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承认了,他承认是他做的了!

承认得那么谈坦然,好像他要对付的人是一个完全陌生的人一般。

那个人不是别人,是洛岩啊!跟着他二十多年,帮他打下了范氏一半江山的人,还是他女儿的丈夫,他怎么下得了手?

“他知道得太多了,一个不为我所用的人,留下来对我没有任何的好处。”洛岩知道的事情,明里,暗里的,绝对是最多的一个。

如果他没有要离开范氏,或许他不会想到对他动手。毕竟,这些年,范氏有如今的规模,他立下了一半的汗马功劳。

可是,他要离开范氏,带着他知道的太多东西离开,真不是一件好事。

他唯一没料到的就是女儿对他竟然这般用心,就连他去美国也要一道前往,她最大的幸运大概就是没在那场车祸中出事。

“你到底还有没有一点人性?”范婉媛的心真的冷到底,彻彻底底地的绝望了。

“婉媛,你真是幼稚。你爹地我二十多岁从新加坡来到伦敦,要想在这个歧视亚洲人的国度里站稳脚根,我要付出多少艰辛与代价不是你能想像的。没有手段,心不够狠我能走到今天?范氏能有今天如此的规模?范氏是我一辈子浇灌出来的心血,是我的荣耀与骄傲,在我有生之年,我一定不会让它就停留在现在这个规模。企业要扩大,要发展,并购是最直截了当的方式。你知道我们的投资领域最薄弱的方面是什么?石油业。美林旗下不仅有业内遥遥领先的金融石油业务,他们手里的几个开发中的油田价值更是无法估量——现在有机会让我们在这片领域中独占鳌头,为什么要错过呢?”

“所以,你就想尽一切办法,逼得Fran不得不低头?”范婉媛冷笑。“夏威夷的案子,是你故意陷害他的吧?”

也就是因为那个案子的失手,让Fran现在不得不屈服。

“他很聪明,做事滴水不漏。可我范仁敬是什么人?比他多吃了几十年饭,难道还会被他算计不成?”

“搞得人家妻离子散,你就开心了?”

“我有给过他选择的。是他两样都不要,又怎么能怪得我了?我这是让他认清现实,范家究竟是谁说了算。”范仁敬的语气变得倔傲起来。

“那你之前答应过他的事情呢?他已经把孩子抱回来了。”

“我答应的事情,绝不反悔。”只要他配合好与美林集团的婚约,一切都不是问题。

他太了解人性的弱点了,他要跟他斗,还是差一点火候。

“你做了那么多缺德的事情,不怕有报应吗?”

“报应?”范仁敬听完,冷冷一笑,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一样。要报早就报了,可他现在依然好好地活着,依然在商场上运筹帷幄,叱诧风云。

“你知道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是什么吗?”范婉媛恨恨地望着他,“为什么我会是你的女儿!?”

如果可以,下辈子,她宁可投胎做猪也不要做这种人的女儿。

这个家,在有生之年,她也不要踏进来一步了。

她满怀悲伤与愤恨地离开书房,想快步离开,却想到了那个出生后就被带回来的小家伙,不知道怎么样了?

她转身,想找佣人带她去,范仲南却一身湿透的从外面进来。

“朵朵呢?”看来他们是已经谈过了。

“走了。”范仲南淡淡道。

“你就让她这样走了?你不怕她再也不回头?”

范仲南没有回应,转身往楼上走。

“孩子呢?我想看看他。”

“他很好。不必担心。”

也就是说,她也没有看她的必要了。

想到江心朵一个人离开,范婉媛同样也不放心,看了一眼范仲南上楼的背影,再看一眼这个她出生长大的地方,随即毫不留恋地离开。

范仲南回到楼上换了衣服,便到专属的婴儿房,佣人看到他进来,马上起来报告,“少爷,小少爷刚睡着了。”

他挥手示意她出去后,走到小床边蹲下来,看着那个吃饱喝足的小家伙睡得香香甜甜,无知无觉——

看了好一会,他正欲伸出食指想碰碰他的脸,放在口袋里的手机不合时宜地震动起来。

他不得不起身,往外面走。

“怎么样?”他回到自己房间后才接起来电话。

“Fran,那个女人跑了。抱歉。”

