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恢复记忆一事而来?”她见他不语,索性开口替他说了,“花未寒是我找来的,但是封存你记忆的人不是他。”

“我没有怀疑是夕照太子。”叶茫摇了摇头,而后道,“小梅如今正昏迷不醒,我来,是想看一眼琰儿,我还没看过他呢。”

瑾玉闻言,惊诧,“小梅在哪儿?”

“在我宫里头,我恢复了记忆之后疯了一般的冲出去,就是为了寻她,哪知还未到玄武门便撞上了铭王,被好一顿责骂,而那时小梅正被铭王带了过来,她身中蛊毒,全身冰霜覆盖,我险些认不出来。”话说到这儿,语气竟都带上了一丝轻颤。

“这是怎么回事。”瑾玉敛了敛眉,“莫非是欧阳家干的?”

说到这里,像是想起了什么,她唇角轻轻一勾,而后从衣袖里取出一张折叠起来的纸交给叶茫,“既然你记忆恢复了,她醒了便选个好日子完婚吧,不过未婚先孕恐被人说三道四,且之前我扯谎对外宣布琰儿是齐王遗孤,这也是保护他你不要太过介怀了。我需要想一个法子能让琰儿正式回到你身边,这张契约,就当做给你们的贺礼吧。”

叶茫伸手接了过来,打开一看,里头的内容却让她惊愕,“这是…”

最初还不知道小梅是欧阳世家的人,只以为她是碰巧姓欧阳,后来才知道他自己想得太过简单,林萧铭指责他的时候他几乎无从反驳,若不是因着自己,她何苦有家不能回,有苦无处诉。

他想在她醒来之后弥补她,即便知道欧阳家的会来找麻烦,他也不想她在外头再流离失所,他早已决定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纵然欧阳家族有滔天财富,他也不放在心上。

但这一纸契约,却将他的思维打乱。

欧阳世家不是据说家规死板严苛,瑾玉是如何说服家主签下这张契约?

“感谢玖璃吧,若不是他绑了那个老家伙回来,也许我们真的得有一场恶战。”瑾玉顿了顿,继而道,“其实,小梅早就托了人来将琰儿托付给我,我也知道你们的事,瞒着你是知你表面和善但性格却莽撞,但如今我们有契约在手,便没有后顾之忧,如果欧阳家这样还想再来找麻烦,我望月随时恭候他来,哦对了,这张契约是我耍诈得来的,那老家伙回去发现不知会不会狗急跳墙,故而我们还得有点心理准备才是…”

话音还未落下,便见迎面一道阴影笼罩下来,身前的人一把抱住了她。

“姐姐,谢谢你。”他将头埋在她脖颈,声线携着感激甚至带了些哽咽。

“谢谢你为我做的这些,谢谢你替我照顾琰儿。”

瑾玉只担心他下一刻就喜极而泣或是感动到哭,忙拍了一下他的肩头,“行了,多大的人了,这有什么好谢的,虽然你这白痴很是会惹麻烦,但是我毕竟也是琰儿的亲姑姑,照顾他也是应该的。”

叶茫抬起了头看她,“那琰儿现在?”

“琰儿在珍华那里呢,他现在可是众星捧月,一堆人抢着要照顾他,不过这小子有时哭得我实在没辙,这样,让珍华抱到永宁宫去陪你们几日,小梅若是醒了看见琰儿应该也开心,至于她的蛊毒,我认识三个鬼医弟子,还怕没有办法解么?”瑾玉朝他笑了笑,状若鼓励道,“以后,要学会成熟一些了,经历了这件事,相信你以后处事也会更稳重些了,行了,不要一把鼻涕一把泪,活像个长不大的孩子,流血不流泪,懂么?”

叶茫攥紧了手中的契约书,郑重地点了点头。

“别揉烂了,这张契约还是先由我保管好了。”瑾玉见他手上不自觉捏紧,忙拿了回来再折叠好。

目送着叶茫离开了,瑾玉转过身回房,看到的便是顾云凰已经穿戴整齐地坐在塌边,见她望了过来,朝她淡淡一笑,“什么时候走?”

