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离开后,场中气氛陡然一变,在场的人统统跪下,没有一个胆敢放肆,仿佛刚才暖心暖意的气氛是虚妄的幻觉。

“退下!”九炎落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冰冷。

“是。”诚惶诚恐的退却,在场没有一个人敢反对,即便是担心公主的奶嬷嬷等人也不敢,更不敢跟皇后告状。这么多年来,谁敢真的把皇上事后翻脸的事告诉皇后,除非是嫌命长的。

皇后能数清后宫死了几位女主子,可不见得能数清死了几位宫女太监。

九炎落面色微凉,御花园?目光陡然一凝。

立即有人出现在九炎落身后,把公主见了谁做了什么一一汇报,然后悄然退去。

九炎落表情淡淡的,脑海里闪过刚才的人名,明庭。这个人,他已经很多年不曾去想了,想不到还再次听到,九炎落嘴角扬起阴阴的弧度久久不曾落下,目光里的茫然和杀意让人震惊,如果李陌看到一定会为主子准备一碗药,并让皇后要求主子喝够一个疗程。

九炎落的表情很快如常,他没有敲门喊人的习惯,几乎是伸手一推,门如纸般应声而开,慈爱的声音在略微幽暗的黄昏书房内响起:“朕的小公主,让爹爹看看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九炎裳心里顿惊,眼里的眼泪来不及收起,便撞入父皇深邃的眼中,本能的瑟缩害怕,但立即又消失无踪,仅仅是一瞬间一瞬间,九炎裳祈祷父皇没有看到,没有!

可惜,天不遂人愿,九炎落不可能看不到,有些人即便重活七八世也不是某些人的对手。

如果重活便能遇到可以随意推翻的人,只能说明那些女人一开始便遇人不淑,栽倒了弱鸡们的手里。

可惜,章栖悦没有那么幸运,九炎裳也没有,他们遇到的男人过于强大,强大到反抗都那么的可笑。

九炎落的目光陡然一变,慈爱瞬间从眼眸里散去,身姿负立,威压慑人。

九炎裳心里咯噔一下,继而可笑,看吧,这就是她的父皇,就算知道自己是他爱屋及乌的那只‘乌’,也不敢相信自己‘乌’的那样彻底,让他连对自己浪费时间的心思都没有。

九炎裳突然之间哭了,哭的很伤心,很伤心,有什么比发现父皇不爱自己不疼自己,还随意恐吓自己更令做女儿的伤心的,所以九炎裳哭着,肆意的哭着,哭的很伤心,很伤心。

九炎落毕竟是位父亲,没有女儿想的那样不堪,顿时有那么点王八之气奔溃的意思,他不过是严肃一点,只是一点,至于把女儿吓成这样。

九炎落叹口气,怪自己听到明庭两个字太敏感,至于怀疑自己的女儿,见孩子哭的这样伤心如此孩子气,九炎落心肠再硬,也不可能是而不见,否则回头会被悦儿修理死。

九炎落试图挽回,蹲下神,看着哭的梨花带雨的女儿,声音重新温和慈爱:“不怕,不怕,不是你想的那样,父皇知道你看到了。

那是因为他种的花不好看,父皇当时心情又不好,所以派人处罚了他,正好新刑罚研制出来就用到了他身上,如此而已,是不是吓到了你了,只是意外而已,多大的事,父皇把他调的远些还不行吗?快点出了,朕的小公主什么时候这样胆小了。”

九炎裳闻言浑浑噩噩的看了父皇一眼,肩膀因为哭泣抽搐着,小脸皱着异常可怜,如被父母抛弃的小孩子,无助的像个小宝宝。

九炎落无奈的叹口气,知道女儿见不得血腥,亦没让她接触过残酷的刑罚,如果逼不得已让她见,也是一刀致命,没有痛苦的,不会是极性。

九炎落见女儿还在哭,且越哭越伤心,不禁苦笑一声,站起来走过去把桌子一掀,把女儿浮起来抱在怀里安慰:“好了,不哭了,让你母后看到还以为怎么了呢?”

