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站定,烛光亮起.她正紧贴着颜倾胸口,而对方笑意连连地望着她,那眼神不是情谊更像是意味深长的某种讽刺。

“宫主好身手,多亏了宫主搭救,不然…”

清平的目光接触到地面的一瞬,整个人定住了,下半句是如何也说不出口了,动也不动,似乎不去在乎此时拥着她的人是不是颜倾…

地上横七竖八的躺了6个人,每个都被束住了手脚,粗绳勒得很紧,深嵌在皮肉里,身上的伤无数,有些已经开始化脓.

他们面貌颓然,嘴唇发紫,披头散发已很难辨别出本来样貌,喉咙里发出类似歇斯底里动物般的低吼,完全说不出话.只有身上清一色的青色衣衫还能说明他们的出处。

“护教应该早就知道人是本宫劫的,怎么,出乎意料吗?”颜倾在清平耳边低语,轻轻的缓缓的.

见清平不语,指着最里面一个人淡淡的介绍“月中噬”转而指了另一个“这个,一品红…”

修长白皙的手指逐个点到“裂骨噬”

“食心噬”

“噬心掌和月中噬,最后这个嘛,本宫还在考虑,看看什么毒还需要再试试…”

清平只觉得浑身发冷,像是从身体最里面的一个角落渗出来的阵阵凉意,缓慢而全面的漫过整个身体.

她不是没见过独孤鹤惩罚教众的惨烈,只是眼前这个笑的绝代倾城的男人,在用一种近似温存漫不经心的语气去决定眼前这些人的去留。更准确地说,他们定是必死无疑,而颜倾现在所思考的是替他们选择何种悲惨的死法更符合他自己的需要…

“清平说说,本宫还需要让他们做些什么?”这软软的声音不适合用在如同地狱般的场景里.

你看着满地的将死之人,挣扎扭动,口吐鲜血痛苦至极,而身边确实如此惊为天人、云淡风轻的另一个人,清平觉得自己仿佛站在火场里凝望着面前的一座冰山,分不清是灼热还是刺骨的寒。

他第一次叫她的名字,竟是在这样一种场合,像是多年的老友的自然,又像是恋人间的亲昵,却只能让她感觉到没有边际的冷,除此之外再无其它…

“试药…”半响清平才从自己嘴里吐出这两个字.

对望,她不知道这是第几次和这个男人对望,有近的也有远的,他那比星子还亮的凤眸里清澈淡然一片,却怎么会越看心越寒,越看越看不清楚.再转眼又是深邃无穷,漫无边际的茫茫…

这个男人太危险了,清平自知并不是对手,当下只想快点离开…

“我知道你再想什么,你再想慕容铎的血…”颜倾从未对除了父母之外的任何一个人用过我这个词,话刚出口,自己也惊了一下…

可他是何等人也,惊涛骇浪的翻滚也能做到云淡风轻的释然,某种程度上讲,单这一功夫上的造诣他和清平都是个中高手.…

他其实并不知道清平是不是真的发现了慕容铎身上的端倪,但他猜她肯定会发现一二。

不能说这是对清平的了解,不过他属实猜对了.

慕容铎领子上的一点红便是他的血,清平顺着领子往上找的时候在最能隐人耳目的地方发现了端倪,竟然是慕容外耳道上的一个针眼,微细的很,一般人都不容易觉察到的地方。

清平猜测,应该是向笑晚在慕容铎身上下了某种很独特的药,让慕容铎一直处于昏睡的状态,因为是药性而非毒且还是很少见的一种药因此脉象不会有大的起伏,就算稍有异样也只会被看成是解毒后连带的症状而已.

而把脉的时候很难验得出疑点,更重要的是它还钻了丁一寒说过话的一个空子,便是当初他的一句:中毒时日过长,此外还有噬心掌在身,怕是需耗太多,或许会醒不过来…

这样一来,慕容铎可以名正言顺的继续昏睡下去,而让他昏睡的目的就是:以血救血.…

拿不到解药的颜倾不可能坐以待毙的等清平去从丁一寒那里讨解药,以他的性格,主动才是王道,从来就只有他控制别人的份,没有别人牵他鼻子的道理…

那一品红的毒发清平是领教过,月中噬的惨状她在更早的时候也有幸目睹过.现下满地都是毒发的人,她有点觉得透不过气,仿佛是一口气困在胸腔里绷紧了肺,只留了微小的一部分供给她此时的呼吸。

颜倾就这么恨无虚派的人?还是,因为初见时她的一句戏言?

