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玉言闻言看了章臣盛一眼,眼睛一瞥没有吭声,什么是随便玩!女儿难道就不用学本事了吗!“我想给悦儿请位儒学师父,你看看同僚中有没有合适的?”

章臣盛顿时满脸黑线,那不是让他丢人!栖悦什么能力谁不清楚,请回来干什么,教栖悦认字吗:“女子无才便是德,学那些干什么,好好玩。”说着揉揉女儿的头发,眼里溢满宠爱。

赵玉言不高兴,但也欣慰,他虽然有让栖悦嫁给太子的心,可到底也是生父,除此之外应该是疼悦儿:“你还是给她找一个吧,枫叶文才武略,悦儿也不能太差。”

“枫叶是国家栋梁,悦儿是姑娘,怎能混成一谈,别瞎操心,与其担心那些不如给悦儿多请几位裁衣师父,把我们悦儿打扮的漂漂亮亮的,是不是啊,小悦儿。”

赵玉言狠狠寡了章臣盛一眼,狼子野心,想让她女儿以色事人!能落什么好!

章栖悦吃的很高兴,不去主意爹娘的小心思,他们貌合神离又不是一天两天,早已定性,无法更改。

只要她不傻得去作践自己,章臣盛还能把她卖给太子!还能再用自己伤害母亲!

所以她吃她的,父母不合就不合,总比爱章臣盛爱的死去活来抢,她很想得开,因为纠结父亲的用心也没用,她的教育不会允许她弑父。挺多把他关地窖里给他养老。

“吃饱了,我去练字。”

其实这些天,章栖悦过的非常开心,没了九炎落,没有学堂众多眼睛盯着,没有一板一眼的太傅念让她头疼的经文,她在自己家里想做什么就做什么,颇有种天高任鸟飞的肆意。

要说心里没有一点失落,又不现实,一起生活三年,怎么可能会突然习惯身边少了一个人!

栖悦练字的时候突然会叫声九炎落,可想到她在书房不是初慧殿,便看眼平日九炎落可能会站的位置,然后淡漠的继续练字。

谁也不是谁的永远,九炎落不是,她也不是。

何况,是想忘记一个人的时候。

不出两天,章栖悦就适应了这样的生活,十三换成弄巧,喊着也挺顺嘴。

章栖悦的日子慢慢开始丰盈起来,瑞枫叶只要没公务就会过来找章栖悦,怕她不习惯,昨天陪她去大戏院看名角唱曲,章栖悦听得津津有味,突然对一旁翻看信件的瑞枫叶道:“我好想听你唱戏哦。”

于是今天,瑞枫叶抬着唱戏所需的所有行当,堆了伴云楼一屋子,然后凑到栖悦耳边道:“我偷偷唱给你听。”

章栖悦才猛然想起昨天说了什么,然后没心没肺的冲着枫叶笑:“我要听书生遇狐。”

“好。”

“你唱狐狸精。”

“…”瑞枫叶想了想,望着小栖悦盈盈的大眼睛,捏着她的鼻子道:“好,什么乱七八糟的剧本也听。”一点也不像闺阁千金的样子。

稀奇的是他娘也给栖悦寻孤本让家里的戏子排好了剧目唱给栖悦听,还提醒自己要努力表现,免得不如戏子讨儿媳妇高兴,哎。

“不喜欢啊。”章栖悦挂在他手臂上,笑容如海棠压海般蛊惑人心:“我听得多了,懂得才能多吗?”

“你懂狐狸精怎么变成人,有什么用?”谬论,瑞枫叶听章夫人说过,栖悦听着戏才能睡踏实,这些年虽然好些了,但还是喜欢听,所以忠王府早已养起戏子,娘直夸栖悦是福星,她可以越过爹光明正大的包戏子。

“当然有用,我可以避免自己变成书生被狐狸精吃了,呵呵。”

瑞枫叶看着臂弯里的小人,眉眼不自觉的挂上笑意,小东西:“你们都下去吧。”

“是,少爷。”

“喂,这是我家耶。”栖悦抬起头嘟着嘴。

“我是姑爷。”说着,他把栖悦往旁边大槐树下挪一挪,避到阴凉处:“跟你说件事,站好。”

“什么事啊。”栖悦站在花束的砌台上与瑞枫叶同高。故意戳他的脑袋。

瑞枫叶没办法的笑,捉住她的手不让她作怪:“正事,站好。”

他看眼周围,目光暗了下来,微微靠近栖悦,他昨晚想了很久觉得还是该告诉她,以栖悦对九炎落的好,他以前既然容了,现在就不会刻意打压:“九炎落昨晚出事了?”