九炎裳伏在冰冷的怀里,本以为会吓的再也哭不出声,殊不知,却哭的越加放肆,仿佛要把积压在心里千百年的委屈,和刚才的惊吓都哭出来才甘心。

九炎落扶着女儿的背,心里怜爱,却更多的是担心,万一,万一皇后问起来,裳儿把这件事说给皇后怎么办,何况…

九炎落目光低沉,他虽然说服自己不要多想,可是刚才一等功的汇报,让他隐隐的不安,什么因素让裳儿在明庭面前沉默了那么久,裳儿又为什么刚才的一刻那样怕自己。

九炎落自认对女儿不错,凶她的次数寥寥无几,除了小的时候因为她缠着悦儿瞪了她一次、刚才不小心听到明庭二字反应强烈了点,几乎没有任何不妥,裳儿刚才却那样怕他?

多疑的九炎落不禁怀疑明庭对他女儿说了什么?或者裳儿知道什么?或者根本是从悦儿口里听到过这个名字?想到这种可能,九炎落心里一缩,恐惧顿时充满神经隐隐有些害怕!

害怕九炎裳会把今天的事说出去,害怕悦儿知道他对明庭做过什么,如果悦儿知道了…如果悦儿知道了…

九炎裳心里一寒,几乎不敢想象面对栖悦冰冷的眼光和眼里的恨意,或者更可怕的怒火!

他不可以赌,一丝险都不能冒,他可以失去一切,包括他的子女,他的过去,唯独不能有人动摇他的女儿和江山!

谁也不可以!

九炎落想到这一点,心里陡然一冷,连裳儿的哭也无法令他冷静,他怕裳儿出卖他,很怕很怕,怕裳儿把他这个残忍的父皇出卖给栖悦。

九炎裳异常敏感,所以她哭的更加悲伤,到头来她还是那只‘乌’!看吧,看吧,她就是一只‘乌’,有个虎毒食子的父皇!

九炎裳悲伤的想,如果父皇知道她能跟母后说的更多更多,父皇说不定现在就会把她就地正法,或者扔去御花园填肥:“呜呜…呜呜!…”好可怜的身世。

九炎落没有不耐烦,反而耐下心来,把女儿推离自己的怀抱,认认真真的看着他。

他不知道自己认真的目光在女儿眼里多有杀伤力,更不明白他紧张的手现在多么紧张:“裳儿…”

“恩…”九炎裳有什么好怕的,她就是担心,就是觉得可笑,就是觉得怎么自己活两辈子还这么可怜,在享受了父爱后依然可以这样可怜,太悲哀了。

“你看着我。”

九炎裳突然很生气很生气:“看着呢!看着呢!你不就是想问我知道什么!会不会出卖你!会不会向母后告状!会不会让母后跟你吵架!会不会让你一无所有!你至于吗!至于吗!

呜呜…呜呜,明明前一刻还为我选驸马,明明前一刻我还觉得自己很幸福,有个可以依靠的父皇,有个温暖的家。

可,转眼你现在就这样凶我!我是你的女儿啊!是你女儿!无论你做什么都支持你的女儿!

我甚至想着替你杀了他!你还怀疑我!父皇!我怎么有你这样的父皇!我不要你当我爹了!

不要了,我要换!换温柔的瑞王爷当我爹!换儒雅的权丞相当我爹!我不要你了!我要告诉母后换了你!换了你!换了你…呜呜…呜呜…”

九炎落傻眼的看着哭嚷要换爹的女儿,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手足无措的看着哭的伤心的她,嘴里说着最令他害怕的话,换了他?多么惊悚令他不安的言论。

九炎裳一直哭一直哭,哭着骂狼心狗肺的父皇、哭着斥责要毁尸灭迹的父皇、哭着诅咒对她永远不好的父皇,结尾都要加一句,一定让她娘换了爹!这个爹不好!非常不好!

