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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感谢所有一直支持我的读者们,谢谢!

第75章

辅国公夫人没了的消息,旁人或许还不知情,沈娘娘却是转眼就得到了消息。

怎么说戚夫人也是沈家的女儿,辅国公自然是要往沈家报信。

沈老侯爷如今还躺在床上,这样大的事,沈老夫人也不得不出面来问话。

辅国公又是哀戚,又是难以启齿的对着沈老夫人陈述了戚夫人的病情,以及皇后突然其来的旨意不容喘息的送了戚夫人上路。

沈老夫人也是听得目瞪口呆。

沈侯当年死活要将沈蕴棠养在她的名下,她虽迫不得己应下,到底看她碍眼。

若是庶出子女,多沈蕴棠一个也不算什么,实在是她生母宋月心太不省心了些,且又是如此不体面的生下了她。

当时沈老夫人就让将襁褓中的沈蕴棠送到老宅去养,虽未亲自抚养,一应吃穿却从不曾亏待。

待到说亲时碍不过接回一看,倒也是十分乖巧懂事的,且又攀上了辅国公府这门亲,教沈侯大喜过望,就是沈老夫人也以为不过是陪一副嫁妆了事,谁晓得她当了国公府的世子夫人后,如此的打蛇上棍,常常的递了牌子要入宫求见皇后,最末竟也不知是何时与皇帝有所牵扯…

而今身患花柳离奇,其死因更是十分离奇!

沈老夫人顾不得元气未复,立时入了宫去见沈娘娘。

沈娘娘先还以为沈家又有人不省心了,满面怒气的等着沈老夫人,好容易等到了沈老夫人,远远的就迎出了凤仪殿:“母亲!”

沈老夫人忙道:“为娘无事。”

沈娘娘这才稍安,见沈老夫人不欲再多说,只好耐着性子,一路扶她入了殿内,两下坐定,这才开口询问:“母亲为何不顾身子,匆忙入宫?”

沈老夫人扫了四周一眼,沈娘娘便摒退了众人,独留了朱沅:“这位朱女官,母亲可还记得?上回可是多亏了她,才堪堪救回了母亲。又是惯常予我出谋划策的,虽年纪同我女儿一般大,但我却只当她是个忘年交,凡事倚重,母亲不必拿她当外人。”

沈老夫人原本也是有些印象,此时一听便想了起来:“是,你表妹亦说当时求到她府上,是求对了。”这说的是黄三姑托朱沅报信给沈娘娘的事了:“好孩子,真是有劳你了。”

朱沅忙道:“老夫人言重了,臣女在娘娘身边为女官,自是要为娘娘着想。且娘娘仁厚,臣女只嫌无以为报的。”

寒喧了两句,沈老夫人实在是不吐不快,于是便将辅国公府来报丧之事一一道来。

沈娘娘整个人都听蒙了,仪态尽失的微张着嘴。

过了好一阵,又是一阵痛快狂喜:“好!好!人贱有天收!”

沈老夫人见她失态,然而怜她多年抑郁,不忍此时打断,于是便默然坐于一侧,只是轻拍沈娘娘手背以抚慰。

沈娘娘一阵咯咯咯的脆笑,笑得眼角泌出了一点泪珠,用手按着腹部:“哎哟,哎哟,我不成了…”

足笑了两盏茶的时候才渐渐收了笑,拿帕子印干了眼角的泪花,一杯茶灌下了肚,这才平静下来,心里便觉着不对。

要说这贱|人为何要勾搭皇帝,这许多年来,沈娘娘也不是未曾想过。

一则是她心中虚荣,想做这万千宠爱中的第一人,想这天底下最位高权重的人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二则是她心中抱憾,以为凭自己天下无双的容貌,只有后位堪配,屈屈一个国公夫人之位实在是委屈了她。

三则是她心中有恨,恨自己多年来被寄养在外头,恨自己如此容貌不曾当了皇后,恨自己只因出身便要屈居人下。

不管怎么说,她虚荣、自得、自傲,有个皇帝杵在前头,还有旁的男子能让她多看?

再说了,她是因和皇帝私通,辅国公才拿她无可奈何,若是同旁人有染,现成的把柄送到辅国公手上,还能容她到今日?

这花柳病,委实来得古怪。

皇帝向来怜惜这贱|人,若不得皇帝开口,皇后岂敢就处死了她?

凭辅国公府的脸面,打碎件祖皇帝所遗爱物,还真不到要死要活的份上。这物件比人贵重,还是人比物件贵重,全看皇帝一念之间了。

这贱|人此番殒命,只怕同这古怪莫名的花柳病脱不了干系。

沈娘娘这一通想,却免不了多想了些:皇帝因为这贱人,将她沈蕴兰践踏至泥里,孰料一翻脸,亦是毫不留情…原来他是没有心的。

想到此处,沈娘娘对戚夫人的死,倒也少了几分兴高采烈。对皇帝的恨,似乎也淡漠了少许,她在心中对自己说:瞧,他不过就是这么个人,对谁都一样。是你错看了他,从前是太过痴傻,往后再不需有半丝侥幸,他的宠爱与否,从此无法牵动她的心境,只消好好计较,如何才能多得些利。

她那些癫狂的神情都收了起来,微笑着问朱沅:“此事蹊跷…你以为如何?”

