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也不需要她多费心思,先前那小管事已经是赶了上来殷勤的领路:“小的来领路,也免得二门上那群粗惯了的婆子不知就里的冲撞了娘娘。”

朱沅乐得抓个壮丁:“也好,你往前头打点。命所有人将四下里的路都让出来,束手静立,不得喧哗,不得奔走相告——切莫误了娘娘一片心意。”

小管事喜得都抖了起了:“是,是!”转头就一路小跑着去了。

他一路小跑到二门上,被看门的婆子往外一掀:“瞎了你的眼,也不看看是什么地方就乱撞?”

这小子也不恼,爬起来笑眯眯的:“干娘,咱们府上的大姑奶奶——宫里的娘娘,回来啦!”

这婆子狐疑:“你这小子昨儿夜里多灌了两斤猫尿吧?娘娘都十几年悄没声息的了,能突然就回来了?府里上上下下的,也没人让打扫修缮啊。”

小管事压低了声音:“这事我还能认错了?这多气派体面?那腰牌都抻到我面上来了,娘娘没来,太子殿下总是来过的,车驾我也迎过两回,这车厢上的徽记我可没看错,谁有这样大的胆子,天子脚下,就敢冒充宫里的娘娘了?”

婆子握住了两手,还要再想。

已经被小管事催着道:“干娘,我这可是孝敬您,赶着来报信,您得趁着别人还没回神,抢在娘娘旁边服侍。”

这婆子一想也乐了,望他的眼神就很慈爱:“是我糊涂了,老夫人病了这许久,娘娘回来看看也是有的。干娘记着你的好,回头就给你和紫烟牵线!”

月夫人勾着老侯爷的脖子,坐在他膝上:“侯爷,您可别苦着这张脸。娘娘在宫里头,要出来一趟谈何容易?再说咱们当时也没法子,这一整个船队都给埋海里头了,积年的血本都亏了,上上下下这么多张嘴要吃要喝,她捏着嫁妆银子不拿出来不说,还嚷着要顾娘家。您说,这女人一嫁了人,那什么东西可不都是夫家的了?她不想着侯爷您,那也得顾着下头几个孝顺儿子罢?亏您平时说她大度,这关键时候就见了人心罢?不是她肚子里出来的,她那管你是死是活?”

沈侯爷叹了口气:“我亦是此时才看清她这般薄情。可这话,跟娘娘说不通。我还当她这一世就这样没了声息,谁知这黄家人还将她给掇弄出来了。”

月夫人低声道:“咱们早早的给这老货装裣了,衣袖长长的遮住手,脸上多推几层粉,娘娘就是回来奔丧,那也不能掀了衣襟去看啊。”

沈侯摇摇头:“她就是一时不说什么,到底心里存了疑,将来太子即位,她因着这不亲近娘家,咱们沈家还怎么在勋贵圈里立足?”

月夫人掠了掠鬓角,哼了一声:“您还想着太子呢,棠儿不早说过了?皇帝迟早得废了他,您同他撇得远远的,省得往后受牵连。”

沈侯对此一直是将信将疑的。

太子并无过错,无故废太子,无疑是动摇国本,皇帝愿意,朝中大臣也得拼死拦着。

可是他这二女儿沈蕴棠的历害他太清楚了,就是只公蚊子,那也得围着她多飞两圈。皇帝多漏了些话给她,那也不是不能。

月夫人叹了口气:“恨就恨当时这老货非得将棠儿送到老家去养,不然凭她的样貌,那还只是个国公夫人?那就没有娘娘什么事儿了,棠儿那才是真凤!如今咱们还用得着愁?棠儿那是一心向着娘家的,国库都能让她给搬到咱们沈家来。”

沈侯也不是说不后悔,但是依旧板起脸来:“说这些虚的有什么用?”

月夫人跟沈侯那是小青梅和小竹马,沈侯的心思她最清楚不过了,便将一张朱唇凑近了沈侯耳边:“要说点有用的…这老货总不咽气,拖着不是个事儿。我听人说,把这牛皮纸给泡湿了,给她盖住口鼻…这死了可真是一点儿痕迹也没有…”

沈侯拍了拍桌子:“胡说八道!滚出去!”