他问的自然是她打算什么时候离宫去云若。

“明日吧。”瑾玉微一挑眉,“收拾一下东西便可以出发了。”

第二日很快来临。

将琰儿交付给了叶茫,她又只带了珍惜珍华二人上路,叶微凉与纳兰玖璃则是被留在了永陵宫里头。

坐在马车上,瑾玉将头靠在顾云凰的肩头,惬意地眯起眸子,“到哪儿了?”

两个时辰前就已经出了济州的范围,现下应该是快到覃州了。

“快到覃州了。”果然如她预料一般,顾云凰的声线在耳畔响起,“夜里找一间客栈投宿,明日晚一些大概能到云若的边境了。”

“嗯。”轻轻应了一声,继续闭目养神。

珍惜与珍华坐在马车外头沐浴着阳光,马车里的二人则是享受着属于他们的宁静空间,听着车轱辘滚动的声音,相靠着闭目浅眠。

不管接下来会经历什么,现在这一刻的平静也值得珍惜。

殊不知,身后的不远处——

“玖璃,脖子不要伸那么长。”略带些无奈的女子声音。

“我就看看,免得跟丢了。”纳兰玖璃望着前头隔得不近不远的一辆马车,勾了勾唇,而后将脖子收了回去。

“跟不丢的,再说了,宝马识得路,总归都是要去云若的,有没有跟丢其实不重要,况且,我觉得咱们还是离他们远一些的好,这万一被瑾玉看见了…”

“嘁,不跟就不跟,亏得我娘亲还将我托付给湘王照看,她倒好,自己携着情郎跑去邻国玩却将我留在永陵宫,济州的街道我已经逛得差不多了,甚是没有意思。”纳兰玖璃说着,双手环胸翘起了二郎腿,精致的眉眼之间是毫不掩饰的不悦。

叶微凉抚了抚额,瑾玉说了是去办正事,纳兰玖璃嘴上应得好听,会乖乖在宫里呆着,可瑾玉才离开,他便马上悄悄跟了出去。

她自然是不放心的,想去将他抓回来,可他年纪虽小轻功却不赖,圆滑的话,跟只小泥鳅似的抓都抓不到,也不知是怎么混过玄武门守卫的视线,玄武门的侍卫认得她,她问起他们却都说没看见玖璃,她顿时冷汗连连,想回永陵宫叫人,路上却碰见了宝马。与他说了情况,二人一同奔出玄武门找人,出了皇宫不远,却见纳兰玖璃双手交叠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们。

他们要将他抓回去,不料二人都中了银针,他当时只给他们两个选择:一、他自己走。二、他们带着他走。

她问他,“有第三个选项么?”

纳兰玖璃轻轻一笑,“你可以求助玄武门的侍卫也可以求助永陵宫的暗卫,或者要求我去掉一个选项。当然前面两个的前提是你现在有力气。”

她咬了咬牙,“去掉第一个选项。快把我们身上的迷药解了!”

当然不能让他自己走,那便只能他们护着他。

可纳兰玖璃却是多疑的很,“为了防止你们二人捣鬼,等出了望月的范围我再给你们解药。”

叶微凉欲哭无泪。

两个大人,竟斗不过一个孩子。

“我的祖宗,你要知道殿下不是去玩,而是去办正事的。”宝马无奈的声音在马车外响起,“也许是有危险,她才不带着你。”

“玩也是正事。”纳兰玖璃道。

宝马险些一个跟头栽倒,这孩子当真难缠!

