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微微垂下了眸子,不语。

她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露陷,亦不知瑾玉是什么时候开始怀疑她的。此刻,她只觉得望着她的那双桃花美目里头不再是温和的笑意,而是从未有过的疏离。

她的沉默在瑾玉的意料之内,眼见她不说话,瑾玉也不再问,只道:“嗯,这个问题似乎是有点让你为难了,那么最后再回答我一个问题便好,你为什么要扮作凰音的模样。”

“引开东方念琴。”出于瑾玉意料之外,这回星影很是干脆地回答了,“因为上头交待下来不能伤她,而她却因着皇太妃受了伤时时守在她房里,我不得已出此下策,因为我知她定会追出来看。”

“你倒是很会利用这一点。”瑾玉淡淡道,“八妹喜欢凰音,所以便毫无犹豫地追出去了,正如你之前也预料到,凰音的出现能令我分神,所以前两日才让你得手,你很聪明,也许放了你是个错误,但,这是我最后一次放过你,下一次若是再让我碰见,我便不会再心软了。”

原以为背叛这种事若是发生了,她自己可以狠得下心,可等到真正面临了,她才发现她并非铁石心肠之人,到底跟在身边鞍前马后了那么长的时间,不管星影原先怀揣了什么目的,她决定放过她这一次,仅仅一次。

“殿下,你前两日的负伤绝不是我所为。”听问瑾玉漠然的话语,星影眸光一紧,连语气也带上了一丝迫切,“扮作凰音的模样只有今夜,除了今夜再没有。”

“只有今夜?”听闻她的话瑾玉倏然抬头,眸光望进她的眼中,好似要分辨她这话是真是假。

“只有今夜。”但见那双漆黑的瞳仁里无一丝异色与心虚,似是一片坦荡,“我跟在殿下身边的确目的不单纯,可我从未想过要害你。”

听着这话,瑾玉心下忽然便是放松了一些。

即便星影是她身边的卧底,但到底这次是错怪了她。

那么那日伤她的人究竟会是谁?

“殿下,我…”星影见瑾玉垂眸思索,欲张口在再说些什么,不料下一刻,那站在瑾玉身旁的少年一个抬手间蚕丝便袭了过来,直接缠上了她的腰际,随后狠狠一扯将她身子扯了过去,再收回了蚕丝,扬起袖子将她直接甩出房门。

那衣袍扬起携带的内力并不小,全然不给她反应的机会。

她摔落到地面的同时只听得“啪——”的一声,门直接关上了。

星影撑起了有些疼痛的身躯,望着那紧闭的房门,眸中划过一丝落寞。“卧底就是卧底,还解释那么多作甚,尽是废话。”顾云凰说着,轻瞥了瑾玉一眼,“就知你会心软。”

“她为我做过许多事情,我总归是记着。”瑾玉顿了顿,而后道,“若是你会怎么做。”

“没遇上这样的事。”顾云凰淡淡道。

“若是遇上呢。”

“即便不杀,也绝不会放过。”

瑾玉静默了片刻,决定不再与他继续讨论关于处置星影的事,只转了个话题,“你怎知今夜漪卿宫会发生这样的事。”

“我早让人盯着了。”顾云凰转了个身,凤眸轻抬望向床榻之上的人,“这个岳宁萱,你打算如何。”

“如今她一口咬定刺杀之事是我所为,不依不饶,方才星影那一刀若是下去了,你说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呢?”瑾玉望向了床榻之上正陷入昏睡里的岳宁萱,早在东方念琴追着星影出去的那一刻他们便进了房门将岳宁萱迷晕,如今她自然是听不到他们的对话。

“那一刀若是下去,东方念琴必然会料到这是一出调虎离山,而她也定然会如实说的,那么这幕后黑手十有八九又得落你身上。”顾云凰低声笑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刺杀的事还没解决再闹出人命,岳家恐怕得狗急跳墙,届时会想出更不入流的法子对付你。”

“那你还笑。”瑾玉横了他一眼,“落井下石,看着我被人陷害很有趣是么?”

