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蓝衣少女本是顾不上自己撞到了什么人,却在听见落地的脆响,不经意地瞥了一眼过去,在看清了那掉落的东西的一瞬,她便停了下来,也顾不得跑了,身体转了个方向便去捡那枚玉扳指。

“九月的扳指…”只听她这么嘀咕了一声,瑾玉朝天翻了个白眼。

这下子,想不管都不行了,就知道萧九月那厮死性不改,这妞,果然还是被他搭讪着了。

“珍惜,拦住他!”望着那追赶而来的黑衣男子,瑾玉对珍惜道了一句。

珍惜二话不说,朝着前方那黑衣男子掠了过去。

“这是,从你身上掉的么?”银铃般的嗓音响起,瑾玉望向那蓝衣少女,见少女也望着她,淡淡道,“嗯,你认识这扳指的主人?”

“嗯,认识。”少女倒也不怀疑瑾玉的话,将扳指递给了瑾玉,瑾玉抬手接过后,那少女好似才想起自己原先是被人追赶的,忙转过了身,却在看见了前方的情形,不由惊呼,“呀,他怎么…好、好厉害。”

听着她语气里的惊奇,瑾玉转过身便见珍惜已经将那黑衣男子的手臂反扣在身后,见他不老实,索性抬起了手掌,一记手刀朝他的脖颈劈下!

身形英挺的男子便这么被一个个头矮了自己不少的女子给劈晕了。

“他不会追赶你了。”瑾玉看向了少女,开口道,“你可知这雅芳阁是什么地方,你们这样的胡乱闯,惊吓了不少姑娘家,若是回头这里的主人要找你们算账,你该如何解释?”

“我,我不是故意的。”少女咬了咬唇,瞪了一眼那晕倒在地上的黑衣男子,“谁让他那么可恶的,凶巴巴的不说,还要抢我们的狐狸。”

狐狸?

瑾玉忽的想起来,第一次见到这姑娘的那一日,还有另一个穿白衣的姑娘,怀里抱着的那只紫眸狐狸,还差点被顾紫雁的马车给踩死了,后来是自己救下的。

望着满目气愤的女孩,瑾玉淡漠道:“帮了你,没准我已经惹下了麻烦了,现下,你还是赶紧走吧。”

“我…”少女愣了愣,下一刻便抬手揪住了瑾玉的袖子,“姐姐,你也认识九月的对不对?你身边跟着的这个姐姐这么厉害,你们可以送我去四楼么?我怕又碰上那个男人。”

瑾玉一听少女提这要求,倒是没有直接拒绝,只问道:“哪个男人?”

“我不知道他的名字,和九月好像有些过节,我只听九月骂他,姓岳的混账小子。”少女紧抓着瑾玉的袖子不放,眸光灵动,带着一丝恳求,“姐姐你就送我上四楼便好了,那男人在三楼,我怕碰上他。”

姓岳的混账小子?

瑾玉听闻这几个字便是眸光一凛,岳家和萧家一向不和,萧九月和岳府的人有过节倒不奇怪,如果真是岳府的人要抓这少女,以萧九月那样的性格,不可能不出手。

萧家的人大多是皇后党,拥护的就是皇后与她,所以,岳家的人对她而言便是敌人。

“好,你先跟在我身后,一会儿有人替我安排住所,我再送你上去。”不过是举手之劳,这姑娘既然是萧九月认识的,帮她倒也没什么。

“对了,你那只狐狸呢?”这姑娘被追的时候是单身一人,其实瑾玉还想问的是另一个白衣女子在哪里。

这萧九月,能搭讪一个便能搭讪两个,若是救下了这个,另一个落在岳家人的手里,照样也是个麻烦,而这蓝衣姑娘并没带着狐狸,许是另一个带上了。

紫眸狐狸,极为稀有的物种,岳家的人要抓它,也不知是为了什么。

“它呀,和我兵分两路跑了。”少女说到这儿,有些欢快地笑了起来,“除非那追赶它的人长了翅膀,否则是无论如何也追不上的,姐姐你就莫担心了。”

听她这般说的笃定,瑾玉只道:“那就好,你叫什么名?”

