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妇直直看向自家相公,最终点了点头,然后扯了扯他的袖子,示意他女儿走远了,得跟上去。美男无奈,只好抱着亲亲娘子从树上一跃而下,边走边怨念自己在娘子心中的地位越来越不比上那个呆丫头了……

兮兮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睡在柔软的床上,很是惊奇了一番。她急忙抱过二丫的豹头问道:“二丫二丫,我是不是又发癔症啦?我记得明明睡在湖边草地上,怎么会跑到床上?”

兮兮发出这样的疑问是有原因的。

五岁以前她一直跟爹娘睡在一起,五岁以后虽然名义上得自己睡了,但她还是经常拖着自己的小被子去投奔她娘软软的怀抱,虽然她爹每次都明确地表示不欢迎她分享他的床,但碍于娘子大人对女儿的溺爱,他也不敢明目张胆赶兮兮回自己的小床睡。于是每次只能趁她们母女都睡着的时候,偷偷将女儿转移。

小兮兮一直到六岁的一天,才终于对自己每天都不是从阿娘香香的床上醒来感到十分疑惑,光着小脚丫子去问娘亲,结果娘亲也不知道,她爹却装模做样地替她把了一番脉,说她长大了,跟阿娘一起睡会睡不安稳,因此才会发癔症,在梦中自动自发地回到自己床上。小兮兮那时一想,反正最后都得回到自己床上,也就渐渐不再去跟父母睡了。

一直到她长大,她还以为自己有癔症的毛病。

二丫“啊唔”一声表示否认,兮兮抱着它的头半趴在床上想了许久也不明白,直到黎宁儿跳进来叫她去吃晚饭,她的疑惑才得以解开。

原来是阿岸抱她回来的,她就说嘛,她明明已经好多年没有发过癔症了!

兮兮一走到客厅,眼睛马上搜索到独孤岸的身影,不由分说先扑了上去抱住他的手臂说道:“阿岸,谢谢你,你真好。”虽然小脸上还是一派严肃,语气却充满溺死人的甜腻。

独孤岸瞥了瞥自己失去自由的左臂,竟然也没有像平日那样挣脱,只淡淡说了声:“坐下吃饭。”

兮兮轻快地在他旁边坐下,乖巧地与众人一一打招呼:“舅舅好,墨哥哥好,湛哥哥好,风姐姐好,小疯子哥哥小云子哥哥,还有宁宁,尘尘,你们也好。”

玄风听到她用跟自家阁主如出一辙的口吻称呼自己,端茶杯的手一抖,引来玄云的偷笑,哎呀哎呀,还是当弟弟好啊……

一长串招呼打下来,她的口都渴了,眼巴巴地满桌子找茶水,独孤岸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没将杯子递给她。这杯子他刚刚碰过了……

坐在兮兮对面的斐墨将自己的茶杯递了过来:“嘻嘻给,喝点水。”

兮兮抬起头看着斐墨,说道:“谢谢墨哥哥。”然后便接过茶水一口一口喝了起来。

斐墨浅笑着看了独孤岸一眼,独孤岸什么话也没说,只是若无其事地端起茶杯也喝了一口水。

风凌波赶紧低头轻笑,这斐墨与独孤岸之间暗潮汹涌,偏偏兮兮小呆瓜什么也不知道,真好玩儿。

黎湛的视线从兮兮身上转到独孤岸身上,随后又独孤岸身上转到斐墨身上,有些了然地点点头,感觉身边的人轻轻抖动,余光看去,风家小姐好似憋笑憋得相当辛苦,嗯,看来她早就看出这三人的牵绊了,唔,怎么办,看她偷笑得如此欢乐,他也想笑……不过看看岸冰冷的脸色,还是忍忍吧。

“爹,您最近好辛苦哦,脸色不太好,多吃点菜,好好补补。”黎宁儿一到自家爹面前像换了个人似的,又是倒茶又是夹菜,乖巧又贴心,一副孝顺女儿的样子,与之前暴跳如雷的形象相去甚远。众人都有些诧异,只有黎湛一脸见怪不怪,兮兮则是呆呆地望着桌子上的菜,手指无意识地戳着筷子玩儿,中间那盘红油鸡翅,她对它情有独钟地注视了许久,其他人的言行她暂时都没空去理会。