若不是顾忌着殿下对他的纵容,他抓他的时候也不会手下留情,只担心伤了他,可这孩子毫不领情,一个猛子往他刀尖上撞,吓得他赶紧收势,只怕伤了他,却没想到,被他趁着机会扎了一针。

一针下去,全身的内力都提不上来了,他试图运功,哪知道愈运愈疲倦。

那银针上真不知是涂了什么鬼东西那般厉害。

“等晚上投宿的时候我再给你们解药。”纳兰玖璃悠哉道,“有危险便不带我了么?殊不知越刺激才越好玩,且,本少素来便有逢凶化吉的命格,昨夜天上星辰你们看了么?两行各有六枚星子归成一条直线,六六大顺,大吉大利,此去云若,必然好玩。”

叶微凉:“…”

“属下只求祖宗你莫要惹事就好了。”外头传来一声叹息,“否则出了事,殿下会扒了我的皮的。”

“不怕!”纳兰玖璃大手一挥,“我家世代神医传神医,就是皮扒了,也能缝回去!”

宝马:“…”“殿下,日头将落,是否该寻个客栈休息了?”眼见天色将暗,珍华抬眼看到前头不远的一家客栈,便转过身询问马车内的人。

“嗯,也好。”

听着瑾玉应允了,马车驶到那客栈门前便停了下里,珍华珍惜从车上跃下,牵着马去栓。

同一时,身后不远的一辆马车里头——

“停停停,再过去一会儿被发现可就不好了,宝马你分明是驾马的人,怎么就不知晓先停下来呢,你是故意的对不对?想让湘王发现我的行踪,而后训斥我,好让我回宫,你太阴险了,我决定了,解药等入了云若边境再给你。”

宝马顿时一阵晕厥,“殿下他们已经进了客栈,哪里还会发现,且这已经是云若边境了,附近就那么一家客栈,莫非小少爷你想在马车里过夜?”

“嘎?只有一家客栈?”纳兰玖璃这才惊觉附近当真没有其他投宿的地方了,不禁叹息,“罢了,我睡树上好了。”

言罢,掀开布帐便跳下了车,足下一个轻点,身子跃上了一丈之外的大榕树,寻了个枝干交叉复杂的地方,直接躺下。

看到叶微凉与宝马一阵的目瞪口呆。

是夜,冷月高悬。

矫健的黑色身影悄无声息地在房瓦之上行走,到了屋檐边,一个纵身跃下,轻点着足尖行了四五丈,到了一间房屋之前,将耳朵贴在门扉之上片刻,直接破门而入!

“叮”利刃划破气流的声音传入耳膜,皎月映在窗户纸上,昏暗的室内,一柄亮晃晃的利剑分外醒目,一黑色劲装,一黑色曳地罗裙,缠斗在一起。

“深夜造访,你是何目的?”瑾玉开口,声线冰冷。

来人功夫不弱,却也没有高明到让她听不出一点动静,她顿时心生警惕,原本就还没睡意,此刻更是有精神了。

他们的行踪果然还是暴露了。

来人并不回答她的话,只是手上的动作愈发快了。

望着对方凹凸有致的身形,只需一眼便看得出是女子。而她们二人造成的动静,足以让隔壁的顾云凰听见而赶了过来。

黑夜之中,又有细小的破空之声响起,黑色劲装的女子几乎是想也不想地往边上一避,而后迅速的回身要袭击身后的人,竟是不怕他的蚕丝,直直迎了上去,速度快得让瑾玉有些心惊,一个掠身上前,手中剑直刺向那人。

阿音的蚕丝出袖素来很快,这人却也不慢,躲开了之后看都不看就直冲他而去,这种简直就是不要命的打法,让瑾玉有一瞬以为这人就是冲着顾云凰而来的。

顾云凰见来人直袭自己,唇畔勾起一丝冷笑,一掌正要劈出,不料那黑衣人倏然间身子一个侧转,双臂伸开分别朝着他与瑾玉扔出一团子白色粉末——

这是二人都未意料到的。

屏住呼吸之时只晚了一瞬,却已经吸了一点进鼻中,脑子不禁有些昏眩。

谁能想到在这电光火石危及性命的时刻,这人能忽然收势还朝着他们扔迷烟?

