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爱啊。”邵湘宇说起这种话题来,眼睛都不眨一下。

崇秋忽然闭上了嘴巴,不说话了。手上却小动作不断,一会儿拉拉安全带,一会儿摸摸耳朵。

邵湘宇了然,微哂道:“你都二十八了,不会连女朋友都没谈过吧?”

崇秋扭扭捏捏的看着窗外。也不是没想找过,可是找女朋友是要花钱的,他自己都三餐不继,哪来钱给她买好吃的。

他不敢把真实原因告诉对方,而且很笨,连撒谎都不会,所以只能保持沉默。却未料到邵湘宇的话题方向忽然一变,他幽幽道:“崇秋,你别告诉我那天同学会我喂你酒时,是你的初吻…”

“那、那个不算吻吧!”崇秋立刻否定“吻”这个字,变相逃避话题。

邵湘宇并不打算放过他:“怎么不算,嘴跟嘴都碰到了,舌头也碰到了。”

“…”崇秋的脸“唰”一下红了。

邵湘宇逗他逗上了瘾,二十八岁的男人还跟十四五岁小孩一样天真,他真是稀有动物!

“你原本是不是打算把初吻留给你的初恋啊?要这样,那我的罪过可大了。”

“…也没什么,我又不是女的。”被这么说,崇秋反而还安慰邵湘宇。

“可是我介意,我又欠了你。”

崇秋大度地笑笑:“别老说欠不欠的,我又没少块肉。”

邵湘宇开玩笑道:“既然这样,那我多亲几下也没事了?”

“那可不行,我们又不是同性恋。”

原来是同性恋就能亲了…想着这个,邵湘宇却问:“你怎么知道你不是?”

他问得笃定,仿佛在说一件很普通的事情。

崇秋被问愣了,这问题、这问题不是很显而易见的么!他又不喜欢男人…

还来不及说话反驳,邵湘宇又缓缓地开口了:“我有过女朋友,那时候我也不觉得自己是同性恋。可是后来我发现自己对男的也能有感觉。”

崇秋一听,惊道:“男的怎么对男的有感觉?那是什么样的感觉?”

引崇秋上钩实在太容易,这一环一扣的问答,契合得真是完美!

邵湘宇低低地说:“会想摸,想抱,想亲吻…还想发生关系。”

第24章 饲主

听到这种事,崇秋是很震惊的。这好比新闻联播忽然报“世界上只有男性,我们身边的女性只是长得不一样罢了,她们都是带把的”…你还不得不信这是真相!

会想摸想抱想亲吻是什么感觉?发生关系那又是什么感觉?是传说中的…性、幻想吗?

正常来讲,发育以后的男生,是不是都会梦到异性的身体?貌似他没有…

“我连对女的都没有这种感觉,男的…更不可能吧?”崇秋说得犹疑不定,更像在自我反问。

“没喜欢过女的,不是更有可能喜欢男的吗?”这种歪理从邵湘宇嘴里说出来,总是那么顺其自然。

“…啊?”

“是你之前一直没有想过这种事情吧,潜意识觉得不可能,当然不会去相信,就像是从小被关在笼子里的鹰,长大了放出去也不会飞一样。”邵湘宇一步一步“开导”他。

崇秋惆怅了!莫非真如邵湘宇所说,自己是同性恋?

“其实科学表明,男人对同性和异性的性趣是一样的,只是进化论导致了大多数男性只对女性有感觉的现状,因为人类需要繁衍,所以男人不得不跟女人在一起。”连邵湘宇自己都开始佩服自己的瞎扯功夫来…

崇秋的人生观世界观爱情观已经开始根基松动,逐渐崩塌。邵湘宇将洗脑工作贯彻到底:“也就是说,如果不是为了后代,男人可以很容易就爱上男人。”

“…”这世界真是太疯狂了,原本只有在书上或者娱乐新闻上才出现的词,竟然那么普遍的存在在自己身边,甚至还有可能发生在自己身上!

邵湘宇适时止住话题,留出空间让崇秋整理思绪。

过了十来分钟,他察觉到对方的视线小心翼翼扫过来,在自己身上停留了一会儿又立刻收回去。邵湘宇笑了,琢磨着崇秋估计在自我猜测是否对他有感觉吧…

真是让人,镇定不了啊。

邵湘宇单手从车内的置物盒里掏出一小块巧克力,递过去给他:“吃么?”

