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大概忘了,臣每日都要觐见皇上。”

“那能一样吗?”九炎裳语气颇为不痛快,看着他穿戴整齐,老神在在的样子,真想让皇兄再跟封益切磋切磋,早知这人圆滑,表面正经,果然原形毕露!

封益见状赶紧起身为裳儿收拾收拾头上各式各样的发簪,确定她仪态万千、容貌端庄后,夸了三个排比句,确定夫人笑逐颜开后,牵了夫人的手,进宫觐见。

转眼一年春,万物复苏,山绿河开,仿佛一夜间,大地披装,风云斗转。

燕京城的皇权根上,承载着世间最滔天的富贵处也承载着时间最阴云难测的皇命。

已近中年的权书函紧紧的握着手里的密函,向来不温不火的他,第二次被气的想冲进皇宫把九炎落拉下皇位,狂揍一顿。

他家念儿才十二!十二!进什么宫!选什么秀!也不怕膈到九炎皇的嘴!

白丘儿端着参汤刚进来就看到相公阴云满布的脸,吓了一跳:“怎…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没事。”权书函回头,把密旨揉碎了攥进手心里,并不打算提起。

可,有些事并不是下面当没看见,上面就理解臣子的意思,尤其九炎落,他看中的世家小姐中有权家的女儿就不会轻易说放过,谁知道是不是他儿子的真爱。

一个月后,九炎落在审核即将进宫待选的三百多位秀女时,没有看到权家小姐的名字,心态如常的加上权念儿的名字。

待选秀官员下去核对的时候,权书函面色阴沉的几经变化,最后摔碎了心爱的砚台,长袍一掀,向皇宫冲去!

此情此景多么熟悉,曾经权书函也曾擅闯此地,与九炎落交手,虽然落败但绝不后悔,今天他再次想拆了这里,不惜一切代价砸了这座让他几乎透不过气来的宫殿。

九炎落浑然不觉,或者他根本不在乎,他让自己坐在这里,要的不就是言出不行、尽在掌控!

权书函不顾周围人异样的目光,大步踏入机要处,盯着高位上,越加威严的男人,一字一句的开口道:“九炎落,你别欺人太甚!”

众人见事不好,原在机要处汇报国务的人,急忙自发撤走。

九炎落放下御笔,姿态威仪的望向多年不曾动怒的爱臣,看着向来云淡风轻的臣子如今怒目而视的样子,竟然有种血液激流的兴奋:“有事?”

权书函恨不得撕了他,态度依如小时候不敬:“皇上!我女儿才十二岁!选秀怎么也轮不到我女儿头上!还有,皇上别忘了,宫里还有一个是臣的妹妹,皇子这样做不怕寒了微臣的心!”

九炎落看着权书函,过了好一会突然道:“朕把你妹妹还给你!你让你女儿入宫!”

从未想过皇上会如此做答的权书函,心神一愣,权如儿身在深宫多年,早已心止如水,他身为兄长从未让妹妹有一天如意过,是心里永远的遗憾,如今九炎落因为这样一个无聊的理由,竟然要送妹妹出宫?

权书函觉得无比讽刺,忍不住想吼一句:凭什么!当初让如儿进宫的是皇家,如今让如儿出宫也是他们!九炎落有没有想过如儿的感受,有没有你在乎过静心殿的女儿也许是爱他的!

权书函再次见识了九炎落的无情,高位寡寒,九炎落有幸逃出了他该为权势付出一生热情的悲剧,凭什么他儿子也可以!

权书函对九炎落算是看透了,他不在乎如儿,亦不在乎当年的皇太后,他的心太凉薄,凉薄的不该活着!可别忘了,权家也不是吃素的!“臣再说一遍,念儿还小不入宫!如果皇上非要逆微臣所言而为!别怪微臣不客气!”

权书函说完,甩袖而去,出门时撞到了欲觐见的瑞王爷,权书函忍不住说了句:“当年我们就该抢了栖悦,让他痛苦终生!”说完扬长而去。

留下瑞枫叶负手而立、若有所思…可有什么用,都不可能回到最初…

权书函制不住九炎落,不见得他就会认栽,权书函用自己手中的权利把这件事捅给了皇后,他就不信,这个世界没有讲理的地方。

入夜,九炎落像往常一般回家讨饭吃。

章栖悦像往常一样看戏本听戏曲,见他回来还抬头看了一眼:“不忙了。”

九炎落没觉得有任何不同。“恩。”把披风交给小李子,准备去亲近亲近悦儿。

九炎落还没有俯在栖悦耳边吸口热气,已经被章栖悦推开。

章栖悦放下戏本冷冷的看着他:“你很了不起嘛,皇上当久了是不是感觉特好,想让女儿嫁给谁就嫁给谁,想让儿子娶谁就娶谁,谁也挡不了你?”

