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湘宇把他的脑袋按过来,两人额头相抵:“你现在是不是特别难受,觉得我很坏?”

对方张了张唇,欲言又止。

邵湘宇柔声问:“跟我在一起,你很委屈吗?”

被逼问的男人垂下了眼睑,长长的睫毛像两把小扇子,又像是两只黑色的蝴蝶,微微扇动着翅膀。邵湘宇却看不到他的眼睛。

过了很久,久到邵湘宇几乎以为他要睡着了,才听到一句比之前声音更加微弱的回答:“我不要。”

世界之大,人性的丑陋与阴暗随处可见,往往一个人的贪心与物质欲望能成为别人掌控他们的最大弱点。

按理说,像崇秋这样没钱没势没人际关系的底层老百姓,在S城如果有人愿意给他买一栋房子,那真是走了三世的好运了。

崇秋已经二十八岁,他也曾有过买房梦、买车梦、结婚梦,但皆由于现实的残酷被生生掐断…对于这种诱惑,他不应该拒绝。可是,他骨子里有一点小清高,这性格跟他长年的独处也有关系,虽然有点傻气,却很稀缺。

在他的观念里,人与人之间都是平等的,尤其是男人跟男人之间。

你钱比我多没关系,我不跟你比钱;你朋友多也没关系,我也不跟你比朋友。我们要比的是人性,当你放下那些架子再来跟我交朋友,那才是平等的关系,我们能互相发现双方的美好,会有相似的生活和共同话题,我愿意对你敞开心扉,也乐于听你倾诉你的悲喜,如此简单…

这种,矛盾的自卑,与清高。

在这之前,崇秋一直以为,他和邵湘宇的关系是平衡的。

而此时天秤有点倾斜。崇秋对邵湘宇的提议一点没有心动,相反还有一些生气,这种生气又在瞬间演变成悲哀。

邵湘宇说,这样你就不会觉得我在欺负你了。这句话伤害了崇秋的自尊心。

邵湘宇打算用房子来交换自己的身体,虽然这样理解有点矫情,但现实确实荒唐如此。

好像有了房子,自己就不会觉得邵湘宇在欺负他一样。

真是可悲,什么都没有。没有存款,没有归处,十几年来唯一交心的朋友还在自己无条件的信任下,把自己上了…

崇秋不委屈了,他是真的难受。

“怎么了又?”眼看着怀里的男人颤了两下睫毛,又掉下泪水来,邵湘宇有点心疼。他清楚崇秋不是个欲拒还迎的人,他说不要那就是真的不要,不会跟你故意客气或开玩笑。

“你别哭了啊,你是水做的么,怎么比女人还能哭。”邵湘宇勾着崇秋的秀气的鼻子,轻松地调侃,企图逗笑他。可崇秋听了这句话,眼泪像是被忽然关紧闸子的水笼头,硬生生止住了。

他脸色有些苍白,用力把邵湘宇推开了些,翻过身,因为心力憔悴很快沉睡过去。邵湘宇也没有坚持,只当他是闹别扭。他把下巴扣在崇秋的薄肩上,叹了口气。

周一邵湘宇给崇秋的学校打了电话,在得知教师没有特殊病假条不能请假超过两天后,邵湘宇又软硬兼施地磨到三天,导致的结果是崇秋这一季的奖金被扣,而且之后还需给代课老师补回拖欠的课数。

打电话的时候崇秋躺在床上,双手被钳制着扣在一起,他紧张外加不满地瞪着邵湘宇。

“真想就这么把你关在家里,哪儿都不让你去。”邵湘宇把手机按掉丢在一旁,俯下身去吻崇秋的唇。

“你怎么这样!”崇秋气愤道,“我不上班会饿死的…”

这家伙不管怎么认真,谈判起来还是完全没有说服力,因为他压根不擅长这些,更何况面对的人是邵湘宇。

男人笑道:“把工作辞了,我养你。”

崇秋大眼圆睁:“如果你这么做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邵湘宇揉了揉他的头发,敷衍道:“跟你开玩笑的。”要不是崇秋分外坚持,他真的有要让对方辞职的念头。

不过,若不上班,崇秋一个人在家里也会很无聊吧,虽然之前假期让他给自己当过助理,但这个职位是万万不能做了,因为邵湘宇现在看见他就觉得他是催情剂,对他的身体毫无抵抗力。如果崇秋来给自己打工,自己绝对没心思工作…

