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几日,燕京形势大变。

太子被废,遣去青州守皇陵,若非圣旨终身不得出青州。沈娘娘听了这消息,癔症就复发了,据说日夜不停的胡喊乱叫,声音甚是惊人。

皇帝下旨,将沈氏迁入偏僻冷宫养病。

沈家上下被削为庶民,念在其祖上的功劳,倒也留了个囫囵。

窦皇后被命出家修行,宫外的窦家被连根拔起,只除了窦纯妃那一支。

至此时,朱沅才隐约估出,窦汝珍是极容易得到窦家消息的,恐怕也早就暗中将消息通禀给皇帝了,于沈娘娘这一边倒是应付。

事关窦皇后与沈娘娘暗用福寿膏谋害皇帝,众朝臣们也一致保持了沉默。

朱沅佐证了沈娘娘,窦汝珍钉死了窦皇后,倒并未流出太子领兵轼父的传闻。

因沈娘娘迁入冷宫,便也用不上女官,朱沅入宫未满三年,竟然就得了些赏赐就此出宫了。

柳氏自是喜不自禁,拉着朱沅上看下看:“前几夜为娘都唬得睡不着。外头一下儿就全都是军爷们来来去去,大家伙连门也不敢出。都猜着怕是宫里头出了事,偏你在里头,娘这心里呀,七上八下的悬着。”

朱沅也是直到回了家,才算放了心,先前亦是悬着心唯恐被灭了口,幸好她表现得对太子之事一无所知,而沈娘娘之事却是明摆着的,也许她是官员之女而并非一般宫人,又或是事前投诚起了作用,当真捡回一命,在此事中悄无声息消失的宫人却不知几何。

朱沅自然不会自找麻烦,对于宫中之事三缄其口。

倒是朱临丛颇有些郁色:“真是白入宫一回!”原先服侍的沈娘娘入了冷宫,没被牵连已是万幸,日后更不说仗势了。

柳氏不悦:“老爷好没良心,到底是沅儿要紧,旁的东西不过是锦上添花罢了,少了它也不是过不了日子。”

这话连朱老太太也认同:“大丫头能囫囵回来,就是天大的好事。”

朱沅笑而不语,只管将自己的东西让人收拾入册。

她得的这些赏赐在朱家人看来,自然都是好东西。朱沅挑了一些给了朱老太太和柳氏,柳氏往日里得的不少,朱老太太却是头一回,不由得两眼放光的摸着匹缎子:“这料子可真好,给我这老婆子是糟蹋了,半条腿埋进了黄土的人,穿得了几回呢?”

少了挑事精,近来朱老太太同柳氏的关系有所缓和,柳氏捂着嘴笑:“娘这说的是什么话,您这身子硬朗着呢,正该多置几身。”

