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喝杯牛奶垫垫胃。”她伸手帮他把牛奶拿过来,范仲南瞪着那杯牛奶微蹙眉,他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已经不再喝这种幼稚的东西了?

可却不忍拂掉她的一片期望的心意,于是,只能皱着眉头接过来一口吞下去。

杯子里的牛奶,他的小妻子已经把三明治自动地递到他的嘴边,在她盈盈的水眸中,一口,一口地咬掉那个跟平时差不多的三明治,但此时,每吃一口到嘴里,都是美味无比。

而屏幕里的精英们,却因为等了许久没有等到大BOSS而略显不安,虽然没有什么大的动作,但放在桌面上的手都不由自主轻敲起来…

等他吃完两个三明治时,江心朵正要从他怀中起来,他却不放人,低低在她耳边要求道:“就在这里陪我吧。”

“你要工作啦。”

“听取简报而已,没关系。”

范仲南不放人,江心朵当然没办法走。

于是,就这样坐在他怀中,而他只是打开听筒,然后那边就开始一个接一个地做报告,范仲南偶尔会应几声——

商业简报会议一向都是很枯燥无聊,江心朵坐在他怀中听着听着,又像上一次一样,不知不觉中睡着了…

等她醒来时,发现自己睡在房间的大床上,范仲南已经不知去哪了。

她真的是太能睡了,还好最近上课时间不多,要不然她估计要天天在课堂瞌睡了。

才从床上坐起来,范仲南从露台走进来,手里还拿着她的手机。

“谁找我?”自从有了宝宝后,她就很少带手机,睡觉时更是放到了远距离的地方。

范仲南想了想后,还是如实地告诉她,“张佩如。”

江心朵一听知道是杂志社催稿,绝美小脸蛋跨了下来,“糟了…”

张佩如是出版社的编辑,肯定是提醒她截稿日期。最近她的工作状态差了点,还有好多章没有译完,看来肯定是要拖稿了。

这是她第二次失信于人,第一次当然是画稿被他毁掉那件事。

一直到现在,她都不明白,那天他怎么会那么生气?应该是认出来她画的人是谁吧?

这个小心眼的男人!

“我已经回绝她了。”范仲南把手机放到桌面上后才走回床边坐下来,伸手把她睡得散乱的长发拔回身后。

他范仲南的女人怎么可能让她去看人脸色?以前她还没有孩子就算了,当作给她打发时间,现在情况不一样了,自然是不能再让她做。

“你怎么可以这么做?这要违约的!”江心朵简直不敢相信他竟然就这样给推掉了。就算她不能按时完成,也应该是她亲自跟主编说,而不是让别人代说。就算这个别人是她的老公,也不好嘛。

毕竟她与出版社的关系一向挺好,这次这么做确实不大好啊。

“我让她找范氏的律师团处理违约问题。”违约就违约,有什么大不了的。他丝毫不在意。

大BOSS的处理方式果然跟她平民的想法不一样,不过就是一个简单的交稿延迟问题,他自动把它上升到了大财团跨国商业案的高度。

要是他真的这么做,估计以后没人敢找她做翻译了。

她知道,以他的身份,她是不需要做这些事情,但人怎么可能没有自己的爱好与乐趣?

反正他又不需要她像其它名媛夫人一样,拥有高超的社交能力在交际圈打人际关系,而她也不喜欢像她们一样参加各种各样的派对、酒会,那她呆在家里,自然是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了。

他不能一手毁了啊!

“不要啦。我跟主编说一声就好。”她不想搞那么复杂。

“不许再碰电脑。”他半点没得商量。

虽然没有任何证据表明孕妇用电脑对胎儿有明确的影响,但还是能不用就不要用。更不要提她还是为了无关紧要的工作。

两人在一起的时间不算太长,不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之后,江心朵知道,对于范仲南,千万不要当着他的面与他硬碰硬,这点情商,她还是有的。

“我一天只看一小时,好不好?”她拉着他的手放到微微隆起的肚子皮上,“刚才医生说宝宝一切都好,我不会让自己累的,我不想让自己做的事情半途而废,而且,只差几万了,让我做完,好不好?”

范仲南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掌心碰触的地方,那里,有着他与她两人的结晶,就算现在还没有感觉得到胎动,却让他的心软了下来。

加上她软软地求着他的模样,让他怎么也说不出再重的话,“真的那么想写完?”

听到他刚才那种不容商量的语气已经降下了许多,她马上识相地点头。

范仲南一语不发地从床上站起来,在江心朵不解的目光中,牵起她的手。

“去哪里?”

