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他们在游戏里已经结婚满一周年了。

而刚巧今天游戏里更新了一项功能,即已婚角色可“生成”孩子,

说是孩子,其实就是宠物,不过是人形的。

上游戏后,她跟江安澜换成了语音聊天,他在那边抿了口茶,问:“要生孩子吗?”

“是生成。”

“一样。”

哪里一样了?很明显的一种现实跟游戏的落差,姚远沉吟:“别生成了吧,你又不喜欢小孩。”每次跟他出去,逛街也好,吃饭也好,但凡有小孩在旁边吵吵嚷嚷,他就皱眉头。

“跟你生的我会喜欢。”

“是生成。”

“一样。”

好吧,进入了死胡同,姚远决定沉默是金了。

然后下一秒看到他一向空白的QQ签名上多出了一句话:我们结婚生孩子吧。

不是都结婚一周年了吗?

至于“生成”孩子,最终江安澜说“算了,没劲”,于是就没弄。不过江安澜那句QQ签名却一直没改掉,姚远就不懂了,直到进入这年隆冬,新年的钟声敲响,姚远才明白了那句QQ签名的真正含义。

除夕那晚,江安澜在北京吃完年夜饭后,飞到了江泞市。当时这边在下小雪,他穿着一件高领深棕色毛衣,外面披着一款Gianfranco Ferre的深蓝色呢大衣,撑着一把黑伞站在她家楼下,然后打电话叫她下来。

姚远也刚从乡下吃完年夜饭回来,凌晨时分接到他电话就跑下了楼,刚站到他面前,就听他说了那句:“我们结婚吧,然后生孩子,不是生成。”

姚远张口结舌地看着他,可对方面上没有任何开玩笑成分。

“今天不是愚人节吧?”

“不是,除夕夜,辞旧迎新的好日子。”

“哈哈,师兄,您可真会说笑。”

江安澜眯了眯眼,“说笑?”然后他从裤袋里拿出一只红色丝绒盒子,打开盒子,递到了她面前,“需要我下跪吗?”

“我……你……”

然后,某大少爷真的就单膝跪了下去。姚远惊呆了,回过神来,赶紧拉了他起来,这地上还是湿的呢,“别玩了,师兄。”

江安澜站起来后,面不改色地说:“那你把戒指戴上。”

这口气怎么那么像要挟呢?他今天穿着蓝色的外套,皮肤白净,头发剪短了,更添了几分矜贵的气质,明明是一副翩翩佳公子的形象,偏偏做出来的事情、说出来的话就跟土匪似的。

显然,两人这半年来已算是同居了,虽然有些时候是分居两地,但多少有点举案齐眉的味道了。可一到谈婚论嫁,姚远下意识地就想逃避。

“那还什么,上次我们在《盛世》里结婚的时候,你不是说,一辈子结一次就可以了吗?”

江安澜见招拆招,脸不红气不喘地无中生有道:“对,只一次。夫人果然跟我心意相通,游戏里的婚礼是演练,现实才是实战。我会将网游里的那场虚拟婚礼如法炮制地在现实中办一场的,绝不会让夫人失望。”

“不,我不是……”

“你不用多说了,我都明白的。”

在姚远还一点都没明白的时候,江安澜已经将戒指戴在了她的左手无名指上,戒指不算大,但精致漂亮,也刚好符合她手指的尺码。

那一刻,有雪花轻轻落在他乌黑柔软的头发上,他眼眸中的笑意缱绻而温存,“以后我归你管。”

姚远一瞬间心如擂鼓。

江安澜求完婚,隔天就让她带着他去见她的家人。

姚远奶奶见到江安澜的第一反应是:“这孩子长得真俊,跟我们家远远倒真是有几分夫妻相。”

姚欣然父母经由女儿那儿已经知道江安澜的身份,但表现得也很和善,他说他叫秦安澜,他们也就从善如流地唤他秦安澜。

大伯母私底下问姚远一句:“不管怎么样,对你好才是最重要的,钱财、名利都是其次。小远,他对你好吗?”

姚远的眼眶有点红,因为亲人的无限谅解和宽容,“他对我很好,大伯母。”

“那就好。你奶奶让我跟你说,能走开的,都不是最爱。走不开的,才是命定。人活在这世上,很多事情都是早已注定好的。小远,你爸妈如果活着,看到你终于找到归宿,只会为你感到高兴。”

姚远哽咽着点头,她知道,她对这份感情最大的犹豫就是亲人的态度,而其实根本无须多担忧,她的亲人永远都会站在她那一边。

不过很快,姚远就否定了“他对我很好”这话。

这年头惹天惹地也千万不要惹江安澜。

因为他永远能让你悔不当初。

好比,对婚礼的“要求”。

李翱听说老板要将婚礼办成类似当初游戏里的婚礼时,他跟他的小伙伴都惊呆了!“游戏里我们是包了天禧攻举行婚礼的,而天禧宫,是以明清时期的宫殿为原型设计的……”换句话说,boss的这场婚礼举办的场地,得是故宫级别的。

“那就到故宫办吧。”

“……”换别人,李翱绝对会回一句,你说无知呢无知呢还是无知呢?

