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火辣的痛遽然从脸颊放散开来,她被他一个巴掌打得头晕目眩,连耳膜都嗡鸣起来。

他咬牙切齿的指着她:“□,这是我替孩子的父亲打的。既然你这么说,既然你将自己说

的那么声名远播,那么好,我们现在就来求证,看看你是不是像自己说得那样‘有口皆碑’!”

他取出手机,在她惊骇的神色下拨通某个号码。

“喂,阿栋,现在方便么?”

林国栋没想到端木云会在这个时候打来电话,他现在仍和车小婉被困在店里,记者们甚至借机做起了专访,店员们也乐见其成,一个个激动的一直踮着脚尖看。

端木云的电话倒是变相解救了他,他简直快要被记者们的问题逼得崩溃,这会儿,刚好借机会逃开。

“嗯,有什么事?”

“我问你,你上中学时,学校是不是有个叫夏芝芯的女学生?”

对面片刻的沉默,端木云阴沉的瞥了眼身边的人,见她都快要把自己的手指抠烂了,于是干脆更残忍的将电话调至免提,丢到她身边的床单上。

她嘴唇瞬间变得血色全无,只能勉强用手支撑住身体,才能继续坐在床上——

“嗯,是有这么个人。”

她突然觉得庆幸,端木云还不知道林国栋已经知道她的身份,在他眼里,林国栋只将她当成是‘余兰’吧。

一个纯然陌生的新人演员,仅此而已。

所以,他才会打电话给他,想着能得到个没有顾虑的客观答案。

他尽量将语调中的嘲谑压制住:“你都听过她的名字,看来的确是有些名气,那么你可不可以告诉我,她到底是因为什么出的名?”

林国栋感到古怪:“干吗突然提到这个人?”他问了句,同时想着,端木云怎么会认识‘夏芝芯’的?他问这个又是要做些什么?莫非是那个女人又扯了些什么谎话,连自己原本的身份都被她计算进去、当作筹码?

人算不如天算,她应该不会想到端木云会到他这里来求证吧?既然不知道她撒下了什么谎,他也只好照实说了,反正是她自己不要自己的过去,他也没必要替她粉饰修葺。

“刚好听人说起来,觉得好奇,想知道她是个怎样的人?如果你不方便说,那么我这样问你好了,如果我告诉你,她在上中学的时候怀了孕,而且自己都不知道孩子是谁的,你会不会相信?”

她滑下冷汗,几乎快要被这强大的心理压力挤垮了。她颤颤巍巍的去等他的答案,他会怎么评价‘夏芝芯’呢?他会怎么评价那个当初一心一意待他的女生?那个从来不敢在人前和他相认、永远不舍得给他带来麻烦的女生?那个可以因为他的一句话放弃自己人生的女生?

老天真是残忍,偏偏让端木云找上了他…

如果他推翻了她的话,

端木云就会发现她在说谎,那样,他便会察觉到她想要掩护某人的心思…

可是,如果他说得答案同她吻合,帮她向端木云证明了她没有说谎,她现在都能预期到那种惨绝人寰的打击…

“大概每个听到的人都会相信吧,她确实给人那样子的感觉。”

手提电话的扬声器中传出这样的答案。

她心脏刹那破碎成灰粉,却连痛苦的样子都不能流露,是她自己亲口这样说的,她该表现出的是松口气的模样,于是只能用最大分量的理由来安慰自己、说服自己、轰炸自己、麻木自己。

其实,他怎么评价都无所谓了,反正都是别人的事,她是余兰,夏芝芯怎么样与她一点关系都没有。

她是余兰,她是余兰,她是余兰…

“好,谢谢你,打扰你了。”他濒临极致的怒意写在眼中,却还是用着尽量客气的音调结束了这次谈话。直到挂掉了电话,终于爆发出来,用力的将手机摔到墙上,机身刹那分崩离析,电池都飞了出来。

他一把从床上揪起她,巨大的力道几乎要捏碎她的锁骨:“还要演下去么?要不要拿出些真实的、更适合你的模样来?整天一副水深火热的样子是想要蒙骗谁?明明烂到了骨子里,换身份也是怕被人揭穿你肮脏的过去吧?还是怕哪个男人突然有一天找上门来,影响你的发展?我真是瞎了眼,找上你这么个脏货,你给我滚,不要再出现,不要再污染我的视线。”

