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下一刻,身后飘来的轻轻四个字生生扯住了她的脚步——

“敢跑试试。”

顾采薇的声音听不出一点怒意,却还是让那转身欲跑的人顿住了脚步。

“公主,这不能怪奴婢。”怀柔有些忐忑地转过身,“这箱子是…”

怀柔说到这儿,咬了咬唇,继而道:“是长宁长公主…”

听闻怀柔的话,顾采薇当即神色一变,而后道:“行了,本宫知道了。”

瑾玉鲜少见到顾采薇这样的神情,疑惑之间,却听得有脚步声渐近,抬眸望去,便见一袭淡蓝色宫装的女子缓步而来。

冰肌莹彻,风髻雾鬓。淡蓝色的宫装将她的身段包裹的玲珑有致,柳眉之下的一双水眸好似含情万千,她走到了司雪笙的跟前,伸手握上了他的肩膀,若蜜桃般的绛唇轻轻勾起。

“笙哥哥,你走的那么快作甚,也不等等我。”

“如梦,别闹。”司雪笙只是这般轻声道了一句,而后朝着顾采薇道,“公主,我们先行告辞了。”

顾采薇轻轻‘嗯’了一声便不再说话,司雪笙见此,便携着身侧的女子转身离开,中途好似察觉到了瑾玉的视线,朝着她淡淡一笑,便转回了头。

瑾玉见此,望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

那一声如梦,不作他想应当是十四公主即长宁长公主顾如梦。而那蓝衣男子——

采薇方才喊他司大人,那么应该就是云若当朝的右相了,说来她以前应当是没有见过他的,可不知道为何,这男子给他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浮萍,想什么呢?”思索间,耳畔传进了顾采薇的声音。

瑾玉回过了神,转头望她,道:“没什么,只是觉得方才的气氛有些怪异,长宁长公主见了你为何连一声问候也无?”

不仅如此,她甚至觉得,方才顾如梦走过来时,眼中好似只看到司雪笙一人,其他人好似全成了空气。

“她就是这样的。”顾采薇听闻瑾玉的疑虑,眉目微动,“要说这宫中最为古怪之人就是我那十四皇妹。”

“可不是么,只对右相一个人笑,但凡是与右相走得近一些的女子,就被她千方百计地整治甚至于,暗杀。最不可思议的是右相府上一个伺候的婢女也没有,全府皆是男子,平日穿衣洗漱都是自己来的。”一声漫不经心的声线传来,林萧铭缓步迈了过来,朝着顾采薇道,“采薇啊,你怕是让顾如梦盯上了,几日前司雪笙不是与你谈笑么,后来你出宫了,这一回来就被盯上了不是么,你大可去看看方才的箱子里装了什么东西。”

“用你多嘴。”顾采薇瞪了他一眼,“谁说我与司雪笙谈笑了,总共也没说几句话。”

眼见这二人又要吵上,瑾玉干脆直接走了开,迈步到那箱子跟前。

右相整个府上连个丫鬟也没有,这未免就太夸张了,真不知他是如何忍受那位公主。

她抬手便要掀开那箱子的盖子,却听顾采薇喊了一声,“当心!”

瑾玉动作一顿,随即提高了些警惕,将那盖子掀了开来,然而待看清里头的东西,她霎时眉头一敛。

数十条蛇在黑暗的箱子里头相互缠绕着,盖子打了开便有光线映入,当下便有一头蛇吐着长长的信子朝着开口的地方撞了上来,瑾玉当下一个松手,将掀起的盖子盖了回去。

方才虽只看了一眼,但她却发现这里头的蛇的品种大多是未见过的,只认得竹叶青与蝮蛇,其余的便说不上来了。

“里头是什么?”将瑾玉的动作看在了眼中,顾采薇走上前道。

“采薇,你今后该提防着你那十四妹了。”瑾玉道,“里头是毒蛇。”

“蛇?”顾采薇闻言微一挑眉,“也许这就是她对我的警告。”

瑾玉闻言淡淡地瞥了她一眼,“总归还是小心点好。”