“好好,乖。”黎青慈爱地摸了摸女儿的头,然后笑着对众人说道:“在坐的都是岸儿的朋友,如果不嫌弃,可与岸儿一样,当老夫是个长辈,自家人一起吃饭,不必拘束,来,吃菜吃菜。”

斐墨看到兮兮全神贯注地盯着鸡翅很久了,便夹了两只放到兮兮碗中,温柔笑道:“嘻嘻饿了吧,这是你最爱吃的鸡翅膀。”

兮兮神奇道:“墨哥哥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鸡翅膀?”她最爱鸡翅膀啦,可惜以前在谷里从来没有抢赢过阿爹,还好阿娘总给她多留着一些。

斐墨浅笑不语。兮兮觉得做人应该懂得回报,于是也夹了一颗狮子头到斐墨的碗里,说道:“那墨哥哥你也吃这个。”

风凌波眼珠子一转,眉开眼笑地也给兮兮夹了一块醋溜鱼肉,然后说道:“兮兮来多吃些鱼。”于是兮兮礼尚往来地给风凌波也夹了一筷子菜。

黎宁儿不甘示弱,马上夹了一筷子菜到兮兮碗中,说道:“兮兮来,这是我最喜欢吃的里脊肉,很好吃的,你尝尝看。”兮兮又很快回礼过去。

霍清尘也不予落后地夹菜给兮兮,一时之间,兮兮竟给一圈人都贡献了爱心,唯独顾不上心爱的阿岸,因为斐墨一直不停地给她夹菜,再不吃快点吃的话,她的碗里就要装不下了……

数来数往,兮兮的小碗堆成半山高,她努力地埋头苦吃,却仍是没有减少的趋势。独孤岸看着自己空空的碗,面无表情地夹了一筷子青菜,慢慢地吃了起来。最后还是黎湛比较细心地注意到了独孤岸的悲惨境遇,好心地给他夹了几个肉圆子。

风凌波一边给兮兮夹菜,一边忍笑忍得肠子都快打结了。

一顿饭便在有人淡漠有人偷笑有人温柔注视有人埋头苦吃的奇特情形下,慢慢结束了。

夜沉如水,一丝灯火如豆。

“禀盟主,三大门派的调查结果在此,请盟主过目。”

“好,下去吧。”黎青接过手下呈上来的手扎,仔细地看了起来,越看眉头皱得越紧。良久,他轻轻放下手扎,踱步到窗前,凝望着深深夜幕,眼中一片阴霾。

午夜魅影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里,兮兮几乎见不到独孤岸的面,他每天早出晚归,他出去时她还在梦乡,他回来时她已睡下,这几天她勉强打起精神候到子时,想与他见上一面说几句话,无奈每到子时刚过,她就觉得眼前云环雾绕,不由自主地坠入梦乡,等到第二天早上醒来,发现自己又躺在床上。

难道她的癔症又复发啦?

这天她特意搬了小凳子坐在独孤岸的房门口,托着腮呆呆凝望着前方等他回来。夜色越来越暗,直至万籁俱静,她却仍是没有看到独孤岸修长的身影。

“二丫,如果等一下我睡着了,你就拱我一下,把我弄醒哦。如果你弄不醒我,就叫大毛啄我的脸,我肯定就能醒了。”兮兮扭头对着二丫认真地说道。

二丫“啊唔”了一声,紧盯着前方的屋檐,愉快地摇了摇尾巴。大毛一反平日的活泼,反而有些安静地仰着脑袋与二丫注视着同一方向。

子时一过,一阵暗香飘过,兮兮瘦小的身影软软地倒在了地上。萧笑生抱着唯音从前方屋檐下跳了下来,轻轻放下唯音,然后摸了摸二丫的头,赞许地说了声:“二丫,干得不错。”呆丫头百毒不侵,不能用催眠药粉,只能凌空点穴了。

唯音蹲下身子,将女儿温柔地抱入怀中。二丫也凑过头去亲昵在唯音身上蹭了几下,它好想念女主人香香的怀抱哦!

