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想起了以前,每年这会儿有糖葫芦卖的时候,她嘴馋,总是拉着许南城去买糖葫芦吃。每次买完了,回家的路上,许南城总是告诉她到了家才能吃,不然肚子疼。

可是拿在手里却不能吃是一件怎样痛苦的事情,轻漾坐在自行车的后边,左手抱着许南城的腰,看着红红的山楂直流口水。

偷偷咬一口应该没什么关系吧?想着,轻漾将糖葫芦凑近嘴边,正要咬下去,却在这时听到前面的人出声道:“轻漾,现在不能吃。”

动作一下子僵了住,酝酿了一嘴的口水只能系数咽回腹中,轻漾不甘心地抬起头看了看许南城的后脑,奇怪,也没有长眼睛啊,可他怎么就知道她要偷吃呢?

后来有一次,她好奇心作怪,问出了口,却见他微微一笑,眼里蓄着些光华,可就是什么都不肯说。

轻漾不经意地看了一眼竹签上的山楂,竟然发现了一个黑乎乎的虫洞,一下子没了胃口,路过垃圾桶的时候,直接将糖葫芦扔了掉。

似乎已经不是原来的味道了,虽然依然是酸酸的,可是总觉得有哪里不一样了。

人非,就连物也似是而非了。

小巷里有一家西点店,是在原来古风的建筑上改造的,灰色的砖墙上镶着一块大大的玻璃,显得整个小店有着一种特别的明净。

轻漾推门走进,因为是大多数人的上班时间,店里人很少,她点了杯咖啡,然后静静地坐在窗边,看着外面银杏树上金黄的叶子慢悠悠地飘落,仿佛可以听到风的声音。

咖啡上升起氤氲的热气,将手放在杯子的两侧,暖暖的,就好像那个人的手,每当牵着她的时候,总有一种温暖人心的力量。

有一滴液体落入面前的咖啡中,溅起一朵小小的水花,很快归于无形。

她听到兜里的手机突兀地响起,接起,竟然是许母的电话。电话那边,许母的声音认真而不留丝毫商量的余地:“轻漾,腾出明天晚上的时间,你许叔叔有个老战友的儿子想见见你。”

定下的地点是一家西餐厅,轻漾进去的时候,一眼便看到了那个坐在窗边的男子。

她走过去询问道:“请问是严先生吗?”

那人转过头来细细地打量了她一下,随即微笑着点了点头,“我是,你就是苏轻漾苏小姐吧,果然是人如其名。”

轻漾程序化地回笑,并没有多说什么。

也许也不需要多说什么,这位严先生实在不愧为一名记者,能说会道,愣是从晚饭扯到了世界大同的问题上。其间轻漾只是一直保持着微笑的样子,偶尔出声说一句“哦,是这样啊”,然后就再没开口的机会。

也不知怎么了,忽然就想起了小时候每每和许南城走在一起的情景,她常常会和他说起上学时候遇到的事情,有开心的有气愤的,她在旁边说的吐沫横飞,他却只是淡淡地应一句:“哦,是这样啊。”

这一句话出来,轻漾就再没心情将谈话进行下去了。许是察觉的轻漾的情绪不对,许南城解释说刚刚在想晚饭要吃些什么,轻漾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一副赌气的样子,“哦,是这样啊。”然后再不开口。

他却只当她自闭症又犯了,总是拿晚上吃好吃的来哄她,却不知道她为什么不说话。

她讨厌被他忽视的感觉,于她而言,他是世上唯一可以依靠的人,无论开心也好难过也罢,他是她唯一可以分享的人,可是对于他,这世上却总有那么多事情可以分掉他的心。

那一瞬间,轻漾有一种感觉,好像生活中处处都是他的影子,就连出来相亲都没有办法逃避。有一种类似于恐慌的情绪扼住了她的喉咙,她只觉得喘不过气来。

拿起桌子上盛有红酒的杯子,她仰头灌了下去,那样浓的味道,就在喉咙处,久久不散,就像他身上那淡淡的薄荷味,他不在的这几年,她却总觉得那味道就在鼻端。

仅有的甜味散去,余下满嘴苦涩,连带的苦到了心里。

对面的人突然安静了下来,她觉得奇怪,诧异的目光望向坐在那里的男子。

严立的眼中微暗了暗,失望是难免的,却也没有太在意,只是道:“苏小姐有心事。”

轻漾略低了头,算是承认了。

“苏小姐以前有喜欢的人吗?”

