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远心想,既然决定要跟他在一起了,也没必要遮掩什么了,就点了点头。姚欣然当场伸出食指戳她额头,“搞什么?不是说……他不是那家的人了吗?他是不是威胁你了?”

里面哐啷一声响,打断了两姐妹的谈话,姚远马上回头去看,地上摔碎了一只碗,江安澜正要俯身去捡,她跑进厨房拉住他,“我拿扫帚扫。”

江安澜笑了笑,“不好意思,回头陪你一整套吧。”

姚远无语,她去厨房的角落里拿扫帚簸箕清扫碎片的时候,江安澜洗了手走到了客厅里,姚欣然还站在那儿,他轻声说了句:“我跟小远的事,你还是别管吧。”

一向大大咧咧、能言善辩也从不惧怕恶势力的姚欣然,竟然被这一句轻飘飘的话给堵得一下不知如何回嘴了,只觉得眼前这人,本性的的确确是唯我独尊的,以前见他的时候,他都还算客气,那是因为没触犯他什么。

“她是我妹妹,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你知道她是怎么一步步走到现在的吗?”

江安澜看着自己的手指,刚洗碗时水温没掌控好,被烫得有些红肿,“我不知道,但我能保证以后让她过得好。”

姚欣然知道,这话他不是说给她听的,甚至,他也不会说给姚远听。

姚远出来时,就见堂姐走到沙发上一屁股坐下,然后打开了电视机。江安澜转头冲她一笑,“收拾好了?”

其实对于眼下这局面,姚远是有点束手无策的,“要不,你们俩看会儿电视?我去把衣服洗了。”

姚欣然当即从沙发上跳了起来,“行了行了,我走了,你有空再联系我吧。”

“姐。”

姚欣然看着江安澜,说:“请记住你说过的话。”然后对姚远摆了下手,“走了。”

姚欣然可谓来去匆匆。

门一合上,房间里安静了一会儿,直到江安澜说:“接下来我们做什么?”

中午,江安呈给他堂弟送来了两套衣物,在姚远楼下递给堂弟的时候,他问:“看看,还差什么不?”

“没了,谢了。”

江安呈扯开嘴角,“兄弟之间客气什么?”

江安澜点了下头,“我上去了,有事打我电话。”

“行,我也有事情要去办。”

兄弟俩很干脆地道了别。江安呈一上车就接到母亲的电话,问他小五是不是在他那儿。江安呈看着后视镜,拨了下自己打着啫喱的头发,“妈,二叔家的事儿,您就别搅和了。”

“他在江泞市房子都买好了?”

“这是您也知道了?”江安呈改用了蓝牙接听,发动了车子,“其实这事儿吧,本来就没打算瞒你们。妈,安澜想结婚了,对象是谁重要吗?”

那边的江家大太太叹了口气,“总要讲究点门当户对吧?”

江安呈笑道:“安澜不谋权,他也不差钱,自己开的那家公司养一家子人是绰绰有余的,赵子杰不是房都买了两套,车也换了好几轮了吗?”

江大太太笑骂,“他们那小公司能跟你二叔的企业比吗?”

江安呈陪母亲聊了会儿,收线后开大了音响,手指跟着音乐节奏敲着方向盘,往目的地驶去。

江家安字辈里,唯独他想要谋权,“我倒真是喜欢大权在握的感觉。”

要说江安呈年少轻狂那会儿,那可真是混世魔王,而他虽然混,心思却也活络,那纨绔子弟赵子杰搁在他面前就是小巫见大巫。当然,如今的江安呈已是韬光养晦只剩圆滑了。乍一眼看过去,他对谁都很给面子,一副成熟稳妥的风范,可真要细细揣摩,他能放在眼里的没多少人。到底是名门望族的子弟,他骨子里的清高是怎么也抹不去的。

这厢,江家最清高的江安澜走进楼道的时候,楼上跑下来的一个年轻女孩子差点撞进他怀里,小姑娘一看清人,红着脸说了句:“对不起。”

他今天真的是心情比较放松,微笑答了声“没关系”,刚要抬脚,姑娘又说:“我是二楼的住户,你是新搬进来的吗?”

江安澜本来不想再浪费时间,但还是又说了句:“我女友住这儿。”

一句话秒杀。

后来江安澜对姚远说:“我长得这么出色,很容易让人家上来搭讪,你对此有什么看法?”

姚远正在赶要刊登在学术期刊上的小论文,摆摆手说:“你先写开题报告发我邮箱吧,我回头看,看了再回复你。”

江安澜眯着眼,过了好半天才说:“夫人,咱们还是早点洗洗睡吧?当然,不管你愿不愿意,都得放下手里的‘作业’了。”脾气差的一面暴露出来,博士小论文什么的滚一边去吧。

而眼下,江安澜一步一步地抬脚上楼,心里想的是:什么时候才可以把自己献祭出去?