沉哥儿可是半点也不见外,跟着含素、雀环团团转,她们拿什么,他都要凑着看一眼,看到喜欢的就望着朱沅,朱沅也就笑着让给他了。

这一家和乐的样子,令朱沅暗中感慨,真希望能一直这样下去。她一边想着,一边望向还有些闷闷不乐的朱临丛。少了这重身份的弹压,只怕他又要犯混了。

萧源得了假,在家中歇了几日,成日里沉着脸,一语不发。

萧见行疑心他知道了自己要给他说一门悍妇而不乐,因此这几日也不去招惹他,唯恐惹急了他,发起横来倒也吃他不消。

萧源心事缠身,夜里睡不着,第二日天没亮就醒。

这日依旧是天还没大亮,萧源一觉醒来,也不起身,将手枕在头下,两眼望着帐顶,一动也不动的想事。

窗外传来鸟儿似有似无,零星的啾鸣声,风吹过,树叶沙沙的轻响。

听着这样柔和宁静的声音,他的心境也略平稳了些。

突然他神色一变,睁大了眼,撑着床一下坐了起来,面上神情又是疑,又是喜,又是怒,变幻不定。

想得再也按捺不住了,就这样起了床,连外衣也未着,光着脚就往外头去。

他驾轻就熟的一路潜行,翻上了墙头。朱家院里已经有几个仆妇早起,正掌着灯在准备些琐事,其余地方倒都是一片沉寂。

萧源悄无声息的潜了下去,贴着墙根走动,靠近了朱沅的东厢。

因为天冷,窗子并未大开,只微微留了一条缝透气,萧源走近,轻轻的将窗扇撑开了些,往屋里看。

一扇屏风挡住了他的视线,但朱沅的婢女素来是在屏风外头打地铺的,此时屏风外头却是没人躺着。

萧源不能确定屋里没有旁人,但他确实按捺不住了。他冲动的想,若是被婢女发现,就制住她好了,此刻一定要和朱沅说上话。

因此他将窗扇撑得更开了些,一个滚身就翻了进去,悄无声息的着地稳住身形,左右看了看,迅速的向前走去。

他向屏风后探出头去看,只见果真没有婢女,床帐内只有一个熟悉的人影静静的侧卧着。

萧源一步一步的向前,挑开了帐子坐在床侧。

朱沅正在沉睡当中,微微的一点光亮之中,她显得十分沉静而安宁。

萧源伸出手去,将一绺搭在她鼻尖的碎发别到她耳后。

朱沅似乎非常警醒,这一个轻微的动作之后,她的睫毛便开始微微颤动,再过了片刻,她就轻轻的睁开了眼,有些迷茫的看向萧源,看了一阵,眼神才清明起来。

萧源又是怒,又是喜,神情复杂的望着她:“你为何要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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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ojonaruto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28 21:05:25

轻轻一笑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28 11:07:51

感谢亲爱的们扔雷鼓励~

这一章还算肥吧,哈哈。

第105章

朱沅定定的看了萧源一阵。

他抿紧了唇,下颌的线条在逆光中显得有些凌厉,但他似乎来不及梳理头发,微卷的长发绫乱的披散着,又柔和了这种凌厉。

朱沅觉得很难启齿,因为她想对他坦诚,但坦诚的言语绝不是他所希望听到的。也许是因为一同在大雨中奔跑,也许是那一夜他中途折回,在她门外守了一夜,也许是因为那一叠干燥的衣裳,也许是因为那一杯微温的水…

她沉默的样子,让萧源的心一点一点往下沉,但始终有一丝希望不肯放弃:“出声!”

朱沅撑起身,慢慢的坐起,将枕头垫在了腰后靠着。一切的动作都慢条斯理,她似乎在用这动作来缓慢的梳理心绪。到末了她注视萧源的目光,已经是十分冷静了:“…进出宫门都有宫人查验,衣角都要翻一个遍,这你也是知道的。既如此,毒药岂是好得的?我自然是没有了。当初不过是讹你,不过…我亦不想再欺骗你,若我真有毒药,亦会毫不迟疑的下在茶水中。”

萧源双目一缩,他满腔喜悦而来,却被兜头淋了个透,他抑制不住的伸出手去钳住了朱沅的肩,咬牙切齿:“你知道我心悦你,你知道,所以你肆无忌惮,以为我会一直容忍,一直容忍!你以为我就不会拿你如何!…我该拿你如何是好?”

朱沅肩头略有些疼痛,她想做点什么来让他舒缓一下情绪,可是她刚刚抬起手来,就被萧源一下大力的往后一按,她顿时就被禁锢住了,还没来得及反应,萧源的脸就重重的撞来上来,直撞得她唇齿生疼。他有些蛮横的亲|吻着她,热血涌动,满是掠夺。朱沅没有反抗,萧源慢慢的停了下来,牙齿咬着她的半片唇。谁也没有闭上眼,四目近距离相对。

萧源放开了她,慢慢的坐直:“你等着,我一定要娶你。让你后悔对我的欺骗。”

朱沅笑了笑,抬起手来抓住他一绺卷发扣在手心:“好了,我已经后悔了,以后我不骗你了。”

萧源扣住了她的手:“不要用这种哄小孩儿的语气。”

他顿了顿:“不欺骗了,但你是否会信任我?”

朱沅的笑容消失,她一惯狠得下心,此时却有些犹豫,半晌才道:“抱歉。”

萧源将发丝从她手中抽出,站起身来,瘦削而有力的指头捏住了她的下巴,他弯下腰来:“我要将你关起来,让你每日都只能见到我一人,让你除了信任我,没有任何其他路可以走。”

他是认真的,朱沅看着他的眼神,只是笑:“其实也许这一世,再也不会有什么需要用到信任。我会对你很好的,很好很好。”

萧源将她的下巴抬得更高了些,轻轻的在她唇上落下一吻:“不。”说完这一个字,他似乎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害怕会对她做出更多粗暴的事来,压抑的看了她一眼,松开手,转身走了。

从前他看见她对自己笑一笑就很满足。可是被她欺骗过后,被她不信任过后,他发现了自己新的渴望。要她的坦诚,要她的信任,要成为她没有了就活不下去的人。

朱沅怔怔的看着他的背影,抬手摸了摸嘴唇。她再也不讨厌他的碰触了,相反,还有些淡淡的喜悦。或者比起大多数人来,她更信任萧源,但却无法真正信任。就这样吧,嫁给他很好,至少他对她有一份真心,如今前途一片光明,也能借势,方便她照顾柳氏和沉哥儿。

姚氏气急败坏的冲回了家。

萧见行一见看见,忙迎了上来,托住了她:“夫人为何如此失常?”