少女道:“姐姐唤我思苗便可。”

二人又在原地等了一会儿,不多时温馨便回来了,望了一眼地上的黑衣男子,也不惊讶,只对瑾玉道:“姑娘,所有通过了参赛条件的姑娘都是住在后院的屋子,且随我来。”

“姑娘竟不问这男子是怎么回事么?”瑾玉望着温馨,挑眉。

“做错事的人,自然要罚,不过整件事与姑娘是没有什么关系的,雅芳阁自然不会怪罪到姑娘头上。”温馨说着,望了一眼瑾玉身侧的少女,“这个女子,且算是卖萧公子一个面子,下不为例。”

“雅芳阁果然周到。”瑾玉笑着赞扬。

“那是自然。”温馨领着瑾玉等人穿过了大堂,一路引着她们走到后院,途中,温馨问道,“还不知姑娘叫什么名字,回头我们要记录下来。”

瑾玉想也不想脱口而出:“金鱼儿。”

“这…”在前头带路的温馨轻笑了一声而后回过头,“姑娘也是用代号?”

瑾玉挑眉笑道:“有规定需要用真名么?”

“自是没有。”温馨摇了摇头,“我们雅芳阁虽风评甚好,到底也是花楼,大户人家与王公贵族定然是不允许家中的女儿来我们这儿展现才艺的,所以有许多姑娘是偷跑出来用了代号给我们记录,报上去才不易被家中人发现。”

“金鱼儿?姐姐你这代号与我家安姐姐认识的一人有些相同呢。”不等瑾玉接话,萧思苗便笑嘻嘻道,“我家安姐姐跟我说起过一人,叫黄莺儿,你们两个,一个天上飞的,一个水里游的,真有意思。”

黄莺儿?

不知为何,听到这三个字,瑾玉脑海中浮现出一张精致的脸孔,那人凤眸潋滟,唇角总带着令人捉摸不透的浅淡笑意。

怎么想起凰音那厮来了。

敛了敛眉,将那家伙的模样甩出了脑海,瑾玉跟着温馨走向她的住所,一路不再言语。

也不知自己送给凰音的那只小黄莺现在还活着么。

凤仪宫内,身着金红凤袍滚金边广袖的艳丽女子斜靠在软榻上小憩,一手支着头,一手搁在软榻之上,广袖之外露出了涂着红色蔻丹的指甲,她的睫毛卷翘密长,这般安静地睡着,有一种恬静之美。

忽有极轻的脚步声响起,一袭淡白色裙装的女子缓缓走进,到了软榻跟前,小声开口:“娘娘,万安寺那边的人传来了消息,陛下发现了柳妃的尸身不见,勃然大怒,他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搜了每一间僧人的屋子。”

软榻上的人睫毛轻轻颤了颤,缓缓睁开了眼,红唇轻勾,下一刻一声冷笑从唇间逸出——

“还就怕他不知道。”

柳家办丧事,只是奉上了一块牌位,而柳妃的尸身是她早就做了手脚的,她料到皇帝会带着她的尸首上万安寺,那是许久之前柳妃与皇帝说死后想要安葬的地方,皇帝应允了她,却也命人在万安寺后不远的一处地方凿了一个陵墓,里头设有冰窖,不止如此,他还打造了一副冰棺,尸身放置于冰棺之中,可保不腐。

柳妃死的第二日,她便让希梦撬开了她的棺木,在她的尸身上做了手脚,皇帝迅速将她的尸身运往万安寺,他本以为可保爱妃尸身不腐,却不想,最终连她的尸首都没了。

“化骨银水可将人的尸身在一定的时间内吞噬,奴婢是照着娘娘的吩咐所放置的量。”希梦道,“算算日子,是差不多了。”

“被自己的亲生子毒死,最后还落个尸骨全无,柳菁柔若是早能料到自己有这样的下场,不知还会不会一样地蠢笨,被个男子一骗便还俗了。”说到这儿,萧皇后眸光骤然一狠,眼神在一刹那如淬了毒的刀子一般,“好好的尼姑不当,非要当贱人,自找的。”

希梦站在软榻前眼睑低垂,不语。

“希梦。”轻唤了一声她的名字,萧皇后道,“去淑妃的漪卿宫、婉妃的德阳殿、柔妃的承福殿各自放上一瓶,但要记得,淑妃那一瓶不要装满,你当日用了多少的分量在柳妃身上,给淑妃的那一瓶便倒去多少,小心些。”

“是。”希梦垂首应了一声,而后又道,“娘娘,六殿下,还是跑了。”

“出去了?”萧皇后眉头敛了敛,面色有些愠怒,“就知道不会乖乖听话,带了多少人出去?”