朱沅心知肚明必是太子出手,只是沈娘娘此人未免太沉不住,自是不能将真相告予她。

于是假意思忖一番才道:“无论是何内情,皇上想来是厌弃了戚夫人,幸好娘娘素来与戚夫人不对盘,料想皇上不至于迁怒。如今倒也不用作些面上的姐妹情,娘娘只管凡事不过问,远着便好。无论如何,对娘娘来说,都不是坏事。”

沈老夫人也冲沈娘娘颔首:“自是不理睬的好,就是侯府,我也预备万事从简,照着礼数行事便罢…说来亦是可笑,我未入宫时,还忧心是否你从中出手。现知道你没拿玉瓶儿去砸那破石头,心下也是大定。”

沈娘娘便是语带双关:“母亲放心,不会了。”

母女俩说过这一茬,又说到沈常犀与黄三姑的婚事,两边都已说定。两边又都是等不得,年前就已经操办起来,再过两月便要成婚。

沈老夫人摇头道:“原先你表嫂子,对你表妹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如今晓得你表妹就要嫁到沈家来,约摸猜到她来日也是侯夫人,实在是变了个人。连我不常见着她们的,也发觉这态度转变过于明显…”

沈娘娘也是笑:“这世情如此,捧高踩低亦是常事。”

两人说过一阵,沈娘娘留沈老夫人用过膳,方才命人送她出宫。

戚云淮一路快马疾奔。同往莱阳的戚大等人都被他抛在了后头,只得南园一路跟随。

他跑得一阵听到声响不对,勒马回转,就见南园摔在了地上,呲着牙半晌都没出声。

戚云淮下了马:“你如何了?”

南园哑着声道:“该是不曾伤筋动骨…”

戚云淮便蹲下捏了捏他的腿骨,查看一番,冬日里穿得厚实,又是摔在雪上,果然是无事。只是南园随他几日不眠不休的赶路,已经脱了个人形,这一摔之下,怕是站都站不起来了。

南园挣扎的撑地要站起,戚云淮想了想道:“方才路过处不远,有个客栈,你自行寻去,歇息两日,好了再回燕京。我先行一步。”

南园忙道:“世子爷!这可不成!”

戚云淮不愿多说,解开钱袋抛了锭银元到南园身上,翻身上马,再度疾驰而去。

他的嘴唇干裂,扑面的雪在他的发丝上结上了霜花,然而他的心中却有如沸水般翻腾。

一定要赶上!

灵堂里,除了仆妇,披麻戴孝的只有戚云珠一人。

她双目红肿,脸色煞白,跪在地上,拿着纸钱,一张一张的放到火盆中。

那些常围在她身边讨好的堂姐妹、堂兄弟一个不见,慰问都不曾,更别提戴孝了。

戚云珠咬着唇,心中大恨。

为何会这样?为什么母亲突然就患上了花柳,明明皇后前一日就待她亲切万分,后一日就赐死了她的母亲?

为何,为何,到底是为何?!

一夜之间,周遭所有人的目光都不同了,从以往的讨好羡慕,变成了嫌恶、避之不及。

寒风灌进了灵堂,一旁立着的纸人啪的一声翻倒在地。

戚云珠被唬了一跳,终于忍不住,向前伏在棺木上呜咽了起来。

戚云淮夹着风雪,脚步沉重的走了进来,沙哑的唤了一声:“妹妹。”

戚云珠不敢置信的回过头,一下从地上爬起,踉踉跄跄的扑到了戚云淮怀中:“哥——”

戚云淮望着那黑黝黝的棺木,手掌轻轻的拍着戚云珠的肩。

等她哭了个够,他才扶着她的肩推开她:“你知道些什么?父亲呢?”

戚云珠擦着泪:“哥,他们说母亲做下不齿之事,患上花柳…许是因着惊惶,在仁睿宫打碎了祖皇帝留下的爱物…人人都可怜父亲,父亲亦是哀思过度,又羞于见人,将自己锁在书房,多日不曾出来…”

戚云淮嗯了一声,不置可否,走上前去查看棺木中的戚夫人,戚云珠连忙一把拉住了他:“哥,别看!”她看了一眼,接连几日都没吃得下饭,到如今还只能喝些清水。

戚云淮拿开了她的手,走近棺木。

棺木中的妇人穿戴齐整,一头乌丝还像以往一般丰厚,但却失去了光泽。

那曾经多么光彩夺目的面孔,布满了溃烂的疮疥。

戚云淮的手指扣紧了棺木边沿,他闭了闭眼。

母亲那些莫明的得意,父亲那些一夜而来的冷漠,皇帝种种有异常态的亲切,母亲因面部生藓而避在屏风后不见…久不用他的父亲突然遣他出门…所有的事情车轮般在他脑海中旋转,渐渐的呼啸成势,冲得他一阵微微晕眩。