当然,这才刚和好,他还不敢这么迫不及待地急于求成。

所以,两人雨过天晴的第一天,靠在一起看了半天的电视。台都没换,还是姚欣然之前按开的那个台,放什么他们就看什么。他们彼此依偎着,没怎么交谈,却很安适自在。他们能走到这一步,已经是相当不易了。好比遥远,心结不可能说没就没,但终究是遵从自己的心走到了这一步。再好比江安澜,他的某种行为在很多人看来可谓大逆不道,但他却觉得求仁得仁,无可厚非。

在这一段感情上,一人做了努力,一人让了步。其实,很多时候,穷途末路与海阔天空,也许就只是差那两步。

第二天中午,两人换了衣服去外面吃饭,因为冰箱里没有菜可以煮了。姚远记得上次采购还是一周前跟堂姐去的。两人下楼的时候,姚远说:“吃完饭,我们去趟超市吧?”

“好。”一切以夫人的意思为准的口气。

江安澜走在姚远前面,之前他冲了澡,换了身衣服,白色的T恤衫和棕色全棉的薄裤子,头发吹了七成干,姚远忍不住伸手去拨了拨他的头发,江安澜抬手抓住了她的手,“如果满分是十分,你给我打几分?”

姚远有点莫名其妙,“什么?”

“各方面,我这个人。”

姚远忍不住笑了出来,“德智体美劳吗?分开打,还是一起打打总分?”当老师的就是专业。

“一起好了。”

“六分。”

两人刚走到楼下,江安澜就一把将她拉到了身旁,本来牵着她的手也改成了揽住她脖子,他身上是她的沐浴露的香味,“才及格?”

“你不是性格很差吗?”

“哪里差?”

“即便别人说的不算,你自己也承认过你脾气差呀。”

这一对帅哥美女打打闹闹的,小区里路过的人都不由多看两眼。姚远穿着一条浅蓝色的连衣裙,被江安澜轻揽着摇摇晃晃地走,裙摆荡漾,犹如水上涟漪。

“安澜,你先放手,有人在看啊。”

“那就让他们看吧。”阳光下,男人的嘴边有着一丝明显的笑容。

在打车去饭馆的路上,姚远手机又响了,江安澜倒是绝,出门连手机都没带出来。姚远接起电话,那边是花开,说今天花店很空,想约她一起出午饭。

姚远偏头看了眼正看向车窗外的江安澜,“我约了人吃饭了。”

“谁啊?小君你的朋友肯定都是很不错的人,要不一起吧?姐姐我一并请了。”

姚远拿开点手机,轻声问旁边的人,“我们帮会里的花开,她说要跟我们一起吃饭。”

江安澜回头,“你说我也在。”

姚远没多想,回了电话那端的人:“君临天下也在……”话没说完,那边花开哎哟了一声,“君临天下啊?那算了算了,我们改天再约吧,哈哈哈,你们吃得开心,玩得开心,我就不打扰了,拜拜小君!”一气呵成地说完就收了线。

姚远呆呆地看了一会儿手机,然后看向江安澜,“他们好像很惊讶我们又在一起了?”

江安澜很平淡地说:“大惊小怪。”

“还有,他们听到你的名字,怎么都有点闻风丧胆的感觉?”

“呵。”江安澜还挺给面子地笑了一声,腹诽心谤,“是人就应该识趣点,古人都说‘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婚’,约会也不能拆。”有时候,大神的心思,真跟小孩儿似的。

可是,很多时候,偏偏就是烦什么来什么。这不,两人一进姚远常跟堂姐来吃饭的馆子,就遇见了熟人,还是一大群。

江安澜曾经大学里的同班同学,他们正巧在这儿聚会呢,十来号人,好不热闹。一个面朝大门坐着的哥们认出了进来的江安澜,实在是江大少的长相太有识别度,那人一眼就确定了是他,起身朝他喊了声:“嘿,江安澜!哥们!”

江家教育晚辈,算是那圈子里比较务实的,子弟上大学,就跟普通人一样住寝室,该怎么来怎么来。出国读书是不被允许的,江老先生不允许,江杰是例外,那是因为在江老先生眼里,次子第二任太太生的孩子,他并不太看重。

而最被看重的江安澜,因为天生体质差,上大学挑的就是离他从小就诊的那家医院最近的,也说要给他在校外买一间公寓住,并请人给他打扫卫生、做饭,但江安澜都说不必了。他其实挺烦被人当弱者对待的。上大学的时候,江安澜身体状况也确实还行,总体来说,那四年过得还算称心,跟同学也算相处得不错。

“我说,江少,真是太巧了,在这儿遇上了,我们有六七年没见了吧?这位美女是谁?女朋友吗?”

将安蓝看着这位挺能说会道的同学,只是点了下头,然后跟经过的服务生说了句:“给我间小包间。”换做平时,遇上曾经的同学,聊一会儿也无妨,但今天他的确不想多说什么,只想二人世界。

有在场的女同学也忍不住开腔:“江安澜,今天是我们江泞同城的老同学聚会,没想到你也在这边,要不跟我们一起吃吧?”

江安澜淡淡地道:“不了,你们吃吧,回头账单算我的。”

大伙纷纷说那怎么好意思呢。姚远在旁边看看,也觉得这人还真是一上来就主导了局面,所以说经济命脉就是咽喉要道嘛。

等到江安澜和姚远由服务员带着去了包间,这一桌人都不由自主地聊起了江安澜。

“我毕业后就没见过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