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该是猜到了我会认为康爷是东方荣泽,才会那般无所畏惧。”瑾玉淡淡道,“土匪能做到你这个地步,倒真是机灵。”

“我从未说过康爷是康王啊。”凌杉轻笑一声,“不过他收了不少好处这倒是真的,否则皇城那头也不会说海寇猖獗,康王束手无策,让湘王景王前来,不过此事康王难逃罪责,如果他只是一个无用的人,那么我们也犯不着总给他好处,难道殿下认为康王当真只是草包?”

“我从未觉得东方荣泽是草包。”瑾玉顿了一顿,又道,“我只是认为他脑子有问题而已。”

凌杉:“…”

“我与东方荣泽相看相厌,原本他在廖城我在济州,井水不犯河水,可偏偏他的封地出了海寇案他自己不管,这才使得我与景王前来,他却又恨我管事情管到他的地盘,寻思着放火少仪仗队所在的驿馆。”瑾玉道,“全是自己一手酿成的祸,还非怪到别人头上,他一边恨我一边引我前来,这已经不是草包可以形容的了,只能说他脑子有病,濒临疯癫。”

顿了顿,她又冷哼了一声,“身为王爷,金银珠宝他还嫌少么?何必收你们那点破东西。”

“他收的可不是一般珠宝,普通珠宝怎么能和火云…”听着瑾玉说起他们所送东西暗含不屑的口气,凌杉下意识反驳她的话,可说到一半忽然打住,像是意识到什么似的,猛然抬眸,正对上瑾玉促狭的眸子。

“火云什么?”瑾玉笑眯眯道。

凌杉眯了眯眼,不再说话。

险些就他说漏了嘴,这湘王看似说话随意,不经意却能套出一些她想知道的。

“说啊,究竟是什么好东西,能让一个见惯珍宝的王爷看上,跟我说说,或者,也送我一件,看看本王会不会也动心。”瑾玉说着,还朝他轻挑眉梢。

望着对面冷艳之中而又透着些狡黠的女子,她看似随意轻挑眉眼的动作却让他心念一动。

“湘王殿下,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的眼睛非常适合用来勾人。”凌杉说的淡然,却也十分认真。

这话让瑾玉顿觉莫名其妙,立刻又换回了面无表情,“没有,若说勾人,我见过更厉害的,本王以前还是六皇子的时候养的一个男宠,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

“好一句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凌杉听得来了兴致,“真有这样的人?”

“跑题了。”瑾玉淡淡斜他一眼,“我是来审问你关于海寇案一事,不是来跟你讨论美人的。”

凌杉闻言,依旧浅笑吟吟,“我想我说的很清楚了。”

“非要唱歌?”瑾玉抽了抽眼角,“你可以换个条件,比如,你将所有的事情交代清楚了,我将你从轻发落,看你的模样也不像作恶多端之人,无罪释放还你自由也不是不行。”

她心下盘算着,若真是恶人放了以后寻机会再抓回来也就是了。

现在首要的是让他交代清楚那康爷究竟是哪个鸟人。

“能听的你一曲,即便获罪了也无妨。”凌杉说的平静,语气却透着固执。

“我若再年轻几岁,你同我说这么一番话定然会让我很是心动,以为你看上我了。”瑾玉道,“但如今听你这么说,只觉得你与东方荣泽一样脑子有病,亦或者,你就是在耍我。”

“怎么会耍殿下呢。”凌杉别开了头,“在下自认为还是有些风度,不会总戏弄一个女子。”

“你非要听也不是不行,但本王也有条件。”瑾玉状若严肃道,“现在,你只有两个选择,一是你将我要知道的事情交代清楚,然后那首枝上花我会唱给你听,二是你不妥协我也不妥协,你不愿意说那便等着回刑部大狱。”

凌杉静默了片刻,而后道:“我该相信殿下么。”

“否则你没得选。”瑾玉神色淡淡,“这样,看得出你为人谨慎,我便发个毒誓,我东方瑾玉若是在你招了之后不唱歌给你听,最疼爱本王的父皇便死无葬身之地。”

总归是没几个人知道她对东方珩的憎恨,她拿一个皇帝发誓,就不相信眼前的人会不动容。

“好。”凌杉果真应了,“殿下想知道什么问吧,我若知道就告诉你,有半句虚假,便让我天打雷劈好了。”

忽然有丝淡淡的罪恶感。

看来她今日又得做一件缺德事了。

“第一,最重要的,康爷是谁,如今在哪。第二,刚才你没说完的火云又是什么意思,第三,海寇劫持的船货在何处,第四,除了康王与康爷,收了你们好处的可有其他权贵。”