“音音娘子,先去房间再说。”萧笑生将女儿接过抱了起来,往房间走去。这丫头,还是没几两肉,抱着感觉跟拎着根羽毛似的,没一点儿重量,估计只顾着玩儿去了。

头几天为了不被人发现,点完穴后都是大毛和二丫把呆丫头弄回床上的。今天亲亲娘子非要见女儿一面,他只好亲自出马了。话说这凌云盟的防卫还真不怎么样,他飘来荡去几天了,居然没有一人察觉。当然,主要也是他本领高强啦!

“兮儿。”唯音轻轻抚摸着女儿天真的睡颜,眼里闪过一丝心疼。不过一个多月,女儿圆圆的小脸就瘦成尖尖的瓜子形,一直呵护在掌心的宝贝,突然离开身边这么久,她心里既挂念又担忧。

轻轻解开兮兮的衣襟,唯音想让女儿睡得更安稳一点,却突然发现兮兮挂在胸前的极乐果,唯音有些疑惑地拿起来看了看,她记得笑笑因为怕谷里新养的七彩蜂误食极乐果的花粉,酿出有毒的蜜,数年前就不再种极乐果了,怎么兮儿身上会带着这果子?她从哪儿得到的?

这果子也甚是奇特,时间过去这么久,竟然毫不枯萎,仍然像新鲜摘取下来的一样。

一进门,大毛就故态萌发,一个劲儿地围着唯音转来转去,尖尖的头在她身上左蹭右蹭,它刚刚为了完成主人交待的任务憋得好辛苦哦,都不能向女主人尽情表达思念之情。萧笑生看不过去,一把扯过它的尖头与它嘻闹了起来。二丫见状也扑了过去,热情地用口水给他洗了一遍脸,还被蹭了几下鼻头,看来,二丫也很想念男主人。萧笑生一边抚摸着二丫柔软的皮毛一边唾弃,呆丫头怎么把它们越带越粘人了,一点也不符合他怪医孤傲卓绝的品位。

跟宠物们叙旧完毕,他总算想起关心女儿,伸过脑袋一探,他一边啧啧摇头一边感叹:“呆丫头终于摆脱婴儿肥了……”虽然看起来还是一样呆呆的,不过总算长大了,是个小少女啦!

“咦,这不是极乐果吗?呆丫头身上怎么会有这个?”萧笑生奇怪地问道,凑过头去仔细闻了闻,不对,这不是他改良过的驱虫极乐果,而是南疆土生土长的极乐果!!

……幸好他早就告诉过妻女,极乐果是剧毒,不可食用,好在女儿体质也比较特殊,不用担心会中毒。但是,呆丫头是从哪里弄来这个的?还挂在脖子上,啧,真没品位……

“音音娘子,你别担心,呆丫头没事。”看到亲亲娘子满眼担忧,他急忙安慰道。他刚刚抱女儿的时候已经偷偷替她把过脉啦,呆丫头瘦归瘦,身体倒是健康得很。

“她瘦了。”唯音轻声说道,双眼须臾离不开女儿的脸庞。

“不要紧,让身为爹亲大人的我,来给她加强点营养。”萧笑生贼贼一笑,然后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从中倒出一粒粉色丸子,不由分说塞进了女儿嘴里,然后捏住她的两腮,方便她自动吞咽下去。嗯,好久没玩过了,呆丫头的嘴嘟起来还是这么像小猪,哈哈……

“笑笑。”唯音冷冷地阻止了萧笑生虐待女儿的动作,从兮兮生下来到现在快十七年了,他还是改变不了这种幼稚的行为,每次都喜欢挤女儿的双颊让她扮小猪。

萧笑生只好哂哂地缩回手,然后浑身跟没长骨头似的摊到唯音身上,大头窝在她香香的颈间拱来拱去,边拱边撒娇:“音音娘子,夜已深沉,咱们也该早点歇息了,养足精神,明天才有精力好好保护呆丫头嘛。”每天都要等到臭丫头睡着了,娘子才肯依依不舍地回阁楼休息,呜,丝毫都不考虑他这个当人相公的需要啊……

