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又是不约而同的沉默。

凌雪彻拿下宽大的墨镜,拉开衣领,熟悉的面孔跃入夏忧的视线,她下意识的撇开了眼。

“我碰巧路过。”他自己都听出自己语气中的不自然。

“我,我去了国外。”她自顾自的编撰着搪塞他的理由,于是根本无心顾及他语调中的异样。

他和她记忆中的样子变化不大,只是更成熟华贵了。

去了国外几年回来竟会落魄至此?!

她以为他会相信?!

但是,她既然不愿意和他坦承,那便随她去。

“你刚刚和余欣欣的谈话我都听到了,你怎么会变成这样?为了钱,什么都肯做?”他的暗色深瞳在夜晚的幽光下发出冷冽的暗芒。

她心中一凛,勉强的反问:“这样不好吗?”

他眉目一紧,断然作出结论:“不好!”

“那你觉得我应该怎样?以我的处境应该是怎样的你才比较容易接受?”她缓缓抬眼,眸光木然,声音中没有任何波澜。

“你什么处境?”他蹙眉睨视她。

“没什么。”她撇开眼,闷声不吭。

他蛮强地撂下充满轻蔑的话音:“你的处境很不错啊,还有秦韬为你出头,你果然变了很多,在学校的时候,你避他唯恐不及,现在,却享受着他的庇护,你,果然学会了什么叫现实,今天接踵而来的事,倒让我领教了什么叫女人的蜕变。”

她冷酷的撇开唇角,不知道为什么,她对别人的责骂都能够逆来顺受,唯独他的,她只觉得想要反驳回去:“是,我是喜欢钱,才来到这个圈子里的,蛰伏在这里,做个小小的剧务助理,只是在等待机会。你应该最清楚不过,没有什么地方比这个圈子赚钱赚得更快了,不是吗?”

她突兀的笑了,因为厚重的眼镜被秦韬拿了去,所以此刻她没有遮蔽物的面孔上因为这刻意挑衅的一笑,而变得风情万种,如同在秋日中盛放的波斯菊,妖娆、诱人采撷。

他气郁的短叹一声,突然伸手扣住她的后脑,狠戾的吻住了她的唇。

她本想抗拒的手在伸至他的胸前时却变成了轻抵,她开始下意识的回应他惩罚般的吮吸和掠夺。

须臾,他放开她,半眯起美眸,修长的食指轻触她嫣红、娇嫩的唇瓣:“如果当年我有去找你,你会不顾一切的跟我走吗?”

她终于因他的一席话回到了现实当中,认清了今天的自己早已不是当年那个骄傲的少女。她依稀记得那个时候的她,即使遭遇了丑陋的不幸,却依然努力的想要坦荡荡的面对自己所爱的人。

可是,现在的她,早就没有资格那样做了,所有的一切都是她自甘堕落,她找不到掩盖自己肮脏的理由。

“不会——”她摇摇头,“我没有办法跟你走。”深陷牢狱之中,纵使他有万般能耐,又怎能奈何得了那冰冷的铁窗?

他华美的五官没有心理准备的僵住,他以为她对往事还有依存,因为她刚刚并没有拒绝,而且还回应了他。他的指尖停留在她的唇边,之后,生硬的抽回,置于身畔时怔怔的握紧。

“还好,当年先转身的那个人是我。”他笑得张扬又肆意,刻意的刺激她的灵魂,眼眸深处却藏匿着复杂的波动。

她的眼前因他的残酷的提醒恁地浮现出当时他毅然离去的姿态,心房的旧伤再次狰狞的撕裂开来。

她感到自己的呼吸变得更加困难。

她强撑着轻轻颔首:“对,所以这些年我从来没有期待过你会来找我。”

“那我并没有让你失望了。”他的周身散发着冰与火的交融气息。

她不回答,只是笑着,平静的笑着。

他敛去全部的表情,冷漠的转身,逐步消失在清冷的夜幕中。

再一次眼睁睁的看着他一步步的走出自己的世界,她的五脏六腑抑制不住剧烈的翻搅在一起,她颓然倒地,陷入无边的深邃之中。

作者有话要说:支持支持~~~

指尖戏花蕊

夏忧(上)