“阿瑾,其实你一直忽略了一点,我早便说了,东方珩毕竟还没入土呢,东方烨于情于理不该废你,而他也确实没有那心思,臣子再如何串通一气又有何用,到最后有处置权利的终究是帝王。”顾云凰说着,淡笑着捏了一下瑾玉的脸,“你现在才想起自己被人陷害,早干什么去了,不是睡觉就是逛街,我看你一点儿也不在乎。”

“你当我喜欢掺合这些朝廷的烂事么?”瑾玉磨了磨牙,而后忽然便是叹息一声,“这些人真是闲的蛋疼,一个个地好日子不过非要与我作对,你说他们图什么?荣华富贵也有了,权势地位也不小,不是高官便是皇亲,难道这些还不足以令他们满足么?一群混账东西,简直就是有钱人里最脑残的。”

“阿瑾,你太小看人的野心。”顾云凰凤目一沉,“世间有这么一类人,永远不知满足,他们的追求无止无尽,勾心斗角的理由也分外可笑,也许不甘,也许只是一点小小的积怨,也许是因着地位产生的天生的优越感,总之你永远不会明白他们的想法。”

“我懂你的意思。”瑾玉抬手拍了拍他的肩头,“难得阿音你处于一个那么高的地位还会有这样的感触,说的好似历尽人世沧桑社会变迁,看遍人情冷暖世间百态,想必你已经心如止水,你说的极为在理,毕竟奇葩的思想不是咱们这样的凡人可以理解的。”

瑾玉见他又不言语了,不由得想笑,转过身将桌子上的烛火熄了,而后一把扯着他便出了房门。

东方念琴想必很快便会回来,他们不好再多做停留。

迈出了屋子顺便也带上了房门,二人一路回了永陵宫。

“如今你是御医,还是别太张扬的留宿我房内。”到了自己的房间前,瑾玉只扔给顾云凰这么一句话便要将他直接关在门外,顾云凰听闻她的话,很是淡然地将一手直接抵在门上,这便导致了里头的人根本关不上门。

瑾玉见此磨了磨牙,双手并用,就不信敌不过他一只手。

但她没有预料到的却是,顾云凰不再以手抵着门,而是直接手一滑到了门缝处,他忽然的撤了力道让瑾玉淬不及防,收力不及门便合了上去,而当然依旧没有合上——只因着门缝里卡着一只手。

一身闷哼自门外响起。

瑾玉看着那只手险些暴走,忙伸手将门大力拉开,将门外的人一把扯了进来。

“你发的什么疯,谁让你把手伸进来的。”将顾云凰那只被门卡到的手拿起好好看了一遍,确定没被夹上,这才抬眸,望着他咬牙切齿,“疼么?”

“你说呢?”顾云凰轻飘飘地看了她一眼,“谁让你闭门不纳。”

“除了做这种幼稚的事,你就没点别的招么?”眼角狠狠一抽,瑾玉冷声道,“上回是肩膀被箭射穿,你故意不躲,上上回是用手去烤火,烧伤了又不包扎,你跟自己有仇么?”

“没有。”顾云凰说着,又道,“很…疼。”

瑾玉顿时又好气又好笑。

“活该。”低斥了一句,却不再赶他出去了,她走到他身后将门关了,而后道,“你要留在这里便要起早,明天珍华端早点来之前,你得离开我房间。”

“我向来起得早。”顾云凰朝她浅浅一笑,“倒是你,每每睡到比猪还晚。”

“你起得比鸡早就了不起么!”

