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香虽然嘴快,可是很有眼色,她有点听不清闫王氏的声音,就拿着茶壶为闫王氏续水,把闫王氏的话听得清清楚楚。

徐王氏的手指在方桌上轻轻敲击。

她匆匆看了王二郎一眼,只觉得身高腿长五官英俊,但是过于健壮了,醋钵大的拳头将来若是打灿灿,灿灿可是受不了…

小香悄悄把听到的话都告诉了徐灿灿。

到了午饭时间,徐顺和留徒弟孙玉成和常柳在前面看店,自己回来了。

八仙桌被拉到了堂屋中间。

徐宜春午饭在私塾吃,并不回来。小地方没有那么多规矩,徐顺和、徐王氏和闫王氏坐在桌边,徐灿灿带着小香往堂屋上菜。

闫王氏吃了几口菜,夸了做菜的徐灿灿几句,又寻了个话题问徐顺和:“姐夫,你们家老大近来有信么?”

徐家老大徐顺和的大哥徐廷和在京城汴京做官,是徐家的大靠山,和徐顺和家常常书信来往,因此闫王氏顺口问了一句。

听了这话,徐顺和的眉头顿时皱了起来。

徐廷和刚来了一封信,说要他把灿灿送到汴京去参加选秀。

大梁朝的开国皇帝傅远程原是大周朝的大将军,太后娘娘的父亲,杀了小皇帝外孙拥兵自立,这才建立了大梁朝。因为怕外戚夺权,所以傅远程定下规矩:宫中后妃必须出身寒门小户。年长日久,美貌成了历年选秀很重要的一条标准。就说现今宫中,除了皇后舒氏出身高门,其她妃嫔都是小户出身的。

徐廷和算得上官运亨通,深受永安帝宠信,才三十多岁都做到了二品的吏部侍郎。

永安帝除了太子,没有别的男嗣,太子又多病,因此为了求子,永安帝一直广求良家子。

徐廷和就想巴结皇帝更进一步,自家女儿不能送,因此才会想把美貌的侄女儿送到宫里去。

若不是兄长的来信,徐顺和才舍不得把娇娇怯怯的女儿嫁出去呢!

闫王氏当然从姐姐那里知道内情,看到姐夫的眉头皱了起来,忙噤口不言了。

用完午饭,徐灿灿请了姨妈到自己房里歇息。

闫王氏枕着靠枕歪在床上,低声问道:“你大伯是不是又催你爹送你参选了?”

徐灿灿一惊,忙道:“参选啊…”下面不说了,眨了眨大眼睛,一脸忧虑地望着姨妈。

闫王氏看外甥女忧虑,也叹了口气道:“你虽美貌,却是个没心眼的,你爹妈如何会愿意送你进那吃人的地方去?姨妈赶紧帮你把亲事说好,一旦成亲,看你大伯能怎么办!”

徐灿灿这才明白爹娘为什么会这么着急把自己嫁出去了。一瞬间心乱如麻。前世她也看了不少宫斗文,可是事情落到自己身上,却是什么都不会的,怕是被人撕吃了都不知道怎么办…

闫王氏看着徐灿灿瞬间惨白的脸色,也是心疼,轻轻拍了拍她的手抚慰道:“王家二郎是不错的。已经说好了,下午我带着你去丝线铺买丝线,他在那儿让你看看。”

徐灿灿没有说话,她看着窗前梳妆台上针线簸箩里新买的丝线:看来,得认真看看这个王二郎了!

刚到申时,闫王氏就带着徐灿灿和小香去了丝线铺。

走到那个遇到凤眼美男的拐角处,徐灿灿眼睛逡巡了一圈,只见到偶尔行过的路人,并没再见到那人。她心里有点说不清的失望,低头默默向前走去。

买了金、红二色丝线之后,徐灿灿随着姨妈走出了丝线铺。

刚出门,闫王氏就轻轻捏了捏徐灿灿的手,低声道:“右边!”

徐灿灿眼波流转看向右边。

一个身材高大的青年带着一个小厮立在一边,正看着这边的眼睛里似乎有星星在闪耀——这是一张剑眉星目的英俊的脸,只是肤色微黑!