下午邵湘宇带崇秋去看房子。

那栋别院坐落在城东,F大南校区附近的教员居住区,原屋主两夫妻都是F大的教授,年已六十有余,几十年为学校鞠躬尽瘁,功高望重,教员划地下来建设完,自己再稍微付点钱,就分配得了这套院子。

房子是十年前建的,那时候惜地观念还没这么严重,数十套院子就坐落在寸金寸土的市中心,老树环抱,闹中取静,颇有些世外桃源的情调。

院子是典型的仿古江南别院,质量也不粗糙。两位教授安土重迁,四十几岁的时候一对儿女双双出国,他们自己就一直住在附近弄堂的老房里。这套院子空了十年,只简单装修了一下,偶尔客人来了睡睡。

现在儿女都在国外生根落户,便寻思着把父母接去养老。他们心想这么大一套房子空着也不是办法,就打算卖掉。

崇秋一来这地方就喜欢上了,虽然拒绝了邵湘宇把房子买在他名下的提议,但对于两人之后继续同居,他仍然觉得有点不太真实。

邵湘宇带他绕着房子里里外外走了一遍,精致的大门,小巧的庭院,卧室书房餐厅洗浴等等一应俱全…穿过厨房和厅堂之间的走廊到背面,竟还有个后院,左面有小块土地可种花草,右边一口小井,边上是人工池塘,可以养金鱼。

这里真的是S城么?崇秋很怀疑…

邵湘宇瞧着崇秋的表情,勾着嘴角问:“觉得如何?”

“真好,像是走到了武侠小说里描述的江南人家…就是少了点儿人味儿。”

“等我们住进来就有人味了。”邵湘宇握住崇秋的手再往房间里面走去,却被不远处陪同的老教授看在眼里,老头子脸色一变,身边面色和善的老太太赶紧扯了扯他的袖子。

“真觉得好,那就定下了。”

崇秋没有反对,邵湘宇牵着他走回厅里,两老人和中介人正坐在那儿闲聊。

“怎么样,你老、额、你朋友还喜欢么?”那中介人正是邵湘宇的朋友,当时听他说起要找房子时,提的是“跟老婆一起住”,虽然初见崇秋发现是个男的令人震惊,但他很快就接受了,这种事情,在他们那个圈子里也是不少的。现在房主在场,他可不好当着这两位同志的面戳穿,于是立刻改口。

邵湘宇拍拍崇秋的肩膀:“他问你呢,喜欢么?”

“我?”崇秋惊讶地指向自己。

“是啊,你不喜欢我买了做什么…”邵湘宇轻声道。

崇秋点点头:“挺好的。”

他们办事效率很快,约好律师在外面吃了午饭,下午就签合同。

之后又因为付款的事情讨论了很久,崇秋也不懂,只是不小心瞥了一眼合同见上面写着一百多万的价钱,心中顿时感慨万分,这么贵,自己下辈子都买不起。

事后,那老太太避开崇秋,拉着邵湘宇到角落里正色问:“邵先生,你跟那年轻人是什么关系?”

邵翔宇一愣,很快轻松道:“如果能结婚的话,我们就是夫妻关系。”这句话原是那日咖啡馆里听叶奕行说的,现在竟然这么快自己也用到了,他承认这个回答非常合适。

老太太的面色缓和下来:“哎,那孩子也是个老师吧?”

“您怎么知道?”邵湘宇惊讶。

“我也是当老师的,面上都能看得出来。不过他看着温和老实,其实心里挺倔吧?”

“怎么说?”

老太太一听,垂了垂眼:“我有两个学生,也跟你们一样。其中一个跟那孩子气质挺像,想什么不说出来,看着什么都不懂,其实心里藏了太多东西,藏得久了,就忘了该怎么说…你是还不够了解他吧?”她说到这儿,顿了顿,似乎觉得自己管得太多,又道:“哎,我老了啰嗦,既然你们买了我老伴儿的房子,我也希望你们一直好好的,在这里住一辈子,房子啊也是会认主的,住得久了,感情就深咯…”

邵湘宇想了一会儿,崇秋这小笨蛋,心里除了吃,还能有什么东西?只要自己对他好,处处绑着他,他也跑不到哪里去,日子一长便习惯了。他觉得可能是老太太思虑过度,只道对方好意祝福,礼貌地谢过,却并未把那些话放心上。

下午两人回家,崇秋也是闷闷的。

邵湘宇主动开口:“我们把那房子装修一下再搬进去,你喜欢什么风格?”