看来有人早一步做了提防了。

“我知道了。”范仲南没有生气。就算她跑得了一时,跑不了一世。这辈子,除非她不再出现在人群中,要不然,不管要花多少时间,花多少金钱,他都要把她给挖出来。

“洛岩的手术很成功。”宋瑾行总算了报了一件称得上好的事情给他。

“我等他回来。”范仲南挂了电话。

——

江心朵回到范婉媛的别墅,小公主已经刚睡着,她在床边看了她好一会后才回到自己房间。

身上被雨淋湿的衣物都没有换上来就直接倒在床上,将自己抱成一团,小脸埋进在被子里嘤嘤地哭泣了起来,就像最无助的孩子般流泪不止。

这一个夜里,江心朵发烧了。

整个人烧得昏昏沉沉的,怎么也叫不醒,吓得范婉媛把几个前来看诊的医生骂得狗血淋头,仍旧没有办法。

不得已,她只好打电话给范仲南,想让他过来看看,他却冷冷地说了一句:“我不是医生。”气得她马上把电话给摔了。

这混蛋,她从来没有觉得他是这么混蛋!

幸好,第二日天快亮的时候,她终于退烧了。

她在伦敦整整休养了一个星期,身体才恢复过来。

这其间,她除了走出房门看小公主以外,就没有下楼过,也很少说话。

范婉媛担心她得抑郁症,想要带她出门走走,她却摇了摇头:“sara,我想去澳洲。”

妈妈,弟弟,还有姐姐都在那边,那里都是她最亲近的人。

不是说sara对她不好,相反,就是因为她太好了,她没有办法再这样过下去。

毕竟她已经不是范家人了,与她们在一起,难免总会想起那个让她伤心的男人。以后可能还会再见面。

她不以为自己可以这么坚强无所谓地带着孩子平静地与他见面,既然已经结束,那便结束个彻底好了。

“朵朵,一定要走吗?”范婉媛说不出强硬阻止的话。

她也知道,暂时离开,对她才是最好的。

不管以后,他们是否还有缘分在一起,但两个孩子终究要牵连一辈子的。

“sara,谢谢你。”

谢谢她这段时间以来对她及孩子无微不至的照顾,要不然她一个人不知道该要怎么面对这些忽来的变故。

“回去那边后,要记得跟我保持联络。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情要第一时间告诉我,知道吗?”

江心朵含着泪点头。

江心朵带着她的小公主离开时,伦敦的天空仍旧下着缠绵的细雨,就像她心中一直没有停过的雨一样。

机场的广播一遍又一遍地提醒着前往墨尔本的班机即将启航,让没有检票的旅客抓紧时间。

江心朵抱着她的小公主,后面跟着范婉媛不放心她搭机而送她到那边两个保姆,可她却忍不住地一再回头看着。

似乎想从来来往往的陌生人中,看到那个曾经最熟悉的身影。

可是,一次又一次的,她仍旧失望了。

当飞机起飞冲上云霄时,江心朵终于明白,他们真的结束了!

原来,只有她一个人仍愿意傻傻地还怀着最后一丁点期望罢了。

从夏天开始,又从夏天结束。

一切都结束了。

——

江心朵带着女儿回到墨尔本,母亲及姐姐才知道她最近在伦敦发生的事情。

江靖雅与她抱着头痛哭了一场,而母亲则是接过那个漂亮得像瓷娃娃的女孩儿一边赞叹一边抹眼泪,可是,她们又怎么忍心责怪已经够伤心的她呢?