略微怔了下,清平迈前一步脱离了颜倾的怀抱“现在灵上帮主正到处找人,颜宫主不怕被发现?”

“难道你怕???”他望着她笑的无邪.

这人果然是个魔头,炎魔的称号并非白得简直就是名副其实。

“其实,我找你来就是让你看看这月中噬我解的对不对,我虽有毒谱却没有经验,所以一定要找你才成…”说完,颜倾拍了两下手.

门口处有进来一人,清平定睛一看此人正是贺之县酒楼遇围时的那名英俊黑衣男子,他非常恭敬有礼的单膝落地“宫主…”

颜倾只一个手势他便心领神会,把地上绑成半蜷缩状的六个人分别吊在墙壁的环锁上.鲜血从几个人口中流出,顺着下巴流过脖子,把胸前整片青色衣襟染成殷红色.

还有七孔流血的,疼痛让他们不停的挣扎不住的从喉咙底发出压抑的吼声,让人不寒而栗.

清平很清楚,他们不会就这么死去,这些毒都是极厉的,直到彻彻底底把人折磨垮,耗尽气血才能人亡.

而这段生不如死的煎熬刚好给颜倾提供了充足的试药时间,可谓恰如其分的刚刚好…

“宫主试过之后,结果如何?”清平如实问,她看到慕容铎耳里的针眼便知道颜倾打的主意了,只是她对这试药的结果很感兴趣,如果这种以血救血的办法成了,那么对于解宁安身上的月中噬也是非常重要的一条经验.

只是为难了慕容铎了,不仅要被迫昏睡至今还要时不时的被放血,倘若慕容上晴知道向笑晚的所作所为恐怕世交即将要变成宿敌.

她不得不佩服颜倾,不管怎样的关系和用武之地只要他想总能找到合适的人去利用,效率高,得手也快,向笑晚为何能被颜倾控的牢实她现在是一清二楚.

果然,弱点就是不能轻易被暴露出来…

既然这样,那蝴蝶能中毒,毒谱能被偷她也不会再奇怪…

能一针见血一触及中的把握住他人的弱点加以利用而利己的人,虽然可恶至极却也聪明无比…

“不成…虽然慕容铎的血液里含了解药的成分,但随着时间残留的药性越来越少,想完全除尽,根本做不到,剂量太少或者药性太少不足以解毒…”他望响被吊挂在墙上的那几个人又接着说“你给我的那些药我已派人去找了,余下的部分还在试…”

清平怜悯的跟着望过去,轻轻的叹了口气“宫主还打算继续让慕容铎昏睡…?他的血已经派不上用场了…”

“你听过生引吗?”颜倾仿佛根本没有听到清平刚刚的那句话径自的问“就说所谓的药人…传说有这样一种人,他的血异常独特,不同处的血有不同的用处,配以几种药便可以以血为引可解天下任何一种毒…”

这种传说清平在圣山的时候听说过,因为传的太玄乎,她只觉得是夸大其词而已,并未上心.

“传说的东西也未必都是真的,即便真的有这样的人,人海茫茫又哪能找得到…”

“我颜倾要的东西只要它在这个世上,就算上碧落下黄泉,掘地百尺我也定要把它翻出来…”他的眼神让清平看得出这话绝对是言出必行的一句,他想要他就一定能要得到…

“宫主为何一定要一品红的解药方子? ”似乎他对解药的执著比宁安还要强烈,让清平有些迷糊,难不成…

“因为我需要解毒…”对方的回答简洁明了到清平不知道下句该说些什么,原以为颜倾会打死也不承认,没料到竟是这么爽快的满足了她的好奇心…

清平望着他,有种不大好的预感.大眼睛转了又转黑白分明,清清渺渺.

他和丁一寒彼此算计,暗斗不止,连江湖山赫赫有名的慕容山庄都给扯了进来,这背后这么大的一个秘密就这么简单的对她交代了?

怎么想怎么觉得心没底,她不觉得颜倾是如此善交之人.