九炎落隐隐觉得事情不好,立即笑的很不自然:“说什么呢…谁在你跟前说了什么?…”

章栖悦嘲讽的一笑:“进门前忘了问暗卫今天谁进宫了?”

一语戳中要害,真的没有问。但并不妨碍九炎落聪明:“权书函进宫了?”

“不傻吗,怎么尽做些让人哭笑不得的事,权念儿才多大?你让人家女儿进宫干什么,替书函养女儿吗?人家用得着咱们操心!

抛却人家闺女还小的事实,你想过没有权家两代折损在皇宫里的女儿,人家乐意吗?权太后的事和权如儿的事都是很好的例子,你不能指望权家一直容忍你,当看不见你的不公。”

章栖悦没有让九炎落开口,直接打断他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是十三,念儿真的还小,她优秀不假,你觉得她适合你儿子也不假,我看着那个丫头也喜欢,但你不能这样为别书函的意思,跟不能人家才十二就急哄哄的往自家家待,像什么话啊。”

九炎落脸色好看了一些,娘子至少明白他是为儿子好:“我是觉得那孩子心思透亮,可以我们和权家的关系,权书函绝对不会让女儿选秀,现在不会、将来也不会,除了这种办法,九炎皇别想娶到权念儿。”

章栖悦很坚定:“不娶就不娶,世间好的女儿多的事,强来的不甜,你何必!”

九炎落很好说话,又不是自己娶媳妇,既然栖悦开口了,少一个就少一个,无所谓:“那行,明天消了她的名字。”

章栖悦道:“柳静轩的也去了吧。”

九炎落闻言微不可查的看向栖悦,眼里有微微的讶异。

章栖悦态度如常:“本来已经是过去的事了,又何必再见平添事端,如果柳姑娘依然不喜欢皇儿,你能怎么样,抢娶吗?如果喜欢,两人也不可能走到这一步。

我们无权拿权势压人,这件事就这么故去,柳姑娘不必知道曾经的胖九是谁,你儿子也不该总让人提醒那段过去。”

九炎落出其的好说话:“随意。”他还是那句话,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翌日,选秀的表单贴出,秀女与今年五月入宫,上面波澜不惊的少了两个人的名字。

权书函很满意。

但不是所有人都满意,柳少炀就很不高兴,一连几天看女儿的脸色都不好看,太子进半年没有出现在侯府,还有什么不好猜的,如今又失去了选秀的资格,等于没有了一飞冲天的机会!

简直无法让柳少炀接受,但柳少炀什么都不能说,对女儿更是不敢苛责,心里纵然不甘也要对柳静轩表面如常,天知道太子心中真正的想法!

柳静轩何等会看人脸色,父亲和侯爷的转变她看在眼里,本以为会被赶回庄子上,想不到她竟然还住在这里,一个不能参与选秀的女儿,竟然没被父亲扔回去,柳静轩多少有些动容。

她以为,以为父亲接她回来是为了这次选秀,即便不能伴在君王侧也是为太子准备,愿望无果后会遣送她回去,想不到竟然没有,她是不是该感谢父亲宽容。

柳静轩没有高兴,她只是觉得生活很无趣,自己在别人眼里也没有价值,父亲的两次谋划都没有成功,自己也够让父亲倒霉的。

柳静轩身边的贴身侍女听说不能进宫后,在无人时很为小姐可惜:“听说皇上器宇不凡、太子更是万中无一的人才,皇上虽然不可能选妃了,但太子目前还没有太子妃,如果能进宫说不定…”

小丫头落寞的低下头,觉得说的很无趣,反正已经不可能了:“难为太子那样的人,咱们是看不着了。”殊不知她见过很多次,还冲他吼过。

但不妨碍小丫头对太子的好奇:“听说太子以前可胖了,很爱玩,但是对外却雷厉风行,从不手软,就说去年闹的风风火火的‘平反事变’,太子仅凭一己之力单挑整个白族,真是我大周国的骄傲。”

柳静轩不知为什么,在丫头提到‘胖子’一词时,心里有个不切实际的想法几乎拖口欲出!但她有觉得不可能,但又忍不住觉得有可能,那个他每次做事领队,不都表现的很不一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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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即将结束。

☆、九炎皇002

单凭这一点她就可以胡思乱想吗?