“书房。”

于是,不明所以的江心朵只能随着他一起进了她卧室内的小书房,看着他打开她的笔电。

“在哪里?”他坐在办公椅上问道。

“什么?”

“你没有翻译完的东西。”他面不改色地问,手上的动作却已经开始点开笔电桌面上显示着标记的文档。

“你要干嘛啦,不要看…”江心朵看他点开没有加密的文档,手忙脚乱地拉住他的手。

上次在莫斯科,那种限制级部分被他看到,她已经够不好意思了,哪还能让他再看一次啊?原文后面还有两处是比较肉麻的,绝对不能让他再看了。

“你不是要完成吗?”

“是啊。”但不是要让他看。

“这件事,我来处理。”

“什么?”江心朵停住了手上的动作。他来处理?他的意思是帮她翻译吗?

不是吧?

“我修过德文,这点应该难不倒我。你要想完成这件事,就必须让我来。”他平静地解释道。

他其实还可以让公司里的随便一个德文翻译来做这件事,但以她的性格,肯定不愿意。那还是他来做吧。

“你来帮我翻译?”江心朵再度惊讶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已经挥舞着修长的十指在键盘上输入…

范仲南眼神专注地看着电脑,嘴里对着明显还在发呆关状态的江心朵吩咐道:“如果不放心,你可以坐在旁边看,哪里有不适合的你指出来,我修改。累的话也可以回去休息。”

于是,江心朵只能乖乖地坐在他身边,看着此时应该是坐在豪华的办公室里批阅文件的男人,用着她粉红色的笔电在帮她翻译罗曼史小说,时不时转过头问她语法,句式有没有错误——

她坐在他的身边,看着他认真的侧脸,心中涌过一阵又一阵无法言语的感觉。这种甜蜜、感动又带着丝丝酸涩的感觉,让她一直忘不了。

在往后的数年中,每每她坐在笔电前,双手放在键盘之时,今天与他在一起的这一刻总是难以克制地脑海里闪现——

一次又一次地,难以忘怀。

——

在范仲南的帮助下,江心朵顺利如期交稿。可是,原本答应她要休息一天陪她的男人,却因为用了一个下午及晚上的时间来帮她翻译及校对稿子,所以,第二天只能去公司处理那些快要堆成山的公事。

难得一大早醒来的江心朵与他手牵手到楼下来,让管家及佣人的眼都看直了。

他们家少爷跟少奶奶这是要恩恩爱爱的节凑了吗?

江心朵虽然不大习惯在外人面前与他这样亲呢,可是为了让他可以好好地坐下来吃一顿早餐,她决定以后,只要他在新加坡,她都要一起起床,监督他吃早餐。

早餐很丰富,但是因为晨起的孕吐反应,江心朵没有马上用餐,只是静静地坐在一边,看着他慢条斯理地用餐。

他其实不大挑食,但也没有什么特别爱吃的,若说偏好,相对比较吃西餐。这是前段时间管家无意中跟她说起的。

也对,虽然是华人,但他从小就在国外长大,西餐自然是最常出现的。可是,英国的食物是出了名的难吃,想不通那些英国人怎么个个都长得牛高马大的?

大概真的是食物的美味与否与营养无关,看范仲南不就长得又高又壮,而范婉媛跟范熙然虽然是女人,身材都是超一百七的高挑,她在东方人的平均身高中已经不矮了,但一跟他们比起来,还真是娇小极了。

“想什么?”范仲南已经吃完早餐,抽过洁白的餐巾拭了拭嘴,看着对面双手托着下巴的小女人,从他开始吃就一直盯着他看,连眼都不眨一下。

难不成他吃东西的姿势很好看?

“在想,你是吃什么长大的。”不知不觉地,脑中所想的事情就这样脱口而出:“你小时候一定会很好养。”

说来,她对他的事情,了解得真的好少好少!两人在一起的时间本来就不多,以前跟他还生疏,所以不会想到要去了解他之前是怎么样一个人,可是现在,他们之间的关系变得不再一样,他们有了孩子,他对她那么好,她也是变得好依赖他,想了解对方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

可他,为什么听到她这样问后,脸色变得很不自然,好像在极力压抑住某些情绪。

“怎么了?”她不知道她是不是问了什么不该问的问题。

脑海中像是有什么东西闪过,范老爷子说过的话,在这个时候浮现出来,他从小是在那个看起来无情又冷漠的老人身边过的…

那他的童年——

甚至比她在没有被接进江家之前与妈妈两个人的生活过得还不如意…

而他是这么一个内敛不习惯剖析自己给别人看的男人,现在被她这样问,一定会不舒服吧?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刺探别人内心不愿意说出的事情,实在不是她愿意做的。就算是再亲密的爱人,都允许有自己不愿意吐露的隐私。