“啊。”章栖悦淡淡的一惊,再无其它表示。

瑞枫叶突然间很高兴,栖悦没有追问怎么了,没有吵着要去看看他,更没有失了方寸,好像九炎落出事了并不值得她过分关注。

他竟然觉得松了一口气,不禁暗笑自己想多:“他啊,昨晚在慎刑司动手伤了几个人。”锦榕是他让抓的当然第一消息送了出来,然后补充句:“他没事。”

“为什么?”栖悦丝毫不觉得诧异:“他为什么动手打人。”

“好像是他侍女被带走,他去伸张正义。”

“没吃亏吧。”章栖悦拦住瑞枫叶的脖子,翘起脚吊在她身上笑。

瑞枫叶突然之间非常非常高兴,心落在云端,软的一塌糊涂:“没吃亏,有我在能让他亏了。”

不过,他发现有很多人在为九炎落抹平这件事,章家吗?为了不影响女儿的名誉?还是皇上?但这些事就没必要告诉栖悦了。

“没吃亏就好,枫叶,你额头好宽啊。戳两下,哈哈,别躲啦!”她是真不担心,九炎落是谁,至少该是能顺利活到登基的人:“要不,你看这些东西放着多可惜,我唱段出征给你听。”

瑞枫叶捉着她的手顿觉甜蜜的头疼,栖悦没唱戏的天赋,问题是他今天还有公务要出去三天,车已经在外面,他过来一下主要是进来送她东西然后告诉她那件事:“唱一小段。”

章栖悦松开手站定:“你有事?”

瑞枫叶突然间眼睛都懒得动了,水绿色的长裙迎风随柳,披帛挂在手腕上垂下,如临风而立的仙子,稚嫩的在阑珊学舞。

章栖悦没注意到他的异常,体贴的道:“你要有事就走吧。”

瑞枫叶伸出手整理下她的披帛,虔诚的帮她捋顺:“不,听一段。”

章栖悦看他一眼,不解的皱了皱眉:“好吧。”然后跳下台阶去准备。有事就走吗,不用迎合她的,以后过日子难道要处处迎合?如果那样他会很累吧,可看向瑞枫叶期待的样子,她又不忍心说让他走。

算了,唱折短的吧。

呵呵。

“小姐!小姐!这里,奴婢在这里。”

“小姐,弄巧在这里。”

章栖悦掩着眼睛,快速在场地内变换位置,听到哪里有声音就往哪里扑,小小的身影如一阵疾风,快速飞来飞去。

“小姐,婉婷在这里哦。”

几位老嚒嚒站在大槐树下看着她们,楚嚒嚒笑道:“小姐,就是好动,不过,多动动也好,身体结实。”

“可不,小姐无病无灾夫人也高兴,你们这些小蹄子就让小姐这么跑,也不怕磕到了小姐。”说着掩着嘴呵呵一笑。

章栖悦快速挪位,险些捉到一片衣角,可她慢了一步,对方的衣角从她手心划走,栖悦气恼的跺跺脚继续努力。往人群里一扑,引来一片尖叫!

几位嚒嚒笑的更加畅快:“让你们逗弄小姐,吃到苦头了吧。”

“都怪嚒嚒,嚒嚒别让奴婢们分心,奴婢们怎么会被小姐逼到角落里,啊——呵呵,小姐,跑错了,奴婢在这里。”

章栖悦如一只真正的小彩蝶,勤快的飞来飞去,捉不到时就嘟着小巧的嘴,气哄哄的跺脚,然后鼓足气势,继续努力。

“小姐,蹴鞠很简单的,你只要跃过我们用脚带着彩球踢到奴婢们背后的框里就行。”