那顾如梦表面上虽是看不出什么不正常却莫名给她一种怪异之感。回想起方才林萧铭说的话,与司雪笙走的近一些便要遭到暗杀,可见其善妒,而如司雪笙那温润的人怎么会愿意理睬这样的女子。

不过这些都与她无关,每个人行事都有自己的理由。

“浮萍,你可是看到了顾如梦是如何对待采薇的?”林萧铭的声音在耳旁响起,“所以呢,你可切记了,莫要与司雪笙有什么交集。”

瑾玉闻言淡淡地瞥了他一眼,笑道:“你还是穿好衣服再来说话。”

林萧铭:“…”装潢精致的房屋之内,有姿容美丽的女子坐在梳妆镜前,左手微微曲起,右手的指间捻着一块白玉轻轻磨着左手的指甲,待磨到了满意的程度,这才将手搁下,由着一旁的宫女替她涂上蔻丹。

“我出门的这几天,司大人都做什么去了?”

“回公主,司大人这几日一直呆在府中,只有昨夜陛下过生辰才去宫中赴宴,而宴会进行到一半,他便离了席说身体不适先行回去,虽是这么说,但他并未回去,之后便是在与您一同走了。”

“嗯,看来最近他很是听话,没有再同哪个女子一起。”顾如梦说到这儿,像是想起了什么,“对了,听说昨夜宫宴上出现了一个岭南那里的美人,是本宫那九皇姐带来的?”

“正是。”那宫女一边小心翼翼地替她涂着蔻丹,一边道,“原本好像是送与陛下的,不过陛下转送梁王殿下了,现下应该是住在九华殿里。”

“是么,原来是十一皇兄的人啊——”她特意拉长了音调,之后便没有再说什么,但片刻之后,忽然又径自低低笑了几声,那声线娇脆中带着一丝阴凉,无端地听的人颤栗。

而那替她涂着寇丹的宫女并未有任何异色,依旧很认真的做着手上的事,但那低垂着的头,唇角却在微微发抖。

“她与笙哥哥未有接触,但本宫听人说,她进宫的第一日就坐了笙哥哥的位子,唔,这样的话,那从轻处罚就好了。”分外温柔地道了这么一句,而后朝着身边的宫女道,“这件事儿你去办。”

“唔,处理了那么多人,真是有点累了。”最后一个指甲涂完了蔻丹,顾如梦抬手到眼前欣赏了一会儿,这才道,“本宫乏了,你回去。”

待整间屋子只剩她一人时,望着镜中的自己,她倏然又咯咯笑了两声,水眸中泛着丝丝诡异。

“九皇姐,下一个是不是该轮到你了?”

言罢,又抬手欣赏起了自己那涂着鲜红蔻丹的指甲——

“嗯,鲜血染的就是比凤仙花汁染得好看,以后就用这个了…”清晨,金色的晨辉透过半敞开的窗子,打在了软榻之上的一袭黑色身影上。

黑色裙衫的女子乌发未梳,只是随意地披散在身后,她正翻阅着一本名为《百草医经》的书籍,低垂着的眉眼分外认真。

记得这本书当初还是未安借给她的,说是给阿音疗毒的程序也在这里头,而那些药材的生长地也均有记载。

话说回来,约莫也有一年不见花未安与花未寒,她也曾派人去打听过二人的消息,派出去的人查到夕照的皇宫也没有关于二人的一点讯息,之后又去了百草谷,带回来的信息却是百草谷内一人也无。

阿音诈死那一日之后他们便失踪了,那么阿音知不知道那二人现在在哪儿?

瑾玉忽然才想起自己竟忘了问顾云凰如今的身体状况。

若是花未安和花未寒都消失了,那么他的药谁来负责?

思及此她便站起了身,虽说因着生气她两日没有出门两日未见顾云凰,但是与他的身体状况比起来,她可以暂时先将让她生气的事搁一边,回头再算。

这么想着,她便朝着门外而去,不想未走到门口,却听到了有脚步声由远及近,她伸手开了门,只见一名宫女正端着托盘而来,那盘上放置着一个青花瓷罐。

那宫女见瑾玉开了门,便朝她笑道:“孟姑娘起得真早,这是梁王殿下厨房吩咐给您熬的鸡汤,很是滋补呢。”

一大清早的喝鸡汤?