“只带了珍惜一人,其他人她并未戴上。”希梦沉吟片刻,而后道,“六殿下将八公主弄晕了,借着她的腰牌出去的,因此只带了珍惜,珍惜还是被她胁迫着去的。”

“她借着念琴的身份出宫,这么说,是扮作女子了?”萧皇后说到这儿,顿了顿,而后抬手抚额角,“永陵宫定然是有眼线,他若以寻常的模样出宫极有可能被人得知了为她招来刺杀,她此番做那样的打扮想来是为了掩人耳目,不想让人认出来,但如此身边便没有可用之人…受了伤还这么不安分,真是——”

“娘娘无需动气,既然殿下已经出宫了,那么她不达到目的绝不会回来的。”希梦道,“可要派人援助殿下?”

萧皇后沉吟片刻,而后抬眸道:“凰音现在在何处?”

“八成还在永陵宫中。”

萧皇后冷哼了一声,“他不是想要那解开皎月的图腾么?那便让他去援助玉儿。”

“等等。”希梦转身之际,萧皇后又在背后唤住了她,“你将化骨银水放置好后,你随他一起去。”

想起瑾玉总对凰音横挑鼻子竖挑眼的,萧皇后便有些苦恼,“玉儿与他不合,怕是到时候二人不愿配合,珍惜又不太会说话,到时候由你调解他们二人的关系。”

“奴婢明白。”希梦应了之后便迈步离开。

踏出了凤仪宫,一路直行向永陵宫而去,不想,在半路上,她见着前方不远处,有一浅紫,一鹅黄两道身影在相互拉扯,朝她这边走了过来。

那是——云若十三公主和十六公主。

二人似乎是起了争执,虽是朝她这边走,却还未发现她。

那十三公主对六殿下有意,但如今殿下不在宫中,她又是认识自己的,若是见自己出现在永陵宫,应该能联想到是皇后派她来做什么事,此番悄悄来找凰音公子,还是不要让这两位公主遇见为妙。

她不动声色地挪了挪步子,将自己的身形隐藏在了一旁的大树之后。

“十三姐姐,你不是生阿瑾的气生了好几天么,现在他一受伤你便心软了?”少女的声音稚嫩而清晰,却带着几分不屑,“你的耐心也就这点了。”

“你懂什么?”一声冷嗤,女子清凉的声音传入耳膜,“听闻他伤得不轻,卧床好几日,你平日里与他那么要好,怎么连他受伤你都没一点反应?”

“我还不是陪着你么?你说你不理他,我信了,为了防止你有借口去找他,我也不去看他了,你若无聊就和我玩,可好?”

“胡扯,和你有什么好玩的?松手!”

“不松不松就不松,他若对你有意思,你几天没理他,他该先找你的才是,可见他对你真的无意,有句话不是叫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十三姐…”

听着那稚嫩却带着点点笑意的语调,躲在树后的希梦心闻言,眸中闪过讶异之色。

十六公主不是据说与六殿下关系极好么?她的话语怎么好似有些怪异,和寻常不一样。

“胡搅蛮缠,他都伤了还怎么来看我?”

“他不会看你,也不用你看他,爱慕阿瑾的女子颇多,他的房门怕是早就被踩烂了…诶,十三姐姐,你慢点,你生气了么,不去看他了?那敢情好…”女子的声音渐渐地远了,希梦从树后走出,望着那二人离去的身影,眸光莫名。

那二人的身影渐渐地远了,希梦收回了视线,转过了身子继续走,中途碰上了两名端着果盘的小婢女,见了她忙止了步子问好。

“希梦姐姐。”

希梦点头含笑,“嗯,殿下在宫中么?”

“殿下约莫还在休息,今儿都还没出屋子。”一名宫婢道,“殿下这两日进食极少,好似没有什么胃口,珍华姐姐说了殿下伤未好心情也不大好,让我们有事没事都别去打扰。”

“殿下的脾气咱们都是知道的,既然如此,那我也不去打扰殿下了。”希梦如此说着,便转过了身,似是要走,迈出了几步,却又似乎想起了什么,她转过身道,“对了,凰音公子不是据说和殿下是挺要好的朋友么,大可让他去劝劝殿下多吃些东西,咱们劝定然是不管用的,没准还惹殿下的不快。”

希梦话音落下,那两名宫婢便齐齐呈现了无奈之色,一人道:“希梦姐姐,你是不知,这几日,殿下和凰音公子都没见面呢,我听其他人说好似是吵架了,殿下还让人捉了只小鸟送给凰音公子认错,说是什么,将他塞到床底下的赔罪…呀,你踢我作甚。”

那宫婢话未说完,站在她旁边的那一名便用膝盖顶了她一下,待她惊呼出声,那撞了她一下的宫婢开口道:“你多嘴什么,分明是凰音公子的不是,殿下都认了错赔了礼,他还和殿下闹脾气,真是有些过分。”

“你懂什么?”那被撞了一下的宫婢当下瞪了身旁的人一眼,“连殿下自己都说了自己错,怎么就是我多嘴了?”

