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头埋进她的发间,闻着那淡淡的清香,心中的烦躁渐渐地平息了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因为怀孕,江心朵站得有些累,下意识地动了动小腿。

范仲南看着她的小动作,心下一紧,他只顾着自己的情绪而让她大着肚子陪着他站了那么久,真是该死!

“SORRY——”他满怀歉意地道歉,小心地把她抱进书房放到沙发上,然后在她身前中蹲下来,动作有些生疏却很认真的地揉着她的小腿。

指尖的温度随着他的动作一下一下地传入她的身体,直达她的心底。

她看着他认真的侧脸,想着今天发生的事情,想着范仁敬说的那些话,然后,再看着那双修长好看的手在她的腿上轻柔的起舞——

一个有着这样温暖双手的男人,怎么可能像范仁敬所说的那般无情无义,心狠手辣之人呢?

就算是,他说的那些丑恶的事情真的发生过,她相信一定有他另一层她所不知的内幕。

而他,却从来不解释,他到底一个人承受了这样的罪名多久了?

心骤然一疼,眼泪忽然在眼中凝聚了起来,下一秒就控制不住地往下掉,一颗颗地眼泪滴落到他手背上,在灯光下透明闪烁——

他的动作停了下来,抬头,看着已经泪流满面的她,心被揪得死紧,“怎么了?很难受?”

难受的人,应该是他才对吧?

她摇了摇头,眼泪却掉得更凶了!

他小心地放下她的腿,坐到她的身边,将她搂进怀里,一方洁白的方巾轻轻拭掉她不断掉下来的眼泪,可他越擦,她的泪却流得越多,很快地把方巾给染湿了。

“告诉我,怎么了?嗯?”无奈,他只能把她按到胸口,任她哭。

今天把她从飞机上接下来,她一滴眼泪也没有流,回到家后什么也没有说,没有问,很安静的吃饭,睡觉。

只是,半夜醒来,怎么就哭个不停了?还是之前做恶梦了?

“朵朵,别哭了,好吗?”她哭得他整个世界都在下雨。

她仍旧在哭,他无奈了。

“今天他跟你说什么了?”

就算是孕妇情绪失控也不是这样的。

虽然不愿提及那些早已腐烂在心底的陈年旧事,可那些事情与她的眼泪比起来,熟轻熟重,他心里明白。

若她要问,他便告诉她。他这么告诉自己,可是,那些真相真要摊在她面前时,他却仍旧是有些退缩。

听到他这么一问,本来还是流泪的江心朵明显是顿了一下,然后,她又在他中摇了摇头。

这大概会是他心底最深的伤痛,她不想去挖掘了。

有些伤痛,揭一次疼一次!真相对于她来说,并不是那么重要。因为,她相信的是眼前的这个男人!

“朵朵——”他在她耳边低唤一声,抬起她的脸。

泪光未干,可哭过的眼眸却像是刚下雨的天空一般纯净闪亮。

她把手放在他胸口,感受得到那股强劲的心跳声,一下一下的,似乎在告诉他对她的情意。

“不管他说什么,都不重要。”她一字一句地告诉他,“我只相信你不是别人嘴里说的那个人。”

这就够了!她能给予这样的信任于他身上,他别无所求!

“朵朵——”

五岁之后,从未再流过一滴泪的他,此时却觉得眼里热得难受,有什么东西从心底涌上来,直逼眼眶——

“朵朵——”

他闭上眼,努力不让那些代表着软弱的东西流露出来。而他的唇,却确却无误地吻上她的唇,辗转反侧地亲吻——

柔情万种——

珍惜珍爱——

“答应我,不管以后发生什么事,都要相信我。”

“好。”她伏在他怀中允诺。

“朵朵——”他抚着她披散在身后的长发,爱惜至极。

“嗯?”哭得累的她在他怀中已经有些昏昏欲睡。

“明天,你去美国。”

美国?她顿了一下后仍旧给了他一个‘好’字。

——

夜半。

范仲南看着在身边熟得深的小妻子,她的头枕在他臂弯上,圆润的脸蛋紧紧地贴着他的颈窝,她均匀的呼吸细细地散在他温热的肌肤上。

如果可以,他想就这样看着她睡着的模样,什么也不做。

可是,现实让他不得不移开目光,动作轻柔地把她小心地移到枕头上,然后坐起来,下床,帮她拉好被子后不舍地弯腰,在她额上轻印了个吻才离开卧室。

来到书房,他没有开灯,直接走到办公桌前拿起手机,划开屏幕,浅浅的光在黑暗中亮了起来,他很快地拔号出去——

刚从警察局审讯室里出来的宋瑾行一边点上烟一边接电话,“我什么时候能出来你都能料得到?”