瑾玉眼角一跳,这未免——有点油腻。

不过既然是他吩咐的,她自然不去介意那么多,只道:“给我便好了。”

从那宫女手中接过了托盘回到屋内,坐下来之时她却察觉了一丝不对劲。

嗯,什么味道?

方才在外面没闻出来,这回端到了屋子里离自己极近,她便闻出了从瓷罐子散发出来的气味。

若是嗅觉没出问题,这应该是——腥味。

瑾玉霎时敛起了眉头,看向了那个瓷罐,眉目微动,而后,伸手去揭那上头的盖子——

第168章 隐疾?得治

更新时间:2014-8-20 16:51:29 本章字数:10579

揭盖的一瞬间便有氤氲热气扑面而来,窜入鼻间的不仅仅是腥气,还有一丝说不清的怪异香气。

定睛去看那瓷罐子里的汤,汤汁呈现的是淡淡的金黄色,汤面之上浮着一些不知名的草药,不仅如此,其中还有块状的物体浮动。

这罐汤,若说是鸡汤,怕是连三岁的孩子都不会相信。

嗅着在鼻尖萦绕的怪异腥甜香气,瑾玉倏然间便是觉得有了食欲。

这个认知让她觉得颇为有趣,不过确并不因此开动,因为她已经确定了这罐子汤绝对不是阿音吩咐送来的。

那么会是谁送来的呢?

将搁在一边的汤匙拿了起来,伸入了汤中将那块状物体舀了起来,但见其呈现的是通体金黄,块状的边缘还微微翻卷着,有汁从里头溢出,只需要一眼便能看出这应当是什么动物的肉,瑾玉将鼻尖靠近嗅了嗅,却闻不出个所以然,反而这么一嗅,便又觉得食指大动。

是什么汤能让人这般开胃?不过俗话说,越具备诱惑力的东西便愈有问题,她向来不是一个对口腹之欲有过多要求的人,闻着这汤却会有想吃的欲望,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将汤匙搁下,拿过一边的百草医经。

先前翻阅的时候好似有一页记载着能散发怪异香气的草药。

将书页一页一页地翻了回去,定格在了某一页,便不再翻阅,而后细细地浏览着上头的字体,不多时,桃花美目微微一凛,再度抬起之时,眸光倏然望向那罐子汤,一派冷然。

千屈蛇汤,呵——

冷哼一声,将百草医经揣进怀里,随即拿起一旁的瓷罐盖子将那罐汤盖了回去,捧在手里头直接走了出去。“铮——”焚香缭绕的寝殿之内,软榻上的男子轻抚琴音,起落之间,指尖抚过的音律流畅无比,缓徐低回,而却在一个转音间,音色一滞,随即收回了手。

“怎么不弹了?”一声轻笑响起,有人缓步迈进。

“因为知道你来了。”顾云凰抬眸望向来人,唇角轻勾,待实现从来人脸上转到她手里的东西时,他稍一挑眉,“这是什么?”

“好吃的东西。”来人轻描淡写道,“拿来和你一同分享的。”

顾云凰低笑一声,“莫不是阿瑾做的?”

“我?怕是没有那么好的手艺。”冷哼一声,黑色曳地长裙因着走动裙摆缓摇,瑾玉走上前,坐到了软榻上,顾云凰见此,收了琴搁在一旁。

“好好的,谁又惹到你了?”瞥见瑾玉眉眼中几不可见的冷然之色,顾云凰伸手捏了捏她的脸,“来,不生气了,笑一个?”

将手中的汤罐搁在原来架着琴的小桌上,而后抬手“啪”将顾云凰的手打开,“我千里迢迢地来寻你一趟,可真是不容易,可笑的是我还不知道是自己惹到了谁。”

顾云凰闻言,唇角的笑意一敛,眸光当下一沉,“怎么回事?”

瑾玉将汤罐的盖子掀了开,“千屈蛇,你可听过?”