他也看向徐灿灿。

徐灿灿身旁有闫王氏和小香,可他统统没看到,只看到徐灿灿居高临下望着他的蒙着雾气的桃花眼。

徐灿灿饶是活了两世,却也没谈过恋爱,顿时脸变得火辣辣的,顾不得姨妈和小香,疾步下了台阶。

王青瑜双手背后立在那里,眼睁睁看着徐灿灿离开。

两天后,潦河镇的人都知道顺和堂的姑娘和王家庄王太公的二郎订下了亲事。

徐灿灿的嫁妆是早就备好的,只因徐顺和夫妇挑剔才没寻着合适的,如今婚事尘埃落定,徐氏夫妇心头大宽。徐顺和忙着在前面铺子诊病挣银子,徐王氏带着女儿打金头面买各色绸缎,徐宜春刻苦读书,一家人各安其事,只等好日子到来了。

这一天,徐灿灿一大早就起来了,她刚给弟弟缝制了一套内衣,正在给爹爹缝制春袍,就剩下几针了,得赶紧着做。

常柳和孙玉成也忙个不停,把小香也借了过去,听说是一个新来的大主顾要来取药。

小香在前面忙了半日,抽空回来看徐灿灿,悄悄告诉她:“是咱们家老爷的一个新主顾,常柳说老爷敲了他一大笔银子,让他每隔十日来扎一次针,还开了无数的药…”

徐灿灿一听大笔的银子,知道爹爹在忙着给自己多挣一点嫁妆,心里也很高兴,故意开玩笑道:“哟,知道爹爹爱金银,我给爹爹在春袍的衣襟上用金线绣一个大大的元宝呢!”

小香想到老爷穿着金元宝春袍诊病的情形,不由捂嘴笑了。

徐灿灿缝制好春袍,想着到中午了,病人应该离开了,就准备把春袍拿到爹爹面前去邀功。出了堂屋门,她顺手折了枝迎春花拿在手里把玩。

“爹,我给你缝了件新袍子!”徐灿灿捧着袍子走了进来。

孙玉成在看柜台,常柳和小香在用小铡刀铡药草。看到徐灿灿进来,小香忙道:“姑娘,老爷在内室给人扎针呢!”

徐灿灿一听,忙停下了脚步,正要离开,内室的帘子就被掀开了,一个蓝衣青年走了出来掀着帘子候着另一个出来。

徐灿灿有点好奇,悄悄往那边扫了一眼。

前些日子见过的那个凤眼美男子自内室走了出来。

徐灿灿看着这张脸,这张脸秀美到令她看了三次还是目瞪口呆。

她盯着他,一动不动,中邪一般,那枝迎春花掉在了地上。

凤眼美男注意到了徐灿灿的注视,狭长的凤眼如水般扫过徐灿灿,和徐灿灿对视片刻之后,他移开视线,走了出去。

他身后的那个蓝衣青年似笑非笑看了徐灿灿一眼,跨过一步,弯腰捡起地上的迎春花,起身追了出去。

第四章 春游

徐灿灿很快便清醒了过来,掀开门帘进了内室;

“爹!”她笑嘻嘻喊正在用烧酒洗银针的爹爹,“我给您做了件袍子,你试试吧!”

徐顺和一边忙一边招呼女儿:“等一下!”

收拾和针盒,徐顺和笑眯眯问女儿:“这次不会又是浪费衣料了吧?”

徐灿灿皱起眉头:“怎么会啊?我先给宜春做了一套内衣练手呢!”

穿上女儿新做的袍子后,徐顺和总觉得哪里不对劲,站在那里又是耸肩又是扭腰的。这时候,常柳走了过来,打量了一下师父,就指着徐顺和笑了起来。

徐顺和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这才发现新袍子一个袖子长,一个袖子短。

徐灿灿也发现了。

她艺低人胆大,此时也只好低头做鹌鹑状以示羞愧。一般的家务,像做菜啦算账啦洗衣服啦,她都做得很好,就是针线上粗疏了点,要不然也不会一条裙子绣了八个月还不敢拿给她娘看。

徐顺和知道自己闺女的实力,不忍心苛责她,卷了卷有点长的左袖子,笑呵呵打圆场:“灿灿不错,进步很大啊,将来再给爹爹做几件!”心里却在为难:唉,明年都要嫁人了,连个囫囵衣裳都做不好,这可怎么办啊?小香针线也不行,要不,再给买个针线好的婆子陪送过去…

徐灿灿虽然生得小仙女一般娇嫩,其实脸皮挺厚的,她一转眼珠子,有了主意,拉着徐顺和的手臂摇啊摇转移爹爹注意力:“爹,你不是说给我准备了生日礼物么?”