夏忧的‘夏’是她妈妈的姓。

其实,她的父亲姓端木,他还活着,但她却坚持改了母姓。

她连父亲的意见都没问,因为她知道他压根一点也不会介意,他很可能早已经忘记了还有她这么一个女儿。

她的父亲有时会回到她和妈妈住的豪宅里处理一些他工作上的事情,但他从来都不会留下吃饭更不会留下来过夜。

他要回的是另外一个家。

在夏忧的眼里,她的父亲几乎已经等于死了,他差不多已经抛弃了她们母女俩——连接她们之间的纽带可怜的只剩下金钱。

她知道,父亲也曾经爱过母亲,最起码是口头上的山盟海誓——在母亲曾是个绝美的少女时。但是现在,他的甜言蜜语和温情暖意都只对着另一个家里的另一个女人,那个女人是他的情人,他们好像也有个女儿,但是夏忧从来没有见过,她只是在很曾经偶然听到喝醉酒的妈妈提起来的。

她其实一点也不想关心那个男人的事,他怎么样,做些什么,与她无关,她从很小开始就差不多已经把自己当成是个在单亲家庭长大的孩子。

她反复提醒自己,千万不要笨到去恨那个男人,因为她知道恨除了会让自己前进的脚步变慢之外,没有任何实际的意义和作用。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大概是在她终于认清了父亲的心的归处那一刻起,在她的世界里,便成了除了念书,便是念书。她拼命的想让自己变强,拼命的想要证明自己的价值和实力,只有强大,才能有独立的资本,才能将自己从当下家庭的牢笼中解救出来,不用再受着精神和肉体的双重折磨。

而她却苦于时间过得太慢,让她无法用最快的速度成长起来,让处在这样年纪的她,只能靠不断的念书来一点一滴的实现自己的目标。虽然,对现在所取得的成绩,她真的并不满足,她觉得离她的目标,实在差得太远,靠着第一名的成绩,并不能救自己脱离苦海。只有经济真的独立,才能让自己的希冀变成事实。

她这样做,这样渴望摆脱家庭的支撑,自己赚钱来养活自己,并不是她缺钱花,其实她不仅不缺钱,相反,她还很有钱,只是她不想、不愿也不屑于用那些她那个亲生父亲施舍给她们母女的钱。

也许是出于补偿的目的,父亲虽然鲜少出现的家里,却给她们很多很多的钱,多得几乎她们下辈子也花不完,可是,她根本不想用他的钱,只因为那些钱只让她联想到肮脏与背叛,那些钱都是那个男人卑鄙的利用其他的女人不停的往上爬而得来的,谁让他长了一副令女人神魂颠倒的脸孔呢?

的确,她不得不承认,即使到了现在,他的人已经到了中年,却仍旧不减当年的魅力,还是有无数的女人心甘情愿的毁灭在他那双磁石般的深邃眼眸中,为他抛家弃子,最终搞得身败名裂,却还是不忍心埋怨责备他分毫,只得对着他毫不留恋潇洒离去的背影痛哭流涕。

而她却再也不要活在这样一个男人制造的阴影下了,她要努力的让自己的羽翼变得丰满,她要拼尽全力的使自己拥有自由飞翔的力量。

她告诉自己,真的到了振翅高飞的一刻,她一定要毫不犹豫、抬头挺胸的走出那扇冰冷厚重的豪宅大门,绝不回头再看一眼。

这个家,真的没有什么值得留恋的东西。

哪怕是她那可怜却又可恨的母亲,也只让她拼命的想要逃的远远的。

对,她承认,她的确是个自私、自我而又冷酷的女孩。

在她的眼里,男人的感情和女人的相貌一样,是这个世界上最靠不住也最经不起考验的东西。所以她既不要依赖父亲的财富和权利也不要依靠任何男人,更不要依靠相貌,母亲就是一面镜子,让她看到了作为女人最悲哀的一面,她不要像母亲一样,因为自身没有能力,所以即使忍气吞声,也要依附在父亲身边,就这样,最后将自己逼入绝望的境地,就此疯掉、傻掉、万劫不复。

###

那一年,夏忧刚满17岁。

一如既往,那年的生日没有人记起,就连她自己也几乎快要忘记了,可是却又该死的无论如何也无法彻底遗忘,那压抑的潜意识里难道还存有什么可笑的期盼吗?