“我也不太清楚,你决定吧。”

“要不给你说说室内装修的几种风格,还有你喜欢的色调…”

“再装修会很贵吧?”崇秋忽然问,问完又觉多余。其实他想弄成什么样就弄成什么样罢,自己真的不能替他拿什么主意。

“也就十几二十万,大头都去了,装修这点小钱不算什么。”

“啊?”崇秋疑惑道,“都快是房价的五分之一了,还不贵么?”

“五分之一?什么意思?”

“那个房子不是一百多万么?”

“…”邵湘宇别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道:“一百二十万只是首付,之后每年还五十万左右,还八年。”

第46章 新公司

“天、天…”崇秋震惊得舌头都打结了:“邵湘宇,你到底有多少钱啊…”

“如果有钱我就一次性付清了。”邵湘宇微蹙眉头:“最近打算跟春山他们一起开公司,大部分资金放着不能动,所以手头有点紧。”

邵湘宇无关痛痒的回答让崇秋着实无语,两个人之间莫大的差距,无论关系怎么好都鸿沟般横在那里。

“晚饭想吃什么?”邵湘宇忽然转移话题。

崇秋这几天精神不太好,当然原因很大程度归结于邵湘宇对他身体的索求。今天带出来一天,他整个人看上去恹恹的,对什么都没兴趣的样子。邵湘宇探了探他的额头,轻轻松了口气,还好没有发烧。

车子经过一家蛋糕店,崇秋的眼眸亮了亮,邵湘宇立刻停车,说:“我去买,你在车里等我。”

看着邵湘宇下车的背影,崇秋的心情很矛盾。

自己对邵湘宇到底是什么感情呢?如果没有发生那种事情,应该是喜欢的吧。喜欢他的温柔和体贴,喜欢他的照顾和关心,就如之前说的,邵湘宇如同一个无所不能的兄长。

崇秋一直觉得他是个有魔力的男人,当那双深沉的眼眸凝视着你,嘴角微微勾着的时候,会让人心跳加速。

他在很多方面是心细的,而且大多数时候都能很准确地猜到崇秋在想什么,然后投其所好地哄崇秋开心。譬如饮食方面,只要邵湘宇笑眯眯地把甜点和食物推到崇秋面前,崇秋就无法抵抗。

他很自信,这种自信仿若从骨子里带出来,一直漫延在他的成长道路中。初中那一次,邵湘宇教崇秋做题后,把半袋糖炒栗子放在崇秋桌上,说:“还有些,你吃吧。”这个举动并不是刻意恩赐,也不是对弱小同学的施舍。他的表情自然大方,所以那一刻邵湘宇善意的微笑一直印在崇秋脑海里。

其实,一直是有好感的,不过这种好感是不是类似男女之间的情爱呢…

邵湘宇回来,手上拎了一堆东西,他把一个水果鲜奶杯塞到崇秋手里,又将其余的袋子往车后座放:“买了榛子蛋糕,还有椰丝饼和一些点心。”

崇秋把盖子开了用塑料勺子舀奶油吃,这个时刻他的表情总会有一种让人羡慕的满足感,仿佛在吃什么人间极品美食。邵湘宇看着觉得心中特别充实。

晚上睡觉前,崇秋又跑去厨房偷吃榛子蛋糕,用手指抠了点奶油往嘴里塞。

邵湘宇洗完澡出来正好看见他小心翼翼地舔手指,一脸生动。他瞬间开始嫉妒那些奶油…

崇秋猝不及防地被邵湘宇从背后抱了个满怀,那人咬着他的耳朵呢喃:“都要睡觉了还吃?你一吃,我也饿了,怎么办?”说着便拖抱他去卧室,崇秋脸色大变,惊呼:“今天不要了、今天不要了!我下面还疼!”