轻漾迟疑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

“那后来是为什么分开了呢?”记者说话难免有些直接,严立说完后忽然意识到了这点,又补充道:“我只是觉得苏小姐是一个有故事的人,好奇而已,如果苏小姐不愿意说就算了。”

严立的目光很是真诚,真诚到让轻漾不好回绝。犹豫之后,她开口:“因为…”

“苏轻漾!”

什么话都还没来得及说出口,轻漾听到身后有熟悉的声音在叫她,那声音夹这些惊奇与疑惑,她转头望过去,看到陈安凉站在那里看着她所在的方向,身后是一群不明真相的群众。

他转过头去和一个人说了些什么,随后那些人就跟在侍者的身后上了楼。陈安凉缓步向她走了过来,那样出色的一个人,站在那里便是一道风景,很快就将餐厅里人的视线吸引到了他的身上,连带着轻漾也感受到了那许多道的目光。

“你在这里干什么?”先开口的是陈安凉,他看了看轻漾,又打量了一下她对面的人,疑惑地开口。

“和朋友吃饭啊。”轻漾轻描淡写地带过,心里却清楚地明白如果陈安凉知道她是来相亲的,估计吃了她的心都会有了。

“朋友?”陈安凉疑惑更甚,她的生活向来单调得很,他与她认识这么多年,倒是从未听说过她什么时候有这么一位朋友。

“是啊,我来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严…”她站起来想要介绍一下对面的人,可是却忽然卡了壳。真是可恶,她居然忘了他叫什么了!

严立很快明白了她停顿的含义,自然地接口道:“我叫严立,是一名记者,很高兴认识您,陈先生。”他将手伸了出去,正常而友好的姿态。在财经版混了那么多年,像陈氏少总这样的风云人物他必定是能一眼认出来的,唯一难以理解的是,这位苏小姐似乎和他有着什么特别的关系。

陈安凉也伸出了手,礼节性地点了下头,再转过头来看轻漾的时候,眉头不由得皱的更紧。

容不得轻漾多想,他直接拉住她的胳膊拖了她出去。餐厅里有那么多人看着,他不敢保证如果她说出他猜想中的那两个字,他会不会当场掀桌子。

方一出了餐厅便感到刺骨寒风迎面而来,走的太急,轻漾根本没有机会穿上外衣,连打了三个喷嚏,正思索着待会回家的路上去哪家药店买点感冒药的时候,却忽然被人裹在了怀里。

那样的猝不及防温暖,轻漾眼眶一热,泪水已然掉了下来,一滴、两滴,很快连成了串,便再也不受控制,她埋在他的胸口处嚎啕大哭了起来。

从来不是不委屈、不难过,只是因为身边的那个人离开了,不管她再委屈再难过都没有人会在乎,她告诉自己不要哭,不能哭,哭了只会更加的凄惨,可是隐忍了那么长时间的泪水在这温暖中仿佛找到了一个缺口,肆无忌惮的涌了出来。理智如同断了的马缰,那么那么多的话憋在胸口,她终是忍不住说了出来。

“我上辈子是招你了还是惹你了,你就那么阴魂不散!我怕你了好不好,我躲着你避着你,可是为什么连我出来相个亲你都在我眼前晃悠?说到底我相亲还不是被你逼的,你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啊?”

她不顾一切的大声嘶喊着,这温暖太过惑人,她仅剩的一点心防猝然坍塌,借着酒劲压在心中的话说了出来。

她醉了吗?她不知道。如果是醉了,她怎么会如此清楚地知道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如果没有醉,她又怎么会任由这些话被自己说出口?

她猛地推开身旁的人,踉跄着向后退了几步,然后蹲了下来,将头埋在膝盖,借以让自己平静下来。

她瑟缩着,颤抖着,心底袭来的恐慌让她不由地抱紧了自己。

陈安凉看着她做完这一系列动作,手不由得攥成了拳。他注视着缩在那里的轻漾,脑海里却浮现起了她方才的模样。

她在他的面前从来都是淡淡的,带着一点贵族气的矜持,一个微笑就有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力量,可是刚刚,她在做什么?