不会,什么也不会有,根本什么也不会有所改变。

她,注定了是要一个人背着行囊前进,她不需要任何人的陪伴,她是那在沙漠中盛放的孤傲的仙人掌。

一年之前她以全国第一名的颠覆性的成绩考入了国内最著名的华林私立高中。这所高中是面向全世界招生的,聚集了来自世界各地的精英学子,根据历年的数据统计结果显示,由这所高中升入世界知名大学的比例近乎于50%,而她便是这里的学生中成绩最强的人。

这所学校里的天才很多,他们可以不用每天端坐在那里无时无刻的不在念书、即使是午休的时间也要拿来做习题,也可以在每次的大考中取得不错的成绩。而夏忧很清楚,她不行,因为她自知自己不是天才,而且她也不能满足于Just‘不错’,她的世界,就是要赢,她要赢得所有人,她要变成最强的人,她不想依赖于任何人,也不想输给任何人——尤其是男人,她不想像妈妈一样活得那么悲哀,即使自己的丈夫和别的女人当着自己的面亲热,也要微笑知趣的帮他们带上门——这就是她的妈妈,一个活得如此卑贱的女人。

其实,据妈妈的回忆和自我安慰,爸爸也曾经对妈妈专情过的,要不他也不会和妈妈这样一个出身并不算好的女人结婚了。不过,那当然还是在妈妈年轻的时候,妈妈曾经是个大美人,如果不是认识了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的爸爸,然后一头陷入了爱情,夏忧想,妈妈现在一定是个影视界举足轻重的人物了。因为在全国最著名的戏剧学院上学的时候,妈妈便被众人公认为建校以来最美丽的校花,在这之后不久她便遇到了爸爸,很快他们就结婚了。然后,便是天天面对着同一张脸孔的厌倦和背叛,妈妈因为除了演戏之外没有其他一技之长,但迫于对富贵舒适生活的依赖和早已丧失了面对社会竞争的能力,于是只能忍气吞声的继续呆在父亲身边,过着有名无实的夫妻生活。虽然,她也曾经试图挽回过夫妻之间疲软的感情,甚至于以此为目的而怀上她,可是终是没能扯回父亲脱缰的心,他甚至于连她分娩的时候都没有出现。

所以,她不愿意像妈妈一样,她要靠自己,她要证明给别人看,女人不是只能像寄居蟹一样活着。

作者有话要说:五一节打算一天两更~~~每更2000字以上~~~~~

夏忧(下)

身边的同学们很多都恋爱了,夏忧却没兴趣,她对男人没信心,也怕耽误自己有限的学习时间,而且,自从发生了那件事之后,她便对恋爱再不抱任何希望。

她初中时的一个好朋友,和男朋友发生关系后因为没有所谓的落红而被甩掉了,后来女孩伤心过度为了那个男的自杀了。

那时候,夏忧刚好的教室前的草坪上看书,她朋友的身体就那样突然的落于她的眼前,摔得支离破碎——24层的高楼呵——

她清楚的记得当时那瞬间在翠绿的草坪上炸裂开的红缨,还有那落在眼前的橘色手机,上面挂着的十字绣手机链是她在几天前熬夜一针一线缝制的,所以她一眼便认出来,她对于这个在学校里第一个愿意主动亲近她的朋友的珍惜程度是旁人无法想象的,只是,她从来没有告诉她自己是多么在乎她。

就因为如此的在乎和珍视,她才会破天荒的牺牲自己宝贵的学习时间学着去逛小女生热衷的十字绣商店,然后仔仔细细的挑选图案,废寝忘食的将自己的心意编制成精美的手机链,在生日的当天挟着忐忑不安的心送到了她的手里——只因为她几天前失落的和她抱怨,她的男朋友都没有送过她十字绣。

所以,那一刻,夏忧好怕她会因为这不是她男朋友送的而觉得反感。

直到看到她脸庞上漾起的发自内心的感动和喜悦,她才亦感受到了付出后的幸福的满足感。

她依稀记得她们在放学后的促膝交谈。

“夏忧,你既然自作主张改了自己的姓,为什么不干脆连名字也一起改掉?一个‘忧’字,显得多不吉利,总感觉会被这样的名字挡住好运气似的。”

她清淡的笑着:“命运这种事,怎么会是改了个名字就能扭转的?”

“那又为什么要改掉自己的姓?”