柳静轩不禁笑自己越来越不切实际。

小丫头不明所以,见小姐笑,便问:“小姐想什么呢?是不是想起什么好玩的事了?”

“就你鬼灵精。”入宫一事本来就强求不得,父亲竟然没有生气她便安心了,反而有些期盼父亲在她没用后,送她回庄子,还是在那里生活的自在些。

明庭最终没跟裳公主出宫,他慈爱的告诉公主,那是他们之间的事,好坏都要陪着她,如果他离开了,她找不到了怎么办。

九炎裳眼睛通红无言以对。

明庭告诉她会有结果的,无需为他惋惜。

明庭言语驻信,九炎落自毁命数,他怎么会没有结果,尽管时间漫长,但两辈子他都等下来了,差这点时间吗?

年轻人不会懂的…

九炎裳很忙,非常忙,因为封益见她在家里无聊,再加上几次见她在外面乱逛,碰到了很多让封益极其不爽的人后。

封益求玄天机赏了个面具,把裳儿摇身一变成为一名衙役,跟在他身后查案了。

九炎裳非常喜欢现在的身份,男人,有官职,有工作,有奔头,有相公,九炎裳的世界瞬间不一样起来,每天起的比封益还早,下衙比封益还晚,除了执勤、查案,偶然也跟同事们下下茶楼,讲讲笑话,议论东家的儿媳妇,西家的俏姑娘。

封益觉得心里更堵了,心想他当初怎么就想了这么个损主意,但见裳儿天天开心,活力四射的样子,又觉得一切都那么完美。

不过,任哪位相公等到娘子日落西山才一身酒气的回家,心里也不痛快。

封益冷不丁的出现在大门口,见到磨磨蹭蹭往回走的裳公主,一手环胸,站在门边死死盯着她:“知道回来了。”

九炎裳心情很不好,身上的酒气不是她的,今天她其实滴酒未沾,因为…

九炎裳顿时觉得心情不好,不知想到了什么,看到封益的一刻委屈的情绪在心里发酵,眼里便蒙上了一层擦拭不去的水雾。

封益顿时一慌,也不记得教训裳儿了,赶紧上前揽住她的肩,不管裳儿现在是不是男装,哄了美人便往府里走:“不哭,是为夫嘴贱,不该训你!我们裳儿愿意什么时候回来就什么时候回来,好了,不哭了,为夫真没有怪你的意思。”只不过想吓吓她,晚上讨点福利罢了。

九炎裳闻言更觉得自己委屈了,也不知道自己委屈什么,反正就是很委屈很委屈就对了,出奇的想哭。

封益不敢马虎,裳儿很少哭,此刻见一颗颗眼泪从平日或娇憨或冷淡或热情的眼睛里流出来,封益觉得自己今天抽的哪门子疯要去寻公主晦气:“不哭了,是为夫不好…”

九炎裳突然扬起泪眼蒙蒙的头:“你哪里不好?”

封益傻眼,他就是顺口一说,天知道他哪里不好?不过,男人都善于检讨,尤其是对着自家温柔可人的小娘子委屈万分的样子时,更善于检讨:“为夫不该找你麻烦。”

九炎裳的眼泪一瞬间掉的更凶了,她不发出声音,只是掉泪。

封益顿时觉得心如刀绞:“裳儿,你告诉我到底怎么了?有人欺负你了?还是你身体不舒服。”

九炎裳闻言,眼睛顿时通红,瞬间扑倒封益怀里,哽咽出声,一抽一抽的开口了:“相公,我…我有身孕了…你说,你说他能活的好好的吗…”

九炎裳承认自己娇憨了,可也不知为什么,看到封益的那一刻,她就是想哭,哭什么自己也不清楚。

封益愣了一下后惊喜万分:“太好了!真的吗!我们有孩子了!”但立即察觉到妻子的情绪不对,立即把裳儿抱进怀里,柔声安抚:“你想什么呢,有我在,有大嬷嬷在,有皇上和皇后娘娘保佑,我们的孩子一定会平安出生,到时候烦的你天天哭鼻子。”