他看着她脸上泪水纵横,心疼却束手无策,她就那么看着他,可是他就是知道,她在对着另一个人说话。

风瑟瑟而过,连同心中的涩意一同翻滚而起,他缓缓靠近她,取下大衣披在了她的肩上。

她依然在埋着头,却已听不到哭声。他将手放在她的肩上,能够明显的感觉到她肩头的起伏。

微微弯下身,陈安凉轻却极其认真地在她耳旁说道:“轻漾,我想帮你。”

第五章 总能出现,在你最需要的时候

因为爱你,他收起自己的顽固脾气,把你的兴趣也变成是他的兴趣。不会说许多爱你的话,却会做许多爱你的事。过马路时下意识地拉着你的手,吵架是依然不忍心让你伤心,即使错在于你。每每在你最需要的时候,他总能及时出现。

第二天早上,轻漾只觉得昏昏沉沉的,手一摸额头,竟是烫的。打了电话和公司请了半天的假,又是吃药又是灌水,总算是把烧退了,勉强可以上班去了。

进办公室的时候,轻漾看到杨晓蕊急忙往桌子里塞了张报纸,抬头望向她的时候,眼里满是心虚,“轻漾姐,早。”

她点了点头算是应了,扫了一眼她刚刚合上的抽屉,她状似不经意地问道:“有什么事吗?”

杨晓蕊飞快地摇了摇头,停顿了片刻,又飞快地点了点头,“那个,轻漾姐,陈氏那个项目的负责组正在会议室开会,他们让我通知你,来了赶紧把什么表格拿过去。”

一句话出来,轻漾如梦初醒,这才想起来前天在医院里许南城让自己修改的表格还没做完!她心里一惊,拿起文件夹二话没说直奔会议室,心里暗自盘算着许南城不在,自己蒙混过关的可能性有多大。

站在会议室的门口,她敲了敲门,推开门的那一刻,她当场呆了住,谁能告诉她那个坐在席首正蹙眉望向她的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她愣在门口不知进退,站了三分钟之后,硬着头皮进了屋子,心跳越来越快,手心里也伸出了汗,脑子里想到的唯一一个念头就是:完了,绝对混不过去了。

许南城目光扫过苏轻漾,不过是淡淡地一眼,便已看穿她的心虚,却也不直接点破,“苏助理带病上班,值得称赞。不过大家等你的报表已经等了很久了。”

轻漾将头埋得愈发的低,“对不起,我的错。”

许南城将身体坐直,目光灼灼地注视她:“之前是因为你生病了,让我们等也不是太大的罪过,可是如果如今你再让我们等可就错的大了些。”

他分明就是看出她不可能拿出做好的报表,所以故意拿言语来奚落她的!他的手上还带着石膏,勒着绷带,这才叫真正的带病上班。轻漾不自觉地咬了咬下唇,“对不起。”

“一样的话说两遍,苏助理这是什么意思?”许南城看着她,嘴角戏谑地上扬。他坐在席首,离她有几米之遥,他是一贯运筹帷幄的样子,看着她难堪。

那不是她的南城哥哥,她的南城哥哥总是很好地护着她,小的时候她不小心碰坏了什么东西,从来都是他替她顶罪挨罚。这世上的事不分对与错,只有舍得与不舍得,而她刚好是他的不舍得。

可是如今,他舍得了。没有人疼惜,她便没有资格软弱。他想让她自己承认这个难堪的事实,那么她就如他所愿。

“对不起,我没有完成。”

他的眼微眯,“原因。”绝对的公事公办。

轻漾禁不住抿了抿唇,难堪却还是咬着牙说了出来,“我忘了。”

“忘了?”许南城冷笑一声,“真是个好理由。”

第二次了呢,回来不过两个多月,第二次听到她说这两个字,真是恨得他牙根直痒痒。有的时候,他真是羡慕她的这一份洒脱,什么都能忘得干净,如果他也可以做到,此刻怕是就不会在这里了。

他最后给予了她匆匆的一瞥,随后看着手中的案子,头也不抬地说道:“这个月的奖金扣除,三个小时之内将报表做出来。”

众人纷纷向她投来了同情的目光,轻漾自知理亏,老老实实地就要转身离开,席首的许南城忽然开了口:“对了,苏助理,以后请不要再让我听到这三个字。”

真的,再也不想听到。

坐在电脑前,轻漾不禁有些失神。眼里满满的都是些数字,脑子里想的却和这些南辕北辙。

昨晚回到家,许母就给她来了电话,无非是询问她相亲的结果。她沉默了片刻,随后说了声:“对不起。”

电话那边安静了几秒钟,随后许母只装做没有关系,继续说道:“你李伯伯的孩子前两天刚从海外归来,明晚我给你们安排见下面,地点就…”

“伯母”,挣扎了许久,轻漾最终还是开了口,“我已经有男朋友了。”