月夫人知道这就是他许可了,从沈侯膝上下来,掩了门出去。

月夫人摸了摸自己的鬓角,早晨起来,对着镜子都看见了白头发,年轻的时候沈侯跟她,那是真有几分情。这年纪大了,娇嫩的小美人一波一波的,她要抓住沈侯的心,凭借的也就是自己这点子对他心思的把握,将事都做到他心坎上,让他离不了她。

她一路走,迎面就遇上了沈常居,沈常居的生母一早没了,如今使劲的要当月夫人的亲儿子。

见了面,那叫一个亲切:“…这天是一天比一天冷了,我这有张火狐皮,给您做个手笼,保管暖和。”

月夫人站着谢了他一回:“难得你有这孝心。”

心下却想,我要是撺掇候爷立世子,那也不能是你。因着沈常居是长子,那老货可没少栽培他。看他翻脸就向着自己摇尾巴是很痛快,但自己也不能是被翻脸的那个人啊。

月夫人领了几个婆子摸进了柴房,将手笼进袖里,冷冷的立在一边。

沈老夫人穿着单薄的一身粗麻衣衫,赤着一双脚,蓬头垢面的侧蜷着,看不清面目,甚至看不出她是否还活着。

“把她翻过来吧。”月夫人淡淡的吩咐。

两个婆子上前就去把沈老夫人翻了过来,沈老夫人发出一声微弱的呻|吟。

这一声呻|吟让月夫人厌恶的皱起了眉:“按住她的手脚。”

婆子们依言按住了沈老夫人的四肢。

沈老夫人虚弱的睁开了眼睛,浑浑噩噩的看着她。

月夫人笑了笑:“老姐姐,我来看你了。”

沈老夫人眼神清明了些,喉咙里咕噜作响。

按着她的婆子倒是听清楚了,她说的是“宋月心,你不得好死!”

但这婆子可不会这般没趣的去说给月夫人听。

不过月夫人不用听清,也知道沈老夫人在咒骂:“骂吧,你也就能骂这一句两句的了。”

沈老夫人目光移向一边捧着铜盆和一叠牛皮纸的婆子,微乎其微的挣扎了一下。

月夫人几乎是享受着沈老夫人的恐惧,她深深的吸了口气:“你也有今天…那一年,你对着跪在地上的我说‘孩子可以留下,这宋月心,我们沈家却没脸接纳,随你们王家拉去沉塘还是活埋,咱们沈家是不会为她出半分银子的!’,你知不知那时候我多怕?我怕,怕真的被沉塘,怕真的被埋了,我簌簌发抖,我当时心里想着,只要你愿意留下我,我一定对你恭恭敬敬的,规规矩矩的做个姨娘,绝不给你添堵。可是你没有…你也有今天!”

按手的婆子听到沈老夫人虚弱的道:“你不安于室,已嫁为人妇,却勾搭侯爷,被王家绑上门来讹我沈家的银子,为着沈家清誉,我怎能接纳你?”

月夫人不听她说,仰天大笑:“今天倒了个个,你在地上,我——站着。”

她似乎笑不可抑,过了好一阵将面色一整:“给她糊纸——送她上路!”

一个婆子便将纸在铜盆里浸透,两手掂着边,一步步的朝沈老夫人走来。

沈老夫人自知大限将至,闭上了眼,一滴泪从眼角滑落,喃喃自语到:“我可怜的女儿…”

婆子将纸往沈老夫人面上落去,沈老夫人只觉得脸上一股刺骨的湿寒。

门突然被人一脚踹开,月夫人皱着眉望向门口,就见几名威武的侍卫,穿着明晃晃的锁甲,挂着寒光湛湛的腰刀,分成两列冲了进来,将屋里人团团围住,齐刷刷的拔了刀出来,杀气腾腾的对着众人。

朱沅飞快的拎着裙摆冲了进来,一把推开还半蹲着给沈老夫人糊面的婆子,伸手揭开她面上的牛皮纸。

沈娘娘手软脚软的也跟着走了进来。

沈老夫人原本是蓬头垢面的,这会子被牛皮纸一糊,倒抹去了脸上的污垢,看得出本来面目了。

沈娘娘只看了一眼,就凄厉的叫了一声:“娘——!”