作者有话要说:继续祝大家新快乐~新期间还是有点事,日更有点困难,我们还是隔日更吧~

感谢投雷鼓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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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戚云淮在棺木前站了半晌没有说话,转过身,冲旁边服侍的仆妇一伸手,接过孝衣披戴起来。

他在地上跪,认认真真的磕了几个响头。

戚云珠流着泪,跪在他身侧,两兄妹相对无言,拿起纸钱一张一张的烧着。

戚夫人再厚颜无耻,也不至于对自己的女说这个,但从周遭所有人的态度上,这两兄妹却不可能一点也没察觉。只是任何的试探和追问,也不可能有人确定的告诉他们真相。

戚云淮自从心中模模糊糊的有了个猜测,就再也不曾对辅国公提出过质疑,一直沉默的承受着。

辅国公府面上花团锦簇,但那股暗涌的张力一直让戚云淮觉着不安。

如今真的出了事,他被摔得很痛,却像是从飘忽的云端,摔到了实处。

继而他又有种不知何去何从的麻木:皇后娘娘旨送母亲上的路,其背后定有皇帝的首肯,但是为何会引动皇帝的杀机,作梗的人中,必有其父辅国公,方能将花柳之症染得天衣无缝。

父亲…戚云淮想起了幼时,握着他的手,一笔一画的教他写字的父亲。

他最终还是动了手…

辅国公听人来报世回府,亦是沉默了半晌。

他在戚沈氏面前说得狠毒,实际上戚沈氏做得格外显眼,也就是近几年的事儿。从前辅国公都不愿疑她,在那之前,辅国公对于这一双女的疼爱,毫不掺假。真到后来,他想掺假,自己都觉着痛苦。

就是现在,让他真的手刃戚云淮,他也不了手。

那么多个日日夜夜,漂亮至极的一个孩,满眼孺慕,亲亲热热的喊他“爹”,就是后头也一直是恭敬而顺从。

他对戚云淮的慈爱都成了一种惯性,有时他需要提醒自己,才能制止自己关心戚云淮。

平心而论,这孩也从未做错什么。

父二人遥遥相隔,却是一样的纠。

在宫中的皇帝听到禀报,也是略微纠了一二。

他幸戚沈氏,毕竟见不了光,也不可能写在起居注上,是以前后日期记不甚清,亦不能同她受孕之日严丝合缝的对证。戚沈氏毕竟是个国公夫人,不能同寻常低位嫔妃一般服药,这些药物都有些霸道,从脉相上都能体现一二,万一被人察觉,便会引发疑问:国公夫人为何服避药?辅国公嫡系正是嗣不丰!

于是只能采用一种由太监于事后按肛脉的老手法,使体内龙精尽出,这虽不伤身,但毕竟不是毫无纰漏的法。

于是突然有一日,戚沈氏说戚云淮是他的孩。

戚云淮生得不像他,亦不像辅国公,只像戚沈氏。根据皇家多年来的记,滴血认亲一事,也作不得准。

其实是无从判断的事儿,但是有一个这样优秀的孩,有可能是自己的骨血,在不动荡朝局的情形,多给他些关照,也不是什么为难的事。

可皇帝近段时日,不得不日日服药,用掺了雄黄的香汤浸浴,也是颇受了一番磋磨,兼之心中惧怕,一时回想起来只觉让这贱|人死得太过容易,更是以为戚沈氏满口谎言,连带着看戚云淮都生厌!

只是事有万一,万一戚云淮真是他的骨血,他难不成还弑?

唯今之计,也只有置之不理了。

皇帝一边想,一边就到了凤仪殿。

沈娘娘连忙迎驾,就闻到皇帝身上一股雄黄味儿,心中疑惑,面上却不显。

皇帝笑着扶起了她,两人对着坐。

沈娘娘哼笑着道:“皇上可算想得起我了?”

皇帝闻言一阵心虚,近段时日他真是毫无临幸后宫的兴致,于是转而问道:“明日辅国公夫人出殡…”

话没说就被沈娘娘打断:“说她作甚,皇上成心气我不是?死者为大,我也就不说她什么了,只求从此莫在我面前提起。”

皇上也不生气:“好,不提不提。也是朕从前迷了心窍,如今看着,还是你好!”

沈娘娘听了也没有半分喜悦,却就势依入皇帝怀中:“现在才明白,迟啦!”

心口不一的样,惹得皇帝又是一阵大笑。

第二日辅国公夫人戚沈氏便悄然葬,对外只说是因病暴毙。戚家种种行事,却是明摆着显示其中有些不可言道的隐秘。但众人也都聪明的没有寻根问底,只将之作为谈资,叹一声红颜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