顾云凰将下唇一咬,骤然清醒,直钻进了迷雾之中,却募然察觉此刻房中除了他已再无人影。

那人竟是冲着瑾玉来的。

他眸色乍冷,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却忽的像是想到了什么,唇边勾起一丝冷然的弧度。视线所及一片黑色,耳边是呼呼风声,腰部被顶着,明显是被什么人扛着在跑,且这人速度还不赖,被带着狂奔,夜间的风吹的身上凉飕飕的。

瑾玉在麻袋里翻了一个白眼。

并没有过多久,她就察觉自己被人放了下来,而后是车轱辘滚动的声音,应当是被人带着走了。

且还不止一人。

她能察觉到身边已经有一个人,而驾着马车少说也得再一个。

她故意被擒,也不知阿音能不能察觉到,她原本是能躲开的,却因为无意间触碰到那黑衣女子的手。

柔软,细腻,可指尖,却有着微微的锋利,与她的肌肤划过,只感觉一阵冰凉而熟悉。

她几乎是立刻猜到了那是谁,排除掉一些不可能的人,剩下的很轻易便猜到了,而此刻她所去的地方,与她本意要去的地方一样。

都是去云若,不同的是,一个是自己去,一个是被绑着去。

顾玄曦,与你的见面,似乎是提前了呢。

真想看看,能生出阿音这样的,却又长着一根铁石心肠的人物,是什么模样的。

第241章 生化武器?

更新时间:2014-9-4 16:09:31 本章字数:8891

身体随着车轱辘的滚动一震一震,时间长了便有些难受,瑾玉本想换个舒服些的姿势,可一想到身旁还有人,那么自己动一下岂不就暴露了么。

先前的那迷烟确实是不小心吸入了一点,她咬着舌头制造疼痛才迫使自己清醒,当时对方已然逼近,她不经意触碰到了她指尖的翼刃便想也不想地装晕。

而后她便听到耳际一声冷笑,肩头一紧便被人掠走了。

从头到尾她也只听到那女子的冷笑声而已。

她是怕自己听出她的声音这才一直不开口说话么,但不管有没有听见,她心中都已经有八分谱了。

身子被马车颠得难受,这时候忽然便怀念起顾云凰的肩膀。

那么瘦削,却那么舒适,似乎倚靠着他已经成为她的一个习惯了。

“哼。”倏然间耳边又传来一声冷哼,而后便感觉有一物狠狠击向了肩头,她被捆在麻袋之中,自然是不知道有人会忽然发难,这么一击直接便让她的身子挪了半尺撞在马车的车壁之上。

她若是没有猜错,刚才那应该是靴底。

这混账王八蛋竟然踢她!

这力度一点也不轻,只用了力气却没有用内力,但夹杂着那一声冷哼显然是带着怒意的。

也许对方是担心内力弄伤了她回去不好交代?还有一个理由便是许多时候蛮力更能发泄自己的怒火。

背部撞上了马车车壁有些微微发麻,带着疼痛,不过那一下子倒是帮她也调整了一个姿势,使得她不用向原来那样侧躺着那么累了。

心下冷笑一声,现在就姑且让你得意片刻,回头总是要你好看的。

以为她晕倒了便可以为所欲为,可偏偏她是清醒着的。

走着瞧!“叶姨,宝马,快点起来!”

“两头猪,睡的比我还死,湘王都让人挟持了!”

“什么!”

原本还睡眼惺忪的二人听闻此话几乎是立即清醒了过来,异口同声。

“可不是么,我今夜睡不着,夜观星象来着,哪知道听到耳边有异动,转过头正看见一个黑衣人将湘王扛走了,看那衣裳我就认得出来。”纳兰玖璃跃下了树,“只不过那人速度很快,我如今的轻功是追不上他的,追也是徒劳,咱们快些上车,珍华珍惜她们连夜赶路了。”

“那我们赶紧跟上。”宝马二话不说便去将拴在树边的缰绳解了下来。

叶微凉与纳兰玖璃上了马车,宝马便坐在了马车前,才要驾马,忽觉得背心一疼,一枚银针直刺而入,让他骤然倒吸一口凉气,但很快那支针便被抽了出来,疼痛感随之消失,而后是纳兰玖璃的声音在身后响起,“现在可以运功了。”

宝马一听,便试着从丹田中提起真气,果真是毫无阻碍,总算松了一口气,驾马便走。

马车内,纳兰玖璃用同样的方法也替叶微凉解除了迷药的药性,而后轻哼一声,“叶姨也就罢了,只会拳脚功夫不懂轻功内力,但宝马,你身为湘王的四大护卫之一,警觉性这般差,是如何混到这地位的。”

二人听闻此话,齐齐咬牙——

“还不都是你害的!”