他们暂时栖身在凌云盟后院的阁楼里,那间阁楼平日里虽无人居住,倒也保持得相当干净,为了方便照顾女儿,他们夫妻就暂时借住啦,虽然并没有告知阁楼主人……

“大毛二丫,好好看着小家伙啊。”萧笑生拉着一步三回头的娘子大人,闲闲地冲大毛二丫吩咐一声,便一口一个呵欠地往阁楼的方向闪去了。

黎湛这几天夜里总是觉得后院有些不对劲,连续好几天临近午夜,窗前似有黑影一闪而过,等他冲出去却又什么也没看到。以凌云盟的防卫来说,一般人不可能轻松地混进来,于是他也以为自己多心了。

这天他特意到子时过后才睡,刚躺下不久,就又见到黑影闪了过去。他冲出去找了一圈,仍是什么也没发现。以他的轻功而言,如此还捕捉不到一丝踪迹,那黑影若不是绝顶高手,便是他的错觉。

“奇怪,明明就见到有人闪了过去……难道是我看错了?不会吧,我才不到二十岁,难道就已经老花眼了?唔,应该也不是猫……猫的影子没有这么大一团。该不会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人妄图进来捣乱吧,最近的江湖委实乱了些,凌云盟被盯上也不是不可能……”黎湛一边在走廊上来回转悠,一边喃喃自语着。

又巡查了一遍,发现确实没有任何可疑的行迹之后,他再度回到房间躺下准备睡觉。未曾想片刻之后,又一道影子出现,不过这次倒没有一晃而过,那副蹑手蹑脚鬼头鬼脑的样子,怎么看,怎么像贼!

唔,他在凌云盟生活了快二十年,第一次见到这么胆大包天的贼,居然偷到武林盟主的家里来了。

轻轻起身,他悄无声息地打开门,没有发出一丝声响,静静跟了上去。

黑影转过回廊,绕过花园,直奔厨房的方向。竟然是一个偷食的贼?!

黎湛看着那人闪进厨房,好像准备点着火折子,赶紧闪身藏到门外阴影处。隐隐绰绰中看到那背影有些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等那人将火折子点着,他在暗影里定睛一看,愣住了。

赫然是凌云盟的客人,三绝庄的大小姐,风凌波。

她半夜三更不睡觉,鬼鬼崇崇地跑来厨房干什么?

难道,她饿了……

只见风凌波点着火折子后,小心翼翼地往四处探了探,没发现人影后,才略微放心地将火折子搁到一旁,用碗在水缸里舀了一碗水,从怀里掏出一包药粉,撒了下去。

黎湛双眼一眯,她想干什么?下药吗?

却见那风凌波将药粉倒入水里后,用手指轻轻在水中搅了搅,又小心地探头望了望门外,没发现人迹,才放心地将双手放在碗中浸泡了片刻,然后将湿淋淋的双手贴在脸上,片刻后又拿下,如此反复做了十多遍,黎湛惊奇地看见她的脸上竟有一小块皮肤浮肿了起来,像是充了气似的慢慢膨胀,不到一会儿,她的整张脸都鼓了起来,她用双手的拇指和食指轻轻捏住额头和发际之间的皮肤,缓缓地,撕下来一张完整的薄如蝉翼的人皮!

风凌波对着水缸里平静的水面照了照自己的面容,一下撅着嘴,一下鼓着脸,挤眉弄眼了一番,终于发现自己的脸还是原来那张脸,没有一点儿改变,这个认识瞬间打击到了她,双肩耷拉了下来,脑袋也无精打采地低垂,毫无生气地长叹一口气,喃喃自语道:“人生嘛,不如意之事十有八九,美貌就是天上一坨一坨的浮云……”

“爹长得那么英俊潇洒,娘长得那么温婉动人,为什么身为二者结晶的我,会长成这个德行?!英明睿智聪慧无双的奶奶,您让我继承您的智慧就行了,为什么还要让孙女儿继承您的脸……这让别人看见了,鬼才相信我已经十九岁了!!要是像尘尘那样小巧玲珑也就罢了,为何又让我生了一副这样的身体?!配上这么张脸,真是够了……”她哭丧着脸,低头哀怨地看了看自己高耸的胸脯,再度长叹一口气。每次看到自己的脸,她就觉得自己活得太悲催了……

这才是她的真面目吗?