她料到了这样的结果,还好,从今以后就可以自由了,她又用自尊换回了宁静,果然,这方法是最有效的。

于是,不发一语,丝毫不声辩的起身,甚至没开口管他要件‘完整’的衣服,就那么随便的将衣服的开裂处掩了掩,一步一步轻飘飘的向外走。

但他的折磨却还没有终结。他接下来的话让她无法再往前走哪怕一步…

“那部戏,你可以演下去,我端木云送出去的东西,从来没有回收的习惯,而且,被你这种女人碰过的,光是想起都会觉得恶心,我不会再管这件事,你们整个剧组就自生自灭去吧。”

她哆嗦着嘴唇,脑子混乱一片,不敢置信的回了身:“你什么意思?你要撤资吗?你那是毁约啊。”

“没错,我是要撤资。”他满不在乎的说着,“毁约?”不屑的谑笑,“不过就是赔些钱罢了,比起当初我为了让林国栋答应你做女主角承诺下来的数目,这点违约金又算得了什么?”

她简直急疯了,不顾一切的冲到他面前:“你到底为什么要做得这么绝?”

他嫌恶的后

退两步,仿佛她的靠近会弄脏他的世界:“很简单,我不想再看见和你相关的一切!”

她看清楚他的动作,知趣的不再靠近了:“那么我走就好了,我不演了,我会躲到远远的地方去,让你永远也不会再看到我,这样可以了吧?”

他根本不理会她卑微的姿态:“这部戏,已经沾上了你的痕迹,你以为是你走就可以了结的么?所以,为了能一了百了,只好我走。”

“你怎么可以这样?这不是公报私仇么?你这么做还会牵扯上无辜的人,你怎么能只考虑到自己的心情?”她知道,他突然撤资代表着什么。

那些大规模的宣传都会成为名不副实的大话,林国栋会变成最大的矛盾核心,会陷入最尴尬的境地。

“反正我决定了的事,任谁也改变不了,你最好不要再继续呆在这里,我不保证心情持续差下去会不会做出什么更可怕的事!”

他只是冷酷的撂下这样的话,然后背过去不再看她一眼,等着她自动自觉

愧疚(一)

之前助理给她打电话的时候顺便将林国栋的住址给了她,说是有什么事可以直接去找导演商量。她挂断电话后盯着记下来的地址发呆,因为一直看着,也就记了下来。

这会儿,她一边喝着酒,一边在餐巾纸上一遍遍的默写那个地址,直到能倒背如流她也还是没勇气亲自找到他家和他说声抱歉。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把自己灌到这么醉,醉到酒吧都要关门她还是不想起来,而且,她隐隐约约的想到,她身上没带钱,钱夹什么的,都留在那间试衣间里了。

她突然闷闷的笑起来,好啊,老天,反正你不是第一次看我不顺眼了,想要落井下石就拼命的来吧,看是我先垮掉还是你先觉得无聊。

老板着急下班,看她一个单身女人,衣服破破烂烂的,又是满面泪痕,想着或许是被男人抛弃或是遭遇了什么不幸的事,出于同情,也没收她钱,只是委婉的劝说她走掉了。

突然下起了雨。

她混混沌沌的走在街上,被雨水浇湿了身子仍是清醒不过来,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间,视野里的景物时而反转、时而重叠,她痴呆的笑了,觉得这个世界果真到处都是荒谬。

她心中只有一个地址,凭着本能就走来了,是啊,喝了酒,她就不得不卸下伪装,暴露出那个原本的自己,她是夏芝芯啊,夏芝芯是认路高手,只要有个地址,她就能找到,即使再黑再冷,她也不会迷路。

对,因为,她有心啊,她不是在用眼睛看路,是用心在看啊,她的心那么笨、那么固执、那么狭小,狭小到只能装得下一个人,只能看得到关于一个人的一切,就连自己的事都被这个人挤了出去。

现在,她的心领着她来到这里,让她对着这个人忏悔,告诉他她真的很努力的想要保护他,却还是将一切都搞砸了。

于是站在一栋独立的洋房前,用尽全身的力气大喊着:“林国栋,对不起,林国栋,对不起,林国栋,对不起…”一遍遍的说着,口腔混入了雨水,让她的发音显得滑稽,可是,任谁听到这种悲痛欲绝的声音都不会笑得出来,只会觉得心酸。

小楼的门开了,有人撑伞走了出来,脚步很急,一直走到紧闭的院门,犹豫下,还是打开了。

他以为是失控的影迷,雨势很大,雨水密密麻麻的阻隔着视线,直到走得很近才能真的瞧清楚,看到她惨不忍睹的模样,他先是惊愕,随即怒火冲天的阻止她叫嚷的行为:“够了吧你!”他喝住她,不明白一个人怎么能为了曝光上位卑劣下作到这种程度,“你要是真的不管不顾,无所不用其极的想要

炒作,我也没话说,只是拜托你别找上我!”说着,他便转身,简直一秒也呆不下去。

她仿佛看到了岸,朝着他的背影疾跑过去,死命地、固执地拥住他的腰,她的身子碰上他的刹那,巨大的冲撞力令他不得不停下来,整个人太过意外,不由得愣住,手一松,伞落在地上,冰凉的冷雨持续的泼浇着,她只是痛哭着颤声说:“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理智在下一秒被他找了回来,他怒叱着:“放手!”