“哦?”她甚至没有细问,“那明晚带回家来给我们看看吧。”

轻漾明白,这个我们不仅是指许父许母,更重要的还有许南城。

她不知道该不该请陈安凉帮这个忙,她只是觉得累了,才会决定和许母说自己有男朋友了,可是就这么让陈安凉牵扯进这些是非中,这对他并不公平。

他已经帮了她那么多,她已经欠了他那么多,多到她已经无力偿还。

业务不熟加上走神,轻漾在临近下班的时候才完成了表格,将它交给了许南城以后,他只是随意地将它放在了一边,面色不善地说了句:“出去吧。”

坐回自己的座位上,轻漾一直将手机攥在手里,不知道该不该给陈安凉打这个电话。从通讯录里将他的号码翻出来,她坐在那里发了半天的呆,最终还是按下了通话键。

陈安凉接电话的速度很快,轻漾有些慌,支吾了半天,问道:“你…今晚有事吗?”

心里是紧张的,大概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她是希望他说有还是没有。

“有一个饭局,怎么了?”

心中蓦然松了一口气,说不出为什么,轻漾觉得轻松了许多,“没什么,本来我家人让你陪我回去吃顿饭的,也没什么要紧的,你忙吧!”

“你等一下。”陈安凉说完,便将手机放到了一边,片刻之后再拿起,轻漾听到他说:“可以了,几点?我去你公司接你吧。”

轻漾原以为他刚才是工作上有事,万般没想到他会如此毫不犹豫地为她推掉了晚上的饭局,她咬了咬下唇,小声地说道:“其实不用的…”

“轻漾,你家人都喜欢些什么?”

“真的不用为了我耽误正事的!”

他只装做没听懂轻漾在说什么,“我想想,你母亲应该不会讨厌丝巾之类的东西吧?”

终于还是没有办法再沉默下去,轻漾认真地道:“陈安凉,我说…”

陈安凉在她把话说完前打断了她:“轻漾,我说过我要帮你。”

“可是…”

“给我一个机会,不要就这样判我的死刑!”那样坚定的语气,那样骄傲的人,不知怎的,轻漾竟从中听出了几分恳求的意味。

拒绝的话再也说不出口,给他一个机会,又何尝不是给自己一个机会呢?放下过去,一切从新来过。

虽然已经决定了,然而当与陈安凉一同站在许家家门口的时候,轻漾还是忍不住想要退缩。双手凉的惊人,她却一点也没有感觉。许是察觉到了她的害怕,陈安凉握住了她的手。肌肤贴着肌肤,有一股暖意传来,那般的突然,让轻漾下意识地缩了一下手,然而陈安凉却早已料到她的反应,紧紧地将她的手握住,慢慢地将她攥起的手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打开,然后十指交叉握在一起。

掌心贴着掌心,有一种暖暖的感觉,轻漾的心悸动了一下,禁不住抬眼望向身边的人,她看到他的嘴角染上了一分笑意。

有片刻的愣怔,回过神来的时候却有人从她身边走过,也许可以用这样的一个词:擦肩而过,他甚至连头都没有回一下就直直地走过她,淡淡的薄荷味拂过鼻尖,他的身边是他的未婚妻。也对哦,他完全没必要转头的,他转了头会说些什么呢?她又能说些什么呢?哥,嫂子今天真漂亮?

正兀自失神,前面的人走了两步忽然停了下,她听到他问:“你们要不要进去?”

真是无用的话呢,既然来了,自然是要进去的。轻漾点了点头,却忽然想起他看不到,急忙说道:“进去。”

“我以为你又要转头走人呢。”意有所指的话,轻漾很快就反应过来,他知道了上一次她在他病房门口差点走掉的事!

“我只是…”轻漾试图去解释,可是许南城已经按下了门铃,一副完全不在意的样子。

她又自作多情了呢,她以为他会介意的,只可惜,是她想多了。

“轻漾,怎么了?为什么脸色这么白?”陈安凉见她不对劲,担忧地问道。

“啊?是吗?有点冷呢!”轻漾心虚,胡乱地打岔。

陈安凉没有多想,只当许南城对轻漾太过严厉,轻漾怕她哥哥罢了。

进了许家,陈安凉心中已然有了数,不由得转过头去在轻漾耳边轻声道:“果然是人不可貌相,轻漾,还真没看出你还是大家千金。”

不过是一句玩笑话,听进轻漾的耳中却是一根刺。千金…她哪里谈的上是金呢,以前那些所谓的关心,还不过是因为…

情绪一下子低落下来,轻漾抿了抿唇,却没有答话。

“怎么了?不舒服吗?”陈安凉关切地问道。

轻漾微摇了摇头,站定在了客厅的沙发前,唤许父许母道:“伯父伯母好。”

许母淡淡地应了一声,倒是许父更为亲和些,将衬衫的袖子挽起,微笑着道:“你们都回来了,今儿可热闹了,轻漾,听你伯母说这是你男朋友?”