听闻‘千屈蛇’三字,顾云凰眉头蹙起,而后视线落在那汤罐上,他微微凑了上前,只嗅了一下便瞳孔一冷。

“顾如梦。”轻飘飘的三个字自唇间逸出,慢条斯理却带着幽幽寒意。

听顾云凰道出了这三个字,瑾玉眉头一挑,“嗯?我竟不知自己何时得罪你十四妹,统共才见过她一次。”

顾云凰道:“你可与司雪笙有过什么交集?”

“从未,不过我倒是见识了顾如梦对司雪笙的情意,说是丧心病狂都不为过。”瑾玉这般说着,而后拿起了一旁的汤匙将那漂浮在汤面上的黄色草药舀了起来,“《百草医经》第一百一十三页记载,金脉根生于东部一个名唤东越的地方,此草外表呈金黄,味道十分香甜却带有剧毒,是千屈蛇最喜爱的一种食物,而千屈蛇本身也带剧毒,这二者结合便是毒中毒,医经上说将二者放置在一起熬汤,人服下后一刻钟之内便会腹痛,抽筋、眩晕、言语含糊不清、呼吸衰竭、而后七窍流血而死,东越那边的人惩治十恶不赦之人,并不靠斩首或是凌迟,而是给罪人喝这么一碗蛇汤,便足够受折磨而死。我不知自己是犯了什么十恶不赦的罪,让你那十四妹如此待我。”

“这事交给我便好。”顾云凰将瑾玉手中的汤匙拿下搁在一旁,而后将她揽到身前,“你想怎么报仇都可以。”

“我瞅着那顾如梦,年纪比阿澜也大不了多少,怎么这般狠毒。”瑾玉说的轻描淡写,而后将头往后一靠,在顾云凰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便懒得再动,“得亏了未安留了本医经给我,否则我也不知道自己惹了人家这么大的怨恨。”

“《百草医经》在你身上?看来花未安对你倒是信任。”见她倚靠着自己如同小猫一般,顾云凰唇角轻勾,“怎么,随身带着医经,为了我么?”

“心里清楚就行了说出来做什么。”可惜是这个姿势,她不能瞪他,便不温不火道,“说来这百草医经很是有用呢,连同你所会的缩骨术也有记载。”

顾云凰闻言当即有些错愕,“有记载?”

“不打自招!”瑾玉霎时从他怀里起了身转过头,伸手掐上他的脸,“没有记载,我猜的,不然呢,一年前你才十七八岁的样子,这才一年你就能长这么大,你当自己是树么,还不承认?”

“阿瑾,轻点。”有些无奈地望了她一眼,“这叫收骨移筋,琏血诀里记载的能将身体各个地方骨头间隙缩小,从而使身形也改变的功法。”

“那与我说的有什么差别,不就是缩骨么?”这种功夫她也曾听说过,虽说与顾云凰所学的叫法不一样,但总归是差不多,“移筋是什么意思?”

“将体内筋脉移位,这个作用其实不大。”顾云凰淡笑着,将她的手反握在手心里,“顾如梦所做的,我会叫她付出代价。”

移筋,他不愿跟她提起这么一回事。

若是没有学这个,当年,他的手筋恐怕就让人挑了。

“别了,用不着你这兄长出马,她的事我自己会搞定,你不准插手。”瑾玉淡淡道,“我只不过来找你借一样东西。”

顾云凰闻言,微一挑眉,“什么东西?”

“你的蚕丝,在哪儿?”瑾玉说着就去翻他的右边袖子,不出意外地便翻到了他藏在袖子里的一小团,直接便掏了出来,“借我用用便好,回头还你。”

“不用还,你喜欢便拿去用。”顾云凰道。

“那倒不用,我没有抢人兵器的恶习,已经抢了你的软剑了,总得给你留样。”瑾玉说着,起了身便下榻,“回头再来找你。”

“这就走了?”顾云凰一把扯过她,“若不是为了借蚕丝你是不是就不来了?”

