐王府动静时,被酒醉的太子给强了,所以她才不得不想法子赖在他的身上。

庄承荣不由觉得好笑,原来太子倒真是喜欢李瑶琴,就这么个清汤寡水的模样,只因有些象李瑶琴,便不顾她早就是他送给自己的姬妾,硬不是染指了。

想到这里,他心中暗惊,这太子虽然蠢笨,但心肠也真是够黑的,如果自己当时少了道,这个孩子岂不成了自己的长子,就算他不在意这个儿子,可太子那里却可以大做文章,看来自己还真得想好退路。

但更让他震惊的是那歌姬后面所说的话。

那歌姬言道:她自进府以来,便对自己倾心相许,哪里想到那日竟被太子所强,她便知自己再无机会成为自己的姬妾,可是她心有不甘,故才在那夜极力勾引,指望着趁着自己酒醉做成了事情。

先是那夜他对着她叫玉姐姐,后来她又得以见到贤王妃,她才明白过来原来自己并不是贤王侧妃的替身,而是贤王妃的替身,她为自己悲哀,也蔑视不得真相的李侧妃,却忍不住嫉妒愤恨于贤王妃沈秋君,故才一时冲动挑衅于她。

庄承荣才不管那歌姬的真实感情如何,她既然有胆子冒犯沈秋君,他便不会再留下她的性命。此时他更重视的是自她口中得到的信息:当日太子也是拿她做了沈秋君的替身。

他知道太子好色,却也知沈秋君虽艳丽无双,但因其向来表现的端庄木讷,并不是太子所喜欢的类型,如今看来倒是自己错了,于是他的心情不由沉重下来,急忙叫了心腹来。

经过一段时间的查证,他的心情愈发地阴沉了,他没想到沈秋君竟被道人批为天命皇后的命格,更要命的是还有牝鸡司晨的命格,贤王是一早就知道的,而太子前段时间通过埋在贤王身边的细作也知道了,故本就对沈秋君美色垂涎三尺的太子,对沈秋君更是势在必得了。

庄承荣暗道,怪不得原本对自己言听计从的太子竟要在自己身边安插人手,原来他是在怀疑自己也知道沈秋君的命格,以为自己也有心争那皇帝之位,想想真真可笑,太子和贤王倒不愧是父亲的亲生儿子,对于这靠女人命格得天下的路数竟如出一辙。

庄承荣嘲笑了两位兄长后,却不得不细细思量下面的路:如今贤王势力日渐状大,太子虽有些落了下风,可有自己在旁相助,倒也未必没有赢的把握,但如今只凭沈秋君的命格,必是被他二人利用,然后再被抛弃的下场,他若想护得沈秋君周全,最好的办法是自起山头,打败太子与贤王争取帝王之位。

这时他才后悔自己当年被仇恨迷了眼,只求快意恩仇,且因着少年时的种种遭遇,他对做皇帝向来没有想法,人无远虑必有近忧,虽说他有些势力,便是此时悔悟,却一时半会成不了气候,而夺位之战已是迫在眉睫了。

所以他只能退而求其次,他不得不艰难而又痛苦地选择助着贤王了。

不管怎么说,沈秋君是贤王的正妃,将来做皇后也是名正言顺的,至于将来他夫妻二人如何,也只有看她的命运了,况且贤王相比太子来说,还要些表面的脸面,沈秋君未必没有挟天子以命诸侯的可能。

反观太子如果赢了,以沈秋君的命格和她的美色,太子怎么会放过她呢。而太子本就是有太子妃的人,且还有好几个嫡子,将来迎接沈秋君的必是不堪的污辱和千夫所指,她便真有牝鸡司晨的命格,前方之路也必是荆棘丛生,他怎么能忍心呢。

第三四三章 小六番外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