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冉理了理头发,优雅的坐在了自己的椅子上,他气势很强,让人无形中有一种压迫感。即使顾平安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也不自觉感觉有些不知所措。

毕冉轻轻的一笑,明明是笑着,却让人觉得森冷。

“说吧,来找我干嘛?”他若有所思的微微抬头:“让我猜猜,你是不是来告诉我不想做我的秘书?”

顾平安一愣,随即点头,大义凛然的回答:“是。”

毕冉笑意更浓了:“这是公司的调动,我从来不知道我们公司调动员工还要让员工点头同意的。”

顾平安深深呼吸,努力让自己更泰然自若:“副总,”她故意加重了“副”字,企图提醒毕冉他的身份,“公司调度确实不需要告知员工,但是你为什么要亲自找总经理调度我呢?”她妩媚一笑:“以私人身份说一句,我和副总的关系,似乎并不利于工作吧?”

“顾平安。”毕冉轻唤了一声,随即眸光一寒:“我想,你是不是想的太多了?”

顾平安很满意得到这样的反应,俏皮的眨着眼睛,笑容甜美的说:“我确实想的多啊,副总这么特殊对待我,我会想,副总该不是对我旧情难忘吧,这样我就会无心工作了,你也知道的,我至今车都没有一辆,要是傍上了副总,我的生活都会发生变化吧?”她笑的一脸无邪,明明说的是让人厌恶的话,可她的表情就是叫人讨厌不起来。

毕冉此刻也有几分恍惚,其实他做这个决定之前就预计到会遭到她激烈的反抗,但是当她真的出现在自己面前时,他才意识到这么多年故作冷漠,努力不去想她埋头工作所作的一切都只是徒劳,见到她的那一刻,一切都瞬间破功。

他苦笑了一下,只一瞬他就收敛起了表情,打开了桌上的文件,从笔筒中拿出一支钢笔,没有抬头,“如果顾小姐一心只想找个男人改善自己的生活,那么我觉得我是个不错的选择。”

他说的非常正经,虽然没有抬头,但是顾平安几乎能想象到他的表情是怎样,一定是轻挑右边的眉毛,微抿着嘴唇,严肃却又带点稚气,她只觉得那一刻她的呼吸都停止了。

顾平安啼笑皆非,骑虎难下,原本想说服毕冉让她回行政部,现在她说着说着话题就扯远了。几秒后,她向毕冉鞠了个礼节周全的躬就退了出去。

她离开之前毕冉叫了她一声,“顾平安。”

顾平安停下了脚步,回头浅笑嫣然:“副总有什么吩咐?”

毕冉的视线在她脸上停顿了几秒,说道:“刚才我的话,是认真的。”

……

SHIT!

顾平安气呼呼的把自己的东西收拾到一个纸箱里,搬到了新安排的座位。

整整一个上午她都在向接手她职位的小姑娘交代工作。做了近两年的工作,就这么假手于人了,顾平安心底一万个舍不得。

中午午休过后她才完成了所有的交接。累的一塌糊涂的顾平安为自己泡了一杯咖啡。

嘴唇咬着杯沿,顾平安想着以后的工作怕是任重道远,毕冉的变化不仅仅是他的穿着品味和年龄,更重要的是他现在阴晴不定的性情。她突然就怀念起沈安平一笑起来那副痞痞的样子,他左边脸上有个浅浅的酒窝,但他总觉得太孩子气所以从不大幅度的笑。沈安平再坏也只是嘴坏,不管顾平安有什么困难沈安平总会第一时间出现,有人欺负她他也会毫不留情的替她欺负回来。

沈安平总是半玩笑半认真的说:“我都舍不得欺负的人,又怎么舍得让别人欺负?”

可是现在顾平安却不敢告诉他自己又遇上了难题,因为这难题是她自找的,什么叫自作孽不可活,说的就是她了!

“喂——顾平安!”同事叫了她一声,指了指她面前的电话机,内线提示灯一直再闪。

对于她这个突然调任的秘书,副总办公室这边的同事多是不服气的,此刻见她发呆到如此地步更是不满的皱起了眉头,“工作的时候发什么呆!”