黎湛不动声色地移动了两步,以便能将风凌波的一举一动看得更清楚。待看清楚她撕下人皮面具后的面容,他不禁又是一愣。

那是一张……与她的整体气势相当不协调的脸,而且相当的年轻,与其说年轻,倒不如说是稚气未脱。圆圆的娃娃脸上泛着两团圆圆的、粉嫩的红晕,浓密英气的眉毛下镶嵌着一双圆滚滚亮晶晶的眼睛,然后是圆圆的小巧的鼻头,圆嘟嘟肉乎乎的小嘴,总而言之,任何人看到这张脸的第一印象就是――圆,第二印象就是――可爱,第三印象就是――真想咬一口……但是不会有任何人会联想到美丽、漂亮、动人这些与美人相关的字眼。

虽然因为长期戴着人皮面具,她的脸色稍透出些不健康的苍白,额际还冒了些小红豆豆,两腮处也被她撕出些细小的伤口,外加一点点脱皮,让她的状况有些惨淡,但是

此时的风凌波,看起来就像年画上观音大士座前的玉娃娃,既讨喜又可爱,只是,怎么看也只有十一二岁……

她好似对自己的这副面容不太满意,嘴里还嘀咕着什么,由于隔着一段距离,她的声音又非常小,他听得不太清楚,只隐隐捕捉到几个词语,什么“包子”“奶奶”,难道她在怀念她奶奶做的包子?!

风凌波自怨自艾完毕之后,又舀了一碗清水,用手沾了些许水,在脸上轻轻拍打了一会儿,然后一边叹气一边从怀里掏出一张银色面具来,撒了些药粉上去,又用手弹了些水让药粉融合,等待片刻,从面具上撕下一层薄薄的透明面皮,贴在了脸上,对着水缸里的倒影,这里捏捏那里挤挤,不一会儿,一张与之前风凌波一模一样的脸便出现在黎湛的视线中,丝毫无二。

再次长叹一口气,她将用过的水倒掉,然后将灶台上的粉末,水渍擦干劲,这才取了火折子一口吹灭,出了厨房门,打算回房。

桃花开了?!

风凌波走出厨房的一刹那,黎湛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点住了她的穴道,然后将她又挟回了厨房中。

他盯着风凌波气得发红的双眼,轻轻柔柔却不容拒绝地说道:“如果你不叫,我就解开你的哑穴。同意就眨左眼,不同意就眨右眼。千万不要眨错眼睛了哟!”

风凌波恨恨地瞪了他一眼,不甘地眨了眨左眼,黎湛才替她解开穴道,她马上怒吼:“姓黎的……”才吼半句,发现自己的声音又没了。

她这下气得头发都快竖起来了。

“姑娘大可不必如此生气,黎某也只是想弄清楚自己的疑问,并没有唐突姑娘的意思。如果你这么大声音,肯定会吵醒很多人,到时候大家蜂涌而至,咱们孤男寡女跳到黄河也说不清楚。黎某是男儿身,名誉倒在其次,姑娘你的名节可不能拿来开玩笑……”啰哩巴嗦了一堆,从女人的名节一直说到女人失节后的可怕后果,眼看风凌波就要气绝而亡,他才终于又给了她一次选择的机会:“那,姑娘,这一次希望你能小点儿声,最好像我这般轻言细语,你能做到吗?能做到就眨左眼,不能做到就眨右眼。”

风凌波真的很想对他破口大骂,可惜现在受制于人,她只好憋着一肚子怒气恶狠狠地冲他用力地挤了一下左眼,居然引起他的轻笑,这疯子,神经病啊他!