朱沅一见沈娘娘认准了人,连忙解下自己的披风解下,盖住了沈老夫人的身子。

因着入宫,她如今随身都没有银针了,只能大力的用指头在沈老夫人身上的穴位上按了一回,又伏下|身到沈老夫人的胸口听了一回,这才回过头对沈娘娘道:“没事,还救得回。”

就是这一声,沈娘娘扑通一声直跪到了地上,然后膝行向前,爬到了沈老夫人身边,声声泣血:“娘…,娘,女儿不孝,不孝…”

还好朱沅先前想着,就是沈老夫人无事,备几支参孝敬老夫人也是好的,因此建议沈娘娘从库里取了两支百年老参。

此时朱沅向一边的侍卫借了小刀,将参切成薄片,捏开沈老夫人的嘴,给她压在舌头下。

又对着沈娘娘道:“启禀娘娘,最好先将老夫人移到暖和的地方,再命人烧了热水来给她擦手脚。”

沈娘娘连连点头,一伙子人先簇拥着要将沈老夫人移了出去。

朱沅停住脚步,看了惊恐万分,愣在原地的月夫人一行:“…这几个人么,还得劳烦诸位大人先行关押,任何人来,也不能给放了。”

侍卫头领知道这位女官一路来都是代沈娘娘发令的,因此并无迟疑,拱手应喏。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朱月投的雷

谢谢丫丫捉虫,侯和候,其实我一直是混着用的

第62章

朱沅先前总推说只闲来看过几本医书,此时也无心藏拙了。

她入宫,原本不就是要寻一个靠山么,刚好沈娘娘心性不恶,倒也值得引以为靠。

朱沅一半是真心怜悯沈娘娘母女,一半也是为着沈娘娘记住她的功劳,此时是使尽了浑身懈数,几碗参汤灌下,又手脚不停的替沈老夫人推按,终是让沈老夫人转醒。

沈老夫人一睁开眼,就四处搜寻,找到了跪在旁边的沈娘娘。

她伸出干枯的手拉住了沈娘娘的手,低哑而虚弱的说,“莫哭…为娘也没遭什么罪,先前只是怕我向你和太子告状,不许我出门,近半年才…”

这样的安慰,比她直述自身所遭受的苦楚更令沈娘娘伤痛。

沈娘娘两眼哭成了桃子,抽抽噎噎的:“是女儿不好,是女儿一门子心思只钻自个的牛角尖,上不知道孝敬关爱母亲,下不知道教养儿女,如今想来,真羞愧万分,恨不得立时死了!”

沈老夫人连忙挣扎着欠身:“胡说!”

沈娘娘赶紧将沈老夫人按了下去:“好,好,我胡说,我胡说。您躺着。我不死,我要活着赎罪。”

过得一阵,命人快马去请的太医也赶了来,细细诊过沈老夫人的脉道:“启禀娘娘,老夫人虽掏空了身子,然生机未断,也是抢救得时,万幸万幸!宜温吞用药,慢慢滋养,定然无碍。”

沈娘娘大喜过望,笑着看了看一旁的朱沅,心中暗暗感激。

母女俩又哭又笑的说了一阵话,沈老夫人终因体虚,又沉沉的睡去。

沈娘娘摸着母亲树皮一样的枯手,忍不住又落下泪来,慢慢的收了泪,站起身来,转脸对朱沅道:“走罢,我们去会一会他们。”

朱沅会意,上前扶了沈娘娘的手,两人向外走去。

沈家上下在屋外站了一地,见沈娘娘出来,纷纷行礼。

沈娘娘裹着皮裘,站在廊下,目光慢慢的打量着下头众人。

沈侯站在最前头,他甫一听人来报月夫人下手被沈娘娘撞了个正着,就心知不好。

他这大女儿自来是亲近她娘亲,沈侯嫌她是个女儿,历来是偏疼下头几个儿子的。倒没想到这大女儿有这般造化,能当得成皇后。待她成了皇后,沈侯自然是要多慈爱有多慈爱,却没曾想除了皇帝例行的封赏,这沈皇后也从未为沈家谋求过好处。