“我看你的魂都让凰音公子勾了去吧?尽替他说话,你可别忘了咱们的主子是谁。”

“咳——”眼见原本是好好说话的二人愈争愈烈,竟隐隐要吵上了,希梦干咳一声适时打断,而后面色严肃道,“怎么回事?说清楚些!殿下怎的就错了?这是你们该议论的事?”

作为皇后身边的贴身大宫女,在这些寻常的小宫女跟前严厉起来可是相当有震慑性的。

原本争吵的二人猛然觉醒,竟不知不觉在希梦的跟前议论起了六殿下,忙吓得嘴唇颤抖,“奴婢们不敢了。”

希梦敛起了眉头,“到底是怎么回事?”

为何在她们的谈论之中,她察觉到了一点不寻常的气氛。

其中一人嗫嚅道:“没,没什么,只不过,是奴婢们一时忘了规矩…”

见她说话的样子吞吞吐吐,显然是不擅长说谎话的,那面上极为明显的心虚之色,希梦混迹宫中多年岂非会看不出来?她只觉得有什么不太对劲的事,当下冷喝道:“是殿下最近对你们太过宽容了么?让你说便说,磨叽什么?非要我去查出来,告知殿下治你们么?”

“砰”的一声,被喝的小宫女当下手没端稳便打翻了盘子,下一刻,她忙跪了下来,“希梦姐姐,我们入宫不久不太懂事,不知道有些话不能说,只是最近大家都在悄悄地说,我们只是一时好奇听到的,听闻凰音公子和殿下的关系,我们虽然讶异,但可没敢跟其他宫的人说…”

见她说话有些急,希梦只觉得听得有些糊涂,什么叫做凰音公子和殿下的关系令她们讶异?

瞥了一眼另一名站着的小宫女,有些唇色发白,但好歹还算镇定,希梦道:“你说,大家悄悄议论了些什么?”

小宫女道:“她们说…殿下和凰音公子关系匪浅,有人看见公子大半夜还进了殿下的房…”

希梦听到这儿,当下明白了她的意思,骤然喝道:“大胆!”

小宫女吓得忙道:“奴婢不敢胡说。”

希梦斥道:“你这不是胡说是什么?你的意思是殿下断袖了么!你倒是说说半夜进了房又能如何了,许是他们有事商量呢?还是说你亲眼看见他们发生了什么?”

“奴婢没有看见。”小宫女端着盘子的手颤了颤,而后抬起一手指了指身旁还跪在地上的宫婢,“她看见了。”

希梦冷眼投向那宫女。

六殿下人前毕竟还是男子,若是传出了什么好男风的传言,也是极为不好听的,虽说小至富贵人家大至王公贵族皇亲国戚都有人豢养男宠,但通常不会有人搬到明面上说,毕竟大多数人不能接受断袖之癖,而目前后宫之中还未有哪位皇子有过好男风的传言,殿下决不能做这传出断袖流言的第一人,只怕会影响皇帝对他的宠爱。

想到此,看着身前两名宫女的眸中划过一抹杀机。

“希梦姐姐,不止我看见了,好几个人都看见了。”跪着的宫婢一眼便能看出是入宫才不久的小丫头,只是这样的呵斥就几乎快被吓哭,“有一日在花园,我们都看见了凰音公子与紫雁公主和六殿下碰面而后似是发生了什么争执,紫雁公主当时很气愤地甩开袖子便走了,而后大家便看见殿下走向了凰音公子,扯着他的衣服不说,还把他扑在地上了,好几人说那公主是喜欢着六殿下的,大家只想是不是因为六殿下其实喜欢凰音公子所以才不喜那紫雁公主,这才把公主气走了…还有人亲耳听见殿下说,让凰音公子去他房里伺候…”

希梦听得脸一抽。

殿下…真的这么说也这么做过?