九炎裳趴在封益怀里,眼里的泪光收敛了一些,可心里有个角落让她莫名的害怕,怕她再次失去资格。

封益紧紧的抱着她,轻轻抚弄她的长发,安抚她过分紧张的心:“裳儿,你不用担心,不用害怕,相信孩子和我一样爱你,迫不及待的想努力成长,出来看看他美丽可爱的母亲大人。”

九炎裳吸取着封益怀里的气息,看着周围属于自己的府邸,还有身边想跪下恭贺,又见自己心情不好,不敢出言的嬷嬷等人。

心里陡然间充满了希望,是啊。这里早已不是轩辕家,没人会不希望她怀有身孕。

封母对她很好,除了打牌没什么爱好的她,只在乎自己逢年过节送了她什么花样的牌色,根本不关心自己的嫁妆。封益看似不做主,其实身边的人都听他的。

在这个家里,她没有任何危险,没有任何生儿育女的阻力,母后和封家都盼着这个孩子,封益也是如此,她还有什么好担心,她又在担心什么?

是一瞬间听闻自己有孕后的心神恍惚,还是积压了两辈子的委屈?九炎裳靠在封益的怀里,听着他不辞辛苦的绞尽脑汁的想安慰自己的话,突然莫名的想笑了,傻子,明明不是他的错,还在极力往身上揽,傻透了。

封益感受到裳儿破涕为笑,担忧的心不禁落地,心疼的揉揉她的头:“回屋吧,外面冷。”

九炎裳不动,娇嗔的开口:“人家走回来的,腿可疼了。”眼睛雾蒙蒙的,大眼睛无比可怜。

封益二话不说,揽腰把人抱起:“小东西。”

九炎裳笑了。

身边的宫人立即如释重负,急忙赶上前,脸上笑开了花,公主终于有孕了,这是天大的喜事,是周国的喜事,一定要快快通知皇上和皇后。

封家觉得再没有比自己更憋屈的公婆家,自家好不容易有了长孙,家人正准备祭祖告宗,去庙祈福,再低调宴客,最好能无意中透露出要当爷爷奶奶的美好事情。

谁想,皇家已经贴出告示,为贺公主有孕,大周所有耕地免地租一年,另,大赦天下。

举国欢腾、振奋!

封御史那个郁闷啊!他的那点小操办小得意,瞬间被皇家的威武大气比到了臭水沟里。但有什么用,谁让儿子娶了位公主,还是唯一的公主,公主的一举一动都不是他们能插上手的。

封夫人觉得这样很好,精神百倍,因为省了她的时间,终于可以多摸两圈牌了,说实在的,她不喜欢那些应酬,更不喜欢祭祖,那些少则三天多则半个月的排场能累死她。

九炎裳也不是先报给爹娘就忘了公婆的人,进宫一趟后,立即回了封家小住了三日。

然后又回了公主府,封家无人提出公主在家将养的意思,他们家傻了疯了才敢与公主府皇上、皇后赐下的太医、妇婆比技术,万一生不好了,他们有几个脑袋让皇上砍。

所以虽然孙子金贵,但想到公主的身份,她还是回公主府去祸害别人吧。

九炎裳虽然没打算在外住,但这样被赶回来也好可怜啊:“相公,他们都好讨厌啊。”

“对,对,只有你相公我不讨厌。”

九炎裳微愕,这算什么答案,跟她上面说的话有道理吗?他到底有没有听懂刚才那句话的意思。

恃宠而骄的九炎裳多年来不给父皇母后、皇兄找麻烦,直接把枪口对准了封益,稍有不如意立即发小姐脾气,直到被哄开心了罢手。

封益不觉得裳儿难缠,因为刚成婚的一个月,裳儿是很少除了晚上理会他的,有现在这种局面是他花费了一番心血才求来的,怎么会觉得裳儿难缠。

夫妻之间,若是除了相敬如宾,剩下的不就是难缠不好伺候了吗。

有人欢喜有人愁。

皇妹已经身孕近两个月,皇兄至今还没有看对眼的,章栖悦怎么能不关心。

章栖悦趁着儿子下朝后的时间,让人把他请过来,问他的想法:“母后觉得后宫待选的几位女孩不错,先不提人家的长相,就算你父皇要求的精神合一也不是没有,我看她们写的对时政的看法,就很有底蕴,她们的言辞都放你桌上了,你怎么无动于衷。”