顾平安讪讪的道歉,赶紧接起了电话,电话里毕冉的声音略有些不耐:“干什么去了这么久才接?”

“对不起副总。”

“工作用点心思,不要只一心扑着男人。”他口气中的揶揄不言而喻。顾平安默默翻了个白眼,上午不知道是谁让她把心思放他身上,真是翻脸比翻书还快!

“请问副总有什么吩咐么?”

“有没有带运动服?”

顾平安想了想,好像储物柜里有一套运动服,上次关小宝约她去健身她带过来的,后来关小宝有事没去就没带回去,她不卑不亢的回答:“有。”

“嗯。”毕冉似乎心情还不错,语调还算轻快:“我们下午去见客户,高尔夫你会把?”

“皮毛。”

“没事,妆化漂亮点就行了。”

顾平安懂他话里的意思,赶紧提醒他:“作陪的工作每次都是行政部调动公关的。”

毕冉还是气定神闲:“可是我想带自己的秘书去,可以么?”

“可、以、”顾平安咬牙切齿一字一顿的回答。

“……”

电话一挂断她就开始腹诽,这毕冉真是越来越过分了,在她面前演的这是哪门子的大爷呢!要不是不想回家,她才不要这几个鸟钱,累死累活的还要受气!

她收拾了东西化好了妆等在停车场,十几分钟后毕冉才姗姗来迟,他按了下车钥匙,头也不抬的对顾平安说:“你以为是去地府谈生意么?把脸化的五颜六色扮鬼?”

顾平安气结:“副总,我已经告诉过你作陪找公关了,现在你来挑剔我是不是太为难了一点?”

毕冉终于停下脚步,摸着下巴长长的“噢——”了一声,随即啧啧说道:“我们的顾秘书恼羞成怒了……”

第九章

看着毕冉一脸恶作剧成功的表情,顾平安无语的望了一会儿天空,十分懊恼的想:她明明反复的提醒过自己面对敌人一定要淡定,可是她居然就这么轻易被他激怒了,失策啊失策!

她不再与他争辩,几步跨到车旁边,开了后座的门坐了上去。

一路上顾平安都优雅的保持着沉默,毕冉倒也识趣,不再逗她,只简单的向她介绍了一下待会儿的安排。这次约见的老板算是顾平安的半个熟人,以前和沈安平出去吃饭时曾远远的打过一个招呼,顾平安寻思着那会儿这老板可是把顾平安认成了沈安平的女友,不知道一会儿她能不能靠这点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攀上点交情。

每次顾平安利用沈安平的那些个关系办事儿,关小宝都特鄙夷的觑她,顾平安倒是不以为然。有关系为什么不用呢?比如要是有人认出她是顾先行的女儿,她就会优雅得体的把这个人身上所有有利用价值的东西全部发掘出来以创造方便。她一直不否认自己是个大俗人,比如她爱名牌,爱珠宝,爱美好的男人。

可是她偏偏不爱沈安平,沈安平可以给她一切她想要的,可她却偏偏不想要。人说他俩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她倒不这么觉得。

爱情如果一开始就灿烂如阳光,久了只会灼痛人的眼睛,只有漫长黑夜后的阳光,才是叫人最最珍视的。她之于沈安平,得到的太容易。所以她不想让自己成为他饭后衣服上的那粒饭粘子,不想在每一个梦回的午夜,抱着膝盖坐在的冰冷房间中,等着沈安平意兴阑珊的临幸。

她也不过是个正常又胆小的女人,所以她想要一份安稳又不费事儿的感情。

沈安平给不了,他也给不起。

顾平安是真的没想到会在高尔夫球场遇到沈安平。

说起来他们也有几天没联系了,这倒是非常罕见的现象,以往他们再怎么闹矛盾也就一两天就好了。沈安平总是说:“顾平安的脾气那都是我给宠出来的。”

这话还真是不假,从顾平安懂事开始她就明白了男人和女人的不同,所以她非常懂得利用自身的优势,每次遇到事情的时候她就直接又打雷又下雨,哭的声嘶力竭直到沈安平拿她没辙,万事都依了她才作罢。

这次沈安平也不知是哪根筋不对,竟然就真的放任了顾平安生闷气,也不来服软。

沈安平明明说过,“男人度量是女人两倍都不止。”这次以顾平安的小肚鸡肠她都不气了,沈安平这死小子怎么还不来找她呢!