“明天我要把她送到美国,你也一起去。”范仲南现在没空跟他开玩笑。

“SHIT!”宋瑾行咒骂一声,“早知道我就申请拘禁一年了。”

范仲南一说要让他也一起去,他就知道他想让他做什么了。

他宋瑾行虽只有三十岁,却是叱咤风云的军火商,世界上最大的兵工厂主人之一。

他可以这么骄傲地说,全球大半的军火武器都是他所设计生产的,他的危险性足以摧毁整个地球。

还好,他生性比较懒散,又热爱自由,要不然,以他麻省理工学院出身的天才,早在毕业之时被国家研究单位网罗成为一名受体制约束内的科学家或工程师了。

不仅是他,他与兵工厂的另一个主人,同样是麻省理工毕业的天才同时拒绝了邀请,那家伙更是绝,因为毕业论文提出以重水提炼氢弹的方法而遭封杀,禁止发表,理由是他的研究公开发表于世的话,可能会危及人类安全及世界和平。

他的学位因为落空了,那家伙一气之下炸掉了他们俩建立多年的实验室。后来虽然惹上官司,却没有证据直接证明他就是蓄意而为,这案子便以实险操作失误引发意外爆炸结案,他们并未受到司法惩罚。

只是,后来,他们两个就成了美国政府的黑名单,被视为“潜在性恐怖分子”而遭监视。所以,自从他‘隐遁’成功后,就再也没有踏上美国一步。

但M国安全局的人可没有就这样放过他,时不时总会有不明身份的人追踪他的行踪。如果这次他这么主动地踏上美国的土地,五角大夏及白宫的人估计要经常约他喝咖啡,确定他没有设计什么危害性武器影响世界和平了。

现在,范仲南逼着他带她老婆前往美国,不就是想让他处处受监视不能随意离境的身份而借美国政府的力量没人可以随意带走他老婆。

可是,他能不能答应吗?

“我有什么好处?”

他没好气地吐出烟圈。总不能让他在那里整天过着被人监视的无聊生活而发疯吧?

“真真也会一起过去。”思索一会后,范仲南才回道。

这段时间,让她踏出绿萝园后,她明显比以前活泼多了,而她,最近发病的情况频发,也不利于小女孩的成长。

而最重要的是让她跟着过去,朵朵有个伴。她们这段时间的感情已经越来越好了。

这个好处,诱惑力真是够强大的!

一想到那个精致得像个玻璃娃娃的人儿,宋瑾行伸手抹了下脸,“OK,成交。”

自从在飞机上一见之后,他们已经好久好久没有见面了。

她,应该还记得他,记得他们的约定吧?

挂了与宋瑾行的电话后,范仲南迅速地拨了身处法国的季哲的电话,把接手RJ公司的事情全权交待给他后才回房,却发现原本沉睡中的人儿却已经在床上坐起来,正欲下床。

“朵朵,怎么起来了?”

“我,找不到你。”明明睡得很沉的她却因为他的离开又醒了过来。

看不到他在床上,那股紧张与不安又来了。

“没事。我只是出去喝水了。”他坐上床边把不安的小人儿搂进怀里安抚着,“我陪你睡。”

“那你不要走了哦。”