陈安凉正奇怪他们的称呼,听许父这么问,连忙拿出事先准备好的礼物,递了过去,客气地道:“伯父伯母好。”

许父做出一副思索的模样,片刻后豁然道:“你是陈氏的少总陈安凉吧?”

“正是晚辈。”

“年轻有为,轻漾的眼光不错。”说完,许父轻笑了起来。

不知怎的,轻漾只觉得心虚的很,禁不住抬眼望向许南城,没想到正赶上他的视线扫来,视线碰触不过是一瞬,他随即便移开了目光。

不是不失落的,轻漾垂了头,正听到陈安凉唤她:“轻漾。”

她猛地抬起头,茫然地望向他。陈安凉并没有介意她的走神,包容地笑了笑,道:“伯父让坐下呢!”

她跟着陈安凉落了座,心不在焉却比之前更甚。恍惚中似乎听到许父轻声感叹了句:“真是越来越像了呢…”她猛地抬起头,不明所以,余光却瞥到许母的面色明显的暗了暗,心下当即明白了许父话里的意思,心里却不是那么高兴的。

晚饭过程中轻漾很少开口,许南城原本话就不多,饭桌之上,便就听得许父和陈安凉聊些生意经,他们聊得投缘,其余的人却未免兴致缺缺。许母总是会在适当的时候提醒陈安凉吃菜,然后似是无意般问些他和轻漾是怎么认识的之类的问题。轻漾在尴尬之余自然是明白许母是问给谁听的,她只是在陈安凉的话后赔笑,却不出声回答。但所幸还是顺利的度过了这晚饭时光,轻漾心里禁不住松了一口气。

离开许家的时候,陈安凉去取车,轻漾站在路旁等他,正赶上许南城从她身旁经过,她隐约似是听他和她了一句:“下一次说谎的时候,笑容不要那么僵。”可是等她转头的时候,他却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任由裴心莹挽着他的手,头也不回地离开。

撒谎?她今晚有几句话是没有撒谎的?轻漾想了想,想不到什么,索性也就不去想了。

陈安凉问起轻漾她对许父许母的称呼问题,轻漾轻描淡写地说了句:“我亲生父母去世了。”陈安凉觉得他不好提起别人的伤心事,就没有追问。车开到轻漾楼下,轻漾正要下车之时,他忽然拉住了她。轻漾愣了一下,转过头诧异地望向他。

陈安凉俯身,在她的额上落下了蜻蜓点水般的一吻。轻漾愣住,他却轻笑了一下,颇像只偷了腥的猫:“轻漾,我见过了岳父岳母,以后你就是我的女朋友了,那么,亲爱的,什么时候陪我回家见见你未来的公婆?”

面对着陈安凉的期待,轻漾几乎是落荒而逃,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不想伤害他,不想伤害任何人,可是命运就像是一个死结,无论她怎么挣扎也逃不开宿命纠缠,她也不知道怎么会走到这一步的,可是再一抬头,身边的景色早已不同,只怪当初她喜欢上了不能喜欢的人,佛家语:这是妄念。

很晚了,可是却不想回家,一个人在街上慢慢的走,不觉间竟走到了平日吃麻辣烫的胡同。走了这么久,也想找个地方坐会儿,索性拐进了胡同,正预备着跟阿婆打招呼,谁知道第一眼就看到了坐在那里的许南城。

他的身上是名贵的手工西服,坐在这种街边的小摊上倒真有些不伦不类。这么多年了,没想到他竟然还会来这里。她转身想走,哪知身后传来阿婆惊喜的声音:“咦?是轻漾吗?”

她僵在当场,进退两年,阿婆没有察觉到她的尴尬,热情的招呼道:“真的是轻漾啊,快过来坐啊,我刚刚还问南城你怎么没来呢,你瞧瞧,这不是缘分是什么?”

她缓缓地转过身,勉强地挤出一个笑容,余光处瞥见许南城淡淡地望着她,脸上什么多余的表情都没有。

果然是缘分,在最不希望的时候遇见他,他永远是淡漠的,她永远是难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