她仍是笑着,却让人觉得愈发的遥远:“因为从很久以前开始大概姓就是我和那个生我的男人唯一的牵绊了,现在改掉了,也就和他彻底了断了关系。”

唯一一个好朋友,用这种在夏忧看来几乎可称得上是不负责任的方式惨死在她眼前,这件事对夏忧的打击很大,因为她很清楚的知道那个女孩绝对是个纯洁的女孩,可能连她自己都想不通为什么自己的身体会那样的吧?那个男的真是白痴,一点常识都没有,还当自己是情圣!男人永远都是对女人要求严格而自己却完全无视任何的规范。

那时候,她便知道了,男人是有处女情结的,而她却经历过一些在别人眼里可能算是十分不幸的事。

那是两年前,她清楚的记得那是她十五岁生日那天,虽然生日对她来说没有什么特殊的意义,但是人总是会多少觉得那天对于自己有些什么不一样的,虽然真的并没有什么不一样。

那天,她和往常一样下了晚自习往家走,像她这样不好打扮,永远将自己用老土的学校制服包裹起来的女生,一向是不会有任何人注意到的。可是,就在那天,当她途径一个走了无数次的电话亭时,却被人用力的掩住了嘴巴一下拉扯进去。

她只听到一声伴着粗重喘息的话音:“我很难受——”之后,她便感到自己的腰带被人蛮横的扯开,接下来是制服裤子,然后便是——在她的脑筋还没有运转过来时,她便感到一种撕心裂肺的痛疼从她的□传来,瞬间蔓延至四肢百骸,她下意识的捶打面前的男人,由于昏暗的光线和他紧拥住她野蛮入侵的姿势,令她根本看不清他的脸孔,她连就这样轻易夺去自己第一次的男人的相貌都不知道,她只知道他的力气很大却不壮实,因为当她捶打他后背的时候,能感受到他的背部很硬实、瘦削,他的个子很高,此刻他因为某种不知名的原因整个人显得急切难耐又痛苦,他将她禁锢于他的身体和电话亭的玻璃壁之间,和她的身体紧密贴合,他的身体很烫很烫,湍急的汗水都将他的后背浸的湿透了。

她知道她遇到了一个饥渴的男人,这也许就是她的命吧?让她注定了无法去相信男人也是会真心对待感情的,他们都是动物,只是动物。她终于减缓了捶打他的力气,她知道事已至此,反抗并没有什么用,即使她真的能将他推开,她的清白之身也不会回来了,可是她还是本能的推挤着,也许这便是女人的悲哀吧?活在这个世界上被强大的男人压迫的悲哀,像妈妈一样,任男人宰割、予取予求。女人毕竟是弱小的,在这个时刻,曾经在考试中击败了无数男人的她哀伤的想。

压住她的男人的力量好大、也很蛮横,完全不顾忌她是初次的感受和痛苦,只是肆无忌惮的掠夺着,他只用了一只手便轻松的摆平了她胡乱挥舞的手臂,整个身体将她牢牢的锁住。在她无力的挣扎之间,她隐约从男人的身上闻到了一种很特别的淡淡的香草味道。

这样纯洁的味道怎么会出现在一个□犯的身上?

她觉得自己一定是痛得产生了某种荒谬的错觉。

当男人撤出她身体的一瞬,她趁着他身体因为发泄完欲望而产生的片刻松懈,一把推开了他。她强忍住巨大的痛楚,夺门而出,在她推开电话亭门的一瞬,他扯住了她的袖口,她奋力的使出全身的力气甩脱了他,之后头也不回的冲进了一片漆黑的夜色之中。

从那一刻起,她知道自己的少女时代便以这种‘特别’的方式结束了。她怕自己怀孕,于是绕道去买了紧急避孕药。药店老板看到她还穿着中学的制服,一开始并不卖给她,后来她给了他500块钱,他终于禁不住诱惑,把药拿给了她。在那一刻,她突然有点明白,妈妈为什么即使那样也舍不得离开爸爸,对于她那样一个年华不再又没有任何专长的女人来讲,依靠男人也许是她唯一的出路了吧,尤其是她一个已经过惯了奢华生活的女人来讲,有怎么能在这么大年纪的时候再重新适应清贫的生活呢?有时候,没有男人,有钱陪伴也会过得比较开心吧?钱确实是个不可或缺的生活伴侣啊!虽然,她其实觉得妈妈过得一点也不开心。

回家之后,她发现自己制服袖口的扣子掉了,她想到估计是刚刚和那个男人拉扯的时候弄掉的,她有些惋惜,那是一颗刻有华林校徽的材质特殊的纽扣,她不可能找到个一模一样的,于是,她便从小学的制服上找了个颜色看起来差不多的纽扣缝了上去,完工之后,她很满意,只要不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继续喽~~~大家给我加油吧^O^