回到熟悉的亲人身边,江心朵的生活不再与那个男人有任何的关联。就连范婉媛,她也很少跟她联系,每一次都是她主动打电话过来她才会与她聊上几句关于宝宝的事情。

她努力地照顾孩子,努力地融入新的生活,一切的一切,似乎都恢复了平静。

南半球的墨尔本,十月正式进入春季。阳光明媚,空气中都弥漫着浓郁的花香,触目所及尽是繁华似锦。

就在这样一个色彩缤纷的春天早上,母亲带着刚满三个月的贝贝到花园去走走,江心朵做好早餐从厨房出来,却发现原本在看新闻的弟弟不知跑哪去了,而电视却依然大声地播放着。

她解开身上的围裙,走过去,拿起遥控器,正欲按下开关,美女主播说出的那一串话却让她的动作顿住了——

“…美林集团与英国范氏财团已经达成合作约定,据悉,三日后,范氏财团的继承人范仲南将与美林的千金举行订婚仪式…”

她手中的遥控器直接掉落在地。

在墨尔本的第一个春天,江心朵生病了,而且病得不轻。

仿佛认知了事实花了她所有的力气,就连抵抗力也跟着解除防备,只要一有风吹草动,她就会生病,进出医院的次数比她家的小贝贝还要频繁。

而她真正的好起来,是在她的小公主十一个月的时候,摇摇晃晃着短短的腿向生病的她迈来,第一声虽然模糊却让人软到心坎的:“妈——咪——”

那一声‘妈咪’让她终于渐渐恢复了元气,从此开始认认真真地过她自己的生活,不再理会那些属于另一个世界的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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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开始进入下一卷!亲们,群么么!

第九十一章 我想知道,有妈咪是什么感觉

五年后。

绵绵不绝的雨笼罩了九月的伦敦,从月初到月中,雨一直下个不停。

季哲在伦敦生活了这么多年,知道伦敦的天气一向如此,但没想到最近的情况竟然如此恶劣。

这五年,他一直跟在范仲南身边,前四年,他仍然是他的特助,一年前开始,他接手了范氏金控公司亚太区总裁之位,长驻新加坡。

这次回来,是为了参加总部的年度审核会议。

如今的范氏财团早就与往日完全不同,对外主导公司正常营运的是洛岩,而真正的幕后掌权人是他曾经跟随了多年的大BOSS范仲南。

在两人的经营之下,范氏财团在业内叱吒风云,更胜以往。

季哲撑着黑色大伞,从范氏的总部大楼出来,空气中,迎面而来的昼是恼人的湿意。

一辆黑色房车从地下停车场缓缓驶上来,在经过他身边时,停了下来,后车窗降下来,露出一张再熟悉的脸,如同往日一般冷峻严厉。

“BOSS——”

就算他现在已经不是他的特助,每欠见到范仲南,他仍旧习惯性地称他‘BOSS’。

这几天的审核会议,都是洛岩主持,范仲南没有出面,所以,他们也没见过面。这算是他这次到伦敦来他们的第一次见面。

可这样的见面感觉却是有些仓促。

“什么时候回新加坡?”范仲南手里还握着文件,窗外的细雨在车窗降下来后,丝丝地飘进车里。

“今晚十点。”季哲也看到了雨丝飘进车窗,他正欲提醒他,范仲南却更快地开口了。

“那我们下次再聚。”

“好。”

随后,范仲南关上车窗,示意司机开车。

“少爷,要回家还是——”

“去学校。”

今天是那个小家伙开学后的第一次家长会,昨天晚上他特地交待他,要他务必要到场。

司机马上转动方向盘往小少爷学校的方向而去,车子渐渐地消失在缠绵的雨雾中。

季哲撑着伞,望着车子消失的方向,眼里有着无尽的感慨。

就算过去五年,那一年发生的事情在业内所造成的轰动,他却一直没有忘记过——

那年的十月,伦敦的天气难得的晴朗无雨。

TheGoring酒店的顶层,范仲南站在窗前,手里夹着烟,望着下面衣着整齐,忙碌穿梭的服务生,眼神一片冰冷。

“BOSS,都已经准备好了。您要不要现在下去?”季哲奉命从楼下已经布置好的订婚酒会会场上来提醒他。

就连准新娘子也已经到了,就等他一个人了。

范仲南吐出大大的烟圈,许久之后才应声,“让他们继续等。”

他的话音刚落,房间再度被人用力地推开,进来的是范仁敬,看到范仲南连礼服都没有换上,不由地皱起了眉头。

“你想让所有的人等你多久?”