竟还被那么多人瞧见了,这后宫之中若是出了什么不太正常的事大多一传十十传百,如今想要封口估计是来不及了。

看平日殿下与皇后娘娘交谈时提到凰音的神情与口气,应当是没有好感的,如今,却被他宫里的人认为她有断袖之癖,不知她回来后听见了,会是何感想?

“行了,这种事情以后不要再随便议论,主子想做什么,不是你们有资格管的,若是再碰上其他人说这个,马上提醒他们,让他们闭嘴,这次我且就放过你们。”希梦沉着脸色道,“听清楚了没有?”

“听清楚了。”

“我们一定照办。”

斜了一眼二人,希梦道:“凰音公子的住所在哪?”

跪着的小宫女收拾着散落一地的果子,听闻希梦的话,道,“东面荷花池前的第二间,与阿澜公主相邻。”

“不对,那是之前,现在换了。”另一名宫婢开口否定了她的话,而后转了个身抬手一指,“就在前面花园旁的第一间,他说他喜欢花园的景致,殿下便把那一间腾给他了。”

“…行了,我知道了,切记,不许再议论。”希梦听了那之后的宫女说话的语调,只觉得她还是一门心思认为殿下和凰音公子有着那种关系。

又警告了两名小宫女一番,希梦才迈着步子走向了前头不远的花园,穿过了整个花园,走向那离花园最近的第一间房,不想,人还未进,身前便落下一道青色的身影。

少年一袭青色劲装着身,手持佩剑,见她走近,只道:“公子吩咐了不许人打扰,姑娘有什么事先和我说便可。”

希梦闻言,只道:“这事么,我必须当着你家公子的面说,这样,你去征得一下他的同意,就说,皇后娘娘有重要的事找他。”

常宏听闻是皇后派来的,便转过了身走到了房门前,抬手轻轻敲门,朝里头喊道,“公子,皇后娘娘派人来,说是有重要的事。”

话音落下,常宏站在门口,等着里头的人的回答。

片刻之后,里头传出一道不冷不热的声音,“那便先让她站一会吧…花未安,你给我画的什么鬼东西!”

后半句倏然拔高的语气让侯在房门口的常宏吓了一跳,心道公子许久没有用这么凶狠的语气说话了,平时他若不高兴,通常也是会笑得温和,不过那笑容中危险诡异并不难看出来,再或者,他会用如同淬了毒一半的眸子盯着人看得人心里头发毛,倒是鲜少如此…暴躁。

对了,就是暴躁。

“别气,我倒是觉得挺好看的。”屋子里传出了女子淡然悠闲的调子,“你的脸型,你的身段,还有你这双眼,配上这妆,并不违和,相当好看。”

“好看?”似是带了些疑惑的嗓音响起,下一刻,暴戾的语调再次响起,“我看你是发了疯才觉得好看,把这作死的花纹去了!”

“你该相信我的,你想想,你的病我都能治得好。”

“这与我的病有何关系?”一声冷哼。

“与你的病没有关系,与我的为人有关,这证明我是十分靠谱的,所以这次,你不妨也信我。”

“你靠谱地让我想砍了你。”

“若是失败了,我站着让你砍,若是赢了,可莫要忘记答应我的事。”

女子的话音落下屋子里头便是安静了下来,之后再无声息。

常宏抽了抽唇角,能惹得自家公子暴怒的,这世上估计也就夕照国的这位安宁公主与她的兄长了,这对兄妹算起来是公子的长期大夫,若非如此,恐怕公子早已拿刀砍人了。

照着凰音的吩咐,他走到了希梦跟前道:“姑娘,请等候片刻。”

希梦只淡笑着点了点头。

不多时,房门开启的声音响起,二人抬眼望去,只见一名宫婢打扮的女子先从屋子里迈了出来,而后,便是一袭绛色衣衫的人随后踏了出来,不同于平日,这次他戴上了一顶黑色的轻纱笠帽,斗笠下的黑纱垂到了肩头,掩盖了那一张精致无双的容颜。

他缓缓朝二人的方向行来,衣带轻跃,红与黑的交织,有一种怪异的美感。

“公子,你?”希梦有些不解地看着对面的人,疑惑道,“这是做什么?”