她什么都听不到了,只有那些不断纠缠在心间的愧疚和自责支配着她,她知道道歉没用,可是至少能让良心好过些。

他不客气的挣开她,她一个站不稳,跌倒在雨水中,泥浆滚了一身,他瞪了她一眼,根本不想再和她说上一句话,冷哼声,便欲转身。

突然察觉到些微动静,像是急匆匆的脚步,他立时警觉起来,猜测大概是附近的住户通知了媒体的人,他嫌恶的睇了眼地下,想着她要是这个样子被拍到,对剧组,对他,都不是什么好事情,毕竟是在他家门前,要是被媒体捕风捉影写些什么,他也许真的说不清。尤其是,端木云才刚刚当着媒体的面公开了同她的关系,他可不想两条消息明天同时见报,戏还没开,就扯进这种恶俗的三角关系中,对象还是这么个劣迹斑斑的女人。

于是,他蹲□,将身上的薄外套脱下披盖上的她的脸,然后打横抱起了她,用自己的身体挡住她下半身的裙装,他太清楚,媒体的眼有多犀利,抽丝剥茧的功力有多强,一小点疏失都可能酿成恶果,他早就认出她身上这件破损的衣服便是之前在店里试穿的,他相信就凭着这件衣服许多记者便能猜测出她的身份,自然是要彻底掩盖住,哪怕是一个裙角。

她窝在他的怀里,已经被酒精和雨水搅得陷入半昏迷的状态,脸上覆盖着的衣物上有着特属于他的气息,她迷迷蒙蒙的仿佛回到了从前,在那个僻静的巷口,她流着鼻血,狼狈至极的央求他帮帮她,那个时候他也是这样盖住她的脸,帮着她掩饰了身份,阻止了厄运的降临,虽然每一次他都是迫于无奈才帮她,可是,她知道,他其实是个心软的人。

只是,他对自己的要求太高,生命又太有限,他要用那么短的时间去做那样多的事,有所取舍也是必然的。越高处的人生,其实有着越多的无奈,只是下面的人仰望起来觉得他们高忱无忧罢了。圣人是不会存在的。

他强忍着她身上刺鼻的酒味,抱着她进了院门,插上门闩的瞬间他看到记者们冒雨赶来的身影,他转身,三步并作两步穿过庭院奔回了家门,他

清楚,媒体的人拍到什么了,不过顶多是一笔新的风流账,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掩上门的刹那,便松开了手,将她撂在了门边。

她昏昏沉沉的蜷了蜷身子,并没有睁开眼,大概是一晚上的折腾耗尽了力气,这会儿终于睡过去了。

他用力的吐出一口窒闷之气,刚想走,突然想到很重要的事,不客气的将她晃醒:“喂,醒一下,喂——”

她困难的张开眼睑,努力的对准焦距。这种硬生生折断的昏睡,反倒叫她有些清醒了过来,眼前他不耐疏离的面容上仍挂着水滴,头发也都淋湿了,隐隐意识到自己做了些什么,她简直无地自容。

“你听好了,不要说我没警告过你,你想要怎么炒新闻随便你,但是不要搭上剧组的名声,最关键的,别坏我的事,这次的戏对我的意义非同一般,要是谁那里惹出篓子,别想着能全身而退。”

他字字冷鸷的警告寸寸扎在她的心头,令她痛上加痛、急上加急,她该怎么办,她没想着能逃走,如果可以,她情愿掏空自己来弥补一切,可是,人家根本不要。

看到她纠结的表情,他直觉她又在做戏:“你不要半夜自己离开,外面可能会有记者蹲点,明天早上,我会找人送你走。记住,不要再想着制造新闻了,有了你的男人在后面坐镇,你,不可能不红。现在你要做的就是踏踏实实演好戏,否则一个只有花边新闻不断爆出、被媒体凭空冠上各种美名的艺人只会引来民众的质疑和非议。”

她知道他对她误会甚深,他是那么脚踏实地的人,自然瞧不起那种只会利用绯闻、甚至是丑闻上位的艺人,可是,如果不是出了这样的事,她会和他好好证明她不是他想的那样,她努力了这么多年,就是为了当有一天机会降临在她眼前时,她能以最稳健的脚步驾驭它。