徐顺和瞪了她一眼:“你是十月生人,现在才二月——”

“给我吧爹爹!给我吧!给我嘛!”徐灿灿只顾拉扯着爹爹撒娇。

被女儿这般揉搓着,徐顺和的心里却比蜜还甜,从柜子里取出了一个扁扁的红漆盒子递给徐灿灿。徐灿灿一打开盖子,眼前就一片金灿流光,原来是一套红宝石赤金头面——黄金赤澄,显是新打的;宝石虽只是黄豆大,可是颗颗火红。

看女儿看呆了,徐顺和很是得意:“漂亮吧?哈哈!”他这段时间宰到了一头小肥羊,得的这笔银子正好先给女儿买了一副红宝石头面。

徐灿灿鼻子一阵酸涩,半晌方道:“爹,这太贵重了…”

“女儿就该娇养,”徐顺和得意非常捻着刚蓄的胡须微笑。他诊病的时候听人说王家大郎娶的是银楼富贵楼家的大姑娘,陪送了一套蓝宝石头面,在婆家很是长脸。徐顺和可不愿意自己的宝贝女儿嫁过去比不上妯娌,因此就瞒着妻子给女儿买了这幅头面。

徐灿灿阖上盒子,投进爹爹怀里,把眼泪全擦在了徐顺和的衣襟上,声音有点哑:“爹,我那去让我娘看看!”抱着盒子一溜烟跑了。

晚上用过晚饭,一家人坐在堂屋休息。

小香沏了茶端了上来,徐顺和夫妇喝着茶聊着天。

靠北墙放了一张矮桌,上面放了两个烛台,徐灿灿和徐宜春并肩趴在桌子上看书——这次看的是《史记》。

徐灿灿一边陪着弟弟看书,一边听爹娘说话。

“你给灿灿买的头面花了多少银子?”

“一百两多一点。”

“都是挣那个很俊的外乡客人的银子?”

“嗯。本地人不会出那么多!”

“相公现在好像有一点名气了,不少外乡人来找你诊病呢!”

“那是!兄长也给我介绍不少,不过没有银子拿,只是帮兄长拉关系…”

“对了,兄长还没回信?”

“哼,他回不回我们灿灿都有人家了,不能进京了!”

“…”

一直到了三月份,闫王氏才把徐王氏托她丈夫打的金头面送了过来。

徐灿灿坐在梳妆台前,徐王氏把金头面取出来,一样一样让徐灿灿试戴。

这副头面没有徐顺和送女儿那套贵重,却胜在纤巧精致,徐灿灿也很喜欢。

刚把簪环钗梳都插戴上,徐灿灿正对镜臭美,就听到外面传来一阵敲门声。徐灿灿忙里偷闲叫小香:“小香,快开门去!”

很快,小香就引着一主一仆两个少女走了进来。

徐灿灿从窗户格子里往外一看,发现是她的好朋友胡熙珠和丫鬟翠英,忙催着母亲把头面取下好去迎接。

胡熙珠一进徐家堂屋门,徐灿灿和徐王氏就从东厢房迎了出来。

小姑娘们谈心事徐王氏是不参与的,她安顿好客人,就起身去外面药铺帮忙了。

徐灿灿把胡熙珠带进卧室,两人就歪在床上聊天。

胡熙珠家在潦河镇上开了一间绸缎铺,而她家就在徐灿灿家西邻,两人从小就是好朋友。胡熙珠的姑妈嫁到了汴京,而她的姑父在大梁权贵定国公府当差。胡熙珠春节的时候去汴京探望姑姑,一直住了两个多月,昨天傍晚才到家。

徐灿灿前世在汴京上大学,这一世却从来没去过汴京,因此向胡熙珠打听汴京的事情。

胡熙珠今年十四岁,圆脸杏眼,笑起来很甜美,又精又能的。她虽然比徐灿灿还小一岁,可是身材高挑,比徐灿灿足足高出了半个头。胡熙珠把自己知道的汴京风土人情说了个遍,又谈起了她姑父的主子定国公府的八卦。

“我姑姑说汴京第一美男是定国公府的公子傅予琛!还说不知道他底细的人看到他,不由自主就要在心里叫一声“好一个美少年”,可是定国公府那些知道他底细的人,像我姑姑姑父,被他美丽的眼睛扫一下都要吓得发抖——全京城的人都知道定国府的傅予琛是个缺根筋的二愣子,不通人性不懂礼仪,性情残暴,打死过嫡母身边的丫鬟,白瞎了那副倾国倾城好相貌。”