章栖悦拿着绑着五彩铃铛的彩球,嘴巴淡淡一笑:“看本小姐的厉害!”她一脚踢出去,球没动自己摔了个腿朝天。

一群嚒嚒丫头急忙上前。

栖悦已经自己坐在地上,捂着脸,羞涩的不准任何人安慰!“不准告诉瑞枫叶!”好丢脸,他一定会笑话她好几天。

063温柔

章栖悦在家过的很快活,想做什么做什么,兴致来了唱一天的戏文也没人管她,这里有她最美丽最多彩的回忆,现在还没有易主,一草一木都是母亲的品味,温暖舒心。

而此刻,她只要享受母亲的庇护就可,混吃不死等出嫁。

什么糟心事都没有,小妾们和美,庶兄庶姐老实本分,唯一敢跳脱的自有母亲收拾,再说,她们一个个都在赵玉言手下讨生活,怎么敢开罪她的宝贝小姐。

不管赵玉言性格怎样,她治家向来强势,妾室们可以不认识相爷,但绝对不能不拜过赵玉言。

现在的相府,美满祥和,居家做梦的好地方。

没了九炎落和同龄人间的相互攀比,章栖悦觉得她一生中舒心、安逸的日子终于开始了。

章栖悦这几天下来也是这么过的,上午陪母亲吃了饭,饭后去书房练字,有时间了再去跟着教习师父‘上课’,没时间就让师父等着,等中午吃过饭再去。

不愿去了睡一觉,下午再说,没有夫子阴冷的脸,也没人把逃课上升到藐视皇家的地步,若是不想去,就可以回伴云楼听着小曲等着做梦去也。

可。

有人欢喜有人愁,相府正经的嫡出大小姐在家,成了所有庶出的心头刺。

如今府里所有好的资源、吃食、奴才都要围着大小姐转,力求把大小姐伺候的服服帖帖、高高兴兴,好得相爷夫人另眼相待。

夜里有点冷,雨已经散了,天还是阴沉沉的,相府已经落了栓,各院落了锁,除了伴云楼偶然有鼓声传来,其他院落无人越雷池一步。

此刻梅院最好的房间内。

章栖影躺在薄被里,眼里蓄着满满的水汽,泪珠挂在长长的睫毛上,娇柔动人的小脸更加可怜柔弱。

梅院是庶出小姐的住所,不单住了她一个,还有六位妹妹,分别在东南西北厢房。她住的是正房不是因为她最大,而是她除大姐外最得父亲喜欢。

章栖影躺在床上,看着黑漆漆的床幔悄悄的哭着,委屈难耐,爹待她好又怎么样,府里的人都听母亲的,而大姐才是母亲的亲生女儿,她什么也不是,爹宠着也改不了是妾生的事实。

今天下午她像往常一般去东楼学绣技,可等了一个下午平日教导她们的凤师父也没有来。

所有姐妹就傻傻的坐着,没有一个人敢问为什么,从丑时等到寅时,等着脚麻了也不敢动一下。

众妹妹最后都看向她,她没有办法可也想知道怎么了,起身问东楼的管事。

东管家看了她一眼,那眼神,她说不上哪里不对,就是觉得浑身不舒服,仿佛她不该问一样。

“大小姐在上绣课啊,现在觉得凤师父绣技了得,想跟凤师父学绣兰,两人正描样子呢。”

“那…我们怎么办?”说完,她被管事看的垂下头。

“你们!”东管事好像很惊讶,目光扫过厅里所有女孩:“有意见?为什么?凤师父是夫人给大小姐请的绣品师父,以前大小姐在宫里没时间学习,凤师父才抽空教导你们,小姐现在回来了,自然去服侍大小姐,有什么不对吗?”

章栖影顿时觉得脸上无光,可…她们就活该被扔下吗,她们就不学了吗!

纵然是主母的命令,也不可以不顾她们的想法,传出去,以为夫人打压她们庶出,不给她们庶出女子学本事,到时候还有什么名声可言。

东管事仿佛看出她的想法,道:“众位小姐,你们是不是忘了,隔壁还有一位敏师父,那是夫人几年前为众小姐聘请的,德才兼备的好绣姑,若小姐们有绣品上的问题,可以去讨教。”说完东管事仿佛不懈再看她们一眼走了。

敏师父?她当时都觉得背脊一凉,那位非常严厉,做不出好绣工就打手心的老女人?

她们宁愿不学!

其实,东管事提起,她们才想到,这些年,因为有凤姨教导,她们都不再上敏师父的课。

敏师父现在在相府就像空气一样,让她有些不高兴,可相府还是养着她,她也就没走,可她们的做法却开罪了敏绣姑,现在凤师父走了,她们怎敢去找她?