凌胥

那件事之后,加上后来好朋友的离世,使得本就封闭、不问世事的夏忧变得更加闭塞了,她甚至于患上了轻微的异性恐惧症。

不过,这对她来说倒没什么。

原本她也没兴趣和男生说话,青春期躁动的小女生们咿咿呀呀的谈论着哪个男明星最帅,并为此吵个面红耳赤、打个头破血流时,她却只想再多作一本习题集,这样才能有绝对的把握拿到期末考试的第一名。

没错,在夏忧为自己构筑的世界里,成绩远比男人重要的多,她的生活,单纯的除了读书便真的再没有其他的事情。她用分数来衡量自己的实力,每天都奋力的让自己变得更强,她只是简单的不要依赖任何人。所以,她和其他的学生显得那么的格格不入,大家都很自然的将她这个‘怪物’排斥在自己的交际圈之外。

班上的女孩子都在议论着感兴趣的男孩子,夏忧虽然从来不参与,却不能做到真的充耳不闻,因为她们谈论的频率实在是太高了,声音也实在是太大了,让她想听不到都不行。

总被她们谈起的话题当属——现在的最受欢迎的人气模特雪彻也在她们学校,只是这个神秘的偶像从来都是神出鬼没,根本没有什么人见过他出现在学校,据说是因为要赶很多的通告,所以根本就没有时间兼顾学校的课程。

夏忧也知道这个人,原因是他实在太红,只要你仍在生存,便一定能从某一种渠道知晓他的存在,他是那种无论出现在何处,惊鸿一瞥之后,便能让人难以忘却的人。

而她,却只是由这样的谈话中感受到,这所贵族学校究竟有多么的以貌取人,学生会的干部们清一色都是俊男靓女,尤其是以现任的体育部部长秦轁外形最抢眼。秦韬从来不谈自己的事,但学校里有不少学生都见过他从一辆停在学校附近的加长房车里走下来,可想而知大概是哪家大集团的太子爷,于是这所贵族学校的女生们便对触手可及的秦轁更加的着迷了。他是全学校女生的偶像,女生们常拿他与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人气模特相比较,热烈的谈论着两个人究竟哪个更帅,哪个更有魅力。但是,因为大家根本见不到雪彻本人,所以近水楼台的秦轁便成了全学校女生急欲争抢的对象。

而这样有些带着施舍意味的关注,或是退而求其次的感觉,让生性骄傲的秦轁的心里感到很不舒服,也十分不服气。对雪彻,也便多了一分介意和关注。

男人生来就是好斗的动物,天性使然。

夏忧却对她们谈论的对象不感兴趣,就像大家对相貌平平的总将自己包裹在制服套子里的她不感兴趣一般。在夏忧眼里、心里,在意的异性,只有那个上个学期末才转来他们班的转校生凌胥。他是迄今为止,唯一令她无法超越的人。凌胥是在高一临近期末的时候,以有史以来最高的入学成绩插班到了夏忧所在的精英班,之后又以令人惊叹的全部六科满分的大满贯分数在随后几天进行的高一第一学期期末考试中取代了夏忧迄今为止一直保持的榜首的位置。然而,惊讶完全是短暂的,凌胥典型的四眼书呆子和不修边幅的邋遢模样,很快的便浇熄了大家最初的殷切关注,他沉闷少语、木讷难亲近的个性亦让大家迅速的将他确定为怪胎,再也没有人愿意和他多作接近。

但夏忧却完全无视大家的态度,仍然一如既往的对待凌胥,虚心的向他询问自己不明白的问题,同时把他视为自己要努力超越的对手。

因为夏忧对凌胥的态度,让原本就因为穿着土气、相貌平凡而被大家排挤的她更加被当成大家讥笑和挖苦的对象。尤其是那些一直以来不甘心趋于二人成绩之后的优等生们更是借题发挥,故意用恶毒的语言重伤他们。还有人恶劣的散布着谣言,硬是将他们凑成一对,甚至画了丑陋淫俗的漫画在学校里到处张贴。