凌杉听着她的话,微一挑眉,随即轻笑一声,“除了康爷在何处我不知道,其他的我倒是真的都知道。”

瑾玉淡淡道:“那就说。”

“殿下可否附耳过来?”凌杉道,“我只想让你一人知道。”

瑾玉起了身。

门口的影卫都是她自己的人知道了又如何,不过他既然愿意说那么她倒也不计较这个。

到了他跟前她俯下了身,侧过头将耳朵靠了过去,凌杉望着跟前那精致小巧的耳垂,眉头几不可见的一条,而后将唇凑了过去,同她低声说话。

瑾玉将耳边的话听得认真,原本平静的眸光忽的一沉,接着,愈发冰冷。

竟然,凌杉跟她说的人竟然是…

面上的讶异还未散去,她忽然觉得耳朵一热,似是被两个有些尖利的东西夹住,像是…

她倏然间跳离凌杉几尺之外,厉声道:“你做什么!”

“不好意思殿下。”男子清雅的面容带着一丝笑意,“你耳朵靠的太近,我不小心咬着了。”

说着道歉的话,他的面上却没有歉意。

他当然不会承认他是故意。

瑾玉神色一冷,一句‘你爷爷的’刚要脱口而出,倏然间耳边传来‘砰’的一声,门被人踹开了——

唉,中午聚餐,喝米酒有点醉,晕乎乎的,想多打字都不利索。

最后踹门的我不说你们自个儿也该知道了…

第206章 耳朵割给你好么?

更新时间:2014-8-20 16:51:42 本章字数:9913

这一声响虽不足以惊天动地,却也能让瑾玉从肝颤听到脚颤。

一声门响自然是不足以惊吓到她的,真正吓到她的自然是——踹门之人。

眼角的余光瞥见那一抹黑色的衣抉,心中好似万般草泥马狂奔而过。

她背着他过来让他知道已经不得了了,且如今她还能确定他在门口呆了也有好一段时间了。

也不知道和凌杉的对话被他听去了多少。

思索之间,只觉得耳边的空气被什么细小的物体划过,那是她听过无数次的——蚕丝破空之声。

她忽然有点不敢看他的表情。

顾云凰怒气之下的蚕丝出袖,必见伤亡。

接下来的场景她完全是形容不出来的了——不绝于耳的噼里啪啦声,分不清是瓶瓶罐罐还是桌椅板凳,期间混杂了无数的掌风,这种一见面连开场白都没有的开打实在是让人有些反应不过来。

一黑一白两道身影在半空之中激烈交缠,一个眨眼间都不知道过了几招,而她心知自己有过错,自然是没有去阻止。

记得曾经在一本书上看过,当两男为了一女而开打,这个女子若是劝阻往往只会导致结果越来越糟,虽说她并未自作多情到以为凌杉喜欢她,但能预料到的是,顾云凰不仅不会听,反而火会愈加旺盛。

这厮事后必然找她算账。

瑾玉轻叹了一口气,望着满地打斗造成的狼藉,忽觉得分外可惜,这些古董花瓶可都是昂贵的东西,这幸好是在东方荣泽的王府,若是换做她的寝宫,定然要叫这二人分别赔偿。

“阁下好不讲理,每每都是无故对在下出手。”凌杉的声音带上了一丝喘息,似是连说话都有些费劲,对面这少年看似薄弱的身躯不想内力高深,他如今已有些力不从心,然而身体里的血液却又有些沸腾。

高手难遇,这样的打斗虽吃力,却也分外刺激。

不过,他很明白如今的形势,再这样下去,他约莫会落败了。

顾云凰理也不理他,袖中蚕丝早已收了起来,近身打斗的时候他向来习惯用指尖翼刃。

二人的身形运转极快,瑾玉在一旁看得认真,那白影速度已然不必最初,胜负已分。

其实在她的认知里,顾云凰鲜少遇得上劲敌,只有有些时候,他身上那作死的毒药发作起来,那才要命。

这一直是她最忧心的事情。

她看百草医经上的内容也看得不少,她的医药水平虽说与未安差的远,但她清楚地知道,能促使毒发的更快便是真气的运行,在那期间强行用功身体负荷会承受不住,一旦真气逆转那几乎是致命的。

那一头二人还在打,这一头的瑾玉神识却已经飘到了不知何处,直到耳边响起‘砰’的一声,她才惊觉回神,往声音发源处看去,之间白衣蓝边的清雅男子撞在了靠墙头的书柜边上,他有些勉强的坐起了身,将背抵靠在身后的柜子上,他的唇角沁出了血液,却笑望着对面的黑衣少年。

“好久没被打过了呢,噗——”说话间又是一口血喷了出来,而后他气定神闲的将右手伸入怀中掏出一条帕子擦拭着唇角的血液,完了将帕子丢在了一边,有些费力的以右手攀着柜子站了起来。

瑾玉这才发现他的左手一直不举起,只是以右手攀着柜子支撑着身体,左臂垂荡着的姿势分外诡异。

难道…

好似察觉到瑾玉的眼神,他转过头朝她淡定一笑,“无需惊讶,左臂大概骨折了。”

他怎么就还能笑得出来。

然而下一刻,他说的话却募然令她一惊——

“刚才那公子似乎很是生气呢,殿下不去看看么?”