崇秋伸手接,邵湘宇趁机碰了他的食指,他捏着巧克力快速缩了回去。

对方每一个变化,邵湘宇都看在眼里,他从来没想过自己的心情可以因为这点小事而变得那么雀跃,跟崇秋在一起的每一秒都是享受。

这样比起来,不管是以前自己花花公子般的玩世不恭,还是和姚莳四年冠冕堂皇的麻木交往,都让人觉得是白糟蹋“恋爱”这个词了。

这一次的心动,没有理由,没有解释,只因为是他。乐于看对方的任何表情与反应,一点点肉体的接触,都让人血流加速,甚至会被极小的事情挑起情欲…

这些…才应该是真正的恋爱吧。

***

一个多小时后到了K市会合点,邵湘宇老远看见秦海他们倚在春山那辆炫目的车边聊天,后座车窗开着,宋云远坐在车内,眯着眼睛吸烟。

邵湘宇把车开过去,移下车窗:“等多久了?”

“妈的你开的什么龟车!花都等谢了!”霍春山依旧那副德行,话说三句不离国骂。“哎哟…”对方眼尖地发现了副驾驶座的崇秋。

这位就是邵湘宇惦记的正主儿了吧!小家伙正眨着眼打量自己呢,看上去挺聪明挺水灵的。

秦海也凑上来,好奇道:“湘宇,不介绍一下?”

“崇秋,高山崇,秋天的秋。”

宋云远道:“崇山之秋,好诗意的名字。”

“呵,他是我高中以前的同学。”邵湘宇又说。

“哎呀,是老同学啊…”霍春山嗤嗤笑着。

“嗨,我是秦海。”秦海倒是客气地伸出手。

崇秋看看他,又看看邵湘宇,仿佛在征求意见。见某人点头,才放大胆子握上去:“你好。”

秦海忍不住就面部抽搐了。

“噗哈哈哈哈…”霍春山一阵狂笑,邵湘宇这是哪找的这么极品的孩子,握个手还要先看熟人的脸色。

“喂,你多大了啊?”其实他很想问,你成年了嘛…

邵湘宇替崇秋答道:“都说是同学了,也是二十八吧。”

霍春山凌乱了,二十八,骗人的吧?

宋云远灭了烟:“春山,时间差不多了,先带路出发吧。”

原本还想再多勾搭几句的,被宋云远一招呼,霍春山只能乖乖回去开车。他又把车当飞机开,邵湘宇紧紧跟着,不忘看崇秋反应,见他脸色白白的,不会晕车了吧?

“我们现在去预定的会所,你累了?”

“不累。”就是遇到生人他还是不太习惯,不知道说什么好,做什么好。

“就快到了。”说着,车子拐进了一家巨大中式别院,院落外围设计得古色古香,是仿清建筑。前边霍春山出示身份,门童接过车去停,不一会儿就有经理出来接待贵宾,看架势那甲方安排得很周到。

“这地方真看不出来能打保龄球。”秦海在外面看着感叹。

“现在的建筑,外面和里面是不用统一的。”霍春山率先进去,一边说,“国内这些娱乐场所,都做得一个比一个奢侈,天朝有个HK马会,入会员都要一袋子金。”

进到室内果然便是另一番光景,空间格局让人根本看不出外面的传统结构。他们被领着里外参观了一番,之后那经理问他们先自由活动还是先用餐,霍春山笑问看得晕头转向的崇秋:“崇秋,饿不饿啊?”

“我?”崇秋一愣。

“对啊,你可是邵湘宇带来的主要客人,我们都是沾你的光才来的。”

崇秋受宠若惊,看向邵湘宇,只见对方笑眯眯的,并不接话。他只能颤颤悠悠道:“有点…”

霍春山忍笑,对那经理说:“先吃饭吧。”经理点点头去准备,霍春山指着崇秋又补了一句:“之后的行程,都他决定。”

就餐处被一大片玻璃金鱼缸围着,眼花缭乱。崇秋从未到过这么奢华的场所,灵魂有点跟不上身体的节奏。望着桌上各式各样的海鲜珍品,他有一种错觉,仿佛自己已经变成了一条鱼,梦游在海底龙宫…

邵湘宇夹了一只大闸蟹给他,体贴地问:“还喜欢么?”