“与阿瑾你比起来,我觉得自己还是挺了不起的。”

“再多说一句废话你就不用在这了。”

“…”一夜很快过去。

晨光透过窗子打进了屋内,瑾玉悠悠转醒,头微微一偏,身边果真没人了。

眼角微微一跳,那家伙的时间观念当真是极好的。

如今他是以御医的身份在宫里,总得有点自觉性,若是像个男宠似的,那么可得招人笑话了。她与他自然不好用以前与凰音那样的相处方式。再则她如今被朝中几方人盯着,她不希望有人找事找到他头上去。

径自下了床换上衣服,而后走到了房门前将门打了开,一个抬眸间,十分凑巧地碰上了珍华。

“殿下醒了?”珍华朝瑾玉笑了笑,瑾玉淡淡回以一笑便转身回了房间,珍华便跟了进去,将手上的早点搁在了桌子上。

“原本今天想叫宝玉做她擅长的珍珠糕,哪知去了她房里她却不在。”

瑾玉闻言,静默了片刻,而后开口道:“她昨日与我说找到了失散多年的家人,想要回家陪伴他们一段时日,我同意了。”

“找到了家人?”珍华闻言,面上划过一丝讶然,“我一直以为宝玉是孤儿的,她好似说过她没有家人。”

“因为失散了,也不知怎么找到的,她很是高兴,我自然没有不放她回去的道理。”瑾玉道,“不过接下来的日子你也许会觉得无趣,你素来与她关系好。”

“这倒没什么,能与家里团聚自然更好。”珍华摇了摇头,面上有淡淡的欣慰,“还有珍惜在呢,虽然她闷了些,但我也不至于会无聊,殿下就不用操心这个了。”

瑾玉只笑了笑。

“但是,宝玉走了,宝马怎么办呢?”珍华忽然便是想到了这一点。

瑾玉只道:“你就与宝马说她回家了,总有再见的时候。”

她想珍华她们若是知道星影的事,也许会比自己更难过罢。

她平日没有那么多时间关心她们,却知道她们形影不离。也许珍华珍惜总有一日也会发现,但届时的情绪波动必然不会比如今直接跟她们说更大。

“殿下,顾御医求见。”思索之间,有宫人的声音将她思绪拉回。

瑾玉回道:“带他过来。”

宫人将顾云凰带到了她房中,珍华心里了然,便要和那宫女一起退下,却被瑾玉唤住,“以后,顾御医来永陵宫不需要通报。”

“是。”珍华应了一声掩唇笑着退下。

“珍华估计看出来了,瞧她那模样。”瑾玉说着,将桌上的早点推到顾云凰跟前,“吃了么?难为你跑来跑去的。”

一大早从她的房间出去回东方烨的御阳宫,又装模作样地来求见她再跑回来永陵宫,他倒是一点也不嫌累。

顾云凰笑道:“你看看现在什么时辰,早在你睡觉的这段时间我都不知做了几件事了。”

瑾玉闻言挑眉,“那跟我说说,你都干什么了?”

顾云凰道:“你还记得我昨日给东方越算的那一卦么?”

“你说的,他三日之内必有血光之灾。”瑾玉说到这儿,回想起方才顾云凰说的话,便是眸子一眯,“莫不是这么快便应验了,你去过煜亲王府了?”

“我是出了宫,但不是去煜亲王府,而是晋国公府。”顾云凰道,“那消息许是还没传到皇宫,不过我相信应该很快了。”

一听这话,瑾玉便是觉得顾云凰口中的消息,定然具有爆炸性。

而果不其然,下一刻顾云凰的话险些连她都小小惊了一惊——

“三日之内,煜亲王世子东方越将迎娶晋国公小女慕容瑶。”

“东方越和慕容瑶…”瑾玉饶有兴致地望了他一眼,“明白了。”

这是个瓦解慕容家与岳家联盟的好机会。

“你先告诉我为何会这么突然?”昨日才见着东方越与岳语汐在街道上郎情妾意,不想才一日的功夫,东方越便要和慕容瑶成婚,这怎么说也不大通,这其中定然有顾云凰推波助澜的成分。

见瑾玉投递过来不解的眼神,顾云凰唇角轻轻一勾,“有个词叫,米已成炊。”

“…”将那四个字消化了好片刻,瑾玉才道,“你怎么做到的。”

“这要感谢九皇姐。”顾云凰说着,似笑非笑地望了瑾玉一眼,“她得知咱们上一次什么也没发生,分外沮丧,就在我来望月之前,她便在我的行囊里塞了那瓶暗沉香,还嘱咐我必要的时候用这个拿下你。”