可是,她还有机会向他证明吗?要解释吗?解释什么?她的确是靠着端木云的关系才得到的角色,说什么都没用。

于是,她只是消沉的点点头:“对不起,给你找了这么大的麻烦。”

“一个晚上说了这么多对不起,不觉得烦吗?”他的的确确是听够了这三个字,莫名其妙的跑来自己楼下发疯,天知道他有多困扰。

觉得,但是还能做什么,她攥紧了手心。

刚好瞥见了她破破烂烂的衣裙,他沉闷的叹息:“有些话,其实不该我提醒,但是,你也稍微注意下自己的形象,你这个样子,被人看到,是会误会传闲话的,我这是知道…”他面露尴尬不知道该怎么说这件事,说实话,他也没想到端木云会

有这方面的爱好,口味这么重,但除了他,又有谁能有这样的机会,将这件价值不菲的连衣裙搞成这样?或许这是她的趣味也说不定,谁满足谁除了当事人谁又讲得清,“这是你们之间的趣味,也可以接受这样的癖好,可是,不知道这件衣服来历的人呢?他们会觉得你是被人侵犯了,看看你身上的那些瘀痕,”他无奈的笑了下,“你觉得被写出那样的报道也无所谓么?”

她不由自主的用他搭在她身上的外套裹紧身体,觉得周围的光线好刺眼,将她的脏污那样清晰的托举到他眼前,让他将一切都看得那么清楚明白,他一定觉得她很随便吧,可是,她真的没有,她也想清清白白做人,他有句话说得没错,她就是差点被人侵犯,还好,想要侵犯她的那个人嫌弃她这副身体。她也不想穿成这个样子走在艳阳下,可是她身上一分钱都没有。况且,说到底,她也是根本无心顾及。不能改变端木云的心意,就算全世界看着她像圣女,又有什么用?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不要霸王的啦,泪流满面的求泡泡啊!!!!!!!!!

愧疚(二)

转天早晨。

林国栋将手中最后一份报纸搁到餐桌上,果然不出所料,今天每家媒体都在疯狂爆料他和车小婉还有神秘女人的新三角习题。可有件事令他觉得很是意外,竟然没有一家刊出昨天端木云和夏芝芯接吻的照片,甚至连他们的事都没有提起。

“你是不是和端木云吵架了?”他想到什么,于是问着对面的人。

“啊?”她手上一抖,手中的餐叉险些掉到桌上。

昨天,她在他家留宿了整晚,脏污的衣服已经都换掉,现在身上穿的,是他母亲留在这里的衣服,不愧是曾经的芭蕾舞后,就算到了这个年纪,身材也维持的如同少女一般,而且衣服的样式也依旧新潮别致。

“是吧?所以昨天才会喝了那么多酒?还真是陷下去了啊。”他语气中竟有着一丝淡淡的怜悯。

她觉得悲哀,他以为她把自己搞成那副样子是因为感情受创?要是那么简单,就好了。

于是闷闷的问:“你为什么这么觉得?”

他有一搭没一搭的回着:“他昨天那么做,摆明了就是想让媒体写,可是今天的报纸关于你们的事连一笔都没有,他不是那种会冲动做事情的人,会突然改变主意,一定是发生了什么状况,想想也是因为你把他惹恼了。”

她觉得迷惑:“改变主意?什么意思?”

“就是不让媒体发布昨天的事啊。”

她异常惊讶:“你的意思是他可以操控媒体?”

他皱皱眉:“你不知道么?我还以为你早就将他的背景调查的一清二楚,要不,怎么能收服的了他?”他只是流露出淡淡的谑意,算了,她也不是第一次装傻了,每个人都有权利做选择,他又何必太计较。

她冒出冷汗,那个男人究竟是怎么办到的:“你也是因为这个才同他合作的吧?”

他很坦诚:“当然,资金也是一方面,我不想依靠林家的力量,到时候被人说什么收不回成本无所谓,反正有自家人帮着做漂亮票房,即使被冤枉,也说不清楚,太容易落人口实。其实,多数电影结算下来都是亏本的,外界只是被票房上的数字骗了,那里面,有着多少人情账,除了内部人,谁说得清。”

第一次有人这样□裸的同她道出真相,她握紧了手中的餐具,觉得那金属的质地异常冰冷:“那么,这次的戏,他答应你的人情账是多少?或者,他答应你的票房是多少?”

他看了她一眼:“你是在询问自己的价码么?”