姚氏气恼的道:“妾身好容易央了娘家嫂子,寻了七拐八弯的人情,才将那杨敏蓉约了出来上香祈福。正待暗中相看,谁知源哥儿竟愣头愣脑的冲了出来,痴痴笑笑的也不知同那杨氏说了什么,杨氏立即一张脸臊得通红,甩了手就走了,只传出话来,不许姓萧的上她家门去。后头连我娘家嫂子也受了好一通数落。脸也丢尽了!”

萧见行心中一怒,忙让人出去寻萧源回来。又亲自端了水给姚氏:“夫人且先歇歇。”

姚氏顺过一口气:“也不知他说的什么,杨氏眼直直的,像是要厥了过去…老爷,就凭这,这杨氏也在源哥儿手下过不了两回。”

萧见行捻着胡须,沉着脸。

姚氏道:“老爷,如今也只这朱氏了。”

萧见行左思右想:“也只得如此,倒也不指望他们孝顺了,令分开去过,眼不见为净。”

姚氏忙道:“此事需得暗地里说定,免得源哥儿得了消息,又去坏事。”

一时她怕萧见行反悔,又将暗里打听出来的情形,拣好的说了,只求速速交了这一桩差事。

萧见行终是点了头,姚氏便急不可耐的请了人去探柳氏的口风。

朱沅刚洗净了头发,斜躺在榻上看书,发丝披在软布上,含素站在后头,动作轻柔的替她通头。

正是舒适惬意的时候,就听得外头抄手游廊里传来一阵吵闹。

朱沅隐隐的听着有雀环的声音,便搁下了书,对含素道:“这丫头性子急,又同谁闹起来了?你且去看看再来回话。”

含素答应一声,放下梳子往外头去。

过了好一阵含素才拉着雀环回来了。含素笑道:“大姑娘,没什么事,就是小丫头们要强,闹了两句。”

朱沅哦了一句,看到含素身后的雀环一脸的憋屈,便问道:“含素总想和稀泥,雀环你说。”

雀环闻言,精神一振,得意的看了含素一眼道:“才不是呢,今日灶上炖了几盅鸡汤,给老太太、夫人各送了去,还有一盅是姑娘的份例,不想赵姨娘屋里的留香也来取,婢子当然不肯让了!她竟说她们姨娘双身子的人,姑娘你年纪轻轻的用不着滋补!我们俩一路相争都不肯放手,谁知含素姐姐一来,就让我让了。”

朱沅笑了一声。她倒并非要喝这一盅鸡汤。只不过如今她才失了女官的身份,赵姨娘就敢到她手里抢食,这也是有试探之意。只要她让了这一步,便有第二步,往后在这朱家院子里,体面的管事婆子都敢来试一试她了。

当下朱沅就站了起来,将书一放,令含素拿了衣裳来套上:“这盅鸡汤我可以赏给她用,却要她跪着来接。”

含素张口欲言,朱沅便伸手拦着她:“我自有分寸。”

雀环喜不自禁,连忙抢了衣服替朱沅换上,扶着她的手就要往外去。朱沅道:“我为何要去她一个姨娘的屋子,你且替我叫了她来,你只同她这般说…。”

雀环听朱沅悄声一说,喜得眉眼直跳:“正是,正是,原先巴巴的闹出来,却没此际打脸!”

刚刚才闹过,自是有不少有心人都留意着东厢,看见雀环雄纠纠气昂昂的走了出来,不由都打起了精神盯着。

此时朱临丛正在赵姨娘屋里。

她的婢女留香拎了鸡汤回去,便有意委屈的道:“姨娘,快喝汤罢,耽搁了好一阵,怕是都凉了。”

朱临丛抬眼看了看她,笑道:“想来是你磨蹭,鸡汤凉了腻味,如何要得?”

赵姨娘也只笑。

留香壮着胆子道:“冤枉啊老爷!实在是大姑娘屋里的雀环霸道,非得她挑得剩了,才给咱们姨娘。”

朱临丛脸色便不好,朱沅连他这亲爹也给撅回来几回,他算是深知她的恶行了。

赵姨娘鼓励的给了留香一个眼色,留香便道:“这雀环说,咱们姨娘说得好听是个主子,说白了在大姑娘面前,也就是个奴婢,配不上受用这些。”

赵姨娘望了朱临丛一眼:“不能罢?贱妾自然是要让着大姑娘的,但一个婢女,没得也欺到贱妾身上来了?”说着眼圈便有些红。

朱临丛本来对朱沅是没了脾气,并不想同她计较。但看赵姨娘这幅样子,也不禁心疼起来:“好了好了,不过是个婢女,回头我让人捆了她来给你出气。”

正说着,就听外头有人通传:“大姑娘屋里的雀环来了,说是大姑娘有话要说给姨娘听。”

留香一听,精神一振,她不自禁的摸了摸手腕,方才被雀环那丫头抓过的手腕还疼着呢,不想她就送上门来了。

朱临丛先前也有些敷衍的意思,此际却只得喝了一声:“让她进来受罚!”

