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我犹豫,是因为我连自己也不相信……”她仿佛在斟词酌句,声音轻柔而缓慢,“你不会明白的,当一个人,当她放弃某些重要的东西,当她,不再相信自己……那么,她……”

她声音渐趋微弱,渐不可闻,脑袋顺着他的腿倾倒下去。

无双大惊,急忙探手下去托住她的头,叫道:“凉夜,凉夜,你怎么了——”

他话音未落,身后哗啦啦一阵响,慕容秋水面色煞白地抢出来,自他手里把人接过去,一边轻轻拍她的脸,一边哑着嗓子唤道:“凉夜。”

杜凉夜睁眼见到他,努力露出一丝笑容道:“好饿啊!”

慕容秋水心里巨恸,哽咽着说不出来话来,只是将她拥在胸前,他的动作轻柔极了,仿佛她是一件精美瓷器,稍一用力就会碎裂。但杜凉夜忽然推开他,举剑奋力向上挥去,“铛”的一声,火星四溅,她感觉一种震荡由手心直传心脏,紧接着整个人飞了出去,玫瑰色的衣袍被风吹鼓起来,似一只断线的风筝。

无双轻呼一声,同时离座跃起,长袖舒卷间已经将她的身子勾在臂弯里,翩然落地。

慕容秋水木然呆怔一下,继而忽然失笑,极度无奈的伸手去揉眉心。

曲澜单脚踏在车座上,用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然后将手中的风雷刀递了过去,一字一句道:“杀了她!”

慕容秋水沉默一下,道:“对不起师傅——”

曲澜截断他的话,冷冷道:“杀了她,你就算对得起我了。”

慕容秋水抬眸正视他:“我不能师傅,我不能……”

曲澜挥手给了他一记耳光。慕容秋水被打的嘴角流血,但面容却是前所未有的平静。

“师傅,自小到大,您说什么就是什么,我从不敢违背半点儿,唯独这件事,请恕我不能从命……我也曾经下过狠心要将她忘记,但我做不到……”

他勾起嘴角苦笑一下,语音清坚决绝:“师傅,我知道您不高兴,可我只有深爱一个人的能力,如果您一定要杀了她,就请您先杀了我吧。”

说完,他双膝跪地,缓缓俯下身去。

这是他生平第一次直截了当的违抗师傅的命令,而且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曲澜的气血急遽上涌并聚集于面部,使得一张本就黝黑的面皮更加黑得发紫,眼睛瞪得有如铜铃,一双攥紧的手掌不停颤抖,风雷刀的刀尖也跟着颤动不绝,距离慕容秋水的咽喉只有两寸。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的刀锋上。

这出戏真是一点儿也不新鲜,三年前就已经演过一次。人生还真是了无新趣呢。杜凉暗自冷笑,也不想想,天下无双阁的梵音司宗主是谁都可以任意处置的嘛?

无双揽住她静默不语,夜风吹起他的长发,露出整个脸蛋,雪肤明眸,一切可用于夸赞绝色美女的词汇均可夸赞于他,惟恐这样还嫌不够。此刻,这张美到惊心动魄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给人一种无法言说的冷肃感觉,仿佛在他面前做任何一个微小的决定都是一种僭越。

清风刮过黎明的山坡,衰草发出淅索的声响来衬托大地的寂静。

这时候,飞天鹤刘卫辰从车厢里探出头来道:“曲老大,这事就按江湖规矩办吧。姓杜的丫头今晚救了咱们,咱们也饶她一回,等她养好了伤,再和她好好清算这笔帐,别让天下英雄耻笑了咱们……”

曲澜依言收回风雷刀,转身回到车厢里去了。

此后的三天里,他再没有看过慕容秋水一眼。

虽说时节早已入秋,但气候变得寒冷似乎是一夜之间的事。杜凉夜躺在温软的榻上,望向窗外那片瓦蓝纯净的天空,和飞鸟留下的惊鸿一瞥的剪影。客栈的屋角有一株年代久远的古树,根深叶茂,萧萧落叶随着深秋的风翩跹而舞,不胜寂寥。

无双坐在她的对面,十指如飞地剥一颗橙黄饱满的橘子,一边问道:“肩膀还疼嘛?”