“谁说的?看你才是主要的,借东西只是顺便。”瑾玉说着,望了眼他的脸色,见那面上显然是不信的模样,不由笑道,“好了,阿音乖,回头再找你。”

言罢,将脸庞凑上前,在他唇上落下一吻,随即转身朝着大殿外跑了出去。

在她身后,顾云凰望着她离开的背影,眉眼间浮起淡淡的笑意。

不知像是想到了什么,他起了身,径自走到了珠帘之外,而后淡淡唤了一声,“常青。”

青色劲装的男子从暗处走了出来,垂首道:“属下在。”

“去宫里找几个美貌些的舞姬,送到右相的府上。”顾云凰淡淡道,“就说是本王送给他的。”

“是。”常青退下去之后,顾云凰转身往回走。

“不管此事是不是因你而起,都让你享受一回好了。”

若是,他便应该承受,若不是,那便权当他倒霉好了。夜凉如水,月已高悬,右相府内人声寂寂,唯有坐落南面的一间屋子依旧亮着烛光。

那是这府内主人的书房。

房门前,树影婆娑带上了几分阴森之感,有身着淡蓝色锦衫的男子缓步迈到门前,身后伸手轻轻推开门踏了进去。

顺手将门带上,他踱步到了书桌之后坐下,便伸手拿过一旁的书籍翻阅,而不多时,便听到了门外传来的脚步声,轻缓无序,显然来人不止一个。

司雪笙稍稍抬起头,下一刻,只听得敲门声响起,而后是女子娇脆的声音从门外响起——

“大人,您还在吗?”

司雪笙听着这声音,微微一怔,而后眉眼间多了一丝疑惑。

他这府上怎么可能还会有女子的存在?

微微敛起了眉头,若是让她知道他这府上还有女子,恐怕会…

但司雪笙的疑虑很快便被解开了。

“司大人,奴婢们是长宁长公主殿下派遣来的,公主殿下亲手炖了滋补的汤药,让奴婢们给您送过来呢。”

听着房门外的声音,司雪笙敛着的眉头松了开。

原来,这是她派遣来的。

不过,听着方才的脚步声与那女子的话,她似乎不是一个人来的,只是送一碗汤,为何还要多派遣人来?

对于这个问题,他只是稍作思考并未深究,而后朝着门口的人道,“那便进来罢。”

‘吱——’古朴的房门被人从外头打开,有身着宫女服的女子鱼贯而入,领头的女子手上的托盘之上是一个小巧的紫砂锅,一共竟是来了四人。

司雪笙见此不由得更加疑惑。

以她的性子,如何会派这么多宫女前来,若是真有什么事情,派一个来都算宽容的了。

“司大人现在想必很是疑惑,不过一会儿奴婢会给您解释的。”那带头的女子将手中的托盘搁在了司雪笙的书桌上,“大人先将这补汤喝了,公主殿下说了,得等您喝了之后再告诉您。”

司雪笙望着那紫砂锅,伸手揭开了盖子被闻得一阵浅浅的药香扑鼻而来。

他的府邸门口是有守卫看着的,通常宫里来了人都会通报,但仅有一人所派遣来的人无须通报便可随意出入,那人便是顾如梦。

她便总是会提着一个一个古怪的要求要自己如何做表示对她的信任,这放任她身边的人随意出入他的府邸便是其中之一。

眉眼之间划过了一丝无奈,望着紫砂锅里的汤药,他拿起一旁的汤匙舀了一勺子便放入了唇间。

但只一口下去,便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这寻常补汤,怎么一入口便使得身体燥热了,并不是吃下热食胃里传来的那种热,而是——流淌在四肢百骸之间的热意,尤其是通向小腹的地方,那感觉最是清晰…

司雪笙顿时眉头一敛,将汤匙搁在了一旁,倏然间耳中又传入几声衣裳抖落之声,他一个抬眸,便被眼前的情景惊了一惊——

此刻跟前的四个女子,竟纷纷褪去了身上的外衣,原来她们外罩宫女的服侍,里头穿着的却是极为入骨的衣裳,每人的胸前只有一片薄薄的抹胸,裙子亦是只到了膝盖处,雪白的肩头与锁骨格外晃眼,不仅如此,四人竟还朝着他步步走来。

