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医管嬷嬷指挥着红拂和红蕖把徐皇后摆成舒服的姿势,自己跪在一边开始为徐皇后按摩腿脚。

徐灿灿平静了一会儿,终于舒服点了,便有气无力地开口吩咐红拂:“让不相干的人都退下吧,我要和管嬷嬷说几句话。”

红拂当即就屏退了不相干的人,自己与红蕖一起侍立在侧。

徐灿灿眼睛看着管嬷嬷,低声道:“嬷嬷,你看我这次怀的是不是双胎?”

她自己有一种莫名其妙的直觉——这次怀的是双胞胎,可是这些又不能宣之于人,只能自己在心里揣测。

管嬷嬷略一思忖,道:“皇后娘娘请放宽心,您这次的孕象特别好,即使是双胎,也没关系。”她也怀疑是双胎,可是又不能百分之百肯定,这才说这种模棱两可的话。

徐灿灿没有得到确定的答案,心里还是有一些惴惴不安。

到了下午太阳便出来了,没过多久,屋里屋外都热了起来。

碧云回来,见徐皇后昏昏欲睡歪在锦榻上,怕她热着了,就询问了管嬷嬷,得知皇后娘娘可以用冰,这才指挥着人在正堂和卧室里都用金盘放上了冰山。

两座冰山一起融化吸热,正堂里很快就凉爽了下来。

徐灿灿如今是睡也睡不好,不睡的话脑袋又懵懵的,勉强睡了一会儿,很快就难受醒了。

她一睁开眼睛就看到了坐在锦榻边缘为她按摩腿脚的朱颜,便问道:“傅瑞呢?”

朱颜怕她担心,一边继续按摩一边道:“太上皇御驾亲临潜邸,查看新宫的铺设进度,陛下亲自带着皇太子陪太上皇去踏看宫殿去了!”

徐灿灿这才放下心来。

朱颜见她这些日子因为胃部胀满吃不下饭,下巴都瘦得尖了不少,心里颇为忧虑,悄声问道:“您有没有想吃的饭食?”

徐灿灿原是一点食欲都没有的,可是为了腹中胎儿的营养跟得上,她想了想,还是道:“让陈嬷嬷给我下一碗鸡汤面吧!”

朱颜答了声“是”,问道:“多放一些青菜么?”

徐灿灿“嗯”了一声,闭上了眼睛。

到了傍晚时分,天气依旧很热,太上皇牵了傅瑞的手爬高上低玩了一阵子,又累又热,出了一身的汗,脸上也汗津津的。

傅予琛立在华盖下,平静地看着这祖孙两个。他发现自从有了傅瑞,太上皇的身体好像一日好似一日,比先前精神多了。

对此傅予琛乐观其成。

他从苏延手里捧着的金盘里拿过两条洁净手巾,递给太上皇让他自己擦汗,自己拿了一条手巾在傅瑞脸上脖子里细细擦了一遍。

从春天到夏天这几个月里,傅瑞不是陪着太上皇玩耍,就是陪着定国公玩耍,或者跟着水寒,他天天往外跑,结果黑了瘦了也高了,五官体型也和他爹傅予琛更像了。

看着极肖自己的傅瑞,傅予琛心里说不出的开心——老子还不到二十岁,可儿子都快两岁了,妻子肚子里怕是还藏着两个儿子,这可是作为男人的一大成就啊!

看着儿子精致的五官和修长的胳膊腿,傅予琛心想:老子也算人生赢家了!

把太上皇安置在前面大殿之后,傅予琛便打算带傅瑞回内院看徐灿灿。

傅瑞仰首眼巴巴看着傅予琛,口齿不清道:“爹,灰刀刀,灰刀刀!”

傅予琛听懂了儿子的话——傅瑞说的是“飞高高”。

自从水寒让傅瑞在他肩膀上坐过之后,傅瑞就开始觊觎傅予琛的肩膀,颇想坐上一坐,只是他的嘴不利索,而傅予琛又故意装作听不懂,所以一直没有得逞。

可是如今看着儿子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凤眼,傅予琛心一软,便抱起儿子放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内阁大学士丁修平和国子监祭酒明玉泉正在潜邸书房院门的值事房里候驾,得知清平帝驾临,忙迎了出去,结果就看到这样一幅奇景——清平帝走在前面,銮驾跟在后面,最为奇特的是皇太子傅瑞如今正在皇帝陛下脖子里坐着,而且还兴奋地用手敲击皇帝陛下的额头。

见此奇景,丁修平和明玉泉不由都有些忧虑——陛下太宠爱徐皇后及徐皇后所出的嫡长子皇太子傅瑞了!