他利用自己,又告诉自己真相,到底为何?想来也应该不是什么好事…

扯了足够诚意的笑容对上他“你得了他神谷从不外传的毒方也算不输啊…何况宫主已得到解药中的一部分了,解毒之时指日可待…”

颜倾看着清平情深意切的笑,笑容像是漫天飘雪中的梅花,雅致也执著,悠扬轻缓的对她说“所以我才对月中噬的解药的血引如此感兴趣…”

清平再一次被定在当处,她终于明白颜倾的意思了,所谓药人的事,他该不会认为自己就是吧…

绕了这么一大圈究竟谁才是他最终要找的人???

不容多想,清平稳稳的回他“宫主若是想试,我奉陪便是…”

所谓的去伪存真就是把不可能的排除在外留下可能的,谁才是可能的她不知道,她要知道的就是如何把自己先排除在外…

两争难平

短短一炷香的时间竟让清平觉得仿佛过了一年那么久,直到此时她还对和颜倾的那次遭遇心有余悸.

从那间边房里出来时她感觉背后的衣服都汗湿了,太阳刺眼照得她有些晕眩.

那句“我便奉陪”确实不是信口说说的,如果自己的血当真能给颜倾解毒,那么宁安的毒也就迎刃而解了,似乎也算是划得来的交易…

但可能不断的试药中她会跟慕容铎沦成一路人.放血,那是必需的,唯一不同的就是,慕容铎是昏睡的,她是清醒的…

清平漫无目的的走,竟走到了山庄后面的林子里,虽然山庄人手不少可此处却是人烟稀少,宁安不在身边她不敢走的太远便在林子边缘的山角处找了个平整的石头坐下.

山上清风阵阵,层层叠叠的凉意迎面而来,吹得她的宽袍和头发像是要脱离她似的舞在风中.

山脚下的扶荆镇,林林落落的房屋,炊烟渺渺如舞女挥动的水袖,长长的拖在空中…

千里烟波,暮霭沉沉,引得那些景致愈发的模糊.

夕阳半露,又是一个华丽而娇艳的满天神采,浩瀚而辽阔.

清平是一个很清楚自己要什么女子,正如宁安所说的 “阅天高,行地远”,她如此渴望自由,所以她特别喜欢看天,深远无尽的,流光溢彩的,静谧玄幻的…

慢慢的把身子放下来,静静的躺在石头上,耳边流过的只有风声,眼前一望无际宁远,天幕垂的很近,近到仿佛触手可得.只有这个时候她才觉得她离自己想要的是如此接近,近的好像已经被风带走了,带到不知名的地方越飘越远,像是她距离过去那么远,距离记忆深处的那个人那么远…

她的记忆中只有一个冷眉寒目的女子,时间过去那么久,久到那女子的面目已经模糊不堪了.她喊她娘,她从不应只是眼神幽怨的望着清平表情复杂.

“我能为你做的就只有这些,剩下的路只有你自己去走”女子笑靥如花,温婉可人,生平少见…

“清平,此生你我母女一场,但愿来生,以后的生生世世都不要再相见…”女人抱了抱幼小的清平,抱的很用力…

第一次娘对她笑,第一次娘肯抱她,清平窝在她怀里展开笑颜,然而当她伸出手时却是触到一片温热.红红的一片,染遍了她全身,带着女子身上淡淡的香铺天盖地的把清平淹没…

等她醒来时便在九天神教了,眼前的红衣爷爷很慈祥的问她“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清平想了想,她只知道娘叫她清平,她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但她知道她娘姓叶,所以她回答“我叫叶清平…”

叶清平一无所有,从头到尾只有一个名字,一个微笑,一个怀抱,还有圣山后面的枫林里一个叫做叶婉清的女子的孤坟而已.

一无所有是怎样的一个概念?

两手空空,无牵无挂或者无人知晓,她在年深日久的成长里逐渐明白这个道理,或许世间这样孤绝的人还有太多太多,可内心的不完满总是无法相同.近似的孤单,近似的茫然,近似的伤口,一些人在里面崩溃,一些人在里面坚强,还有一些人看似痊愈却在某些时间里疼得死去活来,然后自愈,再疼痛,又自愈,在重复的折磨中不断忘记又不断记起,这种固执的轮回永远不能停止,一生一世,直到死亡才能把这些记忆全部带走…

绞痛,从里而外的疼,像是撕扯着心脏里最脆弱的地方,扭捏,揉搓,疼得连呼吸都困难.