“属下原本警觉性不差,但中了迷药之后便下降了许多,除了驾马走路,根本没有多少力气,连跑起来都带喘气,属下自知无用,就请少爷您别再贬低了。”

“宝马你用不着与他好声好气。”叶微凉咬了咬牙,“纳兰玖璃你敢说你下的药里没有安眠的成分?就是说易疲累,嗜睡!”

如果说只是她一人如此也就罢了,可连宝马都无精打采,两个人都如此,那便绝对是药的问题。

“额,好似是添了点安神的东西,我下回注意改进就是了,有什么好计较的。”纳兰玖璃挥了挥手,状若无谓。

叶微凉险些气抽过去,“你有时间耍小聪明,倒不如想想回头怎么救瑾玉吧,你不是自吹有什么生化武器?”

“哦,这个嘛,暂时还不告诉你。”纳兰玖璃说着,撩了撩头发,“湘王怎么说也是我的大金主,我自然会帮着她的。”

那个东西,呵呵,正好这一次试试效果。=分割线=

“主上,湘王已经到了。”昏暗而破落的的宫殿之内,却有一间屋子的装潢分外雅致,虚掩着的门中,明黄色的火光映照一室的温暖,檀木桌上的小小香炉升腾着袅袅轻烟,而一旁的屏风之后,侧卧着一道身影。

“嗯,将她带上来。”屏风后的人开口,声线低沉而带着些许凉意。

屏风外的人退了下去,不多时,有脚步声响起,房门被人从外头推了开,黑衣男子肩上扛着麻袋便迈入房中,到了屏风前,蹲下身子将人搁下。

“父皇。”黑色劲装的女子随后走了进来,望着屏风之后,低下了头。

“抓她前来可有惊动云凰?”男子的声线没有一丝起伏。

黑衣女子点了点头,“惊动了,此刻他们约莫是往这里赶过来。”

“嗯,将湘王留下,你们先下去罢。”

话音落下,屋子里头的人退了出去,偌大的空间里只余下二人。

屏风后的人站起了身,缓缓迈出,踱步到了黑色的麻袋之前,而后蹲下身子,将束着麻袋的绳子解了开,将麻袋的口子往下稍稍一拉,入目便是漆黑乌亮的长发,再稍稍往下一拉,正对上一双清冷而镇静的桃花美眸。

顾玄曦见她清醒一点儿也不惊讶,眉间反而多了几丝兴味,而当他看见那双桃花美目里的镇静在看见自己面容的一瞬不复存在,转化为惊疑与错愕,便勾唇笑了笑,“无需怀疑,我就是云凰的父亲。”

瑾玉望着他的容颜,一时竟说不出话。

蒹葭玉树,面若温玉,他只束了一个简单的玉簪,大部分的黑发散落在一身青衣之上,身上似是浸染着一丝清浅的焚香气味,莫名地竟会让人心生好感。浓密的长睫之下,是一双深若万丈悬崖般的墨眸,流转着仿若暗夜星辰般的清冷,与他温和的外表极是违和。

肌肤温润莹泽,依旧停留在麻袋之上的手修长白皙。

他若是不说是顾云凰的父亲,她几乎要以为是兄长。

望月的太上皇竟然是一个看似弱冠之年的年轻男子,而她在他的面容上也找不到一丝岁月遗留的痕迹,她心中还存着一个怀疑是否他带了人皮面具,否则真能称得上不老妖怪了。

“陛下,恕本王无礼一问。”她淡淡开口,尽量保持平静,“你带了人皮面具么?”