他们都承认徐皇后是一位好皇后——体恤民生,爱民如子,安心后宫,从不干政——可是,陛下是全大梁的陛下,不是徐皇后一个人的陛下,陛下需要更多的继承人,徐皇后独霸后宫的局面必须改变。

自从礼部宣布科举考试增加奇技、地质、瓷器、丝绸、书画等诸多科目之后,大梁的技术发展进入飞速发展的时期了,大量的工匠进入京城,专门投靠清平帝特地建立的杏花营别庄,献出了不少精巧别致的发明。

譬如现在,杏花营别庄的负责人傅桂拿着一个小小的听筒,正在让承恩侯看——设计这个听筒的工匠声称此听筒放在孕妇的肚子上,能听到孕妇腹中胎儿的心跳声!

徐顺和拿着这个听筒,很感兴趣,开口问傅桂:“你媳妇快生了吧?我去听听吧!”傅桂的媳妇叫碧玉,也是徐皇后内院的丫鬟,因和傅桂彼此有情,到了二十岁便求了徐皇后,放出来与傅桂成亲了,如今怀孕九个月,距离产期不远了。

傅桂当然求之不得了——承恩侯老人家素来只看外科,偶尔心情好了会看男科,却从不看妇科的。

在傅桂老婆那里实验了一番听筒的效果,徐顺和心中满意,给傅桂老婆开了些食疗的药方之后,就急急骑着马离开了杏花营。

待回到内院,傅瑞已经睡着了,傅予琛把他交给朱颜她们,自己坐在锦榻上陪着徐灿灿说话——当然是徐灿灿说他听。

徐灿灿有些累,便道:“你先去洗澡,洗完澡陪我去散步吧!”

傅予琛从善如流进卧室洗澡去了。

等他洗完澡出来,却发现徐灿灿平歪在锦榻上,岳父徐顺和正拿了一个喇叭似的奇怪物件一头对着徐灿灿的肚子一头放在耳边,似乎在听什么。

抬眼见到傅予琛,徐顺和当即喜形于色,收起听筒招手道:“贤婿快过来!”

他脸上带着惊喜神情看了徐灿灿一眼,然后看向傅予琛:“贤婿,灿灿这一次怕是双胎!”其实都觉得双胎,可谁也不敢下断言,没想到这个听筒效果居然这么好,他清清楚楚地听到了两个胎儿的心跳声。

傅予琛和徐灿灿相视一看,都很欢喜,却也欢喜得不过分,因为小夫妻俩早就怀疑这次怀的是双胎了。

见爹爹离开了,徐灿灿便和傅予琛开玩笑:“阿琛,为何不大赦天下以示庆祝呢?”上次太上皇大寿,傅予琛难得头脑一热便要大赦天下与民同乐,结果被百官谏止了,最后改为减免赋税——只因百官担心百姓习惯了大赦天下,犯罪时便少了顾忌,大梁的犯罪率就会大幅提升。

傅予琛面无表情瞟了徐灿灿一眼:“不想散步了?”徐灿灿现在连他的玩笑也敢开,真是大胆。

徐灿灿仰首看着他甜甜地笑:“阿琛我们现在去吧!”