听到她的道歉声,范仲南那抹极力压抑住的情绪渐渐淡去,表情恢复寻常,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她的身边,弯下身子,抬起她的脸,“你没说错什么,不需要跟我道歉。”

“可是…”你不高兴。

“我小时候的生活很无趣,没什么值得回忆的东西。”他淡淡解释后,低下头,亲吻她的额头,“不要想太多,等会熙然跟真真就到了。你们好久不见,应该有很多话要聊。”

经范仲南这么一说,江心朵才想到她们下午一点的飞机抵达新加坡。

“要不要我去机场接她们?”

“不必。”她的身子不适合来回奔波,“在家等着就好,我先去公司了。”他再度亲了一下她的鼻子后才起身。

“那我送你。”她也站起来,非要送他到门口不可。

新婚不久的小夫妻那种依依不舍的感觉,一直到现在,江心朵才深刻地体会到。

特别是站在台阶边,看着他一步步朝打开的车门迈去的背影,她忽然好怕他就这样消失在她眼前,一阵莫名的情绪涌上心头,鼻子酸酸的她两步向前,伸出手从身后抱住了他…

没料到她忽然有这样的举动,范仲南先是一僵硬,随即低下头,看着那双细致的手臂紧紧环住他的腰,无奈的叹息在喉咙中滚动——

“朵朵,怎么了?”

江心朵却不回应,环抱着他的双手却是更用力了。

“告诉我,不要让我担心。”她抱得那么紧,他又不能狠力地扯开她的手,又担心她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从昨天到刚才他们一起吃中餐的时候,她一直都好好的啊,怎么忽然就——

难道是他刚才回答话的方式伤到她了?

他,只是不知道他暗无天日的童年有什么好说的!

那些回忆,他不愿提及,纵然他现在早已长大,不会因为那些回忆而受伤,也无从开口…

“我没事——”她在他背后闷闷地出声,带着一丝不易觉察的哽咽,原本紧抱着他的双手也松开了。

她怎么会越来越脆弱了?他不过是去公司而已就这样的舍不得?

范仲南转过身子把她搂进怀里,下巴顶着她头顶,“没事就不要胡思乱想。中午我回来陪你吃饭,嗯?”

儿女情长啊,果然真是要人命。

“不要。”她仍旧闷声道。他工作本来就忙了,还要为她这样来回奔波,她真是太不懂事了。

“那要我怎么样?”

“我让司机送我去找你,好不好?”

这样既可以见到他一起吃饭,又不用浪费他的时间。

“好。”他轻吻她的发顶,低低地回了一个好字。

得到应充中午要与他一起吃饭,江心朵早餐过后并没有如往常一般又哈欠连连地回房补眠,倒到整个人变得精神十足的,很有兴趣到厨房去看田妈煲汤,打算中午去他公司的时候顺便拿过去给他。

看到她很有兴致,煲汤经验十足的田妈也是不余余力地教导江心朵各种煲汤技巧。

“放心,有田妈在,等你生下宝宝一定会把你养得白白胖胖的。”说到自己最拿手的月子私房料理汤水,田妈兴致勃勃,“当年,夫人刚生下真真的时候还不是我帮她慢慢把身子调理好的?”

“你是说真真的妈咪?”江心朵小心地问了一句后,田妈才意识到自己太多嘴了,脸色有些紧张与不安。

“少奶奶,抱歉,我不该多嘴。”她在范家做事那么多年,什么话该说什么不该说,全都掌握得分毫不差,没料到今天跟江心朵聊得太多,竟然说漏了主人一向不许她们随便开口谈到的人与事。