顾玄曦有一瞬的怔愣,似是想不到她第一句开口竟会说这个,不过很快他便猜到了她在想什么,笑道:“没有。”

“那你可有通过某些方法修改容貌?”她说整容他一定听不懂。

“也没有。”顾玄曦很有耐心地回答,似是觉得有趣,唇角荡起了一抹状若愉悦的笑意。

瑾玉望着他笑起来隐隐有些像顾云凰,只不过阿音是生来更惑人一些,眼前的这人却有几分温雅几分出尘的味道,不由轻叹一声,“这个世界太不公平了。”

眼前的这个男子,虽说她是第一次见,但是关于他的事她确实知道不少的,她未见他便已经开始憎恨他,世上凉薄之人极多,但要说无情无义到亲手迫害自己的孩子却应该是极少的,这样的人,上天赐了他这样的风华绝代。

妈蛋,难怪东方珩争不过他。

上一代的恩怨她不清楚,却是知道爱慕欧阳幽若的男子极多,就光是她见过的便有三个了,那么二十几年之前,众男争一美的情景应该极是壮观的,如今,沧海桑田,这么多个年头过去了,他们痴恋欧阳幽若的心依旧未变,反而经过时间的流逝,更加深了。

情未变,人却变了,岁月在每个人脸上都留下了痕迹,可顾玄曦却是个例外。

“上天其实是很公平的,人得到执意想要的,也会失去些什么。”顾玄曦说出一句饱含深意的话,而后便温声开口,“好些年没看见你父皇了,他还好么?”

瑾玉闻言,不咸不淡道:“不知道死哪里去了,打从我封王之后,再没见过。”

听着瑾玉的话,顾玄曦失笑,“那么鬼医和夕照的陛下呢,如今又怎样?”

瑾玉撇了撇嘴,“都没见过。”

“没见过么。”顾玄曦叹息一声,“也是,花冥央似乎没有离开过夕照王宫了,鬼医凌百草的行踪,连我都很难把握,原本想你多多少少认识他们的孩子或者徒儿,原来你也没见过么。”

“陛下这个时候问故人,是想念他们么?”瑾玉坐起了身,将身上的麻袋扒拉了下来,十分随意地说着。

“确实是有些怀念当年的时光。”顾玄曦说到此处,眉目间竟也有些许的怔然,但很快的,他便敛起思绪,转而望向瑾玉,“旅途劳顿,你可是饿了?”

瑾玉听着他状若关切的话语,挑了挑眉,“陛下,你这种态度太让我有些意外了,是否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如果是这样你还是来得猛烈一些吧,我还比较能接受。”

与绵里藏针的人周旋最是费脑子,这顾玄曦无缘无故态度这么好只让她更加警惕,他还不如一上来就恐吓几句或者冷言冷语,这样反倒更正常。

而她的话出口,却让顾玄曦再度听的笑了,“如此有趣的丫头,难怪云凰喜欢,怎么我看上去那么可怕么?”

他竟是以我自称,可见并不打算给她下马威或者威胁她什么。

如此一来瑾玉更加提防,这气氛太他爷爷的诡异了。

分明应该一见面就互相讥讽而后剑拔弩张才是,怎么变成了这么和谐的谈话甚至还聊起了天,看他的模样貌似还想请她吃饭。

“陛下看上去甚是平易近人。”瑾玉淡淡开口,“但这般将我绑过来的行为却是不够君子了。”

“你分明是自己愿意来的,否则以芷晴的本事怎么能把你绑过来,还是在云凰的眼皮子底下,我原本派她去就没指望她能成功,不过是给你和云凰一个提醒,告诉你们我知道你们来了。”顾玄曦望着她,眸中划过几许笑意,“你这路上一定在想我会如何对付你,你原本是将我想象成什么样的?”

瑾玉眸光微沉,果然是属狐狸的。

她也不扯谎,轻描淡写道:“目光锐利,气势威严,年约半百的老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