傅予琛不作声,却伸手拉起了徐灿灿。

散完步回来,女官宫女们侍候徐灿灿去起居室那边洗澡,傅予琛拿了本书歪在卧室床上等徐灿灿。

徐灿灿洗过澡后回来,海藻般的长发缠着用金丝串着的花生大的绿宝石编成了松松的麻花辫偏在一侧垂了下来,身上穿着雪白绣花浴衣,领口开得有些大,露出了半拉丰满圆润的某处。

她上了床,用屁股撞了傅予琛一下,示意他躺到里面去。

傅予琛直接起身下床,用公主抱把她横抱了起来。

徐灿灿身体悬在空中,虽然下面就是床褥,可是想到傅予琛的身体气力,浪漫也变成了惊悚。

至于傅予琛,他这一年多来一直坚持跟着水寒练拳,如今虽然看着依旧是细挑身材,却已经颇有了一些肌肉,增了不少气力。

因此在徐灿灿的哀恳声中,他轻轻松松地抱起徐灿灿在卧室里转了一圈。

徐灿灿没想到一向稳稳当当的傅予琛居然有这么不靠谱的时候,吓得冷汗都出来了,生怕傅予琛抱不动她和肚子里的两个孩子,把她掼到地上摔个一尸三命。

傅予琛俊俏的脸一片平静,看着好像很纯洁很圣洁,可是徐灿灿还是听到了他说出了极不要脸的话——“你今晚帮我…”

徐灿灿悲愤极了:“我的肚子都大到这个地步了,你还——”

傅予琛眼尾斜挑向上的凤眼里闪过一丝打趣,轻启红唇加了两个字——“用手”。

徐灿灿:“…好吧!”因她到了怀孕后期,反应实在是太强烈了,对于闺房之事就有些不耐烦。而傅予琛堪称贞洁烈男,徐灿灿不理他,他就活活憋着,也没想过自己纾解一下,更没有想过出去偷偷腥,因此夜里徐灿灿只要去摸他,他那里一定是一柱擎天顶起小帐篷。

徐灿灿也有些心疼他守贞,舍不得他憋着了。

第二天早上傅予琛神清气爽上朝去了。

太常寺少卿陈映云却给他来了个不痛快,上了一个奏折,洋洋洒洒上万字,被内阁递到了御书房,奏折的大意就是——陛下您徒造华美后宫,却只储皇后一人,今皇后有孕,您须得广纳嫔妃雨露均沾,为大梁、为百姓、为傅氏一族多生皇嗣,不能偏宠徐皇后,让徐皇后站着茅坑不拉屎…

傅予琛的第一反应是要把这个陈映云拉出午门打死。

转念一想,他便有了主意。

早朝之上,傅予琛拿出了那个奏折,选了几句读了一遍,然后慨然道:“卿言之有理,然朕素惧内,奈何!”

群臣哗然,却不知该如何是好——清平帝自己都承认惧内了,大臣又能怎么办?挑唆帝后关系么?

此事遂不了了之。

六月初八,正是一年中最热的时候,徐灿灿临盆了。

虽然是第二胎,可是傅予琛和徐顺和候在产房外还是心慌意乱,就连太上皇和定国公也都守在西厢房里枯坐等待。

因怕傅瑞捣乱,傅予琛就命水寒带着傅瑞到前面书房玩去了。

随着产房里先后传出两手响亮的婴啼,承恩侯夫人亲自出来报喜:“女婿,她爹,灿灿生了两个!”

傅予琛当即冲进了产房。

承恩侯夫人犹在向丈夫伸出两根指头:“是龙凤胎,一男一女真正好!小皇子生得像徐灿灿,小公主生得像女婿!”

第247章

产房里侍候的人虽多,却各司其职并不显杂乱,见到清平帝进来,她们俱都带着笑意屈膝行礼:“恭喜陛下!贺喜陛下!”

其中两个抱着用襁褓裹着的婴儿的女医还作势要把婴儿递过来。

在外面候着徐灿灿生产,傅予琛的心一直提在那里,此时脸色就不大好,再加上眉睫漆黑嘴唇嫣红,更衬得俊俏的脸白得都快要透明了。

他走到床边弯腰看着徐灿灿。

徐灿灿疲惫地躺在床上,苍白的脸上汗涔涔的,鬓发被汗打湿了贴在两侧,湿漉漉的大眼睛可怜巴巴地看着傅予琛。

傅予琛觉得心脏阵阵抽痛,好像被人用手恶意地捏着挤压一样,一抽一抽的。

他拿了枕旁的丝帕细细拭去了徐灿灿脸上的细汗,低头在徐灿灿发白的唇上吻了一下,低声道:“灿灿,我们以后不生了。”两儿一女,已经够了,不能让灿灿再挣命了。

产房里的有很多人,譬如徐灿灿的贴身女官朱颜和碧云,譬如女医管嬷嬷、张嬷嬷、邱嬷嬷和蒋嬷嬷,还有新近选好的四个奶娘…看到清平帝吻徐皇后,她们忙都低下了头,不敢再看。

徐灿灿觉得自己骨头都在疼,却依旧开口哑声道:“把孩子抱来让我看看!”

