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对了。”她打了个哈欠,深深一个懒腰:“你先出去等着,我待会儿就带你出去。”

小泽出去了。她摸了摸脸颊,摸到一点点水汽和温热,搞不明白那一股怪痒是什么。就下了床,穿上衣服。半个小时之后,就打车去了古玩市场。途中,还靠在车上睡了一觉。下车的时候,司机师傅好心提醒:“小心过马路。”

过了马路。他们又开始了新一天的捡漏。这一次,小泽明显上规矩多了。不是看到什么古董都说是“好像是真的”。而是看到什么乱七八糟的“古董”,都先嗤之以鼻:“切,赝品做成这样。还好意思拿出来骗人。”

“哦,为什么这么说?”她要考考他。

小泽背起了书:“因为大多数古董,都有规定的器形。比如说汝窑。汝窑的瓶,有棒槌瓶、长颈瓶、长颈撇口瓶。尊有三足尊、出戟尊。盘有花口、敞口、圆口、敛口盘等。超出了这个形制的范围,那肯定就是人们臆造的汝窑器。”

正说着,他们路过一个贩卖古铜钱的货摊。

沈悦停驻不走了,古董贩子一个劲儿地推销自己的东西。然后沈悦一枚一枚看过去。首先拿出一枚小刀一样的铜钱:“这是什么?”

“这是先秦刀币。”小泽不假思索地答了出来:“古董书上都画着呢!”又悄悄附在她耳边道:“姐姐,东西是假的。不要买。”

“还用你教我?”她把这“先秦刀币”放了回去——如果是真的。这一枚刀币早该上博物馆待着了。东西的形制仿的很好,不过火碱浇的太多,把铜质破坏的殆尽。明白人一眼就看得出来,这根本是劣质铜做出来的赝品。

继续往前走。中午就把偌大的沈阳古玩城逛了个遍。要她说,这韩焯的管理能力真的不咋滴。这么多摊位,一件能够入眼的真品都没有。

实在是…人心不古啊!

“姐姐,怎么没真的古董啊?!”小泽抱怨。

“没就没呗,现代人的眼光刁钻了。”她又把小泽拉了起来:“走,我们去博物斋看一看古董。看完了姐姐就带你去吃肯德基。”

“好!”小泽立即恢复了精神。

但是当他们来到博物斋的时候,却看门口排了一排制服整齐的保安人员。还有不少来捡漏的游客,站在红线以外,指指点点的。

“哎呀,听说是杜家的人过来看一看博物斋的生意来了。你说,会不会是杜墨杜大老板亲自来了?!”

“哪会啊!那要是杜墨亲自来,还不是市领导,省领导亲自陪同?!听说啊,这一次来的是杜家五服以外的一个远亲,叫做杜翎。”

“杜翎是个什么人?!”

“就是杜氏集团的一个小经理而已,但是你看,杜家就是一个小经理来,我们古玩城还搞这么大的排场。要是杜墨来了,那还得了!”

说曹操曹操到。这时候,一辆加长型的宾利轿车驶了过来。韩焯和一位高个子的年轻男子一起走了下来。二人都气度不凡,一看就是那种有为青年。沈悦倒是认了出来:这杜翎,不就是那天拿了个宜兴的钧窑来鉴定的家伙吗?!

“他们原来是一伙儿的啊。”这算是个意外发现。

“他们的车子好漂亮,”这是小泽关注的重点:“要是我能坐一坐就好了。”

大概是小泽的声音太大,那杜翎忽然停下了脚步。沈悦正在纳闷。却看杜翎的目光转向了人群,视线直直的,在每个围观的群众脸上巡梭过去,带着一丝轻蔑。忽然,他的目光锁住了小泽,隔着十几米远,脸上的表情也变了。

说不清是疑惑,还是诧异。沈悦有点奇怪——这杜翎看小泽做什么?正在胡思乱想,陪同的韩焯也转过了头,看向这边。

同样的,茫茫人海当中。一眼锁定住了小泽。这一个两个…我们家小泽有这么好看么?

沈悦正在胡思乱想着。杜翎收回了目光,韩焯也跟他走进了公司。

二人走过了象征沈阳古玩市场的古铜钱雕像。进了董事长办公室。韩焯喝了一杯茶,先开口问了:“杜哥,你刚才在门口看什么?”