夏忧却对这样的状况视若无睹、充耳不闻,她内心很淡定,根本觉得无所谓,反正她的目标只是要读好书,其它的事,她不愿也无暇分心丝毫。

###

某天,放学后。

“你不要再跟着我了,这样对大家都不好。你的那些问题,考试中根本不会考到。”凌胥头也不回的提着书包快步向前走着。

夏忧辛苦的一路小跑紧追着前面的男生,他别看人长得邋遢又没看头,身材却着实很修长,即使他总是龟缩着背脊,也还是能看出高挑纤细的骨架。此刻,他仗着人高马大,腿又长,加上还是大步向前快走,让夏忧即使是跑着也跟得十分费劲:“我一个女孩子都不在意,你在意什么?”她跟在他身后气喘吁吁。

他突兀的停下,转身:“我有说自己在意吗?我是男生,怎么样都无所谓。可是你毕竟是女孩子,被那样的流言重伤,如果大家当真了的话,你打算怎么办?”

夏忧及时的在他的身前刹住了脚步,险些扑进他的怀里,她狼狈的稳住身体,扶了扶因为剧烈运动而滑下鼻梁的眼镜,瞅着他的眼一本正经道:“我都说我不在意了。你到底还帮不帮我讲题?”她的目的很单纯,完全不跟他拐弯抹角、耽误彼此的时间。

他也无奈的扶了扶眼镜:“你干嘛要那么用功?”

夏忧转了转躲在镜片后明亮的眼珠:“我又不像这里大多数的孩子那样那么有钱,所以只有用功读书,以后才能找到份好工作养活自己和家人啊。”

他愣了下,有些意外的点点头:“真是平凡的愿望,却很真实。”

夏忧微微迟疑,调高眉梢试探的问:“你相信我说的话?”

“为什么不信?”他反问。

她抿住唇瓣点点头:“也对,我看上去本来就像是那么平凡。”

他却突兀的摇头:“不,我觉得你一点也不平凡,你的身上有一种让人惊叹的能量,总是在不经意间让人觉得耀眼。”

夏忧因为他的话而心跳有些加速,这样的感觉让她觉得陌生,她从来没有被人夸奖过,如果他的意思确实是在夸奖她的话。她分辨不清他藏在厚重镜片后的眼神中透出的信息:“是吗?我自己一点都没有发现。”她含混的回应着。

“嗯,旁观者清。”他状似随意的抬手拍拍她的肩膀。

夏忧却下意识的躲开了,对于男人的触碰,她本能的畏惧、抗拒。

哪怕是面前这个从一开始就是由她主动接近的男生。

她的动作让他从根本是有意的试探中得到答案,原来,还以为她会有什么不一样,看来,也不过是个以貌取人的女生罢了,虽然和他走得近,却不过是看中他的成绩,觉得他能够帮助她,但是也仅此而已,她根本没有打算在这样的基础上再多迈出一步,即使有了那些以假乱真的流言蜚语,她仍是如此的理智和现实。如果现在是秦轁对她做出同样的事,她应该会满心欢喜的接受吧,即使拒绝,也大概只是欲擒故纵罢了。

他突然为自己无聊兴起的试探举动感到诧异,确实,她一直以来给他的感觉和一般的女孩子有些不一样,虽然是平凡家庭长大的孩子却自强不息,而且不会被周围人的意见影响,只是朝着自己的目标勇往直前,那种专注的热情令他觉得欣赏。

的确,他是有些欣赏她的,但是,也仅仅只是欣赏罢了。

其他的全然不在他的考量范围之内,他不想让她过多的接近他的世界,那样会破坏他刻意建立起的保护伞,也许让别人太过接近会给他带来意料不到的麻烦。

在这所学校里,他只想利用叔叔为他创造的安全身份专心念书,不想因自己原本特殊的身份而被无聊的人骚扰。他能用在温习上的时间不多,所以他要抓紧有限的每一分每一秒。

想到自己常常被大家戏称为‘幽灵学生’,他像是恶作剧得逞的小孩一般隐秘的笑了。

很可惜,这样的邪佞笑容被完完全全的庇护在厚重脏污的镜片后面,令夏忧即使盯着他的脸,也完全没有一丝察觉。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预告:

他却轻轻摇头:“记不记得我和你说过,你的努力让你显得格外耀眼。”

她有种奇怪的感觉,此刻,他隐藏在厚重镜片后的暗黑眸子即使是有着缜密的阻隔也已经让她有种勾惹心弦的慌乱,她不由得规避他的目光,垂下眼睑:“但是却只是一瞬间的惹人注意,却不能引人心动。”

他淡淡的轻蹙眉心:“你为什么这么说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