九炎皇飞奔而来的时候,就看见父皇一身冷气的站在裳儿的书房里,裳儿哭的很伤心很伤心,仿佛被父皇打击到了,被伤心了,被抛弃了一样,让他的小妹哭的那样伤心,那样无助。

九炎皇心里骤然一疼,为小妹承受父皇的怒火万分愤怒!父皇这个妖孽想做什么!在外面逞威风还不够,还回家吓自己的妹妹!今天是妹妹选驸马的大日子,把妹妹吓哭干什么!

护妹心切的九炎皇瞬间冲过去,一把抱住嘴里神神叨叨的裳儿,控诉的目光瞬间盯住如神抵的男人!

九炎落怕女儿哭,可不怕九炎皇,什么东西!毛还没长齐就敢在这里对他指手画脚,活的不耐烦了!

九炎落顿时气场全开扫向找死的儿子!

九炎皇顿时泪流满面,死死的护着自己的妹妹,心里胆怯的要死,徒有孤勇没有战绩,好在人聪明,知道打不不过的情况下掳了妹妹就怕,怕了还不忘放个狠话:“九炎落!你敢追我就告诉母后你算计我姥姥的事!”

说完头也不敢回,抱着妹妹已跑得无影无踪。

九炎落懒得追胆小如鼠的儿子,有九炎皇在,他就不怕九炎裳做出什么事来,九炎皇天生识时务,从小就知道谁才是这座皇宫的主人!给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乱嚼舌根。

九炎落看着突然之间空空如也的秀气书房,脑海里回荡着女儿声泪俱下的指责,一丝心疼渐渐浮上胸口,他的女儿啊,从小看着长大的小家伙,倔强起来威胁人也比儿子可爱呢。

九炎落不禁一笑,周身的寒气退去,但他还是决定给裳儿建座府邸把她送出去,九炎落这样说服自己,孩子大了,总在家里住着不方便。儿子女儿都出去,这座皇宫是他和栖悦的,闲杂人等退去,至于他怎么和悦儿相处,那是他和悦儿的事,不需要儿女指手画脚!

九炎皇跑出来后,见妹妹还在哭,翻来覆去总是一句,不禁佩服的拍了下妹妹脑袋:“你绝啊!‘换爹’这词你也敢哭出来!他没当场抓狂灭了你祖坟!都是心情好的!”

“人家伤心吗。”

九炎皇立即投降:“饶了我吧,就算一开始哭的真心实意,后面哭的那么顺畅也假了,好了,我们已经离开皇宫了,他不敢追出来,除非他想惊动母后,走,哥待你去吃好的。”

九炎裳也懒得哭了,很费力气,明庭的事她可惜有什么用,她能为他做什么,如母亲一般,若想保全他,就离他远远地,同情只会让他更加生不如死,谁让她有那么个爹。

九炎裳抬起哭肿的眼睛,嗓音沙哑的问:“吃什么?”

九炎皇见状,掏出妹妹的手帕,为妹妹擦擦眼泪,语重心长的道:“你别伤心,不是还有我和母后吗,我们都是爱你的,没有被父皇爱上的我们是运气,被爱上了才倒霉,你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给身边的人招来杀人之祸,所以——”

九炎皇看着妹妹无比认真道:“哥哥爱你,哥哥护着你,让母后和父皇见鬼去吧!”

九炎裳闻言心里刹那间云开雾散,她的兄长,如父如母,九炎裳小脑子一歪狡黠的问:“你敢把见鬼的之前的前缀词母后说给父皇听,本公主就相信具有保护本公主的权利!”

九炎皇拍着胸脯保证:“还不简单,等他们都入了皇陵,哥给你在他们坟前大喊一百遍!”

两人哈哈一笑,心里在说到‘坟前’时,一样悲痛,父皇不好又如何、母后被养傻了又如何,那是他们的父皇母后,就算有朝一日,全世界指责他们,身为儿女的他们也不会。

因为除了亲情,那更是他们心中敬仰的人,交会他们生存、传承一片江山,那个人是他们心中的神,无法跨越!