“你们做什么?”司雪笙站了起身,这时候他若是还以为这些事顾如梦派来的那他便是真蠢了。

“出去。”心里头很快便意识到了这是有人故意设计,此刻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身体的变化,那紫砂锅里的汤药,根本就不是什么补药,而是…

半夜让女子来他房中,再以顾如梦的名义骗他喝下那紫砂锅里的东西,此人若不是与针对他便是针对顾如梦,而他不记得自己最近与谁结怨了,那么不作他想派遣这四个女子前来的人定然是和顾如梦结怨的。

他已经下了逐客令,然而那四个女子根本不听他的,依旧步步迈近,她们衣裳各有不同颜色,亦各有不同风情,或是清纯可人,或是楚楚动人,或是妖娆妩媚,或是淡雅如菊,她们唇含浅笑望着他——

“司大人,你既然已经喝下了汤药,那么反抗亦是无用了。”

“司大人,让我们姐妹四人服侍您可好?”

“你们不是长宁长公主的人。”司雪笙说话间,将一手背于身后,银针自袖中滑落而出到了指间。

“我们自然不是长宁长公主的人,欺骗大人也是万不得已。”方才领头的女子浅笑吟吟道,“大人若是不高兴,明日起来便由大人随意处罚如何?”“不需要。”说话间,指间银针已然刺入腰际,司雪笙轻旋着银针,一点一点刺入,由于他还站在桌子后边,手腕位于桌下,因此他的动作没被四女察觉到。

“你们只需要现下离开便好了。”司雪笙抬眸望向四人,眸光之中一派清明,连本来蔓延到耳根子的潮红之色也缓缓退去,他神色如常,淡淡开口,“若是被她知道,有什么样的后果你们可想清楚了?”

“长宁长公主虽可怕,但我们可不怕。”四女望着司雪笙的脸色心下疑惑,为何喝下女儿香这么久他还能保持着如此正常的脸色,不过回想起来,平日里就听人说右相大人清心寡欲,身侧从未有除了长宁长公主之外的女子近身,即便是有了公主,也是十分规矩,也许他就是比寻常的男子更有定力。

思及此,她们也没有深究司雪笙的脸色,眼见离他愈发近了,一女上前便用双手揽上他的臂膀,“大人不是想知道我们是谁的人么?派遣我们来的人可是连长宁长公主也要礼让的呢。”

由着那女子揽着自己,司雪笙淡淡道:“本相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得罪了梁王殿下。”

几乎是第一时间便想到了顾云凰,他与顾如梦也算了解,她本性残酷本性随意,兄弟姐妹里头,她不会主动去招惹的,除了皇帝陛下以外。便是她的十一皇兄梁王。

而皇帝陛下不像是会半夜给他下药又送陪寝的,那么她们的主人不作他想自然是梁王殿下。

“司大人,您不用不开心,女儿香不是那么好抗拒的,强忍着,不如好好享受罢。”说话间,又有一女靠了上来。

“本相最后给你们一次机会,离开,本相绝不告知长宁长公主。”司雪笙说到这儿,眉间已是起了不悦之色,“或者,本相让人赶你们出去,明日若是被公主知道了,可莫怪本相。”

这样的话一出来,缠在身边的二女相互望了一眼,均在对方眼中看到诧异。

女儿香服用下去这么久,怎么还是一点反应也无?即便是定力再好,也没理由脸色与身体一点变化也没有。

难不成…

司雪笙左侧的女子水眸低垂,倏然便伸手朝他的小腹探去——

可还未未触及司雪笙的身体,便被他眼明手快地一把擒住。

“真是不能对你们太客气。”低沉而不悦的声线响起,下一刻,他抓着女子细嫩的手腕便朝着屋子外头而去,到了屋外,一个扬手便将手中的美人丢了出去。

“来人。”一声低斥自口中而出,饶是脾气再好,也受不得这些女子一而再再而三地纠缠,“马上将她们四个扔出府外!”皎洁的月华映照在铺设着琉璃瓦的寝宫之上,寂静的夜里,依旧有几处地方挂着明媚的宫灯,一袭黑色曳地裙装的女子在夜里走动,手中缠绕着根根蚕丝把玩。

“小丫头片子,今夜你不在宫里,算是便宜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