雀环才一进屋,留香得了赵姨娘眼色,就窜了上去先甩了她一耳光:“贱婢,此时来赔礼也晚啦!”

雀环一下被打蒙了,但她素来不示弱,当下反手就同留香撕打起来。

雀环原先是乡下丫头,什么粗活也干得,这体力自然是比留香强,三两下就反打得留香无还手之力,留香一边大叫:“传香,你是聋了么?”一边四处闪躲。

赵姨娘只吓得往朱临丛怀中躲:“老爷,这婢女好生凶悍!”

朱临丛只道:“还不住手!成何体统!”

但门外的传香也跑了进来帮手,赵姨娘便摇了摇朱临丛:“老爷且让她受些教训。”

雀环以一敌二,自然有些不支了,当下她也不打了,就满屋子绕着坐在屋中的朱临丛赵姨娘二人乱窜,躲来躲去,她一会撞倒了花瓶,一会扫倒了插屏。

朱临丛气得眼角直跳,赵姨娘却是心中得意:你这动静越大越好,祸闯得越大,你家姑娘就越保不住你了,这屋里的心腹婢女都保不住,看她以后还有脸说话?

想着自从一进这朱家,就被朱沅压制,赵姨娘心中一腔的怨气,好容易朱沅如今从架子上落了下来,自然是按捺不住要找她的麻烦了。

雀环横冲直闯的,将这屋里搅了个翻天覆地,留香和传香两个丫头恨她恨得牙痒痒的,一心就想按住她,扇十七、八个嘴巴子,谁知雀环灵活,倒是逮她不住。

两人发了狠,咬了牙分两边向雀环冲过去。

雀环一下绕到了赵姨娘身后,大声道:“可别冲着你们家姨娘!”

留香和传香唬了一跳,只得停了脚步。

朱临丛当真被勾起了脾气:“你这贱婢,当真无法无天,正该提脚卖了!”

赵姨娘一听,心中暗喜,脸上不由就露出抹笑来。

谁知雀环就出其不意的附到了赵姨娘耳边。

赵姨娘心中一惊,还以为她当真胆大包天敢伤了自己。谁知雀环却只是附到她耳边低声吐了几个字。

这几个字却有如惊雷,惊得赵姨娘一下面白如纸。

朱临丛暴跳如雷道:“去喊了外院的粗使婆子来,不必问过谁,直接将她拖出去!”

留香和传香面上一喜。

赵姨娘却是一手按住了胸口,另一手按住了朱临丛的手臂:“老爷且等等。”

朱临丛疑惑的望着她。

赵姨娘勉强笑笑:“贱妾觉着,只听一面之词未免不妥,还是让雀环也说上两句。”

这下倒惊着了众人。

留香大声道:“姨娘!”

赵姨娘便道:“住嘴。”

雀环目光自屋中扫过,见众人面上惊疑不解,只觉痛快,嘴上却慢吞吞的道:“还请姨娘到屋里说话…留香嘴臭,这些话,婢子学出来没得给老爷触了霉头。”

赵姨娘答应一声,也不顾朱临丛古怪的神情,就撑着站起来,跟雀环往里屋去说话。

朱临丛糊里糊涂的,赵姨娘虽然一幅柔顺的模样,但朱临丛也不是傻到没眼,她巴望雀环倒霉那是摆在面上的,为何突然又情势大转?

正疑惑之间,赵姨娘又从里头出来了。她一出来,就勉强对着朱临丛笑道:“原来是留香这丫头,口无遮拦,一张嘴污了大姑娘,又污了夫人,还没轻没重的掰扯到宫中贵人身上了…这也是话赶话急的,但总归是犯了忌…”

朱临丛唬了一跳。留香就要喊冤,就见赵姨娘冷冷的一眼望过来,那模样,就像她敢说一个字,赵姨娘就要立即撕了她似的。留香不自觉的就闭了嘴。

赵姨娘笑着走过去,拎了桌上装着鸡汤的食盒:“原是因着鸡汤起,妾身这就走一趟,求大姑娘个原谅,一家人乱说了话,也别传到外头去了。”

朱临丛忙道:“这是应该应份的。想来她也不至于如此没分寸。”

赵姨娘拎着鸡汤出去了了,雀环便隐讳而示威的朝着留香和传香面上瞪了一眼,对着朱临丛道:“婢子也回去服侍大姑娘了。”朱临丛心烦意乱的挥了挥手,让她走了。

赵姨娘走至抄手游廊,雀环便跟了上来:“姨娘这样去,姑娘恐怕不满意,我们姑娘说了,让姨娘跪着送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