今天来这里参加订婚酒会的可都是上流社会圈子里的名人,来宾来头比起他第一次婚礼时更甚几分,毕竟是两个财团的合作。双方交际圈的熟人可全数到齐全,还有各方的媒体。

除了订婚的事情,为他们新的合作造势也是这次酒会的目的之一,总之,这是一村桩非常重要的利益合作。

“他们不愿意等,可以先行离开。”

“你什么意思?”范仁敬板起脸。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如果你没听清楚,让我重复一次也可以。”范仲南按掉烟头,清冷的眸子对上范仁敬,互不相让的较劲,让周遭温度不停下降,也使空气慢慢凝结。

“有本事,你可以呆在这里一整天不要出门。但同时,也表示你已经放弃了我们之间的协议。我会对外宣称你不再是我范家人。后果如何,你自己清楚。”范仁敬撂下狠话,转身离开。

这一场马拉松的争执,最后的赢家只能是他,没有人笨得放弃范家。

放弃范家,也等于放弃了他自己的身份。上流社会的圈子里那高人一等的气势,凭什么?不过是身分优越,而这份优越来源于金钱的堆砌。

手里没有了权势,没有了金钱,他便什么也不是。

“BOSS——”一直站在一起当影子的季哲在范老爷子出去之后,又开口叫了一直沉默不言的范仲南。

“五分钟之后,我下去。”范仲南转身往更衣室而去。

换上一身正式礼服的范仲南,与季哲一起从楼上下来,走进酒会现场,台上的司仪已经发现他,而正在说话的范仁敬瞥了一记了然的目光给他。

范仲南嘴角轻扯了一下。

“…今天除了庆祝范氏与美林的合作之外,还有一件对于范氏与美林来说更重要的喜事,就是本人独孙在今天与美林的千金沃尔小姐举行订婚仪式,现在请两位当事人上台。”

现场掌声如雷,众人纷纷让出一条通道,面对众人的恭喜,范仲南一言不发,慢慢地朝舞台前进,他身后的镁光灯不停的闪着。

他缓缓地踏上铺着红地毯的阶梯,与沃尔小姐相遇,眼神淡淡地瞥过她羞中带怯的表情,脑海里浮现的却是,那一日,另一个她披着白纱无措地站在他面前的模样——

朵朵——他在心里默默地念了一遍又一遍早已刻在心头无法磨灭的名字。

想到她,他嘴角的微笑变得自然。

他没有接过范仁敬递过来的戒指,而是直接拿起麦克风,声音清楚的传到会场各个角落。

“很高兴,各位拨冗莅临,我想关于范氏与美林联姻的事情,大概是搞错了。我,范仲南,从来没有要娶沃尔小姐的意思。”说完,他将手上的麦克风扔给一脸铁青的范仁敬后,微微欠身,潇洒的离开。

季哲从来没有见过,自己的BOSS大人做出这么任性的事情。

众人在一片哗然之后,交头接耳的窃窃私语,声音逐渐变大。

范仲南这一出,如果没有安抚好美林集团,相信明天的股价一开盘必定应声而跌。

若是这样,更好。

范氏将会自顾不暇了,也就无法添加创意的营运变数。

而他,向来不做毫无把握的事情。

“季哲,宋瑾行到伦敦没有?”

“已于半个小时之前抵达下榻酒店。”

范仲南拿出手机,拨了熟悉的号码,“瑾行,你想办法让范氏的主机瘫痪四十八小时以上。完成后放出消息。”

“我知道了。我马上去准备。”

挂了电话,他紧接着又拨第二通,“致权,范氏的股票从明日开始下跌,你帮我盯着,等跌落二十个百分点后,马上下单买进,有多少扫多少。”

“你们谈判破裂?”

“意料中的事情。”

“扫货的事情交给我。你那边自己小心。”

“季哲,去洛岩那边。”

两人坐上外面早已等候多时的车子前往洛岩在伦敦的公寓。

到了洛岩的公寓后,三人随即进入书房讨论公事。

范婉媛在三个小时之后敲门,示意他们先出来用餐,顺便提醒自家视力刚恢复的老公注意休息。

晚餐很安静,客厅的液晶电视打开着,正在播放新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