杜翎不答。门口的人群之中,他看到了一个独秀的小男孩。但那清俊的模子,不知为何,使他想起了老爷子杜墨的独生子——杜云轩。有的人,只要存在在那里。就是众人的焦点。杜云轩就是如此。连那侧颜的弧度,都十分类似。

但,也许是他想多了:“没什么。”

韩焯不以为然:“真别说,我刚才看到曙光行的那个姓林的鉴定师也在。她身边还跟了一个漂亮的小伙子。那模样,长得可真俊俏。”

说完,他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唇。喉结上下滚动。

杜翎笑了——他在沈阳认识的这个拜把子兄弟韩焯。会做生意,会打交道,也会管理人手。唯独有一点不好——十几岁的时候,就当了兔儿爷——专门喜欢那种年纪小,长得俊俏的男孩。去国外逍遥,也专门睡那种十几岁的男人。

“你收敛一点,毕竟在沈阳的地盘。可不比国外。”他好心提醒他。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韩焯还是不以为意:“大爷我是今朝有酒今朝醉。那么漂亮的小男孩,国外也找不出几个。”

“看样子十四五岁吧?还是太小了点。”杜翎跟他开玩笑。韩焯毕竟二十出头了。就是睡男人。那也得满足得了他的癖好。

“是啊,太小了点。”韩焯不无遗憾道:“要是再大一些,刚才我就勾搭上去了。”

他说的很认真。好像一个猎人,在夸赞最美的猎物。

第017章 失踪

“姐姐,那个人是不是认识我?”小泽回来以后,突如其来这么一句。

“不会的。人家是大老板,上海人。”她很快就把白天的事儿给忽略了。又把肯德基全家桶放下:“叫弟弟妹妹们出来吃东西。”

“哦。”小泽去叫,不一会儿七个孩子撒蹄子跑过来。一人一个鸡大腿,一包薯条,一个汉堡包。一块红豆派。吃的啊,一片香喷喷的。连最安静文雅的小四喜,都大口大口,嗷呜嗷呜地吃着。喵喵好吃的,连指头都快吃下去了。

“姐姐,以后我毕业了,也带好吃的给你吃。”五星已经懂事了。

“我也是。”六斤当仁不让:“姐姐,以后你想吃什么,我就带你去吃什么。”

“姐姐,晚上你陪我睡好不好?”这是八一。他才八岁。还是不敢一个人睡觉的年纪。但小泽立即回嘴了:“姐姐是女人!”

“女人又怎么了?!爷爷说过,女人长大了要和男人睡觉的。我也要姐姐陪我睡!”五星第一个站出来不服气了:“凭什么姐姐就一直陪着老三老四她们睡!”

“老五说的不错。”六斤和他一个被窝里头的:“姐姐,晚上来我们床上好不好?”

“滚滚滚!”小泽发火了:“多大的人了,还要姐姐陪着睡!你们害不害臊!”

“二哥哥,你也想姐姐陪你睡吧!”八一也在旁边帮衬:“但姐姐是大家的,你每天和姐姐待在一起那么多时间还不够啊?!”

“就是!”“老二最狡猾了!”“姐姐晚上陪我!”

…沈悦最后自己一个人睡的。她实在被这些孩子给吵得烦死了。特么就睡觉而已,和谁在一起睡很重要吗?!她从小到大都一个人睡的!

第二天照常上班。只是快到中午的时候,接到了宋桉的电话。宋桉告诉她:警方最近在排查孙二虎的所有亲属。得知半年前,孙二虎娘家的一位远亲,曾经看到他在大连的一个菜市场卖猪肉。几天以后,孙二虎就不见了。

“卖猪肉?”她就奇怪了:“公共场合,这也胆子太大了吧。”

“不知道,不过据说,那孙二虎这些年面貌改变了不少。大概和二十年前很不一样了。”宋桉严肃了起来:“林小姐,你是提供证据的第一证人。也是目击者。从现在开始,有必要稍微注意一下安全。大连离沈阳并不远。”

“我知道了。”

她挂了电话:孙二虎不可能知道有她这么个目击者。所以,她的身份算是保密的。然而,她担心的是:孙二虎究竟在哪里?!

到了下班的时候。手机上又接到一条免费的短信,是沈阳市政府发过来的:近来,我市频频出现小孩失踪案件。提醒有小孩的家长,尽量上下学接送。事发附近的两个小学,已经停课…通报的失踪人数,又上升到了五人。

这第五个人,是一个刚上高中的女孩。凶手的作案目标,开始往高龄化发展。不知道怎么,她忽然觉得心里很忐忑。

到底是谁,将孩子当做猎物呢?