外头人不知道沈娘娘被废的实情,自家人是知道的,沈侯当初自然是暴跳如雷,恨不能抽死沈蕴棠。谁知这皇后被废,沈家竟是丝毫未被牵连,反是次女沈蕴棠搭上皇帝这条线后,倒是为下头几个兄弟求着了差事。

沈侯当时就想:蕴棠也并没有进谗让皇帝废后,蕴棠甚至还苦求皇帝善待蕴兰呢,也是蕴兰自个不争气疯疯癫癫的弄丢了后位,实在怨不得旁人。有这般想不通么?效仿俄皇女英共侍皇帝,岂不美哉?

此时他弯着腰,心中也并不如何恐慌:到底是自己的血脉,还能弑父不成?也就是摆一摆姿态,让她发一通怒火,也就罢了。

谁知沈娘娘迟迟不叫起,沈侯闻信来得匆忙,外头没披斗蓬,北风又是寒凉刺骨的,不免有些熬不住了,抬起头来可怜巴巴的望着沈娘娘。

一眼看到沈娘娘满面笑容,沈侯不由心松了一半:任谁看到须发染白的老父低头,那也是受不起的。

沈娘娘莲步轻移下了台阶,轻声感慨:“也是十数年不曾归家,下头几个弟弟、弟媳,看着都面生了,你是大弟罢?”

沈常居大喜过望:“是,大姐姐,我是常居啊,这是我媳妇蓝氏。下头还有两个侄女,三个侄儿。”

沈娘娘笑吟吟的:“都来了么?”

沈常居道:“在前头念书,还没来得及通知他们来拜见。”一边说,一边看沈娘娘笑容亲切,就想着直起身。

朱沅在一边冷喝一声:“大胆,跪下!”

沈常居下意识的膝盖砰的一声落了地,迷惘的往沈娘娘看了好几眼,指望她呵斥身边大胆的宫人,谁知沈娘娘笑容不变,沈常居心就往下一沉——原来还指望沈娘娘只责怪月夫人——这样看来是都怨上了。

沈娘娘朝一边的宫人道:“领着人,到前头书院去将我这些侄儿们都一并请来见见。”

宫人们应声前去。

沈娘娘又移了一步问道:“这是二弟?”

老二沈常展就不敢像沈常居那般侥幸了,老老实实的道:“常展给大姐姐请安,这是贱内魏氏。”

老三沈常犀的媳妇难产去了,到如今还未娶填房,倒是光棍得很。

不一会儿前头书院的沈家第三代都给请了来。

沈侯的老腰熬不住了,唤了一声:“娘娘…”

沈娘娘笑着点了点头:“老侯爷热了,帮他解了棉服…嗯,给大家伙儿,都解了外头的棉服罢。”

立即有数名宫人上去,利索的依次给人解了外头的袄子,这下子再没人敢出声了。

沈娘娘闲闲的问道:“蓝氏,本宫离家已久,家中许多情形已是不知,也不知我年幼之时,种在兰绮院的那株桂花,可还活着?”

蓝氏牙齿打着战:“回娘娘的话,兰绮院的桂花,开得好着呢,每年秋里,路过那院子,都是一鼻子香。”

沈娘娘哦了一声,又问:“原先我养的那只狮子球可还在?”

蓝氏道:“回娘娘的话,这狗儿寿数是不如人的,已是没了好些年了。”

沈娘娘尽是捡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慢慢的问过来。

众人都是金玉堆里养大的,在外头走一会子,那也是裹得严严实实,各院之中都设有暖阁。这样衣衫单薄,又冰天雪地的在外头吹着,如何受得住?