虽然她也想知道,真真的妈咪与范家是什么关系,但是田妈光是一说到她就已经不安了,江心朵不会不识趣去追究一个局外人。

反正这段时间她也是习惯了在半梦半醒的状态,只想着眼前就好,其它自己不该问不该管的事情别问别管,乐在轻松。

“没关系。你看汤是不是快好了?”江心朵笑着转移了话题。

田妈看她没有打算追究也放下了不安。

煲好汤,小心地放进保温壶后,江心朵又让厨房多准备了几个菜,打算把饭也一起装好拿去公司给他。

外面的菜式虽然精致可口,吃太多了也会腻味。家里的厨子准备的营养又可口,绝对不比星级餐厅的大厨们手艺差。

才十一点钟,江心朵就有些迫不及待地让人拿把饭菜都装进特制餐盒,坐着车子前往公司找范仲南。

虽然不确定他是不是在忙,反正她可以等他的。

到了公司,司机帮她把份量不轻的餐盒送到了范仲南所在的办公楼层。

范仲南跟季哲都不在,秘书处的助理秘书有些战战兢兢地把接待了她,与她一起到了他的办公室后,随即又送上江心朵所要要求的温开水一才离开。

之前来过一次他在这里的办公室,江心朵并不陌生。这次她没有乖乖在沙发上等他,而是把他整个办公室四处都瞧了一遍,最后因为包里的手机才停下来去接电话。

是杨容容打来的,想去范家找她喝茶聊天,知道她来公司后,叫嚷着也要过来参观参观。

朵朵知道她肯定又是想要找范仲南透露点什么内幕消息给她,反正等范仲南吃完饭后她也没事,晚上又没课,正好找她聊聊,问她昨晚参加人家的订婚宴感觉如何。

与好友确定好时间与地址后挂上电话,范仲南正推门而入。

“你忙完了?”

看到他进来,江心朵一脸的甜笑,迎上前拉住他的手,“快去洗手。”

“你订餐了?”范仲南挑高眉眼,看了一眼放在桌上的餐盒,任她牵着他的往洗手间而去。

他还想带她出去吃,没想到她已经订好了。

“不是,我让家里准备的。”

她像个贤惠的小妻子一般,拉着他进了洗手间,皱着秀气的眉看着他衣着笔挺的模样,指挥他把身上的外套脱下来后,让他挂在手臂上,伸出两只白玉小手帮他把衬衫袖扣解开,然后一层层往上折,露出布满汗毛的结实手臂。

她认真地帮他折衣袖的模样让范仲南心头一暖,“朵朵——”

他低低地叫着她的名字,换来她嘴角那抹让人眩晕的笑,“快洗手,等会菜凉了不好吃。”

他现在才不想吃东西,他,想吃她,想一口把她全吞进肚子里——

伸手,将她整个人抱起来,让她坐到洗手池上,在她不来及出声时,他已经低下头,吻住了她所有欲开口说出来的话——

气息,变得炽热而不稳——

男人近乎贪婪地深吻着她,陶醉于她的甜蜜,直到结束这个长长的热吻,他仍旧舍不得放开她,仍在食髓知味地舔弄着那两片微肿的柔嫩唇瓣。

“朵朵?”范仲南抵在她的唇瓣上,低喃着她的名字。

他带着异国腔的嗓音一贯的低沉、醇厚、略显沙哑却又富有磁性,是能产生让人奇妙安全感的声音,特别是在如此的热情的吮吻之后,更是低醇得让人心安。

“嗯?”怀里的女孩白嫩的双颊布满的红云,张开迷离的水眸,抿着酥麻微疼的唇,本能地回应。

“吃饭了。”男人注视着从情潮中清醒过来后就一直低着头不与他对视的女孩,那羞怯的小模样让他心情大好。

都是快要做妈妈的了,怎么老是这么害羞?

他又低下头亲了亲她的发顶,这才心满意足地把她从洗手池上抱下来,为她及自己洗了手,与她一起走出去。

*

杨容容来到范氏财团一楼时,被人拦了下来。

她打了朵朵的手机,竟然无法接通,打洛斯的,一直没人接听,一个两个的都不知道干嘛去了。

她气恼地朝前台小姐道:“我是范太太的朋友杨容容,你给我拨到范仲南的办公室,让她听电话。”

前台小姐仍旧是一副客气有礼的模样:“抱歉,杨小姐,我这里没有登记您的来访记录。我不能帮您拨电话上去。”

最近半年,大BOSS在这边办公的机率那么高,秘书处那边整天如临大敌,就怕自己做错什么事惹恼大BOSS。就连她们下边的人做事都比平常谨慎无数倍。

如今这位小姐根本没有任何的预约记录就要找上大BOSS,她才不会这么没脑子地打电话上去让秘书处的人骂。

“那好。号码多少,我来打。”杨容容退了一步。

“抱歉,我不能随意泄露。”

靠!好想爆粗口。

“那你要我怎么做?”杨容容恼了,手上的手机直接啪地摔到了前台柜面上,吓了前台小姐一跳,也让那边的保全以为她要闹事,一脸冷峻地走过来。

“小姐,这里是办公场所,请离开。”

杨容容很想倒地不起,她看起来像是那种闹事的人吗?

“要怎么样,我才能上去?”

“请您先跟秘书处预约。”

狗屁,杨容容决定直接打电话到范家去找管家要范仲南的电话,她才转身,专用电梯那边刚好停下来,走出来的人却是让她很不爽的季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