她纳闷的远远站在休息区,看着那抹熟悉的身影惬意的和几个中年谢顶的男人相谈甚欢。还真真是有比较才优劣立显,沈安平在这群人中间实在打眼,有种鹤立鸡群的感觉,他一袭白色运动装显得玉树临风,风度翩翩,他身上的几分痞味也跟着演变成了一种健康阳光的勃勃英气。

他带着的白手套还是顾平安陪他一起买的,他双手拄着球杆,兴致勃勃的听着旁人谈笑,时不时也会说上两句,偶尔一笑就会露出他月白的牙齿。顾平安越看越觉得恍惚。

没有她,他的生活似乎还是过得有声有色,反观下来倒是她过得比较糟糕。这消息让顾平安异常沮丧。

正当她在发愣,就听见毕冉远远的喊了一声她的名字。

“顾平安——”声音不大不小,刚刚是沈安平也能听见的程度。

于是顾平安毫无疑问的看见沈安平抬起头,淡漠的向她投以视线。他的眸光中看不见一丝情绪,没有笑也没有打招呼,只若有所思的看了顾平安和毕冉一眼,然后又不着痕迹的回到自己谈话的圈子里。

顾平安对他这样的反应有些失望。她怔了两秒就回头去找毕冉了。

像顾平安这样能坐着绝不站着,能躺着绝不坐着的人哪懂什么高尔夫啊,要不是以前被沈安平硬拉着玩了几次,她怕是连什么是果岭都不知道。

以前就听人说过,高尔夫是一项绝对暧昧的运动,挥杆的时间还没漫步的时间多,所以打高尔夫大部分的时间都用在了聊天上,蓝天碧草,总是容易激发荷尔蒙的增长。

陪客户打高尔夫就没这么舒坦了,因为需要聊天的时间太多,所以要准备很多安全话题,怎样能把生意上的东西不着痕迹的□谈天侃地中,这自然是一件很有技术性的活儿。

不过这都不是顾平安考虑的范围,因为毕冉显然已经很习惯如今这样的模式,他和客户相谈甚欢,并且将这次合作的项目介绍的非常详尽,从对方老总频频点头就不难看出他已经被毕冉“忽悠”的差不多了,一会儿出去应该就能签合同了。她只需要跟在毕冉身边,时不时顺着他的话题点头微笑,做个称职尽心的花瓶就好。比起来她的作用似乎还没跟在身后的球童大。

打完十八个洞他们就回到了休息区。顾平安体贴的为毕冉和这位姓杨的老总递上了毛巾。杨总笑眯眯的接了过来。生意谈完大家都一脸闲适,杨总终是想起了顾平安,一脸兴趣盎然的模样问她:“顾小姐,我们是不是见过?”

顾平安含笑点头:“杨总记性真好。”还不待她接着说下去,就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杨总,你也在这?”问的多此一举,问的如此招人嫌。不是沈安平还能是谁?顾平安一回头,就看见沈安平半倾着身子取了一杯酒坐到了她的身边。他双腿优雅的交叠,懒懒的靠在沙发里,一只手还好死不死的横在顾平安身后的沙发上,看上去就像是揽着顾平安一般,她只觉得此情此景浑身都开始不自在。

反倒是毕冉淡定的很,他若有似无的看了顾平安和沈安平一眼,眉峰微挑,笑容依旧。杨总赶紧介绍了沈安平的身份:“毕冉啊,这位就是中振国际的沈安平,沈总。”

沈安平适时的伸出了手:“幸会。”

毕冉也伸出了手,“顾平安的上司,毕冉。”他既没有介绍自己的公司,也没有介绍自己的来历,只无厘头的扯上了顾平安。坐在顾平安对面的杨总一脸错愕,顾平安把头低得恨不得把埋到手臂里去才好。

沈安平倒是淡定,笑的一脸云淡风轻:“谢谢毕总对我们平安的照顾,这孩子自小就莽莽撞撞,走哪儿都闯祸。”他明明是笑着,但是任谁都看得出他表情里的不痛快。事实上顾平安一直挺纳闷沈安平怎么能把似笑非笑控制的这么好,一分不多一分不少,让人充满了探究的欲望。

顾平安想要插话,不想还没开口就被沈安平打断,他自然的仿佛天经地义一般吩咐她:“去给我拿条毛巾来。”

顾平安惊愕的瞪着他,心想:我又不是你家丫鬟你使唤谁呢你!