“我姑姑说,不管傅予琛的名声怎么样,他的老爹定国公都把这个唯一的儿子看成了心肝宝贝,等闲没人敢在他老人家面前说傅予琛一个不字。”

“国公夫人出自大梁高门舒氏,亲姐姐就是当今皇后,自从嫁进国公府专房专宠,和定国公傅云章夫妻甚是相得。可是舒夫人连生了七个女儿,国公爷就趁夜抱着傅予琛进了国公府,养在舒夫人膝下。国公爷疼爱儿子,国公夫人也疼爱丈夫唯一的子息,每日娇生惯养爱惜非常。可是傅予琛不争气,是人人憎恶的呆霸王,性格暴虐淘气异常,还不到十四岁房里就有了无数美艳佳人,就连房里侍候小厮也都是俊秀小童!是最无耻荒淫的!”

徐灿灿听了想笑,十四岁的孩子前世还在上初中,能有多荒淫?

胡熙珠说累了,小香很有眼色,奉上了早就沏好的茶水。

胡熙珠喝了茶水,眼珠子一转,对徐灿灿说道:“镇子东边桃花溪的桃花开了,咱们去瞅瞅吧!”

徐灿灿有点犹豫。

她往常出去只要爹娘没跟着,就老是有人追逐调戏她,她爹娘最近说了好几次不让她出去。

胡熙珠瞅瞅徐灿灿娇花般妍丽的脸,马上明白了,忙道:“我让翠英回去叫我哥哥陪着咱们!”

胡熙珠的哥哥胡熙云今年十七岁了,在宛州城福威镖局做事,平日很稳重,做事也很持重。

徐王氏听胡熙珠一说,就同意徐灿灿和她一起出去玩了。

这时候正是上午,春阳散发出阵阵暖意。胡熙云大步走在前面,徐灿灿和胡熙珠手拉手走在他的身后,小香和翠英跟在后面,一行人向镇东边走去。

徐灿灿穿着白绸小袄,桃红绣了绿色缠枝花卉的褙子,下面系着白色绿色缠枝花卉的月白裙子,头上插着一对镶绿宝石银簪,如一朵盛开在春风中的栀子花,又香又美又娇惹人爱。走在路上,就有无赖汉子在旁边叫:“好一朵娇花,不知便宜了哪个!”

胡熙珠一听就瞪眼睛,想要回过去。徐灿灿忙拉拉她的手:“不要理那些不成样子的人,搭理他们他们更上脸!”

胡熙云昂首挺胸走在前面,不欲搭理这些人。

桃花溪边的桃花不知不觉在春风中盛开了,密密匝匝仿佛成了粉红的世界。蜜蜂嘤嘤嗡嗡的在花间穿梭。

胡熙云远远跟在后面,胡熙珠和徐灿灿四个女孩子进了桃林。

没过多久,不知不觉间就变成了胡熙珠和徐灿灿在一起玩,而小香和翠英玩的情形。

胡熙珠和徐灿灿在桃花林中的一条小路上玩,她摘了几朵桃花玩了一会儿,忽然脸上显出痛苦之色:“灿灿,我去解个手,你等我一下!”

徐灿灿还没来得及说话,她就钻进花丛中不见了。

听到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徐灿灿以为是胡熙珠,忙笑着回头:“熙珠——”

是胡熙云。

胡熙云白皙的脸有点红,眼睛亮晶晶的,眼神灼热望着徐灿灿。

徐灿灿一惊,一步步往后退,胡熙云却一步步走上前:“灿灿妹妹,我,我喜欢你!”

他步步紧逼:“若我们有了肌肤之亲,你爹娘就同意我们的婚事了!”

徐灿灿一边退一边强作镇定稳住他:“你们家早就给你订下了娃娃亲,你——啊——”

她脚下被干草秧子绊了一下,一下子向后摔倒在地上。

地下刚下过雨,柔软而潮湿,徐灿灿没有感觉到疼痛,只是看着跪在地上向自己亲过来胡熙云,“啊——”的一声大叫了起来。

“噗”的一声,胡熙云飞了出去,落在地上,晕了过去。

下一秒,徐灿灿的脸立刻被遮在了黑袍之下,她目瞪口呆看着跨在自己脸上的两条长腿的中间,发誓她看到了白裤裆和在柔软的裤裆中凸出伟壮轮廓的那个玩意儿——她的救命恩人很特别地两腿分开跨站在她的脸上,还似乎有了反应!

究竟是谁这么流氓?

然后,徐灿灿听见有人大步跑来:“公子!”