清平闭上眼睛,手轻轻的覆在自己的眼睛上,她并不想哭,她只想让自己安静.

最深的伤痛是没有办法释放出来的,它梗在心的最深处,连时间都带不走它分毫,何况眼泪…

风依旧在吹,耳边只有风声、头发飞舞衣摆翻动的声音,那一切真像是一场幻觉,深深刻刻真实的幻觉…

“姑娘…”声音被风带到清平耳朵里,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这一生里给了她生命的是那个叫叶婉清的清冷女子,而温暖她的却是这个相处10年的宁安,无论她人在何方,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找得到她的人永远是宁安…

清平保持原来的姿势动也不动,声音轻轻的,好像要马上就要消散于风中似的“宁安,我也只有你而已…”

宁安站在清平身边看着她,心里半是柔软半是疼痛.自己又何尝没有尝到过这孤独的脆弱,10年来他们都已习惯,不必安慰,只要他们在彼此身边就是温暖的…

半响宁安拉起清平覆在自己眼睛上的手,淡淡的道“我们回去,这里风太凉…”

“宁安带我飞回去好不好…”声音一些央求…

“你牵紧了…”宁安足尖点地,高高的跃上半空,清平也跟着提气被宁安牵着飞的更高更远.

飞是幸福的,因为自由,因为有宁安…

一黑一红两道身影飘然跃去,在绮丽渐淡的天际边与越来越小直至消失不见.

月上树梢,林子的树上跃下另一道身影,一尘不染的白,绝代风华,倾国倾城.望着他们离去的天边面无表情,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而去…

这一次清平没有再能发现树上的人,没能看见那张没有笑容的脸,更没有猜到第一个找到她的人竟然不是宁安.

她不会知道,一如她不知道多年前谋过面的少年竟是如今的他,也不会再知道女子为何给她起名清平,保清平安.

可惜她再也没办法知道了,所有秘密都是藏在断开的时间点里的一颗尘,悄无声息的被掩埋便再无迹能寻…

夜里醒来,梦得一身汗几欲湿透了素衣,清平不声不响的走到窗边,望着一地碎碎明亮的月光发呆.

这么多年来她还总是会做同样一个梦,血色漫天下一望无际的白被渐渐染成殷红,就如同她穿了这么多年的红袍一样的艳.

颜倾得知了宁安月中噬的毒非要清平的血做引子,便料到药人的线索可能与清平有关,她也不知道是福是祸,或者解了颜倾的毒是可能换回月中噬的解药回来。

她在八岁以前从没有得到过任何人的庇护过,生存就如同穷人出人头地般只能靠自己,而此后相伴10年的宁安给了她该得到的关怀,第一次清平也能找到一个自己想主动去保护的人,如血亲般的不能割舍,无法放弃,她生命中的唯一一束火光温暖总要牢牢的留住,不能放手…

她伸出右手,泛青的血管在净白的皮肤下盘踞,在月光下时隐时现,她定定的看着,不由自主地把手紧紧握成拳…

第二天清平再去看慕容铎的时候,果见灵上带着几个弟子在翠松居同慕容上晴讨论关于接二连三的弟子失踪事件.可巧了,竟然丁一寒也在.

清平进门微微颔首并未打扰他们讨论,而是靠着丁一寒的位置坐了下来,声音很低的问“先生是来给慕容前辈把脉的?”丁一寒眉目淡薄的点了点头.

“那有劳先生了,之前我抓的药方实在一点作用也不起,前辈的症状丝毫没有进展,接下来就劳烦先生了…”

该查的也查到了,不该知道的也知道了,看来闲事真的是少管为妙,她可不打算再掺合到向笑晚和慕容上晴之间的恩怨中.

世间没有不透风的墙,颜倾的手法不见得就是你来我往,过河拆桥也不无可能…

“那女子的药可吃完了?”丁一寒望着笑意翩然的清平淡淡的开口问.