傅予琛从蒋嬷嬷手里接过了一个放在徐灿灿胸前,自己又去抱了另一个过来让徐灿灿看。

因为有傅瑞这个先例在前,所以当徐灿灿看到两个皮肤红通通皱巴巴,眼睛还没睁开,比鞋子稍长一点的小婴儿时,并没有像生傅瑞一样惊讶,只是问傅予琛:“哪个是女孩子?”

傅予琛听她声如蚊蚋,心里更加难受,正要揭开襁褓看看,管嬷嬷在一边道:“禀陛下,您抱着的就是小公主。”唉,总不能让陛下去看小公主的隐私部位吧!

徐灿灿抬起头看了一眼,看到了小婴儿那斜挑向上的眼尾,当即道:“长眉入鬓眼尾上挑,阿琛,女儿生得像你,将来一定会很美。”

屋子里侍候的人当即都低下了头去,恨不得从这间屋子消失——敢当面说陛下美的人,如今怕都在阴间呆着呢!

傅予琛垂下眼帘打量着女儿,低声道:“是和我很像!”他瞟了一眼徐灿灿怀里的婴儿,道:“儿子和你像。”

徐灿灿端详着怀中的孩子,笑了,有气无力道:“男孩子像我可就很普通了。”有的时候她也觉得很奇怪,但凡漂亮姐姐的弟弟,即使五官和姐姐很像,弟弟却都生得很普通,譬如她和宜春五官生得很像,可是她算得上是美人,而宜春只能算眉目端庄。男孩子若是像她,那相貌怕就不如他的爹爹、哥哥和妹妹出众了。

太上皇和定国公候在西厢房里,见女官、宫女和奶娘簇拥着两个女医抱了裹在襁褓中的婴儿来让他们看,俱开口问道:“哪个是男孩子?”

女医们情知在傅氏皇族女孩子并不稀罕,因此也都乖觉得很,抱小公主的那个女医自觉地向后退了半步,示意抱小皇子那那位女医上前。

太上皇刚想接过襁褓,一错眼便看到定国公在一边眼巴巴看着,他就想起了先前和定国公的约定,悄悄地收回了已经伸出的手。

定国公兴高采烈地从女医手中接过襁褓,看着里面闭着眼睛的小娃娃,觉得简直是全天下最可爱的婴儿了,当即笑得眼睛都看不到了:“太上皇,小皇子叫傅熙怎么样?”

太上皇默默地在心里道:傅熙不好听,还是叫傅荃好听。

无论心里如何腹诽,他面上还是很平静的,顿了顿才发现抱着小公主的女医一脸尴尬,这才反应了过来,忙接过了小公主,心想:要是被阿琛知道冷落了他的宝贝女儿,他心里该恼了!

太上皇是真心不稀罕女孩子,因此只是随意地看了小公主一眼,却再也移不开眼睛了——这小丫头生得可真像阿琛啊!

他抬眼看向定国公:“二弟,你看这丫头——”

定国公好不容易把眼睛从傅熙身上拔开看了过来,却一下子笑了:“这丫头和阿琛刚生下来时一模一样!”他想起了傅予琛刚出生时的样子,又道:“比傅瑞还像阿琛!”

太上皇因为傅熙要过继给定国公而低落的心情瞬间好了许多,笑道:“小丫头就叫傅荃好了。”

大夏天生孩子坐月子,滋味大概是不会好的,可是徐灿灿根本没这种感觉。

因为怕她热,傅予琛便让人在卧室的东西墙角放了冰山,又怕寒气太冲,就用锦缎绣幔遮住了冰山,只让寒气从地下或者上面出来。

四个女医、四位贴身女官和六位大宫女侍候她,承恩侯夫人也不嫌麻烦,事必躬亲守着她,而新生的傅熙和傅荃自有红拂灰慧带着四个奶娘在东厢房守着,只在小皇子和小公子需要吃奶时才抱过来让徐皇后喂,所以徐灿灿生完孩子第一天还算轻松。

