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灿灿忙道了谢,又看了碧云一眼,碧云就拿了一个荷包塞给了红云。

红云捏着荷包,眼睛也弯了:“刚才老太太命徐森把今天的事情捂住呢!老太太说谁要敢乱说,先打死再说,然后把他们的母亲姐妹都卖进窑子里去!”

徐灿灿这才舒了一口气:老太太办事还是很老辣。看来现在是不会让事情传出去令自己贬值了!

天刚黑透,徐廷和便骑着马赶了过来。

第二十六章 奇缘

徐廷和来到东林寺,直接便去见徐老太太。

夜幕早已降临,天上没有月亮,却是漫天的星光,如一颗颗明珠缀在深蓝的丝绒上,璀璨而美丽。

房里放有竹编的躺椅,碧云便把躺椅搬到了明间靠门的地方,让徐灿灿躺上去歇息。

明间门上挂的帘子已经卷了上去,徐灿灿看着漫天璀璨的星星,想起了前世。那时候她虽然住在大城市的郊区,可从来没有见过这样满天的繁星,最常见的是夜晚天上挂着稀稀疏疏几颗星星。

雾霾早就毁了原本纯净的一切。

穿越之后,徐灿灿从来不去想前世的事情,因为前世没有一点温暖的记忆,偶尔想起,都是不堪回事的冰冷记忆。

这一世她一直庆幸自己有慈爱的爹娘和乖巧的弟弟。

可是,现在她又感受到了和前世相似的冷漠。

当她遇险的时候,她的亲祖母坐在车里不肯援救,徐森过来也只是救了徐宜桐,把她扔在了那里。

倒是只有过几面之缘的傅予琛救了她。

徐灿灿从那熟悉的丹凤眼判断出是傅予琛。

她觉得一定是傅予琛。

东林寺后有一条大河,河上吹来的风吹走了暑热,带来了凉爽。徐灿灿在夜风中闭上了眼睛,到了这个时刻她才意识到:该内疚的不是她,犯错的也不是她!她要更坚强,更聪明,这样才能保护自己!

红云很快便过来叫徐灿灿了。

徐灿灿稍稍整理了一下妆容,便带着碧云向正堂走去。

到了堂屋,红云拉着碧云和粉云留在了门外廊子里,徐灿灿独自一人走了进去。

寺庙小客院的堂屋当然是简陋的,抬头迎面进去,屋子正中没有榻,只有一个杨木八仙桌,八仙桌两边各摆着一张高倚——左边坐着徐廷和,右边坐着徐老太太。

八仙桌上摆着两个烛台,风从门而入,吹得烛焰东倒西歪令屋子里忽明忽暗。烛台旁边摆着一个扁长的木匣,木匣下压着一叠纸票。

徐灿灿眼睛很好,看到木匣上面刻着一株兰草,立刻认出正是大娘接她戴的那套翡翠头面。

她拎起裙裾,跨过门槛进了堂屋。

徐灿灿先给徐老太太行礼:“见过老太太!”经历过这件事,她再也不会粉饰太平假装亲热叫她老人家“祖母”了!

摇晃的烛焰令徐老太太干瘦的脸忽明忽暗,很是恐怖。她正撅着嘴,也不说话,显得很不高兴。

徐灿灿不再看她,而是转向徐廷和,向徐廷和行礼:“给大伯请安。”

徐廷和则一脸慈霭,含笑看着徐灿灿:“灿灿,今日你受惊了!”

徐灿灿没说话,只是用手上的帕子试了试眼角,帕子上抹的薄荷油令她眼睛立刻流出了眼泪。

徐廷和见徐灿灿流泪,忙温言抚慰道:“灿灿,你爹娘带着宜春再过两三日就到汴京了!”

徐灿灿闻言,连委屈都不装了,惊喜地看着他:“大伯,我爹娘真的要来了?”

徐廷和看一向沉稳的侄女听到父母兄弟的消息也露出了小儿女之态,不禁一笑:“那是自然。”

他伸手拿起桌上的东西递给徐灿灿:“这是你大娘和我的一点心意!”