她正要发作,眼风一扫,看了一眼坐在对面的杨总,她牙一咬,笑容和煦的拿了沈安平的钥匙,站了起来。

沈安平的东西倒是不难找,因为他大部分东西都是和顾平安一块买的。他有些轻微的洁癖,基本上从来不用会所提供的贴身的东西,比如外袍,比如毛巾。

顾平安总是鄙夷他这是公子哥习气,他追求生活品质,但也不至夸张的地步,也从来不会用自己高干的身份搞特权,公共秩序他向来比顾平安还懂遵守。除了爱收集各式昂贵珍惜的钢笔,他身上似乎没有什么恶习。横向看过去,和关大宝的挥金如土相比,沈安平简直就成了葛朗台一般的守财奴。

顾平安拿着他的毛巾一路胡思乱想。刚一进入休息区她就一眼瞅见了沈安平,那一桌此刻只剩沈安平和杨总,毕冉也不知道哪里去了。沈安平笑眯眯的和杨总说着话,他偶尔举杯抿一口酒,那姿势是从容而优雅的。那绛紫的酒液经他手轻轻一绕,仿佛成为了后现代主义的艺术品。

顾平安握着毛巾站在原处,她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上前。她懂沈安平的意思,他的种种举动不过就是向杨总昭示着自己与他关系的不同寻常,像杨总这样的人精自然是懂得这其中的猫腻,也就会就着沈安平的面子顺带着照顾她。

但她似乎并不喜欢他们这样雾里看花终隔一层的关系,却又隐隐不想去捅破。她有些紧张的揪着毛巾,突然,她感觉到耳际有一道温热的呼吸拂扫而过,她本能的跳开,猛一回头,毕冉那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孔就那么突兀的放大再她的视线里,她吓得嘴巴张成一个“O”型。

“嘘,别大惊小怪,你想把安保招来么?”毕冉皱眉,斥了一句。

顾平安听话的闭上了嘴,低声问他:“你怎么过来了?生意不谈了?”

毕冉不以为然,无所谓的耸耸肩:“有人替我谈了,我何必还多此一举?”

顾平安疑惑:“你是不是认识沈安平?”

“当然。”毕冉爽快的承认,“沈总那样的名人儿天天上报纸杂志的,我都有点审美疲劳了呢!”

“切,德行,你就是嫉妒了!”

“是么。”毕冉意味深长的一笑:“你这么得意洋洋的表情,怎么,这才是你真正的姘头?”

顾平安抬眼斜睨他一眼,啐他:“神经。”言罢转身就要回到座位上去。

她还没走两步就被毕冉一把拉了回来,由于惯性她险些跌进了毕冉怀中,还好她反应快双手死死抵在了他的胸口,不过他们的姿势还是太过暧昧,远了的看了去,大概会以为他们是在拥抱吧。

顾平安赶紧从他怀中跳出来,不想他一只手死死的扶住她的腰,一只手紧紧握着她的手腕,头轻轻低了一些,脸靠顾平安很近很近,换个角度看就像接吻一样,顾平安一下子就意识到了毕冉的目的,不禁大怒:“你这是什么意思!”

毕冉的唇轻柔的扫在了顾平安的耳际,温暖而柔软,顾平安脸色一红。毕冉终于识趣的松开了她的手,笑的邪佞魍魉:

“你说,沈安平现在是不是气得想揍我?”

第十章

顾平安捂着耳朵,难以置信的瞪着毕冉:“你什么意思?”