“你抓了我到底想干吗?我警告你,如果你胆敢图谋不轨占本姑娘便宜,本姑娘绝对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喉咙一得到自由,风凌波马上用极小的声音低吼出极为愤怒的话语。等她身体能动了,第一件事就是把他射成刺猬。

“你到底是什么人?”黎湛这次倒不碎碎念,反而一脸玩味地直视她的脸,好像她的脸上写着字一样。

“你这是什么意思?”风凌波心里一惊,难道他刚刚一直都在,她易容的全过程,他都看到了?!

“看姑娘的脸色,想必也猜得出来,黎某碰巧刚刚路过厨房,不知道姑娘是否可以解释一下,为何半夜三更光临敝家陋厨,既不为觅食亦不为烧水,反而是为了换颜?你到底是谁?真正的风家大小姐在哪里,你把她怎么样了?如果姑娘执意不肯给在下一个答案,恐怕姑娘就只能暂时屈身于此,只至姑娘说出真相为止。”黎湛一脸诚恳地逼供。

风凌波几乎要吐血三升了,她怎么就这么倒霉啊……

她本是跟霍清尘暂住在同一间房,因为尘尘的爹一直没有清醒的迹象,尘尘情绪很不稳定,经常半夜惊醒,而她的脸带人皮面具带久了,也是需要透透气的!好不容易等尘尘睡着了,她偷偷溜出来,以为厨房是个安全的地方,谁想到这死男人半夜不睡觉跑来巡逻厨房,这不是神经病是什么!

“我就是风凌波!你快放开我。”她冲他怒吼道,当然,压低了嗓子,这怒吼的效果也大打折扣。

“哦?若你是风姑娘,为何不敢以真面目示人?嗯,话说回来,哪一张才是你的真面目?你到底有几层面具?”

“你……我凭什么告诉你?你算哪根葱啊你?!”

“很遗憾,在下是一个人而非一根葱,如此姑娘可否愿意告知了?”

“我、就、是、风、凌、波。”风凌波一字一顿,咬牙切齿地说了出来。

“那为何不敢真面目示人?”黎湛挑眉问道。

一再被挑中痛处的风凌波终于忍不住爆发了:“你这个神经病,要是你十九岁的高龄了还顶着一张小娃儿似的包子脸,你会愿意以真面目见人吗?”

三绝之中她为何最专精于易容术,就是被她的脸给刺激到的!

童颜也就罢了,偏偏又生了副乳牛身材,上下巨大的反差让她从十三岁开始就不愿以真面目示人,童颜巨乳――这是她心里最深的自卑与痛楚,偏偏这搞不清楚状况的死男人一再揭她的伤疤!

“你真是风姑娘?嗯,这脾气跟传说中的火爆小姐脾气倒是挺符合,三绝庄也确实擅长易容之术……”黎湛还在沉吟,风凌波已经怒火滔天:“你快点解开我的穴道!”

黎湛斯文的脸上泛起思量,不过也就片刻,他还是为她解了穴。

风凌波的身体刚获得自由,即迅速从袖中甩出梅花针射往黎湛的方向,盛怒之下,暗器的破发力十分之强,眼看他的身上就要多出几个孔,忽然,她眼前一晃,对面的人影消失无踪,梅花针巡着本来的飞行轨迹,悉数射入了厨房的门柱里。

哼,算他躲得快!风凌波恨恨地想着,捏了捏拳刚准备走人,就听到身后传来笑语:“在下此刻确定,你确实是三绝庄的风大小姐。”

风凌波头都懒得回,气呼呼地往外走,黎湛闪身挡在她面前,拱手说道:“风小姐请留步。”

“你又想怎么样?”话一出口又想到自己刚才的模样都叫他看了去,又凶神恶煞地威胁道:“你要是敢把我真正的样子说出去,我一定把你射成刺猬!”只是,这么一张明艳的面容配上如此凶恶的表情,大大破坏了美感。

“黎某并非嘴碎之人,叫住风小姐,一是为刚才之事道歉,是黎某不对,冒犯之处还请小姐原谅;二来是想告诉风小姐,若脸上的伤口不及时涂药的话,可能会发炎,届时留下伤疤,会影响面容……”