杜凉夜兀自望着窗外,懒洋洋的哼了一声,没有答话,也不知是疼,还是不疼。无双不满的嚷嚷起来:“喂,这雪莲膏可是我自辽东花大价钱购来的,专治刀剑伤,要是没什么效果的话,我可得找他们好好理论……”

杜凉夜不由得微笑起来。这话她完全相信,无双在买卖方面顶讲诚信,从不含糊!

无双剥了一瓣橘肉送到她跟前,睁圆一双乌黑亮眸,兴味盎然的提议道:“再过两日,等你的伤好了,咱们去游历长江……”

杜凉夜就着他的手吃橘子,抬眸似笑非笑的看他。

“又不同意啊……”他瘪着嘴,露出一付被母猪亲到的表情:“我说小夜夜,你怎么到现在还搞不清楚状况呢,清廷的人正在到处追捕你们,慕容自身难保,是绝不可能带你走的……”

杜凉夜恍若未闻的转睛看一眼天色,道:“天都快黑了,他怎么还没回来?”

无双见她这样,嘟着嘴没好气的嚷道:“他们有三处分舵被清廷围剿,死伤惨重,现在可顾不上你呢!”

杜凉夜笑笑不语,神色平静。

无双自觉这话稍有欠妥,便握住她垂在身侧的右掌,放柔语气道:“你知道的,不论将来发生什么事,我都站在你这一边……”眼见她无动于衷,慢悠悠的追加一句道:“而且,我不收你的银子——”

杜凉夜闻言忍俊不住,一时竟笑软在榻上。

无双故意哼哼两声,抛下掌中橘皮,用桌边的湿巾擦净十指,起身拿过一个装有药膏的绿盒,道:“换药的时辰到了,来,转过去。”

杜凉夜依言侧转身子,他自身后揭开她的宽大衣领,解开那层层侵血的白纱布,□出红肿得骇人的左肩,将绿色的清凉药膏细细涂抹在伤口。

因为清廷的通缉布告,他们只得暂时匿在偏僻的小镇客栈里,连大夫也不敢随便找。所幸大家行走江湖,皆自备几款金疮药,普通刀剑创伤也能自治,再到镇上的药房购几付中药煎服了事。如此三日下来,居然也恢复的颇有成效。

刘卫辰倚仗着高明的轻功,只受了一点皮外伤。高健作为峰顶偷袭的一组,所遇到的十余人无一不是大内绝顶高手,故而他的伤势最重,内脏受了极严重的内伤。调息这三日,其余人均有恢复,唯独他不见起色。

经此前所未有的残败,房间里的众人皆都面色灰败,唯闻刘卫辰一人慷慨激昂的声音。

“想当初清狗攻破潼关时,大顺王就曾联系左良玉,想和他联合抗清,谁知道左良玉这个混蛋,他放着清狗不打,扯出什么‘奉太子密诏’‘清君侧’的名堂,拿着手里的八十万兵马从武昌到南京去打马士英、阮大铖。结果怎么着?马士英调集了江北四镇三十万兵马迎战,搞得江淮防线空虚,清狗于是乘虚而入,大举南下,一个月就攻下了南京,南明的弘光朝就此覆灭。后来的隆武、绍武朝也都是昙花一现,难怪曲老大看不上他们……”

这时,曲澜忽然冷哼一声,打断他:“你奉承我也没有用。”

刘卫辰嘿嘿一笑,换上一付恳切的语调:“老大,这几年来咱们辗转各地,虽然也打过不少胜仗,但要想和清狗对抗的话,确实是太过势单力薄了,唯有和南明联合起来,共同抗清才是出路……”

曲澜心知他故意远兜近绕的拉扯,实际上不过是要替慕容秋水求情,便调转过身子,只作没听见。刘卫辰果然不再兜圈子,直奔主题道:“慕容这几年来一直尽心竭力,积极联合各路势力共同抗清,他的心还是在咱们这边的,但到底还太年轻,一时热血、儿女情长也是有的。至于那个姓杜的那丫头嘛……不如就在渑池的英雄大会上处决她——”

“谁说要去渑池大会了?”

“老大,”刘卫辰故作吃惊地提高声音叫道:“你不去渑池大会的话,那么盟主的位置由谁来做呢?”

这一句话把众人都说得笑起来,把曲澜拍得通体舒畅,但他的脸仍旧板得紧绷绷的,沉吟半晌方道:“我觉得这事有点儿奇怪……”

刘卫辰道:“怎么说?”