“皇上欲给太子选址建王府?”声音轻如牛毛,比呼声还要轻薄。

“不!已经选好了,是一座前朝因为谋逆被诛杀的王爷府邸?”这句甚至不是说的,是以为老者用手指沾了水一笔一笔写在幽暗的房间里的桌子上,小心谨慎,唯恐泄漏。

“谋逆者的府邸?”惊讶写在所有召开秘密会议人的眼里。

皇上什么意思?

——皇上想暗示什么——

——太子谋逆——

靠!皇上想暗示什么!皇上只是觉得谋逆王爷的府邸最恢弘最漂亮最舒适,皇后很满意决定给儿子开府,让儿子滚出去,至于女儿,皇后不愿意让女儿出去住,但不久前女儿来信,说哥哥又府邸,她也要,不给就是疼她。

于是皇后此刻正拿着地图,在朝露宫为女人挑选最合适的府邸。

但皇上并没有制止谣言非传的速度和众臣胡乱的擦测。

章栖悦接触不到这些事,根本想不到一座府邸让众臣间波涛汹涌。

九炎皇最近很忙,忙着见各路臣子,每个人仿佛都有一个藏在心底的故事,所有人都在赌他按捺不住寂寞等不及年少力强的皇上寿终正寝想做出点什么!

更有甚者还旁敲侧击的提醒太子,皇上正直壮年,皇后也还能生,很有可能皇上中意年纪更小的继承者,想把太子除之后快。

但这些人都不是九炎皇要等的,这些人不过是内部小打小闹的蛀臣,回头敲打敲打给他们个下马威,便不敢再跳。

他等的是真正想以此作乱的人,比如那些从外整合的臣子们,他们心里对大周真的中心吗?身在各大边城的他们收买了京城哪位大臣,想令大周动乱!或者哪位肱骨之臣成了他们的爪牙,欲覆了周朝兴盛亡国!

九炎皇可以等,这是他身为太子义不容辞的责任,也是对父皇深入了解后绝对的信任!

如果亲情不可靠,那么父皇的性格也绝对可靠。父皇不喜欢孩子,更不喜欢教养孩子!更更不会再生出位什么转移他母后的注意力!

“哥,哥!哥!你快来看啊,你养的鱼死了!死了!一直草鱼啊!你竟然养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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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28

九炎皇见鬼的跑出来,惊恐的趴在大缸上,怒吼不已:“怎么可能!这是一只草鱼!草鱼!不是说了只要有水就能活么!怎么死了!”

九炎裳本只是想嘲笑一下哥哥,但看着大哥焦急仿若天塌的样子,微微有些讶异,或者说,堂堂太子府里养条草鱼本身就很诧异,而这条草鱼还是养在皇兄书房门口就更令人遐想:“这条鱼…”

九炎皇焦急道:“来人!来人!给本殿下查!它是怎么死的!见鬼了!”

九炎裳看着大哥围着水缸走来走去,觉得如此违和,她自己的府邸还没有选好,便住在皇兄这里,也避开了最近一个月各方求娶的试探。

“这条鱼有什么不一样吗?”

“啊?没,就是一条鱼。”

九炎裳盯着说完焦虑的围着鱼缸走来走去的大哥,眼睛眨呀眨呀的微微皱眉,一个隐隐的想法在她脑海里一晃而过,皇兄有女人了吧?“草鱼都长一个样,换一条养也看不出什么。”

九炎皇眼前立即一亮,他怎么忘了这事,他只想着静轩让他把鱼养大了过节吃,一直照顾着这条鱼,等着它大了,还给静轩,怎么就忘了鱼的根本下场是‘吃’。

九炎皇想到自己刚才竟然因为一条要吃的鱼死了,不知如何是好,就觉得好笑。

所以九炎皇自嘲的笑了笑,摆摆手不搭理这条鱼了,走了两步突然想起什么回头:“裳儿,你怎么来前院了?要出去!”

九炎裳耸耸肩,现在才想到自己,不容易啊:“恩,封少爷请我喝茶。”

九炎皇刚想恩一声,猛然皱了眉看向围着大缸转的妹妹:“你干嘛呢!一口破缸有什么好看的!封益吃了雄心豹子胆了,又来找你!我看他是活的不自在了!”