“不走。”他亲了亲她的额头与她一起躺到床上来。

江心朵把脸埋进他胸口,双手紧紧地抱着他手臂,如果不是肚子大了不方便,她一定会整个人都黏到他身上。

“睡吧,有我在。”温暖的大掌轻抚着她背脊哄她入睡。

“嗯。”她轻哼一声,乖乖地闭上眼。

在他熟悉的气息中再一次安睡过去。

——

法国,巴黎。

巴黎的夜晚一向缤纷醉人,可此时在洒店里套房里的杨容容却没心情去理会夜景。

此时的她正坐在打开的笔电前浏览着公司去年的一份财务报表,那密密麻麻的数字让她看得有些头晕,却逼着自己硬啃下去。

季哲接完BOSS的电话后从阳台走进来,就看到她双手托着下巴轻皱头好像很苦恼且很认真的模样,就连他走进来,她也没发觉。

眼镜下的黑眸迅速扫了一眼她屏幕上的报表,他很快找到了其中的漏洞。

“这是我看过的最烂的财务报表。”他毫不留情地指了出来。

杨容容抬起脸,讶异地瞪着他,“你说什么?”

“转投资失利,没失利的也不过是勉强打平。”

“真的有这么糟糕吗?”虽然平时嘴里总是对他很不服气,但是对于他工作的上能力与表现,杨容容却不得不佩服的。

而且他只是看了一下她的报表,马上就把问题指出来了。

这份财务报表确实是爹地特地让她看后找出问题的,不过这些投资都是后母魏瑾颜去年她还有涉入公司业务的时候负责的。姓魏的女人以前是爹地的秘书,后面就跟她不争气的爹地勾搭上了。

不仅是想把持杨家,还想把持公司事务。可惜,野心虽大,却没啥能耐。

看吧,事实就在眼前。就算她把自己女儿也塞进公司来,也休想从她这里讨到便宜。

“再糟糕不过。”他弯下身子,双手从她的肩膀两侧包了过来,移动着鼠标,把财务报表上的漏洞一一指出来给她看。

“明白了吗?”季哲讲了一会后低下头询问道。

“YES。”杨容容伸手朝他扬了扬,刚才因为专注于公事没去注意这些细节,这才发现他们两人的姿势太亲呢不过,他整个人站在她身后,双手还撑在桌面上,等于把她整个人圈进了怀里,而他的气息热热地喷酒在她耳侧,让她有些不自在。

虽然他们之间的关系早已不单纯,但仅限于床上。私底下,他们的相处从未安静过,刚才谈论公事除外。

难得他不再对她冷嘲热讽,这真是让她有很不习惯。

清了清喉咙后她低下眼,“你过来找我什么事?”

这个世上的事情就是这么巧,他们都住在同一间酒店,而且还在同个楼层。

而她老爸还有姓魏的女人那对未婚夫妻在另一个楼层,要不然她也不会这么大胆地开门让他进来,她才不要被别人抓到把柄,在他们没有公开关系之前。

那天说要与他在一起试试后,这几天他们都各忙各的,一直到刚才他来敲她房门,他们才会有机会单独相处。

可是,他刚进门,电话就响了,等他接完电话后他们又谈起了公事。

两个正常交往的男女,私底下该要怎么相处,杨容容不知道,因为她的经验值为零。

虽然平时性子大大冽冽,可此时的她却超级不自在,超级的别扭。

听到她仍旧有些客气疏离的语气,季哲镜片的眼眸闪了闪,移开双臂站直身子,看到她明显松了一口气的模样,心底有些股莫名的火气在上扬。

她这是在拒绝与他亲近吗?

难道那天她所说的试试,就是这样试?看来,女人脾气太坏真是不可爱,可她在倔强的表面下那难得表现出来的软弱却让他走不开。

他不想打破两人之间好不容易的平静,努力压下心中的火气,淡淡开口——

“我还要在巴黎停留几天。”

你呢?什么时候回国?这句话被他硬生生地压回了肚子里。

明明,她是一个比他小好多的小女生,可他在她面前,成熟稳重的那一面却总是被她击得荡然无存。

“哦。你的行程不必告诉我。”杨容容有些别扭地转脸,望着笔电上的数据,心思却飘了起来。

忍住,你已经不是少不更事的少年,不必跟一个小女生呕气,季哲在心理催眠自己。

“你的好朋友要去美国。”想了想,他还是把刚才BOSS在电话里说的事告诉了她。虽然BOSS没让他说,但也没说不能说。

说到底,还不是他自己犯贱吗?努力找个不让两个人会吵架的话题来谈,然后,可以在她房间里多呆一会而不被气走。

他,竟然也会这般儿女情长。

“朵朵去美国?”