“你晚些时候到我房里来拿吧…”说完便不再言语,静静的坐在那,眼神飘忽没有焦点,不知是在听还是已经神游去了…

清平不知道颜倾让慕容铎继续昏睡的目的是不是还要坚持拿他的血试药,抑或已经把战场转到她自己身上?既然已经提到血引的事,想必她不用再纠缠丁一寒了吧…

留了宁安去办事,清平在傍晚时候独自一人前去拜访丁一寒。

只见他并无一丝情绪的坐在椅子里,淡墨如画的脸半点表情也没,看着前面的清平眼睛都不眨一下,分不清是喜是怒,让人不知所以…

“先生…”

“颜倾的试验失败了吗?”不清不重的一句问的清平后背发凉,怎么会?

“我不管颜倾下三滥的手段有多少,是慕容上晴,向笑晚还是你,颜倾企图从我手上拿走的东西他想也别想…”

清平苦笑,上次偷草药只是顺便,和蝴蝶来了个不期而遇本就是巧合,不过是刚好在同一时间对上丁一寒,所以清平钻了个小空子罢了…

“先生这话说的可不对,我并没有什么东西好从先生手里拿,我是希望能得到一品红的解毒的方子,可那也是给蝴蝶解毒,此外,防着颜倾也没坏处。本来呢,我也不愿意趟着浑水,先生不要误会才是,难不成明知道你握着蝴蝶的性命还在明眼人面前班门弄斧?我疯了不成…”

丁一寒从位置上起身慢慢走向清平这边,脸上的神情古怪,像是要从清平的脸上找到一点点扯谎的蛛丝马迹来一样,半响,乍然一笑“你没疯,你能为他所用正是因为你身边的那个男人.”半点不放过清平脸上的表情种种,顿了顿接着说 “颜倾手里有解药,是你求也求不来的毒谱…”

好厉害,清平彻底被丁一寒给惊住了.算的一分不差,全中…

清平觉得自己的脸色有些僵,却还是锲而不舍的继续解释“不错,他手里有我要的东西,但他让我做的并不是跟先生有关的事,解药的代价不过是其余的两本毒谱罢了…”

“看来有时候我要跟那魔头学学,才能得到更意想不到的收获…”淡目暗了几分,不由清平准备丁一寒已极快的出手,长驱直攻.清平本能一躲,身子闪过丁一寒的探手,险过…

然而过招就是凭本的事,躲又能躲到何时?可眼下清平除了躲也没别的选择了…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清平根本没有出手的机会,完全靠死守.她的功夫只能是对方的几分之几,不过几招便显出了败势.

“先生这是作何…”清平转身一闪,侥幸绕过那一招,心有余悸…

“为了天下苍生,就只能委屈你了…”话音刚落,极快间清平被擒住手臂,还未等挣扎脱身臂上刺骨一疼,酥麻感随着血液迅速窜遍到全身,眩晕随即涌上脑际.

清平力穷被猛的一带,落入一人怀里,淡淡的草药味充斥鼻间,紧紧的包围在她四周。

清平睁开眼对上丁一寒的冷眉寒目,心口一滞,眼光秋水寒波般渺茫,轻轻的问“先生 ,善恶有报吗?”

丁一寒闻言一定,望着怀里的人再无下文能答.

论佛道,善恶本该有报,只是魔渡众生之际正是因为神佛不灵之时,他对上颜倾,只能论魔…

原来独孤鹤的邪恶只是一斑,颜倾和丁一寒才是全豹,一句后生可畏足以形容闭塞在圣山上的九天教主的伎俩是多么雕虫小技了.

“我会按时给你解药,待你体内的状况稳定了,我自然有正经话要对你说…”丁一寒把手里的瓷瓶交到清平手里,眉目淡然“颜倾一倒,你想要的都会有…”

清平勉强撑起自己的身子,净白的额头起了一层细汗,虚力的很.脸上却是带了疲倦而微细的一丝笑容的回他“如果我还能等到那一天到来的话…”

她摇摇晃晃的走出了丁一寒的房间,外面月色正浓,清平封了自己身上几处要穴,可还是虚乏无力,身体时冷时热欲发不发的疼痛直冲胸腔.

原来中了一品红就是这样的感觉.现在的自己可真是名副其实的身临其境啊…

累,比越过千山万水还要累。清平此刻什么都不愿意多想,能踏实的睡一觉才好,今日有酒今日醉,明日愁来明日愁.她之前想了那么多还是被牵扯到如此难保的地步,既然已落谷底还有什么比这更糟糕的???

眼前的路越来越模糊,胸口的疼痛感越发的明显,整个人就像是陷入不断坠落中,无止境的下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