徐灿灿也不假意推辞,接过头面匣子和银票,因怕大伯闻见自己薄荷油味道,匆匆一拜,便下去了。她在这个老狐狸大伯面前就像刚出生的婴儿一样,与其自作聪明弄巧成拙,还不如老老实实的好。

徐廷和以为侄女听到父母消息有点沉不住气,所以看她匆匆离去,倒也不在意。看徐灿灿离去,他这才正色对母亲道:“母亲,灿灿将来前途不可限量啊!”

他看母亲撇了撇嘴不以为然,便道:“圣上最喜欢这样天真纯净又美貌的女孩子,她若是进了宫,倘若有子,我们徐家便…”

徐廷和不再往下说了,眼睛含笑望着母亲。

徐老太太最宠这个儿子,看不得儿子恳求,便道:“知道了!”看儿子有些疲倦,便道:“廷和,让人上饭吧?”

徐廷和点了点头。

徐灿灿带着碧云回了自己住的厢房,把头面匣子交给碧云:“先收起来吧!”

她点了点银票,发现总共二百两。在这个四两银子就能买个小丫鬟的时代,这可是一笔不小的财富!上大学的时候古代文学课讲杜甫,徐灿灿一直在想杜甫为何过得这么惨。她认为那是因为杜甫没钱又不会赚钱!那时候她便发誓:一定要好好挣钱,有了经济基础才能活得更有尊严!

徐灿灿把银票也交给碧云收了起来。

收拾停当碧云才过来问她要不要叫饭。

经历了这么多,徐灿灿已经没了食欲,便道:“你自己去饭堂吃吧,吃完回来给我带半个西瓜就行了!”

碧云离开了,徐灿灿拿出自己上课时做的笔记就着烛光看了起来。她是一个勤奋的学生,相信勤能补拙,多学一点知识——即使是房中术——也总有用到的时候!

等碧云回来,徐灿灿的眼睛已经有些累了,她收起书,拿起切好的西瓜吃了起来。

总共十二块西瓜,碧云只吃了两块,其余全被徐灿灿吃了。

到了半夜,徐灿灿被尿憋醒了。

方便完她睡不着觉了,就披上单罗衫打开窗子往外看。

来的时候她心里有事,根本没注意院子里的景物,这时候才发现漫天繁星下,院子里竟有一片竹林,夜风吹过,竹林发出飒飒的声音。

这样的星夜,令她的心沉静了下来。

在窗前立了一会儿之后,徐灿灿就关上窗子回到床上睡下了。

第二天早上一大早,徐灿灿就被说话声吵醒了,她闭上眼睛躺在床上,静静听着明间传来的声音。

“一大早外面就热闹得很,我刚才出去看了看,听说是定国公府的公子来替国公夫人烧香祈福!”是老太太屋里小丫鬟粉云的声音。

“嘘!小声点!”是碧云的声音。

“嘿嘿!”粉云压低了声音,“老爷天还没亮就骑马回城了,怎么你们姑娘还没醒?”

一阵脚步声之后,明间里没了声音。

徐灿灿的睡意一扫而空,她立马坐了起来,脱下身上的抹胸和亵裤,把衣架上搭着的昨晚碧云提前熨好的衣裙拿了下来。

碧云虽然坐在门外椅子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却一直在注意着屋内的动静。听到屋内传来脚步声,她忙走了进来。

徐灿灿一把拉住她,嘴巴贴在她耳边低声道:“你去撺掇粉云把刚才她说的那个消息大声再说一说!”徐宜莲和徐宜桐分别住在东厢房的两间暗间里,只要侍候徐宜桐的流金知道了定国公公子烧香还愿的消息,徐宜桐一定会去找老太太要求东林寺的。

碧云一听,瞪大了眼睛,点了点头便出去了。

帮徐灿灿梳头的时候,碧云低声道:“方才我引着粉云说起这件事,粉云声音有点大,对面东厢房窗户打开了,我瞧见三姑娘身边的流萤在装着收拾东西;四姑娘屋子的窗户也也打开了,不过没看见人!”