刚才?

瑾玉倏然转过身,屋子里哪里还有顾云凰的影子。

她这才察觉到不对劲。

他眼里向来容不得沙子,记得许久之前她与叶茫还未相认的时候,叶茫对她的亲近使得他对叶茫起过几次杀意,而如今换做了凌杉,他怎么会只打伤他就算了?

她自然不会认为是他脾气变好了,那么就是他有不得不离开的理由。

瞳孔骤然一紧,无暇去管凌杉,她直接转身奔出房门。

凌杉受的伤应当不低,王府里还有众多她的暗卫,她自然不会担心他跑了。

如今她只担心顾云凰。

才跑出房门不远,便见到不远的前头一抹清瘦的黑色身影,月色之下,单薄而寂寥。

他走的似乎很慢,她忙快步跟了上去,他已经走到了一棵树边,袖袍之下的白皙手掌伸出扶在了粗大的树干之上,而后有些无力地瘫倒。

“阿音?”她眸中划过一抹惶恐,忙跑到他的身边,手搭上他单薄的肩,将他的身子扳了过来,借着月辉看清了他的脸色一片苍白,瞳孔里有些涣散。

“阿音,是我不好,我不该让你动手的。”她心中极度自责,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他的发作从来没有规律,她就是想提前预防都不知道该如何做。

他动了动唇,似乎想说什么。

若是以前,他总是会说‘这不怪你’亦或者‘不要自责’之类的话语,但这次他却说——

“阿瑾,我真是不想再理你。”

瑾玉霎时无言。

动了动唇还想再说些什么,可顾云凰却已经闭上了眼睛。皎皎月辉透过半场着的窗,打在床榻之上的一袭黑衣之上。

床榻边上,同样一袭黑衣的女子坐在榻边,垂着眸子望着那双目紧闭的人。

这事是怪她的,是吧?

她单独去见凌杉只是因为觉得若是他在一旁会更不自然,毕竟她确实是想过妥协凌杉。

不就一首破歌,犯得着那般纠结么。

再说凌杉…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想必那句因着咬了她耳朵而道歉的话被阿音听见了这才使得二人大打出手。

望着床榻之上的人,她轻叹了一声。

倏然间,那紧闭的双眸动了一下,这使得瑾玉霎时一喜,指尖轻抬触上了顾云凰精致的眉眼。

下一刻顾云凰倏然睁开眸子,凤眸之中拢着一池的清冷戒备,却在看到清眼前的人时戒备之色悄然散去。

瑾玉将他眸底的神色看在眼中,朝他笑了笑,“阿音,感觉如何?”

方才他惊醒的那一瞬,她能清晰地看见他那漆黑如墨的眸子里的冰凉与警戒之色,他昏迷初醒,身体竟然也是处于高度警觉的状态。

眼见她对着自己笑着说话,他没有回应,还将头别到了一边。

望着顾云凰冷淡的反应,还真是应了他那句‘我真是不想再理你’,瑾玉忙上前轻声道:“阿音,我错了还不行么,我照着百草医经上面补身的方子给你熬了药,估计快好了。”

“你再不理我,我挠你痒痒了。”

“你躺一会儿吧,我去看看药好了没有。”

听着那愈发走远的脚步声,顾云凰转过了身,精致的凤目中划过一丝得逞般的笑意。

但瑾玉自然是看不见的。

不多时,屋子外头又响起了脚步声,顾云凰便又侧了个身,以背对着来人。

“阿音,药好了。”

“我扶你起来喝可好?”甚少听到她这般轻柔的语调,但他却依旧不为所动。

瑾玉这次倒是没生气,若是平时她唤顾云凰他不理她她定然不会再好声好气,但眼下是她不对,她便只能耐着性子了。

好说歹说连拉带拽将顾云凰扶了起来,她将药丸端到了他跟前,他连碗都不接,更别提张口。

瑾玉没辙了,脸儿抽了抽,“你要生我的气,喝完再生罢?”