毕冉无所谓的挑眉:“无聊,想逗逗他。”

“你认识他?”顾平安再一次提出了这个疑问,很显然,毕冉并不像无聊到这种地步的人。

“你不觉得他现在的表情很好笑?”毕冉答非所问,笑的极其放肆,他悄悄指了指顾平安身后,顾平安下意识回头,正对上沈安平若有所思的目光,他微微偏着头,手肘撑在沙发上,还是那副似笑非笑的模样,顾平安看不出丝毫异样。她恶狠狠的瞪了毕冉一眼:“神经病!要疯别拉我!沈安平和我什么关系都没有!揍你干嘛!还是说你们才是一对,你现在这样对我他吃醋要对你使用家暴?”

她笑的云淡风轻又妩媚异常,随手拿沈安平的毛巾擦了擦被毕冉握过的地方,“不要在我身上点火,会烧到自己的!”说完,华丽而决绝的转身。

她越是临近沈安平就越是觉得他的眼神似乎有些不对头。他的笑容就凝结在嘴角,配上他完美无瑕的五官,十分赏心悦目。他一瞬不瞬的盯着顾平安,末了,他手一抬,将剩下的半杯酒一饮而尽。葡萄酒馥郁的酒香扑面而来,顾平安沉默的回到座位上,将毛巾递给沈安平。沈安平还是一脸探究的盯着她,也不说话也不询问,深沉墨黑的眼眸像个无底洞,她只觉得像要被吸进去一般,她起先还能顶住,后来终是熬不住了,欲盖弥彰的扭过了脑袋把玩着自己的手机。

杨总不明就里,笑眯眯的问:“毕冉呢!上个厕所上不见人了。”

沈安平慧黠的眨眼:“大概是碰到了艳遇。”

杨总大笑:“年轻人就是好啊!”

沈安平也跟着笑:“那是。”笑完了,若有所思的看了顾平安一眼。

其实顾平安是真的不想把他这样别扭的表现规划到吃醋那一类去,因为她实在难以想象沈安平喜欢她这件事,她光是想想就觉得全身起鸡皮疙瘩了。

毕冉再次回来的时候,身后跟了几个穿着统一的服务员。他们手上端着餐盘,在毕冉的指挥下有条不紊的将餐具和食物摆放到了他们面前的玻璃桌上。

毕冉有礼的解释:“大家都累了,叫了点东西,随便用个餐,晚些我们再出去。”

杨总欣然点头,赞许的看了毕冉一眼,很显然是欣赏他的世故和体贴。

吃饭的时候毕冉总会有意无意的提到顾平安,并且很是“体贴”的为她夹下她“够不着”的菜,顾平安非常头痛却又不敢在客户面前发作。再看沈安平,他还是应付自如的和杨总聊天,几乎没有任何异样。

也不知过了多久,顾平安终于熬不住了,低声凑近了沈安平:“你怎么赖着不走了?你自己的朋友都不顾了?”

沈安平没有回答,只笑着揉了揉顾平安的头发,亲昵姿态尽显,顾平安也是习惯了,一点异样的感觉都没有,凝着眉嗔了他一句:“讨厌,老爱动我头发,都乱了!”

这下坐在对面的杨总终是坐不住了,不再眼观鼻鼻观心,他双眼瞪得和牛一样,难以置信的看看毕冉又看看沈安平。

顾平安也没意识到桌上的气氛变得有些不对劲,笑眯眯的点着距离她最远的吃食说:“我要那个。”

她话音未落,就看见两双筷子同时□了那盘菜里。

沈安平和毕冉同一时间抬起头来对视,沈安平的眼神还是一如既往深不见底,嘴角有若有似无的笑意,而毕冉则笑的一脸无辜。

顾平安见势不对,讪笑着站了起来,弱弱的自己伸筷子去夹,口里还解围的说:“原来大家都和我口味一样,喜欢吃这个啊。”她筷子还没伸到盘子里就感觉脚踝一崴,整个身体的重心都往沈安平的方向侧倒,她下意识的想要抓住沈安平,而沈安平也眼疾手快的扶住了顾平安,不想袖子扫到了桌上的杯子,杯子直线下坠,他下意识的要去接。

那杯子错过他的手直挺挺的掉到了地上,“哐——”的一声脆响,玻璃质的杯子摔的七零八落,棱角尖锐的玻璃碎片高高的弹起,其中一片碎片甚至弹到了沈安平的手上,他光洁而修长的手上立时出现一道伤口,他还没感觉到疼,就看到鲜血如注一般外涌,一滴一滴的滴在了光洁的大理石地板上,像鲜红的水色洇开的一朵一朵婀娜盛放的花朵。

沈安平眼疾手快的按住伤口,猛一转身,背对顾平安。

而与此同时,坐在对面的毕冉也扬声嚷了一句:“平安,别看!”