但对着江安澜,他不敢说,只得硬着头皮提出其他可行性建议:“老板,要不,去横店影视城吧?《还珠格格》什么的都是在那边拍的,虽然是仿故宫建的,但还原度还是很高的……”声音渐渐在老板冰冷的目光里消音。

对于江安澜的婚礼“要求”,连江老爷子听到后,都不由皱了眉头,对面前来跟他说这事的江安呈道:“我老了,有点跟不上你们年轻人的思维了。这种事也亏得小五想得出来,那小姑娘怎么说?”

江安呈笑道:“这事吧,归根结底,其实是安澜急着想结婚,而他心上人大概是不想这么快结婚吧,所以小五才会出此下策。”

“这事出总有因吧?好端端的,怎么会想到要跑故宫去结婚?就算是见惯了大风大浪的老人也还是惊讶得不行。”

总不好说是玩游戏的后遗症吧?江安呈心道。

最后,大半辈子都在为国为民的老人想了一番说:“虽然我们家没什么可供人诟病的,但毕竟也不是一般的家庭,太过高挑会引起外面人的议论。更何况,这故宫岂是想用就能用的?”

爷孙俩正头疼,恰好江文国回来,见老爷子一脸阴云密布,自然出于关心问了情况。等听江安呈说了事情始末,他笑着说:“还别说,故宫旁边有一个风水好的地方,要借宝地旁边用一下,还真不是不可行。”

真好了这样的地方办婚礼?姚远欲哭无泪,那简直就是不可思议、不可一世、不可理喻!

她想逃婚。总觉得婚礼结束后,她极有可能被人“另眼相看”了。

于是姚远只能去求江安澜,“大神你赢了,我们就普普通通地结婚好不好?”

江安澜安抚地拍了拍姚远的手背,“不好。夫人的愿望,我都会想办法实现的。”

“……”

就这样,在这年三月份的第一天,江安澜与姚远“订婚”了,而正式的婚礼定在六月,地点是——某宫殿。

当这事传到游戏里的时候,大堆人马都疯掉了。

落水:“如果我是女人,我也要嫁给帮主!这根本跟去天上摘星星一样牛啊。”

宝贝乖:“帮主大人要害我嫁不掉了!”

子杰兄:“这说明你们还不了解我表哥,我跟你们说,这都是正常水平线以内。说真的,要是搁古代,如果表嫂不乐意跟他,他完全不介意组织人去强抢民女。”

温如玉:“子杰兄,你这是作死的节奏啊。”

子杰兄:“呵呵,随便扯下淡又没关系,再说,我表哥他现在在飞往江泞的飞机上呢,看不到的。”

姚远:“我在的。”

子杰兄:“表嫂,么么哒,订婚那天你真是美呆了!期待你跟表哥的婚礼。”

“……”这赵子杰被李翱带着玩游戏,怎么被带得连说话腔调都一样了?

老实说,订婚后的两人,基本跟订婚前一样,最大的差别是:以前同床共枕他是抱着她睡觉的,现在却是背对着她睡了。有一次姚远鼓起勇气问为什么,江安澜看了她一眼,答:“我们目前的关系处在非法和合法的灰色地带,有一件事我想等正式合法之后再做,但有时候想想,现在做了,也不算违法,所以比较为难,只能眼不见为净了。”

至此,姚远再也不敢随便问为什么,有什么问题直接打落牙往肚里吞了。

而江安澜近来都会抽出点时间带着姚远去挑家私,他在江泞市买的坐北朝南的房子已经装修好,也慢慢地添置进去了不少东西,实木大床、布艺沙发、纯黑色的大理石餐桌等,墙上也挂了油画。姚远是不懂画的,不过选的时候江安澜还是会问她意见,他说:“你就看好看不好看吧,因为我主要看的不是画,是看着画时想着选画的人。”

姚远欲哭无泪,“大神,求你了,不要再说这种话了,让我有种‘如果我不马上嫁给你就是十恶不赦的罪人’的强烈感受。”

房子虽已弄得差不多了,但刚装修好的,毕竟还是不能立刻住进去,所以江安澜现阶段在江泞市依然是住在姚远家里。这晚姚远再度求他:“关于婚礼的举办地点,我们再商量商量吧?”

江安澜好整以暇地听着。

“到那种地方去办婚礼,你就不觉得太逆天了吗?”就如同看到敌人队伍里派出的一个普通装备玩家就轻轻松松碾压了他们五十人精英部队的那种再也不相信爱了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