章栖影几乎能想到她们的下场,众姐妹当时就散了,谁也没有吭声。

她也不敢吭气,不敢抱怨,看着空空如也的东楼大厅,想到凤姨的细心教导和敏姑凌厉的眼神,她无从选择。

她喜欢刺绣,非常喜欢,也很得凤姨看中,凤姨还说她有天分,要把最得意的双绣刺花传授给她,她这些天正兴冲冲的找花样,今天就能学起针,可…

那是她盼了很久才盼来的大姐姐一句话她什么都没有了!

章栖影很想哭,眼泪止不住往下落。

晚上吃饭的时候,她记得今天的份例里应该有一道鸭汤,中午都没吃饱想晚上多吃一点,可最后上来却换成了鸡汤,说是大小姐中午想喝鸭爪汤,厨房便炖了所有鸭子,给她上了一百多道不同味道的鸭汤。

据说还未博小姐一笑,被夫人和大小姐斥责了一顿。大小姐因为看了一桌鸭子恶心着了,一年内桌子上都不要出现鸭汤。

所以晚上,谁桌上都没有鸭汤,就是老爷想喝也不行。

她怎么能不委屈,以前也没这么多事啊,难道只有她是小姐,她们什么都不是!

还有她打水洗脸时,丫头比平时早去了一刻钟,却晚回来半个时辰。

原因也是大小姐在洗涑,一桶一桶水往外提,据说用的是回汤池,单水注满就要百桶水,厨房措手不及,只能先晚了各院的水。

相府上上下下,一夕之间,全被大小姐的影子占据,她仿佛一瞬间成了相府的中心,相府的一切都是她的,所有她喜欢的东西全部要出现在她面前,她讨厌的一个也不能出现。

她可以不按定制,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她说用回汤池就用回汤池,打厨房措手不及,厨房的管事也不敢说什么,还万分感激她的使唤。

而她们这些庶出的就得等,就是坐到了澡桶里也得等。

章栖影觉得周围的一切,一夜间什么都变了,她们不能未经批准出现在大小姐所有经过的地方,妾室们见了栖悦要绕行,她众心捧月般,超过相爷夫人成了章家的女主人。

大姐可以随时随地嬉戏,中午、晚上的敲锣打鼓也没人说话,只要她愿意,戏子可以在家里唱一天的戏,从不忌讳哪位姨娘怀有身孕经不得扰,也不管吵闹的声音影响了别人,夫人说了,如果谁不方便报上来,庄子里已经腾好了地方。

章栖影抱紧被子翻个身,委屈的咬着被角哭泣,她现在才知道,明天她的嚒嚒要先打探了大小姐的穿着才会让她起床,这不是夫人要求的,这是下人们为了讨好大姐自己琢磨的,而她们必须要做。

“娘…”章栖影小声的趴在被子里喊,她想她了,总是温婉不说话的娘亲,如果她有娘,她娘一定也会这么宠她,也会处处依着她为她着想吧。

她现在听得最多的话,是:“大小姐是嫡出,是夫人和相爷的亲生女儿,天生的富贵命,小姐们不能跟大小姐比,小姐们要任命,服侍好大小姐和夫人好谋个好人家。”

章栖影首次想到了母亲私下和父亲说的话,娘亲才是父亲的妻子,她也该是相府的大小姐,也该让他们千方巴结万般讨好,都是赵玉言抢走了父亲,她才被人瞧不起!

她要努力要改变,不要过看人脸色、寄人篱下的日子!

这还是章栖悦在家的头几天,便以她相府大小姐的身份激起了相府众多涟漪。

她没必要要求、没必要争取,这个家,就如仙女手中的魔法棒,自动为她变出她需要的一切。

就这样,赵玉言还唯恐女儿离开众多小同窗不习惯,制定了百余种游戏,筛选了几十位游戏高手,定点定时陪女儿玩,避免女儿觉得在家里孤独。

章栖悦非常无奈,走到哪里也有百余人跟着,她又不是皇上出巡,她记得上辈子才从初慧殿回来,娘也是这样怕她不安,那时候她觉得这些人很烦,现在能体会她们背后,娘的用心。

章栖悦品着茶,看眼教琴的楼姑姑,再看看外面随时准备陪她玩踢毽子的十个丫头。忍不住想笑,娘这是又要把正常人养成天之骄子的开端,众星捧月、无人敢逆。

章栖悦想她上辈子那种性格、狠辣的手段,习惯性的占有,而她的确有资本享受一切,长嫡女、皇后她一直可以为所欲为,只是做的过了,连不属于自己的心也想霸占的时候,手伸的太长,视人命如草芥。