“阿瑾,你瞧我多好。”顾云凰浅浅一笑,“这种东西怎么能用来对付自己人呢,自然是要对付外人的。”

“顾、采、薇…”瑾玉笑道,“她很好,很好。”

特意将‘很好’二字重复了两遍,这让听者都能感觉到话中咬牙切齿的成分。

“所以说你是给东方越下了暗沉香?”她偏过头问他。

顾云凰道:“两个都下了。”

“…你狠。”分界线

华丽而充满贵气的府邸之内,一张檀木方桌摆于榕树之下,桌边一袭黛蓝色锦衣的男子提笔在纸上勾勒着一人的容颜。

忽有一抹黑色身影自身后掠来,到了他跟前垂首沉声道:“二公子,整个洛城,包括云若皇宫之中都找不到您要找的人。”

点在白纸之上的毛笔一滞,明逍淡淡出声,“没有踪迹?”

“属下将洛城里头喜穿绛红色衣衫又身形纤瘦的少年都与画像之上的比对了一遍,连三分相似的也找不到。”

“哼,真是能藏。”明逍冷哼一声,而后又继续着手上的动作,“湘王那边呢?让你们探查,可有查到什么?”

“湘王已回望月。”

“回去了?”明逍眉头微微一挑,复又低笑一声,“也是,她如今的处境可谓不乐观啊。”

“咱们的人混迹到了望月的宫里,却是进不去永陵宫。”黑衣人顿了顿,继而道,“不过湘王似乎并不大在意朝臣是如何议论她的,依旧是如原先一般散漫,望月宫中传有流言,陛下的近身御医与湘王走的极近,据说极有可能是继凰音公子之后的又一新宠。”

“又一新宠?还是皇上的近身御医?”明逍听闻此话眸中划过几许玩味,“她倒真是越来越能耐了,那位新宠叫什么?有什么过人之处么?”

他便是有些好奇关于这所谓新宠的流言有几分真实性。

“似乎是姓顾,名字待属下再去查证,不过此人身形与年岁倒是也与二公子要找的人十分相似,相貌却不大出彩,连画中人三分都不及。”

明逍闻言,瞳孔微微一颤,“性格如何?”

“听闻性子极冷淡,有些傲慢。”

明逍寂静了片刻,而后将手中的笔搁置一边,“你去收拾些盘缠,备马车。”

“二公子您是要…”

“回望月。”

明逍只留下这三个字便转身回房,行走之间,唇角勾起一抹邪佞的笑。

会是你么?凰音。

不要又怪俺放渣渣出来接下来会开启无敌模式的~…

第192章 一场婚礼引发的血案

更新时间:2014-8-20 16:51:37 本章字数:8866

济州城内,煜亲王府至晋国公府一路红妆。

数辆豪华马车从街头排至街尾,每辆马车两侧都系着数条红绸,带无不在彰显着煜亲王府的家世,路旁铺洒着数不尽的红绸制成的花,微风卷起路边掉落的叶子与花瓣,清香拂过每个人的鼻尖,最前头是坐在高大骏马之上身着红色喜服的男子,左右两侧大红灯笼开路,沿途一路吹吹打打,街道两旁涌动的人群络绎不绝,比肩继踵,却又不敢上前去,只能个个皆伸头探脑去观望这煜亲王世子与国公小姐的婚礼。

“阿音,你瞥见东方越的表情没?”溢满菜香的雅间之内,有黑衣女子笑望着坐在对面同样黑衣的少年,抬手指了指窗户外头经过的骑坐高头大马的男子,“看上去倒像是很乐意的模样,丝毫没有被人算计之后的恼怒。”

“此人表里不一。”顾云凰随意地瞥了一眼那已经越过了窗子的男子背影,“他心里再不乐意,不一定会表现在脸上。”

“其实我个人看法是——”瑾玉故意拉长了尾调,继而挑了挑眉,“慕容瑶与岳语汐不分伯仲,都是同等阶级的美人,去哪个不都一样。”