邵湘宇的舌头舔上他的耳垂,轻轻一吮,崇秋的惊呼立刻转化成煽情的轻吟。

人被推倒在床上,邵湘宇解了他的睡衣,扑上去啃对方还沾着栗色奶油的嘴唇…

之后的情事发生得理所当然,崇秋眼神迷蒙地望着邵湘宇,如同低泣一般在对方身下轻轻呻吟。

他凝视着邵湘宇的表情,不知道为什么会想到“性感”这个词,深邃如海的眼眸,喘着热气的薄唇,额前的碎发随着身体的摆动一颤一颤…

想到邵湘宇此刻正在自己身上沉醉地驰骋,真是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崇秋有点走神,他回想对方给自己发过的那些短信——

“我想要你陪着我…”

“明天见,我的崇秋…”

“我舍不得你…”

“崇秋,我只想要你…”

每次自己看到这样的话,心中都会乱了方寸,希望能立刻见到这个人,却又在下一秒改变主意,恨不得他永远不要出现,因为见到了,自己会更羞涩,心跳得会更快…

男人注意到崇秋的视线,微笑地握住他的欲望开始轻轻摩擦,一边维持着自身推进的动作,眯着狭长的双眼谐谑道:“舒服么…”

“啊。”

现在,这种调情的话在耳边说,这种撩拨的动作是现场做。

这一刻崇秋惊觉自己竟是喜欢邵湘宇的,就像是弱者对强者本能的臣服,不由自主被对方吸引。他抬手咬住自己的食指关节,硬生生把下一个被顶入的惊呼压在喉间。

邵湘宇不满地拉下崇秋的手,扣在他耳边:“叫出来,我喜欢听你叫出来…”

握住自己手腕的大掌温热有力,就跟对方腰下使力的动作一样,崇秋丝毫不能反抗。这个时刻对方还用充满情欲的磁性嗓音同说下流的话,崇秋觉得自己的心脏被电击一般一下下麻着。

“啊…嗯啊…”

他想不通为什么两人会走到今天这一步。邵湘宇那么优秀也并非高贵到不可攀附,如果不是同性恋,该有多少女人爱他啊…他不是十八岁还在游戏人间的男孩,而已快到而立之年,以后,他肯定会结婚的吧,这样才不负“完美”盛名…

但是,邵湘宇对自己说会负责代表什么呢?他还说他是认真的,又是对什么认真?

崇秋很糊涂,他实在想不透,于是默默把自己的不解藏在心底。

做了很久,邵湘宇才喘着气在崇秋体内达到了高潮,崇秋的神经在那一刹那绷紧,注意力只能集中到自己的身体感官上,紧接着便在对方灵活的手指动作中射了出来,他的身体瞬间虚软无力…

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表情,邵湘宇看着他的脸有一秒怔忡,接着俯下身来重新含住他的唇:“宝贝,你真棒。”

这对话,真是越来越色情了!

如果邵湘宇说,要分开的话,自己肯定会无条件离开…

现在,可不可以就这样了…

崇秋与邵湘宇吻了一会儿,满腹心事地偏过头。

***

霍春山他们都是行动派,决定了要做什么事就会快速实施。上周末接到邵湘宇那个电话,他就开始联系各界人脉。其实霍氏有自己的财阀,不过现在的霍氏集团掌舵人是年长霍春山十二岁的霍擎封,自己的二世祖当得潇洒自由,没有什么比拥有实力雄厚的家世背景并且不用担负责任更快乐的人生了。

但有时候,这种日子过得多了,霍春山也想折腾点什么出来给自家老哥看看,这样不用每次回家哥嫂都在那里唠叨:春山啊钱够么,春山啊哥给你买辆车吧,春山啊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呢…

妈的,老子是有事业的男人!别把我当丫头!

他们把公司管理层的想法半虚半实地整理完呈给投资方,叶氏说会在一周内给回复。邵湘宇他们这段日子也一点都没闲着,他的同学好友也一个个要用起来了,这种关系都要自己去跑。商界向来瞬息万变,叶氏那边如果说不通,他们很快就会成为竞争对手。

事情不出意料得谈崩了,商人不是慈善家,不可能把大好肥肉拱手让人。

接着两周邵湘宇便开始忙着筹集资金,他们手头上的个人流动资金只够在街边开个工作室,交完注册金和国内各种税费就差不多了,更何况还要租办公楼,招聘人才,前半年公司起步阶段基本上都是不盈利的,要撑过这些日子,所需资金需要更多…

既然要做就做大,于是霍春山涎着脸求他大哥去了。

邵湘宇则给他姐姐打了电话,把事情原委述说了一番后,他姐夫很大方地抽了五百万给他,说:“借你的,不算投资。”

邵湘宇觉得姐姐嫁得很不错。

注册公司的时候他们为起名字纠结了半天,原说取三人名字中的字,接着就扯到了“宇春”,霍春山立刻大叫着否定:“我还春哥呢!”