沈娘娘慢吞吞的说了一阵,一众人等都冷得面色发青,打起摆子来。

沈娘娘看了又道:“还是太热啦,都热得打颤,再扒一件衣衫罢。”宫人们都晓得沈老夫人受了蹉磨,此时蹉磨沈家人就是给沈娘娘出气,都想在沈娘娘面前挣个脸,扒起衣服来那是毫不手软。

老二媳妇魏氏保持着半蹲的姿势,受不住了,看了看自己簌簌发抖的儿子,扑通一声跪地,向前膝行了两步:“娘娘!这大冷天的,穿得这般单薄,受不住啊!”

沈娘娘笑:“嗯?为何本宫回来时,见我母亲就穿了件麻布衣衫?”

一句话说得众人都哑了声,要说沈老夫人的遭遇,众人全不知情,那也是瞎话:说是卧病,却不给人探视,两个儿媳也没有说去侍候汤药的,说不知情,你洗得清白吗?

沈娘娘淡淡的吩咐:“她老人家都受得住,想来这天是热得很了,来啊,都脱得只剩单衣。”

这边正是宫人给众人扒衣裳,戚夫人已是领着戚云淮匆匆的赶来了。

两府离得不远,沈娘娘先前只着紧着沈老夫人,免不得有人偷溜去报信,待到老夫人苏醒,中间也要了不少时候,可不就让戚夫人赶上了?

戚夫人看着女人半蹲,男人弯背哈腰,均穿着白色单衣,有如木偶一般维持姿态不动。不由的喊了一声:“姐姐!你这是做什么?”

沈娘娘心道可算来了,嘴上却道:“自然是久不归家,今日正好将家人认一个遍。”

戚云淮诧异的看着这古怪的情形,不由去看朱沅,朱沅却不与他对视。

戚夫人已经是一幅悲愤的样子:“姐姐,你这是做什么,岂有让自家老父冰天雪地的只着单衣站在外头长揖不起?姐姐,你这是,不孝啊!”

沈娘娘往朱沅看了一眼,朱沅会意,往前走了一步:“夫人,娘娘嫁入皇家,自此与娘家人便有君臣之分。自然是先论君臣之礼,再论家礼。沈侯拜娘娘,那是天经地义。这衣衫脱得,也是应当应份的——就是沈老夫人,那也是着单衣面见呢。”

戚云淮自这话里听出了不一样的意味,神情一动。

朱沅又道:“夫人与娘娘是嫡亲的姊妹,也不要忘了礼数。”

戚夫人看了朱沅一眼,红了眼圈:“我对姐姐,自然是尊重的。只是这再重礼,也没有这样不叫起的,这不成了折磨人了?姐姐,那是咱们的爹啊!”

沈娘娘勾唇一笑,不接她这一茬:“你来得正好,有一桩公案正好让你一起断一断。今日本宫回娘家,不意竟撞见一名名叫月夫人的妾室妄图逼死我们的母亲。我离家过早,竟不知此人是谁,有何倚仗,如此胆大包天,依你说,是不是罪该万死?”

戚夫人脸色微微一僵:“姐姐是否误会?月夫人入府,我尚未出阁,眼见她倒是十分贤良,不至如此行事罢?”

沈娘娘挑了挑眉:“本宫亲眼所见,且人证、物证俱在。”说着向朱沅微微颔首。

朱沅便令:“带上来!”

侍卫位便推上来六名剥得只剩单衣的婆子,五花大绑的捆着,往场中一推令其跪下。

朱沅道:“说,你们为何要闷死老夫人?”

六名婆子磕头如捣蒜:“娘娘饶命,婢子等同老夫人无怨无仇,只有在老夫人手底下讨碗饭吃的,怎么会有胆毒害老夫人?全是月夫人指使!”

一个一个的唯恐说得不够,急着想将功赎罪:“半年前起,月夫人就每日只让给老夫人送些残羹冷炙!”

“夏日让穿夹袄,冬日让穿破麻衣!”

“赤脚蓬头,自己洗衣扫地!”

“三日前起,突然就连水、饭也不让送了!”

沈娘娘越听,越是心中大恨。

戚夫人听得面色发僵,勉强笑道:“她一个妾室,岂有这等本事,莫听这些婆子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