果然,一提到贴心好友的事情,杨容容马上感兴趣地仰起脸,“为什么忽然要去美国?孕妇坐飞机安全吗?那我以后想去探监不是很麻烦了?范先生想干嘛?”

一连串的问题让季哲皱了眉头,可是,他却是一个也没有办法回她,他知道的,不知道的,他都不方便说。

“那是他们的事情。”

最后,他只能用了这么一句有些敷衍的话来回她,果然得到了她的白眼,“那你告诉我干嘛?说了也是白说,我自己打电话给她好了。”

杨容容说到就做的个性仍旧没改,拿过桌面上的电话就想拨号,季哲按住了她的手:“新加坡现在半夜三更,你打什么电话。”

“我忘了。”杨容容吐吐舌头。

那动作有些俏皮,季哲的目光却有些深沉。

“干嘛?”被他的目光盯得有些不自在的杨容容睨他一眼。“现在才发现我漂亮吗?”

“漂亮的女人我见得多了。”看到她自恋的小模样,他忍不住莞尔。

岂知,杨容容却因为这句话板下脸——

“你的意思是我与那些女人比起来,根本算不上什么,是吧?”

“我可没这么说过。”

“你就是这个意思,还狡辩什么?”

“你——”季哲的话还没有说完,他放在口袋里的手机却再次响了起来。

他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后转身往阳台而去。

虽然他在外面接电话,可是那说话的声音仍旧清晰的传入了杨容容的耳朵。

用那么温柔的语气对着电话说:“怎么这么晚还不睡?”,“我在巴黎,短期不会回国。”,“想要什么礼物,我买给你。”之类的话不是对着女人说,她杨容容的头拧下来给他当球踢。

是那天在金沙外面碰到的与他在一起的女孩吧?他不是说过他没有女朋友吗?那,那个女人,又是谁?

可是,他们说好,只是试着在一起,又没有要公开的意思,她根本没有权利也不该去管他的私人事情。

她有什么好气的!

他很快地打完电话进来,看到她崩着一张俏脸坐在那里,把手机放进口袋的同时,下意识地想开口解释,“电话是——”

没等他说完,她已经冷冷地打断他,“对不起,我对你的私人事情不感兴趣。如果没有其它事,我还要工作,没空招呼你。”

这个女人!真的有那种让人随时随地想掐死她的冲动!

算了,看来今晚他们是不可能愉快地相处下去了,“我走了。”

他留下这三个字后转身毫无犹豫地离开她的房间。

又没人让你留下来!听到那一声有些沉重的关门声,杨容容咬着唇,眼神紧紧盯着眼前那些密密麻麻的数据,却发现,一个字也看不下去了!

原来没人给她讲解,那些数据变得让人好讨厌,好讨厌!

都怪他,干嘛要来她房间找她?如果他不来,她就算是看不懂也不至于像现在一样,心情烦躁得想砸烂笔电。

都是他的错,让她如此的生气!

都是他的错,来这里接个女人的电话还装得那么温柔!

所有一切,都是他的错。

‘啪’一声,她把笔电用力地合上,起身往外走去。

谁惹她生气,她便找谁的麻烦去。

季哲想不到他刚回到自己房间,脱了衣服正要去沐浴,房间门就被人用力地捶打着,好像泄愤一般。

他把眼镜放到床头,顺手捞起丢到床上的浴巾围在腰间前去应门。

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除了那个魔女,没人会用这种夺命式的敲门方式。

果然,门才打开,那抹高挑的身影就闪了进来,一头撞进他怀里,双手握成拳,不停地捶着他的肩膀及胸膛。

这女人的力气本来就比一般女生大很多,更不要说她现在可是卯足劲地垂他,痛是必然的。

他一只手挡着她的拳头,另一只手迅速地锁上房门,杜绝了任何人的窥视后才利用男人身高及体重的优势把她直接压到玄关处的墙壁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