秦海哀怨地问:“怎么没有海啊?”

邵湘宇拒绝牵扯自己的名字,否则一看公司名字就觉得恶寒,他说:“本来要开公司的念头是因为崇秋,我宁可把‘秋’字奉献出来。”

秦海愣了会儿,说:“叫春秋?哎,变成航空公司了…”

霍春山嘴角抽搐:“为什么不叫秋海?”

“妈呀,这么听起来感觉我跟崇秋有那什么一样…”

邵湘宇一个眼刀飞过来,秦海顿时汗毛乱抖:“算了算了,也别跟我的名字搭边了。”

三个大男人凑在一起商量了半天,终于决定只用秋字,把这个字拆了念是禾火,跟“合伙”谐音有些诡异,又拆了一次叫“一木火”,最终确定为“壹木火”…可怜的崇秋毫不知情。

一个月后,壹木火建筑设计公司顺利诞生。因为资金宽裕,三个男人特别大手大脚,一口气把华通三十七楼整一层写字楼租下来,上至总经理下至扫地工预计要招百来个人。非常有意思的是,原公司的一群员工一听自家几个帅老总要开新公司,纷纷跳槽追随,走了一半有余,直接把那个接任的经理气到半死。

邵湘宇联络了旧时大学同学,他们很多也有自己的事业,大都为同行,大伙儿开玩笑说着以后就成对手了,却一边给邵湘宇的新公司做广告,一时间应聘者如云。

邵湘宇来者不拒,人才日后可以再慢慢筛选,公司先上正轨才是重要的。

第47章 陆祥生

与此同时,新房子的装修事宜也在如火如荼地进行着。

崇秋虽没有替邵湘宇做什么决定,但他在一堆广告册中表达了对现代中式风格的好感,于是家具装饰一应承了古味。

厅里的博古架,膳室的八人团圆桌,书房的雕花屏风,卧室放檀香大床与红木案几,后院还有供人休憩的榆木香妃榻…不管用不用得上,都照着册子买了。

邵湘宇是被爱情冲昏了头脑,只道崇秋喜欢于是兴奋过头,忘了自己也是名设计师,这么堆家具囫囵往院里一放,根本不像个家,这日那老教授来看,还以为穿越到古代了…

崇秋指着博古架子问邵湘宇:“这个是什么用的?”

邵湘宇愣了会儿,说:“放一些小玩意儿和…古董的架子。”

崇秋笑道:“我还以为是书架呢,那你拿来放什么?”

“…酒。”

一边的老教授拄着拐杖,神色诡异地摇头叹气:“暴殄天物哎…”

邵湘宇摸了摸鼻子也觉得没趣。他给很多人设计过房子,主攻造型,室内也涉及,但唯独没有设计过自己的家。就因为这里是家了,他反而手足无措…心想这安排完后就是自己要过一辈子的地方,邵湘宇就乱了阵脚,什么好的想法都想往里安,尽可能做到完美,偏偏越想弄得完美越弄巧成拙。

“我们又不在这里拍武打戏,弄那么多古代家具,我看着怪怪的,住着肯定不舒服吧。”崇秋坦诚地表达着自己的想法。

“那要怎么办?”邵湘宇难得六神无主。

“唔,你的地方又不是打扮给别人看的,所以自己看着舒服就好。”崇秋见邵湘宇面无表情地听着,以为自己说错了话,又连忙改口道,“我就提个小建议,你别放心上,你怎么喜欢就好。”

“崇秋…”邵湘宇忽然道:“你决定吧,我给找个室内设计师,你有什么想法都跟他说,不要有顾虑,你没有想法他也会给你举例一堆让你来挑…”

崇秋怔了怔,垂眼道:“我的品味不好,到时候弄出来就不伦不类了。”

邵湘宇搂住他的脖子,在他脸颊上狠狠亲了一口:“你把他弄成鸡窝我也喜欢,只要是你住的地方我都喜欢。”

崇秋脸颊发热,这样的花言巧语,邵湘宇总是想也不想就能说出来,他轻轻推开他道:“还有人在呢。”

邵湘宇瞥了一眼老教授,对方正手脚轻缓地摸那博古架,虽然算不上古董,但好歹也是名牌家具城做出来的,仿造程度与质量非同小可。

“教授你喜欢这个?”邵湘宇心情颇好地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