但是一切已经来不及,顾平安只觉得有一片鲜红的颜色张亚无助啊直要将她灭顶,她的心跳骤然变快,一股凉飕飕的冷气从背心骨里幽幽冒了出来,就像有人拿了块冰放在她背后一般。她只觉得眼前一黑,手脚无力的想要抓住什么,最终什么也没有抓住,脑袋一懵,晕了过去……

一无所知的杨总不知所措的看着这突然发生的一切,讷讷的问:“这是怎么了?”

两个男人都沉默的叹息了一声,异口同声的说:“她晕血。”

“……”

顾平安全身虚软的瘫在沙发上,脸色惨白,就像个破败的机器娃娃,没有一丝血色,手长脚长的斜斜挂在沙发上,像一根肆意而成的蔓藤。

沈安平眉头轻蹙,一手轻按着伤口,想上前却又不能上前。

毕冉见此情景,轻叹一口气,十分无辜又故作无奈的说:“看来沈总是没办法管顾平安了,那我只能勉为其难的代劳了。”说完,还十分肆意的耸耸肩,那表情让一贯漫不经心处变不惊的沈安平也开始有了几分冷然,他瞳孔微缩,又渐渐长开,一眼不发的按着伤口,浑身都像能透出干冰一样,让人不敢靠近。

良久,他又重新摆上了惯常的毫不在意,笑说:“那就谢谢你了。”

毕冉微微挑眉,两步上前打横抱起了顾平安,他脚步一定,轻瞟了沈安平一眼,随即径直往医务处走去……

——以下为新增——

顾平安很晚才回家。她醒了以后毕冉非要大惊小怪的把她拉拔到医院里去,这样那样的检查做了好多,毕冉还不放心,最后连医生都被逼无奈给顾平安开了些维他命才算作罢。

毕冉是个非常称职的护花使者,任劳任怨的送她到家门口才离开。顾平安倒也没觉得不好意思,水都没请人喝一杯。

顾平安此时的心思倒也简单,就是一直在好奇为什么她醒来以后沈安平不在。以前无孔不入的人,最近见面的时间真是屈指可数啊,他今天来主动帮助她,本以为一切都恢复正常了,可是她晕了一趟他就又不见了,倒也不是失望,就是觉得别扭,没有沈安平的世界,顾平安总觉得不太完整。

一个人在屋子里踱来踱去,也没有开灯,看着寥寥窗纱外的万家灯火,顾平安就突然觉得有几分寂寞。她穿上鞋子出门准备去吃点宵夜。

还不到十一点,城市里霓虹灯流转,各式灯箱招牌点亮了繁华的街道。顾平安漫无目的的在街上闲逛,宽阔的马路上已经有社会青年大摇大摆搂着黄发少女半裸/露的腰肢欣然走过。

顾平安随手招了一辆载客的电瓶车,报了个就近的大排档名字。司机是个中年谢顶的男人,窄小的电瓶车经他悉心改装,带有一个大红色的小阳篷。一开动起来就开始震动,顾平安只觉得从脚底板到头皮都被震得麻麻的。耳朵里像有什么在嗡鸣了一般,嗡嗡直响。

顾平安曲着一双长腿坐在里面,背脊微微弓着,眼神飘渺而遥远,呆愣愣的也不知道是在想什么,修长的手指一直把玩着自己散落的长发,缠绕再解开,解开又缠绕。

“作死,流氓崽!一点耐性都没有,开个好点的车了不起是不是,一直按什么喇叭啊!”骑着电瓶车的中年大叔不满的抱怨。顾平安下意识的回头看了一眼,夜半车流如火的马路上一盏盏闪烁的车灯刺痛了她的眼睛,她只觉得一瞬间有些视盲,揉了揉眼睛,又坐了回去。

“那个,师傅,你送我回去吧,我突然又不饿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