到了晚间,傅予琛牵着傅瑞进来看徐灿灿。

傅瑞爬到床上掀开了徐灿灿身上盖的玉罗薄被,呆呆地看着母亲一下子瘪了的肚子,心里有太多的疑问,却苦于不会说话,只能看看母亲的肚子,又抬头看看爹爹,然后伸手去摸。

徐灿灿含笑道:“阿瑞,弟弟妹妹现在从母亲肚子里出来了,现在在东厢房里由红拂灰慧带着呢,你有空的话去看看吧!”

傅瑞点了点头。

傅予琛看了跟在后面的朱颜玄冰一眼,朱颜玄冰忙上前劝了皇太子下床出去了。

见卧室里只剩下傅予琛了,徐灿灿才道:“阿琛,你扶我走走!”那些女医嬷嬷只让她在床上躺着,躺得她的尾椎骨都疼了,还不如起来走走呢!

傅予琛走过去把她抱下了床,先立在徐灿灿身后两手搁在她腋下撑着她走,后来见她能走路,便搀扶着她的胳膊走。

卧室是相当大的,徐灿灿在傅予琛的搀扶下走了好几圈,这才觉得好受了一点,骨头也不那么酸了。

因徐皇后白日刚刚生产,所以到了夜间潜邸的人都如临大敌,丰笛带着嫡长子丰瑛没有回家,而是歇在内院仪门外的小侧院里随时候命;徐顺和夫妇也没回去,都住在内院的西厢房里,预备着时时照应;新来的女医邱嬷嬷和蒋嬷嬷同张嬷嬷管嬷嬷一起候在西边起居室里,虽然无事,却也不敢离开。

见清平帝进了徐皇后的卧室后就没有出来,新来的女医邱嬷嬷低声问张嬷嬷:“已经过了子时了,陛下怎么还不出来?”

张嬷嬷与管嬷嬷闻言都笑了。

管嬷嬷不爱说话,便低头不语。

张嬷嬷便低声解释道:“陛下与皇后娘娘早歇下了!”

见邱嬷嬷和蒋嬷嬷满脸的不敢置信,她笑了笑,低声道:“陛下方才摇铃让人送热牛乳进去,就是让皇后娘娘喝了睡下的——皇后娘娘晚上一喝热牛乳就渴睡。”

蒋嬷嬷和邱嬷嬷觉得今日真是开了眼界——皇室居然也有感情这么好的夫妻!

她们虽是新来满心的好奇,却也不敢再问了——清平帝做事谨慎心狠手辣,半年前挑好她们就把她们的丈夫儿子孙子都隔离了,若是她们有不轨之心或者侍候得不到位,儿子丈夫孙子怕是要没命了。