她抿紧唇。

他哼笑下:“10亿。”

10亿,她的胃部一阵

紧缩,怪不得他会对那些违约金不屑一顾,以国内的消费能力,让民众们花费10亿去看电影,简直是天方夜谭,也许,对那些从国外引进的超级制作还有这样的可能,但也仅仅是有可能,真的出现,也必定是史无前例,更何况那些外国电影本身的票价便会比国产电影高出至少一倍。

这笔人情账,少说也要5亿…

她困难的试探着:“你不怕他反悔么?”

他丝毫没留意她脸上的忧扰:“他不会的。”

她握紧双手:“为什么?你为什么对他这么有信心?商人都是奸诈的不是么?”

他不解的看着她:“你怎么了?怎么这么激动?”

她强迫自己镇静下来:“我只是想知道为什么?为什么这么相信他?”

“因为你啊。”

“我?”看着他的表情,她仿佛明白什么,凄冷的讽笑,“因为他肯为我花钱么?所以觉得他对我不一般,觉得只要有我在,他就不会食言?”

他无奈的摇摇头:“我以为你应该很了解男人呢,真不知道你身上什么地方吸引住他。因为他的举止,让我相信,为了你,他不会食言。那个时候,我看到他那么果断的拉着你走掉,就猜到一定发生了什么,他一向都是善待媒体的人,可是那天却极为失礼,随便想下,也就知道答案了,那样的事,任哪个男人都没法忍受吧,尤其还是当着那么多媒体的面,如此这么不顾及他的颜面,能想象的出他当时会多么尴尬和愤怒,可是还是没有在人前爆发不是,甚至一直忍着没让人发现,你真的不知道为什么?”看她仍是懵懂,他只好继续说,“因为,要是被识破,你会成为媒体攻击的对象,会说你不知好歹、装模做样,我不是吓唬你,事实上,这样的话已经算是极其客气的了,真到那会儿,他出于男人的自尊也不可能站出来替你说话,毕竟人家也是为他鸣不平。这样还不够的话,那么还有,他从来不会为身边女人做事,当然也不干涉她们的自由,合则来不和则散,可是,他可以为了你的事亲自找上我,和我谈价码,亲自确认我的意见,一定要看着我亲口答应下来,他才满意。他从没有公开过自己的女人,你,是第一个。亲眼见到这些事,你还要我怎么怀疑他的诚意?”

他的诚意…她总是看不清那个男人,猜不透他的种种作为背后的目的,别说林国栋看不到,就是她自己也看不到自己身上能吸引他的地方。就算是那会儿,当他认定她混乱的过去时,他是那么的怒不可遏,可她认为那不是受伤,那只是觉得自己捡了别人剩下的自尊心上受不住罢了。

“我知道,也许你就是用这招方法吸引的他,但是有些事做得太多会有反效果,大概他身边的女人都太听他话,偶然出现个不在乎他的,甚至是处处挑衅的,让他觉得新鲜,但是也别太过分,适当的时候也要考虑改变下战术,总这么下去,谁都会烦的。”

他话语中有着提点,也有着奚落。

她都听得出来。

“我没有想着和他怎么样,至于他的心情,我也没兴趣知道,我只是觉得,你不该将砝码押在他身上,为什么要那么高的票房?就算没有那样的数目,你拍的电影也是稳居票房榜首了不是吗?”

“我想要进军好莱坞。”他只是淡淡的吐露这样句话。

她于是明白了,原来他的眼光远比她想象的更加远大,这里的小小世界已经圈不住他的野心了:“可是,好莱坞的话这个数目行吗?”

“走出去肯定没问题了,然后,就是世界范围内的票房累积,毕竟是那样大范围的覆盖率,观众数基本不用担心什么。所以,最关键就是这第一步,所有这一切,都是凭着资金这块敲门砖,它是决定一部作品能否在全球上映的试金石。”

她心底发颤,只是一块石头,就要这样的数量,这真的是在创造艺术吗?

“就这样也不让自家人帮忙吗?”

“我爷爷不会同意这件事,他不会允许任何人超越他的成就,即便是我。”

她发现他的眉宇间又浮现出那种属于遥远记忆中的他的痛苦,再见他时,他早已挥去那些昔日捆绑住他的枷锁,变得那样意气风发、精神奕奕,让她几乎都忘记了他曾经受过的伤,和那些为了追逐梦想而付出的代价。

她昨天晚上一直睡不着,于是听到楼上偶尔走动的声音,知道,他还没睡下。

“你现在,还会失眠吗?”情不自禁问道。

“嗯。”他迟疑下,点点头。

她知道有些伤害会是一辈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