九炎皇听的多了,练就了一个耳朵进一个耳朵出的本事:“母后,多大的事啊,您老把我从前面叫回来,如果都很不错,如果您和父皇着急,不如也学当年一样,抽个签好了。”

章栖悦被呛的无话可说,下一瞬就把九炎皇轰走了。

九炎皇却是真没想法,至少现在什么想法都没有,只想什么都不想,虽然有时候也忍不住站在某人熟睡的窗外一站一个晚上,可她无意是事实。

九炎落不管儿子,女儿有孕了,如果儿子不行没孩子时去了,不是还有个现成的继承人!所以九炎皇瞬间不那么重要了。

自然没人知道九炎落想什么,否则还不天下大乱,众臣催促太子早日大婚的折子越来越迫切。

太子装傻听不见,皇上留而不发,弄的一群大臣小将像一拳打在棉花上,没有一丝力道。

但劝谏永远是臣子的责任,就算为此粉身碎骨也要当仁不让。

九炎落听烦了,便让这些人去烦太子,扬言,只要太子松口,大婚立即进行。

事实证明,九炎皇比他父皇更抗压,不管谏臣说什么,他自巍然不动,任那些人说的天花乱坠、口吐莲花,他自有他的主意。

谏臣们从开春开始攻太子,一直到选秀开始又结束,一直到公主有孕到小世子落地,一直到夏过秋凉,一直到青山变了当家人,九炎皇还是没有成婚。

这一年九炎皇二十二岁,虚岁有二十三,小外甥两岁了,刚刚学会了咬人的新技能,逮谁都要开心的咬两口,咬的小宫女们敢怒不敢言。

九炎皇赖在公主府,一身暗黄色的太子朝服,衬托的他挺拔肃穆,俊美的五官比其父皇不逞多让。虽然比之皇上少了岁月积淀下的沉稳、练达,但九炎落也少了儿子身上的活力和敢于超越的精神。

此刻,九炎皇趁皇妹和驸马不在,悄悄的伸出脚,一脚把正撅着小屁屁捏花草的小外甥踢到了草地上。

小家伙不明所以,以为舅舅在陪他玩,顿时开心的在地上打着滚,无比欢实的求挠痒痒。

九炎皇不负外甥‘抬爱’,立即蹲下身,左右开弓,小家伙如被挑衅的小公鸡,高亢的在地上撒赖。

九炎皇不禁看着地上软软糯糯的小家伙,心里溢出暖暖的爱,不禁想着,也许真如御史所言,他该成婚了。

也许时间对了,也许权念儿走到他身边,告诉他‘也许你等的永远不会来,但等你的不需要你停步。’然后对着他淡淡的一笑,带着权家人特有的自我意识,和无需回应的无畏无惧。

或许,当时九炎皇没有选择牵住她的手,她会在年底答应父亲为她寻的另一门亲事;

或许,当时权念儿当时没有孤注一掷,九炎皇也不会想起权家还有位未出阁的小女儿。

可事情就是那么巧,在九炎皇想着成婚时,她出现在他身边,带着浅浅的笑、自信的光辉,仿佛不需要主人细心的浇灌,依然能长势迅猛,桃李天下的女孩。

九炎皇和权念儿的婚事,出其的让权书函镇定,就连九炎落都好奇了好几天,问权书函怎么不跳脚了。

权书函瞪了九炎落一眼,没理他,但权书函记得女儿那晚在他书房说过的话:我的一生本就幸运,因为有你做我的父亲,教会我女子不曾踏入的缤纷世界,我喜欢他,确实让父亲为难,是女儿不好。

然后调皮的一笑。

权书函第一次见如儿子一般淡然的女儿,对他笑的那么孩子气,那么让他怜惜。

“可女儿不是你的责任,女儿有自己的路要走,相信我好吗?相信你教导出的女儿,不会令人失望。”

权书函鬼使神差的信了她,现在都觉得自己当时一定疯了,竟然让一个黄毛丫头在自己面前喋喋不休,不过想到女儿披上嫁衣的笑容和伸手抱抱他时的安慰,他突然觉得该倒霉的是九炎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