崇秋抓着蟹,嘴边还衔着虾尾巴,含糊道:“唔…”

邵湘宇若有所思地看着崇秋。他想到了姚莳,姚莳每次吃东西都会算着精确到个位数的卡路里,就算喝咖啡也能分辨里面加的是全脂还是脱脂的鲜奶,在餐桌上永远让人没有食欲…

崇秋不会吃大闸蟹,掀掉蟹盖子就傻眼了,邵湘宇手把手教他,他吃得满手指都是蟹黄,却一点没让人觉得狼狈,反而还很可爱。

邵湘宇忽然有一种身为饲主的满足感。

自己的宠物再怎么贪吃,都是无罪的。

第25章 保龄球

有霍春山的场合总是很热闹的,他们没有把崇秋当外人,吃饭的时候也会开一些朋友间的小玩笑,不过无伤大雅,崇秋还能适应。

他发现自己其实也并不是那么不合群,至少现在跟他们相处着很舒服。就算很小的事情,他们也会征求自己的意见,不是那种客套话。这让他觉着自己也是他们当中的一份,而不是可有可无的存在。

饭后他们自由活动,半个小时后约在保龄球馆见,邵湘宇提前带崇秋去熟悉环境,剩下三人回房换衣服换鞋,路上霍春山问秦海:“你怎么看?”

秦海架着手臂笑笑:“挺有意思的。”

霍春山调侃道:“你喜欢这一种?”

“我?”秦海摇头,“你不是一直知道我喜欢九十胸、六十腰的,哎呀还要有一副小萝莉的嗓音。”

霍春山夸张地抖了抖。

“哈哈哈哈…”秦海放声大笑,转问宋云远,“你呢?”

宋云远眯着狭长的眼睛:“我么,我喜欢坏一点的。”

春山贬他:“啧!你自己就已经够阴险了,还想找个坏的?以后东邪西毒一家亲是吧。”

宋云远笑而不语。

三个人到了保龄球馆,邵湘宇正教崇秋怎么抓球。

“个别辅导?”霍春山插进去问,“玩什么?自由赛还是组队比?”

崇秋见霍春山是对着自己问,连说:“我就看着行么?我不会玩。”

霍春山立即回绝:“玩都没玩过怎么知道不会玩?打两局就上手了。”

“哦…”崇秋捧着球,觉得挺重,这估计两下扔过,胳膊就酸了…

“怕什么?有哥哥教你。”霍春山拍了怕他的肩膀。

邵湘宇笑了声:“说的好像你比他大了多少似的。”

秦海说:“崇秋看着是挺小的。”

“教了多少了?”霍春山问。

邵湘宇说:“就简单介绍了一下,还迷糊着呢。”

“会握球了么,”霍春山领着崇秋到球道口,“我先演示一遍,你看好了。”

“嗯。”崇秋专心看着,生怕漏下一个动作。

“走步、摆球,去咯…”一斤重的球被霍春山轻松地丢了出去,飞速滑上了球道,只听“哗啦啦”一阵响,尽头十个瓶子全倒。

“好球!”秦海吆喝了一声。他开始做准备动作,也打算自己先玩几轮。

霍春山一回头,就被崇秋亮晶晶的眼神看得一颤:“咳,那个…”这种纯真的崇拜视线,让他一下子有点招架不住。“你试一遍我看看。”霍春山自己都没发觉,此刻说话语调已经比刚才柔和了三四度。

崇秋有样学样,只犯了一两个初学者都会犯的小毛病,在霍春山的提点下很快就纠正了。不得不承认,他悟性挺好。

准备活动做完,秦海提议道:“打比赛吧,二对二。崇秋,你选一个人组队。”

刚才的教学让他身上出了一层细汗,脸色也红润了不少。也许是运动过的原因,他心情很不错。

听秦海要他选人,他有点犹疑,其实最先想到的肯定是邵湘宇,毕竟跟他最熟悉,可是自己是新手,必定会拖累队友,如果邵湘宇没有霍春山那么厉害的话,他们就输定了。

邵湘宇看着他犹豫,笑说:“我水平是一般,不过他们都很厉害的,你随便选哪个都行。”

秦海掂了掂手上的球说:“要不要跟我一队?”

还没说完,已见崇秋眨巴着眼睛盯住霍春山了,霍春山一愣,这家伙,真的是很可爱嘛…

“哟勒,选春山啊…”秦海别有深意地吹了声口哨,“湘宇,杀!”