“叮铃铃——!”办公室的电话响了。她随手一接:“喂?”

“喂?林小姐是吗?最近小心一点。那个孙二虎到沈阳了。”萧牧的声音。语气不容置疑的严肃。

她惊呆了,正想问:“你怎么知道?!”“啪!”地一声,电话被挂断了。她呆愣了一会儿,直到颜洛过来喊她:“阿悦,一起下班啦!”她才反应过来:“哦。好的。”拎起包,就和颜洛一道走了出去。夕阳正倾斜。

其实若是仔细留心。就能发现大马路上,忽然多了许多接送小孩的车辆。每一位父母,似乎都在和看不见,摸不着的敌人周旋。

“唉,要是让我抓到那个绑架小孩的。我一定把他大卸八块!”颜洛还跃跃欲试的样子。又问她:“你弟弟妹妹有人接送吗?”

“有,小泽去接送的。”她打开了手机,按下了电话号码:“我打个电话问问。”

但是。电话不通。她又重新按了下,依旧不通。只好先打给了孙爷爷。孙爷爷说,半个小时之前,老二去接老三老四。按理说,人早该回来了。忽然间,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她扶住了颜洛,才站好了,又回拨了一遍小泽的电话。

颜洛看她脸色忽然间苍白,也明白了什么:“你弟弟的手机打不通了?!”

正说着。那边电话接通了。沈悦松了一口气,正要大声骂一句:“臭小子!你干嘛不接电话!”那边却传来另一个陌生的声音:“喂?你是哪位?我们是奉天小学门口的执勤交警。我们在路边的草丛中。发现了这一部手机…”

她颤抖着手,怀揣着最后的希望,打电话给学校,学校也证实:喵喵和四喜十五分钟前已经离校。由一名少年来接的。

由此。消息肯定下来了:小泽失踪了。连带着孤儿院的两个孩子:喵猫和四喜。明白了这一件事。直电到心脏,一阵发麻。沈悦忽然发了狂似的奔跑,颜洛紧随而上。直到路口。伸手拦了一辆车:“去奉天小学!”

颜洛也上了车。还安慰她:“阿悦,你先别着急。我们再问问警察。”

奉天小学离市区比较远。环境清幽,空气清新。但是现在,这里聚集了许许多多接送孩子的车辆。几乎把路面堵了个水泄不通。计程车开不进去,她就下了车,跑到了学校门口。而那联系她的警察,就在此处指挥交通。

她看到警察手上的手机,最后一丝庆幸也没有了。木木呆呆告诉了警方这个消息。立即。大批的警力,来到了学校门口,封锁现场,进行调查。一下子失踪了三个,这要是有什么不测。只怕是…上头人人都保不住乌纱帽了。

但是唯一的线索。只有这一部在草丛发现的老爷手机。

民警又调了附近街道,银行,学校的监控视频。发现三个小孩是在监控死角失踪的。也许。这意味着,那个犯人,故意在监控死角等待孩子们的落网。

到了警察局。她木愣愣地坐在椅子上。旁边,一位女警帮她倒了杯水。还有几个片警,要过来做笔录。颜洛陪着她,此时此刻也忍不住了:“你们警察干什么吃的?!这么多人,连几个小孩都找不到?!还不如趁早都下岗!”

“小姐,您的心情我们可以理解。但发生这种事,我们也很无奈…”

警力大部分布置在学校的正门和后门,还有几条通往市区的大道上。但这次失踪的地点,是一条羊肠小道上。只通往沈阳所谓的“贫民郊区”。基本没什么孩子从这条路上走。现在人都富裕了,哪还有人住在那种地方呀…

很不幸的是。去天使之家孤儿院,恰恰是走这一条路比较近。

这时候。又有一群警官到了公安局来。他们是负责孙二虎专案的人:“孩子家属呢?”