徐灿灿点了点头,笑着睨了碧云一眼:“机灵丫头!”

碧云也笑了,嘴角一对米粒大的酒窝时隐时现。

徐灿灿不由笑道:“碧云是个好看的女孩子啊,将来若是我有能力,一定给你谋个好前程,找个好郎君!”

碧云脸顿时羞红了:“姑娘又调笑奴婢了!”

不出徐灿灿所料,姐妹三个到老太太住的正堂用早饭的时候,徐宜桐果真向老太太恳求:“祖母,今日天气很好,孙女想去东林寺佛堂给您老人家祈福!”

坐在靠西墙椅子上的徐灿灿闻言,故意往外面看了看:阴沉闷热的天,也能说是“天气好”?

徐老太太一听是为她祈福,便笑道:“等一下让徐森去找东林寺方丈安排清人的事!”

徐宜桐笑道:“祖母,听说定国公府里的姑娘来了,怕是早清过闲杂人了!”她把定国公府“公子”改成了“姑娘”。

徐老太太点了点头:“既然国公府姑娘们来了,想必已经清过人了,”她又看向并排坐着的徐宜莲徐灿灿:“你们姐妹也去吧,难得松散松散!”

徐宜莲徐灿灿都起身蹲了蹲:“是,祖母!”

出了堂屋,徐灿灿抬头看看天。

昨夜还满天繁星,今日怎么就阴了天?她正要吩咐碧云回去拿伞,徐宜桐便道:“这么近,怕什么?快走吧!”

徐灿灿只得跟了去了。

东林寺是一个千年古寺,以寺里面生长的一株千年菩提树和两棵八百年的丹桂而闻名,再加上颇为灵验,因此香火鼎盛。东林寺是一个长条形,由八个院子套叠而成,凭着西边的游廊相连。徐灿灿她们住的小客院另有一个小门同寺内相连,徐宜桐令流金打听了,寺门外有国公府傅公子带来的士兵看守,因此她拉着徐宜莲和徐灿灿不去寺门,而是直接让人打开了小门的锁,从小门直接进了东林寺。

东林寺的第一重院子的地下铺着青砖,种着松树,院子里森森郁郁,很是宁静,只有大殿前面的铜香炉香烟袅袅,弥漫着檀香的味道。

大殿里供着弥勒佛。

大概是定国公府确实清过人了,院子里除了徐府主仆六人,并没有其他外人,也不见定国公府的人。

徐宜莲进了大殿,一番跪拜祈祷之后,从丫鬟手里接了碎银子,亲自投入香火箱。

徐灿灿排在她后面,她往香火箱里整整投了二钱碎银,自我感觉是巨资进奉了香火,这才虔诚地磕头祈祷,祈求神佛保佑家人。

第三重院落的东侧有一个送子观音殿,徐宜莲和徐宜桐两姐妹都不愿进入,偏偏一旁跟着的小和尚还一个劲儿地说:“阿弥陀佛,施主既来进香,可不能隔了菩萨啊!”

徐宜桐老想欺负徐灿灿,看徐灿灿正在看殿檐下挂的铁马,就趁徐灿灿不注意猛地推了灿灿一下。

徐灿灿猝不及防,身子便朝殿门的门槛上跌了进去。

碧云随在后面,见事情发生便挤了过来,谁知道已是晚了。

在这一瞬间,徐灿灿还在想:难道要在这寺里送了命再穿越一次?

第二十七章 归途

想象中的疼痛没有到来,吓得闭着眼睛的徐灿灿感觉到自己双臂被人扶住,抵在前面的双手触到的是包裹着丝绸的温热坚硬。

她睁开了眼睛,仰首看着身前穿着绛纱夏袍的青年。

这是一张剑眉星目英俊的脸。

青年也在看着她,微黑的脸现出了一抹笑意:“徐姑娘!”