“小姐在看什么?”楼姑姑低头拨着弦:“小姐不打算试试这首音律。”

章栖悦不动:“累了。”想学便学不想学便让楼姑姑弹给她听,初慧殿的大儒尚且不能让她多背几个单词,闺阁里的女夫子更不行。

是的,她承认,她有时候偏执。

楼姑姑看她一眼没有说话,她只是人家请来的夫子,不是座上宾,更不会替相府教导女儿。

可楼姑姑还是敏锐的察觉到这个小姑娘跟别人不一样,她不刻意挑衅,也不张扬,很多时候好像真的是累了,想品一口茶休息一下,水到渠成,自然而然。

让她都觉得她唯一的弟子确实需要休息。

章栖悦被窗外的两只蜜蜂吸引,忽而飞落突然惊起,栖悦的手指轻轻在琴弦上一滑,仿佛瞬间戳中了琴弦的灵魂,如轻颤呢喃,让琴慵懒。

楼教习顷刻间抬起头,看向对着外面发呆的学生,好像刚才的一指是再随意不过的举动。

栖悦嘴角含笑,想起枫叶送她的两只蝴蝶把小猫引得上蹿下跳,便觉得有趣。

楼姑姑见她高兴,仿若不经意的开口:“宫里的太傅不愧是一代大儒,琴音了得,心境惊人。”

章栖悦看了她一眼,笑容可掬:“是啊。”

楼姑姑也笑了,笑容多了份尊重,起身行礼:“小姐可否弹一首,让在下一饱耳福。”

章栖悦淡淡一抿,袖笼下滑出双手搭在琴弦上,洁白的手指粉嫩如蕊,晶亮的指甲散发着健康的色泽,手指娇嫩白皙,饱满的指腹落在锋利如丝的琴弦上令人心颤:“弄巧,焚香。”

楼姑姑率先开口:“我来。”

楼姑姑亲自跪在香案前,庄重的净手添香,淡雅的香气瞬间冲散夏日的焦躁开辟出凉爽的净土。

栖悦的手指凝重的一拨,声音仿佛从远古飘来,凝重本真,琴音不加任何修饰,没有过多技巧,仿佛是弦雅本身与天地间共鸣,奏响了大地乐章,摆脱华丽的束缚,音符如雄鹰翱翔九天之上,盘旋、俯冲,势不可挡。

楼姑姑诧异的看向琴弦上娇弱的小手,此刻哪有平日安逸闲散的样子,如征伐的利器,铿锵有力、大道天成,好有气势的曲子!

栖悦一曲奏完,看向楼姑姑惊讶沉静的目光,心里无奈的苦笑,她身上的闪光点好像都是后天讨好他形成,真是令人…

楼姑姑回神,恭敬的一拜:“小姐的琴音,在下望尘莫及,请小姐允许在下请辞。”

栖悦接过婉婷送上的毛巾净手:“曲子而已,楼姑姑的琴在栖悦听来也是宁心净神的好曲,如果栖悦弹一首的后果是少位师父,栖悦刚才可就不弹了。”

楼姑姑诧异的抬头,看到她含笑宁静的眉眼,突然间仿佛抓住了什么,她刚才是想告诉自己,她一直在用心听她的曲子,没有敷衍没有不满,她只是不想学但是有用心听。

楼姑姑也笑了,有权人家的把戏她不懂,可是小姐的琴艺的确够用了,既然不用她教。她也乐的弹给小姐听。

楼姑姑态度恭敬了许多,坐回坐位后状似不经意的提醒:“小姐的琴艺好虽好,可杀伐之气不像女孩子该演绎的缠绵多情,小姐还是柔美和善些更招人喜欢。”

她是提醒栖悦男人的喜好。

楼姑姑出身教坊,接触的男人最多,艺到极致时难免有男子自认风流的暗中施展魅力,久而久之也练就了看男人的本事,她只是说出自己的心得。

章栖悦闻言,突然起身,恭敬的一福:“多谢姑姑,以后劳姑姑费心了。”她温柔不起来,霸道倒是不用教。鉴于前生婚姻的失败,她这次不想被瑞枫叶休回家,更不能赌枫叶会永远不计回报的待她,她要为自己的生活努力。

楼姑姑温和欣慰的回礼:“小姐客气。”她看着眼前的女孩,几乎可以想象多年后,听得进意见的她是怎样的绝代风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