“在里面。”

沈悦抬起头,却看走进来的小警察是宋桉。宋桉也没想到居然是她报的案,一下子有点懵。又挥了挥手,把做笔录的民警都赶走了。才走到她身边来:“林小姐,我来是要告诉你一件不幸的消息。请你做好心理准备。”

“说吧。”她当一个安静的观众。

“我们调查发现,孙二虎…”

沈悦木愣愣地听完了报告。大意是,三天前,我们五一七悬案专案组的民警。将调查的重点,由大连转移到了沈阳。然后,有个警察突发奇想:孙老二到了沈阳。会不会也卖猪肉?!于是他就去了农贸市场一趟,有了重大发现。

出示了孙二虎的几张照片。有个卖肉的小贩子说:“这个人,好像前几天在猪场打过下手。哎呀…不过长得比照片上的黑瘦多了。人干似的。”

然后。警方立即根据小贩子的口供,调出了附近养猪场的路线。结果发现,的确有一个长得很像孙二虎的人。半个月前在该养猪场工作。

根据监控。他们又找到了孙二虎在养猪场后面租下的屋子。因为已经人去楼空,民警直接破门而入。结果,在孙二虎家的地窖里,发现了一些猪的零碎和骨头…一个眼尖的警方,发现了某些不寻常。取了一段骨头去化验…

沈悦呆呆地听完了。大意是:失踪的前四个孩子,都已经确定遇害了。

颜洛却第一次听到这么恐怖的事情,喝了杯茶。又忍不住出去干呕了起来。宋桉很同情地看着他们两个。下了结论:“孙二虎,就是绑架孩子的嫌疑犯。”

她深吸了口气:“你们什么时候知道这个结果的?”

“刚才。”

“什么契机?”

宋桉也不隐瞒她了:“萧牧萧先生打电话告诉我们:孙二虎几天前出现在奉天小学附近。”

“我明白了。”她举起了电话,开始拨电话号码:“吃人也会上瘾,是不是?”宋桉没回答。却颔首,默认了。沈悦继续,露出一个可悲的,凄凉的笑:“不仅仅是会上瘾,还会想:我的不幸,要所有人一同分享。是不是?”

因为不幸,所以需要比自己更不幸的人——这分明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宋桉叹了口气:“林小姐,我们会全力以赴救出你的弟弟的。”

颜洛骂道:“那就赶紧把孩子找出来!不是让一群媒体整天围着家属转!”

“喂?萧先生吗?”沈悦的电话通了。短短几个问题:“萧先生,你能不能弄到孙二虎家的东西。年代久远一点的就好。查案用。”

那边的人告诉她:“能。”

第018章 狼狗

冷冽的晚风,呼呼的吹着,可沈悦却不觉得冷。她埋在颜洛的肩头。一颗心,忽上忽下。道路两旁,是不断向后的路灯。

“颜洛,对不起啊,这么晚了,还要你陪我。”

“没事,阿悦,咱们两谁跟谁。小泽是你弟弟,也就是我的弟弟。”颜洛还催了一声:“师傅,麻烦你快点。我们有急事儿。”

是的。急着去找萧牧,见一见那孙二虎家中的“老物什。”

她小时候听说过一个故事:康熙年间。沈家一位先祖,进京赶考的途中住在一家黑心客栈中。客栈夫妻二人专门杀人销赃。过来住宿的旅客,往往有进无出。半夜,先祖睡下来了。忽然觉得口渴,就摸了一把茶盅倒水喝。

但是,一触碰到茶盅。他就被吓了一跳。

沈家的人,天生有鉴宝灵眼。对于凶煞的宝气,更是格外的敏感。这一只茶盅,是前朝的遗物。岁数不下两百年了。先祖一入手,就感觉到了茶盅上的怨气。好端端的客栈,怎么会有如此强烈的怨气呢?然后,先祖打开了灵眼。他看到了无数个夜晚,这客栈的老板,老板娘夫妻二人。放置迷烟,毒死住宿的旅客。然后将钱财私吞。

先祖吓得半夜就离开了客栈,然后报案给官府。解决了许多人口失踪案。

现在,不是康熙年间。但是,她遇到的也是一件失踪案。解决的办法也可以类似。

到了萧牧家。来不及客套,她就去见了萧牧。萧牧仿佛已经等她多时一样。他抽了很多支烟,烟雾缭绕里,他眯起眼,夜幕沉沉。

“你来了。”

“萧先生,打扰了。”她放下了包,颜洛还是第一次进这屋子。有点儿害怕。面前的男人,脸色不愉。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严肃感。平白无故给屋子添了几分阴森。她害怕了,拉了拉她的袖子:“阿悦。你找他做什么?”