第五章 书信

那人很快越过徐灿灿的脸,向前走去。徐灿灿在外面从来不装娇弱,她两手撑地坐了起来,眼睁睁看着那个穿着黑色绸袍的瘦高男子走到胡熙云旁边,弯腰拎起昏迷的胡熙云就离开了,很快就消失在桃花林中。

徐灿灿坐在地上,有点茫然。

地下有点湿,即使隔着褙子和裙子,她依旧能够感受到屁股下面的湿冷。

桃花清淡的香味、青草青涩的味道和泥土的土腥味混在一起,是一种奇怪却熟悉的味道——她前世跟爷爷奶奶住在郊区,这种味道伴随着她的成长…

急促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徐灿灿仿佛刚被惊醒般弹了起来,她下意识地从上到下摸了一遍——发髻还算整齐,钗子也没有掉,可是褙子和裙子都沾上了一丝泥土草屑。

一个蓝衣青年沿着小路走了过来,他看到徐灿灿,一双漆黑的大眼睛顿时弯了弯,对着徐灿灿微微点了点头,笑了笑,然后离开了。

徐灿灿认出他就是跟着凤眼美少年后面的那个英俊青年。

徐灿灿背对着桃花树,闭上了眼睛,略一思索便歪在了地上,故意大声“哎呀”了一声,坐在地上摆出姿势,然后就大声叫“小香”。

回到家之后,徐王氏看到徐灿灿的样子,不由埋怨:“明年都该嫁人了,现在还这么不着调,以后再也不让你出去了,安安生生在家做绣活吧…”

她一边埋怨,一边把烧开的热水往浴桶里倒。

徐灿灿脱掉外衣,只穿着白色中衣立在一旁,听着母亲的埋怨。

她闷闷道:“知道了。”

徐王氏试试水温,觉得差不多了,忙拉过徐灿灿:“来,娘帮你脱衣服!”

徐灿灿虽然已经十五岁了,可是她一直娇惯徐灿灿,虽然灿灿长大了,可她常常不由自主还是把灿灿当小孩子照顾——而徐灿灿顺水推舟从不拒绝。

“嗯。”徐灿灿就真的坐在床上,让母亲帮她脱衣服了。

等徐灿灿泡进了澡桶,徐王氏才问道:“灿灿,胡家大郎怎么不见了?”

“我怎么知道,”徐灿灿泡在热腾腾的水里,长长的睫毛挂着小水珠,漆黑的大眼睛湿漉漉的,白皙的小脸也变得红彤彤的,“也许不愿意和我们这些小丫头玩,自己溜了也未可知!”

“要洗头发了,闭上眼睛!”徐王氏拿了皂角水揉搓在徐灿灿已经湿透的长发上。徐灿灿有一头浓密漆黑的长发,披散下来直到臀下,头发太长太多不好洗,徐王氏每次都得帮她洗。

徐王氏揉搓着徐灿灿的长发,嘴里取笑着徐灿灿:“灿灿啊,老人都说呀,头发浓密的人,把聪明窍全糊住了,脑子就笨呢!”

徐灿灿嘟着嘴:“我是很笨啊,可是我有爹娘,有弟弟,才不用怕!”

“傻丫头”徐王氏笑了,“你总要嫁人的,爹娘和弟弟总不能跟你一辈子!”

母亲的手轻轻地按摩着徐灿灿的头皮,很舒服。她眯着眼睛看着前方,希望这样的时光永永远远延续下去…现在她只担心胡熙云会说出有损她闺誉的话。

第二天,徐灿灿老老实实呆在家里,带着小香做针线,干家务,照顾弟弟徐宜春。至于胡熙珠那边,她自己不愿意去,又怕胡熙云连累自己,就让小香去胡家探探消息。

小香很欢快地回来了,一回来就凑到徐灿灿耳边,神秘兮兮地叽叽喳喳告诉徐灿灿:“姑娘啊,你猜胡家大郎怎样了?”

徐灿灿瞟了她一眼,继续拿着绣绷绣手帕上迎春花的花瓣。

小香脸上带着幸灾乐祸的笑:“昨天中午胡大郎就回家了,脸上不知道怎么回事,嘴角肿了,眼睛只剩下一线天了,鼻梁也被打断了哈哈哈!”

徐灿灿扎下一针:“那胡大郎说什么了?”

“说是去城里玩,被东关的地痞给打了!”小香又叽叽喳喳说胡熙珠把翠英给了胡大郎什么的。

徐灿灿听了这话,手里的活停了下来,她不动声色地瞅了小香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