“你直接便说那二人半斤八两,你看谁都不顺眼就是了。”顾云凰轻笑一声,而后道,“你想看他真正的表情,可以去他的新房看。在这之前,他都会表现得如同一个正常的新郎官,免得岳府与王府挂不住脸面。”

“这倒也是。”

毕竟成亲这种事儿是喜事,若是拉长个脸像谁欠他几百万两银子似的,那么双方亲家都显得尴尬。

瑾玉眼见大红队伍远去了,而顾云凰的筷子还没动一下,便夹了些菜到他碗里,“快些吃,咱们一会儿还要看好戏呢。”分割线

雅致而充满馨香的房屋里,有身着红色喜服的女子对镜梳妆。

“小姐,你今日可真好看。”铜镜前的小丫鬟嘻笑着,将昂贵而华丽的发钗插进她的发髻里头,“如今您的愿望可是实现了,该开心了。”

“就你会说话。”慕容瑶笑着嗔了她一句,水眸中却是难掩喜色,当丫鬟将最后一支钗子摆弄好,她便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拿起梳妆台前的眉笔,对镜描着眉。

要说她与东方越能成好事,便是连她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隐隐约约只记得,那晚她正在房内安寝,忽然间便有一男子闯入房中,她被他弄出来的动作惊醒,才想着喊人,却借着月光看清了男子的面容,惊慌瞬间便换做了欣喜,而鼻翼之间隐隐还闻到一丝酒香之气,便猜想也许是他喝多了。

才想着上前去问他为何会来她的房中找她,不想他一把抓上她的手腕,掌心的热意让她都惊了一下,而后不等她反应过来,他便一把将她抱住了。

而被她拥住之时她心底竟也生出一种莫名的渴望,头一次抛却了礼义廉耻之心,伸手反拥住他,不想后来也不知怎的就到了床榻之上。

结果自然是不该发生的都发生了,而后,据说有仆人经过她的房中听见了动静去告诉了父亲,听到房门外的脚步之声,想躲自然是来不及了,只能将裸露的身子缩进了被子中,而后听着父亲对她好一顿怒骂。

然而东方越并未叫她失望,相反很是镇静地与她父亲说,“慕容世伯勿气,三日之内小侄会迎娶瑶儿。”

他的保证自然是让父亲熄了怒火,而父亲更是将府上知道此事的人都封了口,外人只知是煜亲王府世子与她情投意合,而后上门提亲才使得两家促成喜事。

她本就生得好看,盛装打扮之下则更是显得美丽动人,天然细致的弯弯柳眉似是含笑弯起,长睫卷翘,唇如桃瓣,在红色喜服的衬托之下,有一种难以言喻的美丽。

“小姐,世子爷来了,快遮上红盖头随喜婆出去了!”门外有仆人喊了一声,站在慕容瑶身后的侍女忙拿了搁置在一边的红盖头盖在了她的头饰之上,而后扶着她走出了房门…

这一头晋国公府一派热闹,而另一头岳国公府里——

“滚,都给我滚!”

娇脆而带着怒意的女音伴随着声声杯盏破碎之声,房里头的丫鬟被主子吓得纷纷逃出房门。

四小姐为何如此他们心里再清楚不过。

只因那向来与四小姐和二公子来往颇多的越世子今日迎娶了慕容家的小姐。

此事发生确实是让岳府上下皆感意外,原本大家是认为越世子对四小姐有好感,而四小姐对越世子的情意更是无需掩饰的,不想今日却——

“越哥哥,你怎么对得起我。”房屋之内,岳语汐坐在床边,衣袖之下的粉拳紧握,几乎将牙咬碎。

她从未想到,会发生这样的变故。

回想起东方越昔日与她相处的一幕幕,内心深处一股难以言喻的失望感伴随着深沉的怒气直涌上心头。

她此时又恨又气,加之失落万分,便坐在床头地垂着眸,隐隐约约之间,却听得好似从悠远的地方传来一道歌声——

“男朋友结婚了,新娘却不是我,就算眼泪再多,也没人心疼我…”

岳语汐蹙了蹙眉,什么乱七八糟的歌儿?