“皇后娘娘有何事?”并未回答她的话,黑纱之下逸出的话语冷淡而闲然。

希梦静默。

凰音自然是明白她沉默的原因,扫了一眼她身旁的常宏,他道:“直说便可。”

希梦听清了画外音便是其余的人信得过,打量了一眼凰音身后的宫女,但见其姿容气质便瞧出是乔装出的,便淡淡一笑,“皇后娘娘请公子出宫,协助六殿下。”

“嗯?”黑纱之下传出一声回应,凰音道,“你二人先回避。”

有关于那位殿下的事,他倒是不想让旁人听了。

花未安听闻他的话,眸中划过一抹几不可见的笑意,而后转过了身,和常宏一起退了下去。

“说说吧。”凰音道,“六殿下有什么要我协助的?”

“六殿下潜出宫去了雅芳阁,用了八公主的身份,只带了珍惜一人,她的伤还未好,娘娘担心她,故而请公子出宫帮忙。”希梦沉吟了片刻,道,“六殿下是冲着雅芳阁夺珍大会的黑东珠去的,公子你,帮是不帮?”

黑纱下的人静默了片刻,忽的逸出一声轻笑,“借了八公主的身份出宫,掩人耳目,你的意思是,她穿的是女装?”

希梦道:“是。”

“她要参赛么?”黑纱之下的凤眸划过一抹笑意,他闲然开口,“如此的话,要是不去便错过了一场好戏了。”

希梦:“…”凰音公子,你将注意力投错了地好么?

“娘娘只让我告诉公子,希望公子能前去助殿下。”

“嗯,此番本就是要出宫的。”凰音淡淡地应了一声,“回去转告娘娘,结果应该不会让她失望的。”

如此说,便是应下了。

希梦浅笑,“那就麻烦凰音公子了,公子先行,奴婢还有事要办,事后,奴婢也会前往雅芳阁。”

希梦离开后,凰音在原地站了一会儿,不知想到了什么,一声低笑自黑纱之下逸出。

转身之际,他自语了一句,“阿瑾,忽然有些期待你会怎么做呢。”

“二当家的,果真如您预料,过凌公子那关的没有多少人,那些姑娘,十之八九都被他否定了,当中还有几名权贵家的千金,听闻自己没过他那关,险些在阁里哭闹,我们好说歹说才劝住了,有些姑娘还是咱们一些常客的家中女儿或外戚。”装潢华丽的屋内,鹅黄色裙衫的女子坐在檀木桌边,望着正对面一袭杏色碎花罗裙正在垂眸阅书的年轻女子,有些苦恼,“阁主知道了这事,有些不大高兴,说是筛选这事不让凌公子处理了,让他转手其他花魁,凌公子却说谁爱处理谁处理,他也不管了。”

“我当初早便料到了那家伙难伺候,如今这样的局面并不奇怪。”正对面的女子约莫二十五六的年纪,应了一声,轻轻合上了书,抬起脸的那一刻,她涂抹了鲜艳胭脂的朱唇轻勾,艳丽的容颜上染了轻漫的笑意,只让人觉得与她素雅的穿着有些不搭,却有着另一种风情。

“左右我这两日也无事,不如交给我吧,温馨,让其他的人都停下核选,接下来有意参加的姑娘,便带到我房中来,一次最多两个便好,人太多便让她们排着吧,正好考验她们的耐心。”

听闻她的话,温馨面上浮现了笑容,她点头,“好,我这就去。”

说着便起了身,她迈出了房门,一路走向了大堂,抬眼便见一名身着淡紫色罗裙紫色轻纱遮面的少女迈进了大门,身后还跟着一名少女,与她年纪相仿,穿着打扮却大不如她,长相清秀可爱。

温馨见此便走上了前,持着惯有的友好笑容,还未走近,便见那后头的少女揪着紫衣少女的衣衫轻声道:“小姐,老爷要是知道你跑来这个地方…”

不等少女说完,那紫衫女子便转过身瞪了她一眼,“只是来参加夺珍大会的,又不是玩,怕什么?再说了,不只是我偷跑出来,不少贵女也偷跑了来,咱们路上不是还碰见了好几个?”

温馨见此失笑,原来又是个偷跑出来的贵女,她上前开口道:“姑娘可是为了夺珍大会来的?不知可知晓我们这人的规矩。”

主仆二人正在交谈忽的被人打断,紫衫女子抬眸望着身前的女子,听着她方才的话,不解道:“什么规矩?”

温馨浅笑,“先验品貌,再验才情,随我去见二当家。”

“品貌才情?这个哪里还需要验?”不等紫衫女子发话她身后的少女便皱着眉开口,“这济州城谁不知我们家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