九炎裳围着水缸转完,伸出如玉的手指在水里划了一下,想尝尝这水是不是不一样:“父皇让我选驸马当然要接触接触,何况他也是公事公办,今天是他请客的最后一天,明天换高远。”

九炎皇立即冲过去,擦擦妹妹葱嫩的指腹:“你搞什么!水多脏!”

九炎裳见状笑笑,不置可否,普通的水缸普通的水还有一条随处可见的鱼,她皇兄这是要玩王子与平民的故事,还是戏文里唱的龙游戏虾米。

不过,看皇兄刚才傻愣的表现,此事想必正是他上心的时候。只是不知会不会是她未来的嫂子:“好了,我知道,就是来告诉你一声我出去了。”

九炎裳一袭百合青色长裙外面罩着一层水绿色的镶嵌线薄纱,发丝在头上简单的梳成髻,一根轻巧的朱钗露出粉色的一株圆润,清雅简单,贵气十足。

封益一身水蓝色的锦袍,与她并肩走来一起,珠联璧合、相得益彰。

九炎裳随手摇摆着手里的柳条,走在水晏河清的柳堤上,微风吹过,裙随风动,盈盈然分外轻灵。

封益静静的跟着她的脚步,不远处宽广的凉亭里传来文人墨客的琴声墨香,他们无意参与,两人默契的绕开,继续前行。

鼻尖的水浪夹杂着初秋的湿润,淡淡的清香随着风从身侧传来,封益便觉得岁月静好,安康福禄。

九炎裳走着走着突然崴了一下脚,

封益急忙伸出手扶住她,声音淡淡的却透露着关心:“小心点。”

九炎裳侧头一笑,站稳,想抽回手,却发现他攥的很紧,而后自顾自的牵着她继续向前。

九炎裳静静的跟上,河风吹过,衣裙的轻纱落在封益的衣衫上,封益腰上的玉穗也略过九炎裳的衣侧,两人都没有说话,也没有开口,交握的手仿佛在静谧的河堤上并不重要。

九炎裳不讨厌封益,甚至略有感激,可距离相守一生的感觉太远,在没有经历过爱情时候她尚且不期待爱情,更何况是如今经历过婚事的她。

九炎裳感受着手里的温度,抓不住一丝其他的情绪,心的宽度就不一样,怎么能与他一样享受此刻的安详和一丝心动!

九炎裳心里自嘲的撇开头,望向静静流淌的湖面,不远处一座巍峨的青山朦胧在烟雾中分外神秘,分外吸引人,毅力在眼睛百年的不朽商家,早已让人分不清他们曾经的落魄,有的只是岁月沉淀后,越来越尊贵的管家商族。

多少人把这个家族当做榜样,当做一门行业做到极致后可轰动整个燕京的势力,模糊了一二等的界限,成为燕京城内乃至大周朝威风赫赫的存在。

而她的父皇,震慑着这片大陆上所有的鬼才将仙,让他们再张扬也不敢触及不该触及的妄想。

九炎裳想到这点,嘴角扬起一抹讽刺的笑,她又在想父皇的好,为父皇的坏开脱。

九炎裳突然抬头,猛然想到她不是要建府了吗,到时候她是不是可以把明公公接出来,让明公公远离父皇,她再服侍他后半生?

九炎裳想到这里,心情骤然开朗,一直压在她心上的大山仿佛顷刻间被搬移,整个人都变的轻快。

封益见她笑了,心情迎着风也变得玄妙,握着手里的娇嫩,心里前所未有的充实。

九炎裳早已不是被触碰了便觉得自己被亵渎的小小年纪,更多的时候她觉的碰触自己的人才是吃亏的一个,她的心何其不堪,躲在黑暗里的灵魂怎么能见人,竟然还有人怜悯这幅皮囊,爱上这具灵魂!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在受到威胁时,会不会像除掉朱游一样,除掉他们身边的人,他们便如此简单的付出,何其无辜。

封益让自己的声音尽量放平,不参杂任何尊卑,只有男人面对喜欢女人的征询和小心:“前面有船,去青山上走走怎么样?”