而接下来,那歌声却好似越来越近了,到最后听得分外清晰——“若不是她阴谋多你会不会来娶我

你为何非娶她人不能留下来陪我

你对我是真心的

抵不过媚—药的诱惑

你难道不担心我没有你不能活

越哥哥成亲了新娘却不是我

就算眼泪再多也没人心疼我

我想要的不多你的爱就够了

你娶别人我好难过~”

“谁?别唱了,给我滚出来!”那歌声听得她一阵心烦意乱,尤其是听见‘越哥哥’三个字,只惹得她怒意更甚。

莫非除了她之外还有人这么称呼东方越?

“四小姐,这般动气作甚,我可是唱出了你的心声啊。”一声轻笑传入耳畔,岳语汐眸光一紧,看向房门外,但见一抹高挑窈窕的身影缓缓踏入,再往上看,却是一张十分平凡的脸孔,放在人群中都会被淹没的面容。

岳语汐冷哼一声,“你怎就知道我的心声是什么样的?”

“我怎会不知。”瑾玉同样毫不客气地冷哼一声,继而忿忿道,“若不是小姐阴谋诡计多,如何能使得越世子娶她。”

话音落下,意料之内的,岳语汐的视线投递了过来,“你是晋国公府的人?”

瑾玉抬眸与她对视,望着那双水眸里浮现的狐疑,淡淡道:“往后便不是了,我早已受不了慕容瑶的欺负,不过我家里把我卖给了晋国公府要为奴一辈子,平日找不着机会便趁着今夜的婚礼逃了,与我一起逃的还有平日受慕容瑶打骂最多的春兰与青花,估计明儿慕容家的人就会带着人到处捉我们了,不过我们已经雇了马车要逃去云若国了,我的叔叔婶婶在那儿可是十分心疼我,与我的父母早已断绝了关系…”

“行了!”听着对面的女子越扯越多,岳语汐不耐地出声打断,心道果真看相貌就知道是个粗鄙之人,连说的话也是这么唠嗑碎嘴又半天说不到重点,“那你来我岳府做什么?你又是怎么进来的?”

“能来到四小姐的府里,是因为我与贵府里的一名丫鬟挺熟的,要说慕容家与岳家原本不就是关系挺好的么,咱们丫鬟上个街打个照面都会打招呼,慕容瑶虽说是我的旧主,但我也不得不说她的做法当真是可耻呢。”瑾玉说着叹息了一声,“不过谁让我是个丫鬟,就是知道真相也不敢说,否则可是要被乱棍打死的呢,要说前两日的夜里,我与春兰去厨房偷些东西吃,哪知看见越世子直接从后院的墙头飞了进来,那功夫当真是好啊,轻轻一跃就跳下了那么高的围墙,而后居然就进了小姐的房中,我与春兰好奇,就悄悄要过去听,哪知道里头传出了越世子的低吼声,说什么,你竟给我下药,而后就听得小姐笑着说,越哥哥咱们可以在一起了,接下来我与春兰吓得跑了,之后的事也不用说了。”

“你是说那贱人竟然,竟然…”也不知是被惊的还是被气得,岳语汐竟是连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清楚。

“四小姐若是不信,可以当面去问世子,世子是中了药的自然比谁都清楚。说来我今夜前来也是有私心的,我得知只有四小姐能教训的了慕容小姐,而四小姐定然是不甘心的,我话也就说到这儿了,四小姐,告辞了。”瑾玉说完也不再给岳语汐反应的机会,一个转身直接奔出房门之外。

“你,你等等!”眼见人不见了,岳语汐忙下了床追出房门,却早已找不到那人的身影。

此人来得快走得也快,不知说的话究竟有几成真实。

岳语汐水眸一寒,不管她说的有几成真实,有一点却是她所怀疑且必须证实的。

东方越究竟是真心喜欢慕容瑶,还是真的中了药。

思及此,她转身回了房中,关上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