徐灿灿这时候也想起来了,这个人她见过,正是在宛州的时候跟着傅予琛的那个青年。

她试图挣脱他的双手,却没有成功。

徐灿灿蹙眉正要说话,青年灿烂笑着向她身后打招呼:“大哥!”

徐灿灿趁机用力摆脱他的双手,却再次失败,反而被他拉着转过身。刚转过身,她就呆住了。

穿着玄纱袍围着青玉带的傅予琛立在不远处的丹桂树下,凤眼带着一股煞意看着这边,白皙的脸几乎透明,衬得眉更秀致眼眸更幽黑,好看的仰月唇更加嫣红。

四个身穿同样款式玄色紧身夏袍的青年立在他的身后。

徐灿灿随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却发现傅予琛看的正是那青年握着的她的双臂,心里不禁一慌。

那青年也感受到了傅予琛眼中的煞意,忙放开了徐灿灿,大步走了过去:“大哥,方才我替大哥祈求送子观音——”

“周英,走了!”傅予琛转身就走向游廊往外走去。

周英喜滋滋乐颠颠跟了上去,只差再添一个尾巴摇来摇去以表狗腿了。

傅予琛一直走到了东林寺外,这才停了下来。

他原本是想见徐灿灿一面的,谁知道先看到了周英同徐灿灿拉拉扯扯!

傅予琛背着手立在寺门外玉兰树下,只觉得一股闷气在胸臆内奔腾咆哮。他是从来不愿委屈自己受气的,便兀的转身,伸手揪住眼巴巴看着他的周英的耳朵,扯着就走。

周英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只顾“哎呦哎呦”叫疼,却不敢挣扎,怕被这位表里不一的表兄揍得更狠。

傅予琛低头一看,发现周英嘴里虽然“哎呦哎呦”,可是脸上的表情却是“好爽好爽”,气得松开手一脚踹了过去,把周英踹了个倒仰。

周英倒在了地上,嘴里嚷嚷着:“哎呦我的哥哥,疼死了疼死了!”

跟在后面的薛英忍住笑,伸手扶他起来。

周英起身之后,看着极为英俊的薛英,发现他好像居然比自己还帅,很是看不惯,便道:“你就薛英?”

薛英答了声“是”。

周英便道:“犯了小爷的讳,改名叫薛丑吧!”

他说着话看向傅予琛,发现他已经停住了脚步,正眯着凤眼看他,忙一溜烟跑了——他知道傅予琛心情不好,怕再无缘无故被揍一顿!

踢了周英一脚,看周英落荒而逃,傅予琛的心情好了许多,便招手命薛英过来,低声吩咐:“去打听徐府离开的时间!”

薛英答了声“是”,便退了下去。

见傅予琛等人离开了,徐灿灿转向徐宜桐,冷冷看着徐宜桐,一直看到她移开了眼睛。

徐宜莲仿佛什么也没看见,带着流金去看院子东侧十八井里养的鲤鱼。

徐灿灿走到徐宜桐身侧,压低声音:“今日这样的事,别再发生第二次!否则——”

她冷笑一声转身而去。

徐宜桐恨恨看着徐灿灿娇弱纤细却挺得笔直的背。

不知道怎么回事,方才的徐灿灿竟然令她害怕。

徐灿灿双手紧握,却走得异常好看,在三位教习的教导下,她在仪态方面已经颇具风姿了。

她告诉自己:人对我好,我加倍回报;人若欺我,我十倍报之!单凭软弱,是要受人欺负的!

碧云看了徐宜桐一眼,快步赶了上去。

徐灿灿先回了小客院,徐宜莲紧随其后,徐宜桐最后回了小客院。三姐妹各有心事,都是先回了自己的屋子。

碧云去要了开水,沏了一壶毛尖,倒了一杯茶奉给徐灿灿。

徐灿灿坐在椅子上,慢慢喝完了茶,这才道:“整一整妆,我去陪老太太说会儿话!”