他淡淡地瞥她一眼,不语。

很是平静的一个眼神,却让她顿时束手无策。

他越是平静,越是固执,她总不能强行灌他的。

“那你要我如何?”瑾玉朝他挤出一个笑容,“要不,我拧下自己的头盖骨给你当碗使?”

此话一出,顾云凰顿时连看都不看她了。

“好好好,那你说你想怎样?”

“你不说我又怎么知道你在想什么?”

“顾云凰!”咬着牙挤出这三个字,她终是受不了自己一直说话得不到回应,直接暴跳而起,“你再不理我,我就…”

她气势汹汹,却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顾云凰好似料到了她耐心快磨没了,终于抬眸看她,眉梢一挑,好似在说:你就怎样?

“我回宫就去海选男宠,挑一大批美男入宫,找不到比你好看的,这比你好脾气的满大街都是!”

她咬牙切齿,赫然一副狗急跳墙的模样。

她最讨厌她一直耐着性子说话他却一个字也吝啬回复她。

比漠然她真的是败给他。

他真正冷淡起来的时候,她完全接受无能,却又不能动手,便只能嘴上说着过瘾了。

而同一时,顾云凰将她的话听得清楚,面上依旧无波,他终于是开了口,却是她没想到的话:“那你去找…”

未说完的话淹没在唇齿之间。

有什么尖利的东西狠狠地咬上了他的下唇,去控制着力度没有咬伤,将他的话成功堵了回去。

“我真去找了,你有本事别给我弄死。”利齿撤离,她嘀咕了一声,而后拿过一边的药碗,用汤匙舀了起来吹凉了递到他的唇边。

她极少在他没有要求的情况下肯主动喂他吃药。

下唇隐隐作疼,他的眸中却染上几许笑意,却又很快地隐去,不让她捕捉到。

他不再拒绝了,张口很是顺从地喝下药汁。

“为什么会昏迷。”喂他喝完了药,她这般问。

他淡淡道:“你可以当做是急火攻心,被气的。”

瑾玉咬牙:“我没唱歌给他听,我发誓!”

“再拿你那皇帝老爹发誓?”顾云凰轻描淡写道。

他果然全听见了。

“你都知道我拿东方珩发誓你还生个毛蛋的气!”她险些抓狂。

顾云凰凉凉一笑,“那他咬了你哪里?”

瑾玉顿时说不出话。

顾云凰见此移开了目光,不再说话。

瑾玉哭丧着脸,“我把耳朵割下来给你好么?”

顾云凰不再说话。

“你休息吧,明日一早我再来叫你。”瑾玉这般道了一句,而后转身离开了房间。

她不知的是,在她离开之后——

“顾御医大人,适当一些啊,别太过分了。”从门外探进了一个头,一身淡粉色衣裙的娇俏女子迈进房内,此时此刻她手中早已没有了铃铛链子。

顾云凰闻言,转头望着她眸色冷然。

“好,我不说了。”叶微凉抽了抽眼角,“多谢你帮我解开了那链子,那么你找我什么事。”

原本她是在王府的一间空房里休息,忽然听见隔壁间传来的噼里啪啦一阵声响,等她出门之时便只见到瑾玉疾奔而出的身影,而后似乎远远地看见了瑾玉追逐的那少年倒在树边。

她一时好奇,跟了过去才看见昏迷之人是之前那套她话的黑衣少年,心下只觉得瑾玉与他关系不寻常。

而让她颇为讶异的是,瑾玉中途离开了房间去熬药,那床榻之上本该是昏迷的少年却一下子走起了身,看那模样哪有半点虚弱的样子,而他自然是发现了她,朝她浅浅一笑。

那样的笑容只让她头皮发麻。

他与她做了一个交易。

他走到她跟前,修长的捏上了她手腕上那据说没有钥匙解不开的紫金铃铛链子,也不知他是怎么做到,她只看见他手指一颤便将那链子折断。

她当时惊讶地问他,“安姑娘不是说这链子材质特殊,解不开么?”

他只朝她笑,“安姑娘是从我这里听说的。”

她愣住:“也就是说,有没有钥匙不重要?”

“当然。”他道,“用内力即可震坏,瑾玉与未安,甚至于那么多影卫都做得到。”

她险些喷血。

从一开始,他就有法子解开这个链子,却故意不解,他不帮忙也就罢了,还弄得所有人都认为这链子无人能解,且那位安姑娘似乎看起来是信誉不错的人,她说了无解,竟还真的没有人来试。

而用这位顾御医的说法就是,他若不帮她解开,她便只能一直戴着直到找到钥匙,所以她依旧得感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