宋云远暂时当裁判,他握着一瓶白葡萄酒走过来:“五轮一局,三局定输赢。”说着扬了扬手中的玻璃杯,道:“每一局输的队伍罚一杯酒,最终输的,再加三杯。”男人之间的游戏,没有酒是不行的。

“啊,那如果输了,至少要喝五杯吗?”崇秋吃惊地问。

的确,如果之前输了两局,已经有两杯在了。宋云远点头:“算得很对。”

邵湘宇活动着指关节,勾起嘴角:“教数学的职业习惯么?”

宋云远又解释:“不过一组两个人,可以一起分担。”

霍春山在崇秋背上拍了一掌:“算它干什么,这么不看好我?”

崇秋又眼睛闪啊闪地望着霍春山了…真是,被一个男人用这种眼神看着,很长气势啊!霍春山的孔雀尾巴翘了起来,大男子主义顿现:“别怕,有我呢。”

秦海一阵嗤笑,比赛很快开始了。

崇秋他们队先来,霍春山第一个球又是全十,他习惯性地眨了一下电眼,自信又帅气,崇秋开心地笑了起来。

对手秦海打了八分,下面轮到崇秋了,他抓着球有点紧张,霍春山站在一边指导:“摆臂的时候把球送出去就行了,只要上了轨道,就能打到瓶子。”

崇秋集中注意力,按着霍春山说的,按部就班做动作,除了手上的球有点重,其它并不难。

“哗——”,屏幕跳出一个“9”,霍春山叫了一声:“漂亮!”

“哇!那么厉害!”秦海吓了一跳,嚷道:“你真的是第一次打么?不会是深藏不露吧!”

崇秋笑说:“哪有啊,只是运气好。”

霍春山骄傲道:“名师出高徒啊名师出高徒!”

邵湘宇的眼神幽暗暗的,也是带着笑意,众人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经出球了,哗啦啦地滚向终点——“十分!”秦海高兴地大叫。

崇秋一惊,刚才他还说他水平一般呢,怎么那么厉害…

邵湘宇回过头,对他笑笑:“运气好。”

崇秋忽然觉得自己被小看了,好胜心瞬间被激发出来。

邵湘宇走到宋云远边上,拿起桌上的杯子呡了一口酒,对着他说:“不想输的话就加油吧。”

这就是纯粹的挑衅了,人拿着葡萄酒当饮料喝呢,一点都没把输赢看在眼里。

霍春山看了崇秋的表情,过来揉揉他的头发,说:“他纸老虎呢,别被唬住了。”

崇秋说:“我知道。”

“这眼神真不错。”宋云远也给自己倒了杯酒,兴致盎然地旁观。

第26章 罚酒

无论心中多么不想输,崇秋也不过是个新手,发挥不稳定,时好时坏。一次走步没走好甚至打了个一分球,即便霍春山赢回了些,第一局还是差了五分败场。

宋云远倒了酒,霍春山欲接过来罚,崇秋挡住了,他歉疚道:“我来吧。”

霍春山笑问:“你能喝酒?”

崇秋说:“不知道,可都是我的错才输的,应该我喝。”

霍春山觉得有趣极了:“没喝过酒也敢喝?你就不怕醉了?”

崇秋执意接受惩罚,捧起酒杯一口气咕噜咕噜喝了大半,他不喜欢那味道,扁扁嘴:“输了就要认的。”

霍春山感动得泪眼汪汪:“下一局肯定不会输了。”

邵湘宇在一边看着,微微挑眉,身边的秦海用手肘碰了碰他的胳膊,对方打了个暗语,暧昧一笑。

第二局霍春山他们以一分险胜。第三局崇秋忽然爆发打出两个全中,幸运地获取了最终胜利。

“这是什么好运啊,明明是第一次打,太坑人了!”秦海表情哀怨地看着崇秋道。

崇秋抱着保龄球坐在沙发上笑看他们罚酒,霍春山过来与他击掌:“来,辛苦了!”

邵湘宇手握空杯,视线锁定在崇秋身上还没有离开过,秦海在一边低笑着摇摇头。

察觉到邵湘宇的注视,崇秋回了他一个狡黠的微笑,像是胜利后的小得意。

邵湘宇眸深如潭,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轻哼道:“小混蛋…”

休息了半个小时,他们恢复体力,准备开打第二场。见识了崇秋的厉害,大家是绝不可能放过他了,再让他选人时他仍然要和霍春山组队,不过也在意料之中,刚才的胜利让他们对继续合作有很大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