碧云帮她换了衣裙,洗了脸,又重新为她梳了头,这才往正屋而去。

老太太正坐在高椅上同一旁坐着的徐宜莲徐宜桐说话,一见徐灿灿进来,她便笑容满面,还亲热地招手让徐灿灿过来。

徐灿灿从善如流走到她身前,端起八仙桌上放着的茶杯试了试水温,这才奉给她。

徐老太太接过杯子喝了一口,亲热地拉着徐灿灿的手道:“灿灿啊,祖母告诉你个好消息!”

徐灿灿疑惑地看着她:“祖母…”

徐老太太慈祥地理了理徐灿灿根本不需要整理的衣领:“灿灿,方才侍候你大伯的小厮徐庆来捎信,说你爹娘带着你弟弟进京了!”

徐灿灿惊喜莫名:“真的?”

“当然是真的,”徐老太太拍了拍徐灿灿的手,“咱们也回去吧!已经在菩萨面前尽了心,菩萨知道我们的虔心!”

徐宜莲端庄微笑:“恭喜妹妹了!”

徐宜桐悻悻地用鼻子“哼”了一声:“一窝子乡巴佬!”

徐灿灿装作没听见,依旧向老太太追问自己爹娘弟弟的消息。

老太太不太关心二儿子,因此捎信过来的徐庆见她时,她就什么都没问,如今哪里能说出什么,便道:“徐森命人准备马车去了,过一会儿就出发!”

她又招呼徐宜莲徐宜桐:“你们也赶紧吩咐丫鬟收拾行李去吧!”

两刻钟之后,众人的行李都收拾好了,徐森正好进来禀报,说马车已经准备好了。

徐森还告诉老太太一个好消息:“禀老太太,定国公府公子的下人也正在收拾马车预备离去呢!”

徐老太太一听大喜:“傅公子带的兵马可是不少,有他们一路,这下老身就放心了!”

徐宜桐闻言暗自欢喜:那个傅公子家世好,又未曾婚娶,这下子又能见面了,说不定…虽然肖想过无数次,但她还不知道哪个人是傅予琛呢!

徐宜莲却是瞅了徐灿灿一眼,发现她正笑着同老太太说起她的弟弟宜春,看不出任何异状,不由默默思索起来。

定国公府一行人骑着马浩浩荡荡策马而去,只给徐府的人留下满眼的烟尘,慌得老太太忙吩咐车夫:“快一点儿!”得紧紧跟着定国公府的人,来的时候遇到色狼调戏侄女的事情,可不能再发生了。再说了,她老人家虽然不担心色狼,却惧怕那剪径的强盗呢!

谁知道徐老太太的担心是多余的,那个傅公子大概是身体不好,那些兵丁簇拥着他,却始终时急时缓,并没有拉开和徐府马车的距离。

午饭还没有吃,徐府众人都是饥肠辘辘。别人尚且能忍受,可是徐老太太和徐宜桐却不能忍受。

归途是她们祖孙俩坐一辆车。徐宜桐掀开竹帘四处乱瞟,却正好看到定国公府的人在路边一个茶棚停了下来。

徐老太太和徐宜桐祖孙齐心,都开口命车夫:“告诉徐森停下来歇息用饭”

这个茶棚摆在路边,很是简陋,只是用细杨木和麦秸胡乱搭成的,草棚下面摆着两个桌子,只有一个头戴红花的半老徐娘招呼着。

定国公府众人都守在棚外,只有傅予琛和周英在靠北的桌子旁坐着。他们并没有喝茶摊的茶,而是端着小厮随身带来的茶具,里面是牛皮水壶里倒出来的清水。

徐老太太在丫鬟的搀扶下坐在了剩下的那个桌子旁,喝了一杯自带的水,这才吩咐红云:“让三位姑娘也都过来吧!”

她老人家的位置很妙——正好和傅予琛面对面。

徐宜莲姐妹仨还没过来,徐老太太端着茶杯“慈祥”地瞅着傅予琛——美少年人人爱看呐!

傅予琛垂下眼帘,浓长睫毛遮住了眼波,就是不看徐老太太,也不过来请安。

徐老太太等了半日,终于忍不住了,开口问看着面善一点的周英:“这位小哥,你就是傅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