“阿颜,你出去,我和萧先生谈谈就好了。”沈悦不想让她卷入太深。

“可是!阿悦…”

“颜洛,这件事现在只有萧先生能帮的了我了。你先出去。”她的语气也严肃了起来。

颜洛还是第一次看她用如此强硬的语气说话,只好先走了出去。但也离得不远,就站在外面古希腊的大卫雕像旁边。

没人了,她直接问道:“我要的东西呢?”

“东西就在我身后。给你看一看可以。不过你要告诉我,为什么你摸个捧盒。就会知道孙二虎是杀人凶手?”萧牧并不看向她。

对。她是太神奇了点。这个男人已经对她起了疑心。然而,她不肯松口。只能继续忽悠道:“萧先生,我从小学过相术。孙二虎的事情,不过是我算一卦算出来的罢了。假如你不相信的话,我可以现在就为你算一卦。”

萧牧来了兴趣:“那好。”然后他报了自己的生辰八字:“算我的命格。”

一九八三年阴历九月二十三。紫微斗数中对应,命主贪狼…而七杀、破军二星,在命宫的三方四正会照…沈悦吃了一惊——

七杀,破军,贪狼,这分明是杀破狼的命格啊!

杀破狼命格,表示着动荡和变化。喜动不喜静,格局好者,动中得才降福,格局差者,动中逢灾破财。正所谓“树欲静而风不止”。此人大多一生漂泊,大起大落。古代那些征战沙场的大将军,多半是属于这种命格。

萧牧的命格,真不好啊。然而,她只能实话实说——你的命格十分晦气。

萧牧倒不怎么在意。只点头道:“看来,林小姐还真是博闻广识。”然后,遵守承诺,将东西拿了出来。

孙二虎在大连的老家,只有两件老物什了——

一件是孙记肉店招幌。看年代是晚清的。看样子,孙家曾经有个铺子叫做“孙记肉店。”东西的材质是最劣等的酸木,已经腐烂彻底。字体也只能认个大概。本来就是不值钱的东西。还十分笨重。难怪孙二虎不带走。

还有一样东西。更不值钱了:一块清代的虎头老瓦当。俗话说“秦砖汉瓦”。瓦当这种东西,起码也要是秦汉时代的,才有价值。不过这一块瓦当保管的不错,除了尾部有一块磕碰,和头部内侧的一小块磕碰,其余基本完整。

东西就放在她满前,沈悦先摸上了招幌,假装看东西的好坏。然后再摸了摸瓦当。面色如常:“看来,孙家也阔绰过。这瓦当,怎么着也该是大宅院所用的。”又放下了东西:“萧先生,告辞了。你的东西,我不感兴趣。”

说完,她就起身走了。但萧牧却道了句:“慢着。”

她停下了脚步。萧牧这才继续道:“林小姐,难道你摸一样古董。就能知道你想要的东西?”

这个男人…敏感到可怕啊。

但是她没时间去忽悠他。“这个问题以后再说。”她看了眼手表:“我的三个弟弟妹妹失踪了。”

萧牧微微动容:“那慢走不送。”

出了门。她就拨通了宋桉的电话,告诉他们警方三个地址。三个地址,都是孙二虎在沈阳的落脚点。一旁的颜洛还不明觉厉:“东港造船厂旁边的李家墩。东港巷子第209号。东港肉联厂宿舍。你确定有这些个地方?!”

“不错。孙二虎在沈阳的老家,早就被警方端了。他只剩下这三个去处。”

“你怎么知道的?”颜洛表示很惊奇。

沈悦没回答。答案是孙二虎家的这些老古董,告诉她的。

她刚才用了全幅的注意力,打开了灵眼。十分幸运的是,两样东西身上都有淡淡的煞气。

摸上孙记肉店的幌子时,她看到了孙家祖辈的过去——孙家以杀猪为生。世代经营一家不大的肉店。到了孙二虎爷爷这一代时,生意更加难做。尤其是抗日时期,沈阳沦丧在日军的铁蹄下。孙二虎的爷爷活不下去了。就在卖肉之余,当当走狗汉奸。做做杀人越货的勾当。后来,这个孙爷爷被一个地下党当做流氓给枪.毙。

孙家的幌子前,沾染了许多东北老百姓的血。孙老爷这种死法,也是报应。

至于那一件瓦当,则是孙家的宅子被拆的时候,孙二虎的父亲偷偷留存下来的。也许是一种安慰——老子的家族,曾经也发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