六月的夜晚,闷热不堪的天气导致蝉在深夜嘶鸣。

徐灿灿躺在拔步床内,听到蝉嘶哑的叫声,却感受不到它们的难受。

卧室里凉爽清新,盛冰山的金盆虽然只剩下一个,可是依旧源源不断地输送着凉意。

碧云按照徐灿灿的吩咐,把朱雀提炼出来的薄荷油倒了一些在冰山上,带着薄荷香气的凉意在整个卧室里弥漫升腾。

徐灿灿白天睡了一会儿,现在没了睡意,便单手支颐看着一旁平躺着的傅予琛。

拔步床内的帐子是半透明的冰绡纱,是用冰山上特有的冰蚕丝织成的,会自然地挥发带着清淡香气的凉意。

摆在床头的梨花木小几上放着一盏白玉罩灯,清冷的灯光透过冰绡纱照在傅予琛脸上,为他俊俏的脸增添了一番圣洁之感。

想到自己下体还在排出的恶露,徐灿灿有些气馁地躺了回去,决心明日一定要洗澡除去身上的恶露的异味。

第二日,虽有说法说产妇不能洗澡洗头洗脸擦牙,徐灿灿慷慨激昂以傅予琛一直陪伴在身边,她不能忍受自己在傅予琛面前蓬头垢面为由,强烈要求洗澡洗头。

傅予琛拗不过她,先问了女医,又问了岳父和丰笛,这才允许徐灿灿用热水快速冲了个澡。

过了几日,徐灿灿身子已经很轻便了,便不顾母亲的阻拦坚持出了卧室,坐在正堂锦榻上安排内院的各项事物。

当然按级别对潜邸侍候的人进行赏赐是必有的,四位亲信嬷嬷的职责也是早就定下来的,所需重新安排的便是她身边侍候的女官。

朱颜和碧云均提为四品御前待诏,负责潜邸所有的女官和宫女,另外朱颜具体负责管理侍候皇太子、二皇子和三公主的女官宫女,而碧云具体管理侍候清平帝和徐皇后的女官宫女。

红拂和灰慧如今均为五品尚侍,负责侍候二皇子和三公主,而朱雀提为尚食,红蕖提为司衣,褐衣提为司饰,兰青提为典会灰慧提为典栉,均为从五品女官。

转眼就到了七月八日,徐灿灿出月子的日子。

徐灿灿醒来的时候傅予琛已经不在房里了,她知道傅予琛今日有大朝会,怕是早就起身出去了。

朱雀、红蕖、褐衣、灰慧带着宫女进了卧室,各司其职有条不紊地侍候徐皇后起身。

朱雀端了一盏秦岭槐花蜜蜜水侍候徐皇后喝了,然后便指挥着众女官宫女侍候徐皇后沐浴盥洗妆扮换衣,一个时辰之后,头戴珠冠身穿红纱大袖衫和素白裙的徐灿灿便端坐在正堂的锦榻上,含笑接受众诰命夫人的磕头请安。

因徐皇后不见人前前后后已经有两个月了,所以今日要来磕头请安的贵妇实在是太多了,朱颜和碧云便安排成了三拨,第一拨是大长公主、长公主、国公夫人和侯夫人们,第二拨则是高品阶文官的夫人,譬如马丞相的夫人及其余九位大学士的夫人等,第三拨才是武将的夫人,而此时被徐灿灿留下聊天的正是第三拨武将夫人们。

徐灿灿含笑端坐在锦榻上,东侧打首的便是玉明玉星的母亲玉夫人,玉星的夫人二少夫人,然后便是薛英的夫人玉三姑娘、兰云的夫人和徐雅正的夫人,西侧打首是卓杉的夫人、秦玉顺的夫人、秦越的夫人以及陈素的夫人。

众夫人已经磕过头了,如今正陪着徐皇后聊天凑趣。

徐灿灿见薛夫人的小腹已经明显隆起了,便招手道:“三姑娘,过来让我瞧瞧!”

薛夫人忙答了声“是”,走过去陪着徐皇后坐了下来。

徐灿灿瞧着她的肚子,柔声问:“几个月了?”

薛夫人有些害羞,道:“禀皇后娘娘,已经五个多月了。”

徐灿灿见她比先前胖了许多,就有些担心,推心置腹道:“我可先得提醒你,孕期也不能吃太多了,不然胎儿太大不好生!”

薛夫人顿时有些不好意思,低下头没说话。

玉夫人接道:“瞧,不只你娘这样说吧,连皇后娘娘也这样说了,你以后要注意了!”

薛夫人抬眼看了母亲一眼,嗔道:“知道了!”

众人都笑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徐灿灿听玉夫人说起玉明去参加与东夷的谈判去了,不由一愣,待玉夫人说完,她笑盈盈问道:“我还不知东夷人何时来京城了呢!”

在场的众人当即都讪讪低下头去,并不接话;玉夫人脸上也有些羞愧之色,深悔自己失言,便道:“禀娘娘,东夷使团是三天前到京城的,听说辽国的使者也来京城了,还是辽国皇太子亲自过来呢!”

这句话一说,正堂里的贵妇们都心照不宣笑了起来。

徐灿灿怀孕再加上坐月子,都有些脱节了,却不直接发问,而是引着众人说下去,终于得知辽国皇太子叫耶律退,以前来过大梁京城,是一个极为英武的美男子。

虽然人们都闭口不谈东夷之事了,可是徐灿灿却把这件事记在了心里。

贵妇们告退之后,徐灿灿靠着靠枕歪在锦榻上,由朱雀侍候着吃水果什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