“哼,那副面容爱怎么影响就怎么影响吧,反正我也不打算让它出来见人……”风凌波没好气地说道,一边说一边不遗余力将白眼丢往他身上。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人人自当爱惜。何况在下并不认为风姑娘的脸有何见不得人之处。一个人留给别人的印象,固然最先借由外表传达,但最终的相处,仍是需靠品性来维系……”

“行了,行了,你别给我讲这些啰哩吧嗦的大道理!”风凌波听得心头火起,一时激动,打翻了灶台上的萝卜蔬菜,她也没心思去捡,气愤说道:“这样的脸没长在你身上,你当然感觉不到它带来的痛苦,别在这儿站着说话不腰疼了!”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黎某理解风姑娘的心情,但若是因太过在乎外表而忽略了其他的风景,黎某认为也是人生一大憾事。何况,风小姐这张脸终究不是自己的,难道,你要永远顶着一张虚假的面孔来面对那些真诚对待你的朋友吗?若是真正喜欢风小姐的人,绝不会以貌取人,即使风小姐貌比无颜,他们也会接受、认同你的价值,更遑论风小姐的面容只是稚嫩了些,并非不能见人!相反,黎某认为,本来的风小姐,相当的可爱……”黎湛滔滔不绝、苦口婆心地想要扭转风凌波的思想。

风凌波越听心里越烦,他以为他是谁啊,凭什么来多管闲事,让她自己一个人闷一闷就好了,她顶着什么脸关他什么事啊!见他还有继续婆妈下去的倾向,她转身就想走,却只顾着生气而忘记了地上满是刚刚打翻的萝卜蔬果,一不留神踩了上去,脚底打滑,人瞬间站立不稳,她的手胡乱挥着想抓住灶台,却已来不及,直直地往地上栽倒下去。

黎湛赶紧停下碎碎念,一个箭步冲了上去,在风凌波落地之前,将她抱在了怀中,她的头正好磕在他的颈窝处,情急之下,他也顾不上姿势是否不妥,急急扭头去问:“风姑娘,你怎么样?没摔……”

未曾想风凌波也正好于此时抬头,一时之间,天地为之安静,只剩下目瞪……口连的一男一女,凝结成石块,半晌一动不动。

他亲了她。风凌波傻了。

她亲了他。黎湛呆了。

完全没意识到二人的嘴还粘合在一起……

“湛,是你吗?”清冷的嗓音传来,黎湛与风凌波像被惊雷劈到一般闪电分开相连的唇,齐齐慌张望去,竟是踏夜归来的独孤岸,二人还来不及分开抱在一起的身体,独孤岸已走进了厨房。

“你们……”独孤岸有些诧异地看着自己的表弟和风凌波以一副诡异的姿势纠缠在一起,语气不由自主地停顿。

“没……没什么……我们什么事也没有。姓黎的快放开我!”风凌波从黎湛怀中挣脱开来,满脸臊红地用力踹了他一脚,然后慌张地丢下一句:“我去睡觉了!”火烧屁股一般逃走。

黎湛一脸痴呆地望着她离去的方向,久久不能回神,脸上早已变成红布。独孤岸看着他失神的样子,不由得上前担心地探了探他的额头。

湛这家伙,不会是……发烧了吧?!

一朵接一朵

“岸儿,来来来。”黎青叫住从门外走过的独孤岸。

“舅舅有何吩咐?”独孤岸走进黎青的房间,恭敬问道。

“这些天早出晚归的,辛苦你啦。可有查到魔教余孽的下落?”黎青拉他到桌前坐下,关切地问道。

“暂时还没有很多线索。不过……”独孤岸皱了皱眉,顿住没有继续往下说。

“不过什么?”

“外甥这几天在外,无意间听说,殷洲城外七十里的奉水村和五十里外的季水村几天前曾有婴儿失踪,虽然只有一两例,但是,村民们说,在婴儿失踪的前一天,也曾有一个白发男人在村头出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