“好啊。”九炎裳从不纠结自己的黑心,依然笑容明朗。

青山之上,如仙境洞府,百花依旧、彩蝶翩飞,云雾在登临的一刻散去,呈现在眼前的是一片高山流水的无尚气势,九阁映月,飞流直下,留下了无数文人骚客的墨宝真迹。

远的可以追溯到前朝时期,近的便是权丞相的《登楼望月》描写了一副月光仙色下隐隐淡淡的愁,刚一出世便名扬内外,成为月色绝唱,再次为青山的九阁映月留下一段美丽的传说。

九炎裳望着悬挂在峻拔山间的长河银链,忍不住道:“真会做生意啊。”

封益看了如仙人般的裳公主,突然放肆的笑了,一位美人如玉的公主望着眼前九阁映月的美景,竟然说出如此煞风景的话来。

九炎裳见状嘟嘟鼻子哼了封益一息:“笑什么笑,我说的不对吗!青山绝对给权相好处了,否则权相才不会在石头上乱写乱画。”对堂堂丰神俊朗的权相来说太掉价了。

封益摇摇头,牵着她向前走,登上留着淡淡水镜的台阶向高出的临山阁楼而去:“你错了,真的是权相自发提笔,否则不会咏诵出如此绝妙的月色,据说权相是为自己的夫人所做,情到深处,自然而然的执笔,才在此留下墨宝。”

“哦,跟泽秦说的不一样,泽秦说他爹来吃饭,忘了带银子,次数多了,不好意思就提了一首。”

封益顿时哭笑不得:“权弟此人向来妙哉。”怎么个‘妙’法,封益没有解释,论身份,在燕京除了太子,便是权泽秦,就算他们相识,横跨在彼此间的身份差距还是有,好在权家习惯性跟所有人不熟。

封益握紧手里的柔嫩,没有问她前些日子与权泽秦相处的情形,两人是不是也曾对面而坐,谈诗论词。

九炎裳对权泽秦印象很深,恐怕没有人会对权家的男子印象不深刻,仿佛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超然物外。权泽秦坦然喜欢她。

九炎裳也表示对他印象尚可。

他说他从未见过像公主这样通透的人,仿佛历经岁月沉淀依然清纯干净,干净的不染尘埃。

她说,不过是太脏便爱上净罢了,不比权少爷的无牵无累,真正的孑然一身。

那两天他们聊了很多,谈人生谈理想谈复杂的家庭关系谈鸡毛蒜皮的小事,出其的想法一致出其的相得益彰,在最后两人相视一笑,都明白了他们不适合,他们都看的过于透彻,反而不适合。

九炎裳则是惊叹,自己活了两辈子悟不透的人生匆匆,在他口中如时光的长河走的那样平缓无趣,难怪他们无争,原来日子在一双透彻万物的事故中显得那样无趣。

临分别的时候九炎裳吻了权泽秦:“为你的生活添点意外。”

权泽秦的确惊到,然后轻柔的回应,明亮的眉眼映入了他的内心,心中叹息,明明该是等着人爱护的女孩,却与他一样如此无波。

权泽秦不去寻,不是因为不爱,而是他知道,如果裳儿嫁给他,他无法在她生命中激起火花,他自己尚且沉闷,怎么能浇灌出一朵盛放的花朵,反而只会让她慢慢的枯萎罢了,那不是他想要的。

权泽秦抱着怀里的香软,放肆的曾言道:“真不想放手。”如此无趣的话,已经是他极致的波动,又怎么能感染别人,心中甚是不甘,真的不甘。

封益小心的扶着她向上。

九炎裳哭笑不得:“我又不是不会走路。”

封益振振有词:“这里都是水,滑倒了怎么办。”

两人慢慢的向上,都不再说话,封益照顾她很细心,九炎裳很配合,享受着最近人人都在对她的殷勤,犹如男人被妾室们哄多了就看不清东南西北一样,九炎裳觉得自己也有些适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