“有能力联络到各地的江湖豪杰,齐聚在渑池开这个抗清英雄大会的人,必定是江湖上有相当份量的德高望重之辈,不像是温良辰一个弱女子能够办到的……”

“这个问题我也想过,也许她背后另有高人?”

“会是谁呢?自从蜀中幻月剑派的许掌门不幸遇害之后,湘赣一带也曾出过几个人物,但是还远远称不上是德高望重之辈。”

众人闻言都纷纷沉思,提了几个人名,均被曲澜驳回,最后实在找不出什么人来。刘卫辰哈哈一笑道:“管他是谁呢,等咱们去了就知道。”

说罢偷觑曲澜一眼,发现他神色稍霁,便趁热打铁道:“老大,等一下慕容回来,让他给你详细说说渑池大会的事,这事是他和温良辰接洽的,他知道的更具体……”

曲澜闻言重又冷下脸来,冷冷地哼一声,尚不及说话,就听店小二在门外大声唱道:“各位客官,晚饭到!”

晚饭是送到房间里吃的,小客栈本来不提供这种服务,但无双给了老板一张他无法拒绝的银票,于是就有了特例。

杜凉夜吃到一半的时候,温良辰忽然来访。她站在门口的余光里,身材纤细,左掌却肿得老高,用白色纱布包裹着,看上去像一个大白馒头。

她正眼也不看杜凉夜,只对着无双道:“借一步说话。”

杜凉夜的眼风扫过无双的脸,却见他若无其事的搁下筷子,乖乖跟她出去了。

呵呵,这可不像他的风格。

她微一沉吟,抄起桌上的剑,推开窗口轻轻掠了出去,在客栈西角的古树下静立有顷,忽然将剑交握到左手,右手的修长五指缓缓划过树身,动作缓慢,手势却极认真吃力的样子。

“贱人!”

有人恶狠狠地骂了一句,一道凌厉的寒气自背后对她袭来。

杜凉夜临变不惊,掌心顺势按住树干发力,整个人顺着树干窜起,避开这突如其来的一击,双足借树枝的弹力凌空跃过客栈屋脊,朝西掠去。

“你究竟是什么意思?”温良辰刚一关上门就按捺不住的问道,态度颇为不耐。

“什么什么意思?”无双淡淡应一声,也不看她,只顾低头伺弄他那两只因吃饭而卷上去的宽长袖子。

他的袍子是淡紫色的,白色的袖口部位绣了几朵菊兰色的花儿,看上去像是蔷薇,也可能是牡丹,因他袖袍舒卷的关系看不真切,但觉有一股清香自他的袖底飘散而出,幽凉凛冽,倒真像是那些花儿散发出来的。

温良辰的鼻子对气味有着特殊的敏感。

她嗅着这股熟悉的香气,更觉得心头火大,遂冷冷一笑道:“你这几天寸步不离的守着杜凉夜,这究竟是什么意思?”

无双抬眸含笑道:“我喜欢她啊。”

温良辰脸色微变:“你说过,害死许掌门的人就是杜凉夜。”

“没错。是她干的。”

“那么她就是我的仇人,可你却一味的护着她——”

温良辰顿一下,两眼望定无双,皎洁面上隐带笑意,眼睛里却透着冷清。“呵呵,阁主,您可是收了我两万两的白银啊~”

无双不以为然的一笑,道:“我是收了你的银子,但我好像没有承诺过,要杀了杜凉夜替你的师傅报仇啊。”

“你现在这样做,就等于是在阻止我复仇。”

“你若杀了她,就不怕慕容秋水跟你翻脸吗?”

温良辰不由得嗤笑一声:“慕容秋水?他现在还有能力跟我翻脸吗?”

无双也不由得嗤笑一声,道:“我一直以为温老板是个女中豪杰,想不到竟也这般目光短浅。”

温良辰微怔。

无双话锋一转,冷容续道:“尽管这次受挫,反清复明会的实力仍然不容小觑。第二,大西军当前的最大敌人是满清鞑子,而不是慕容秋水和他的反清复明会。第三,慕容秋水将会是渑池大会上,唯一一个能让各路豪杰都心服口服的人。呵呵,温老板,你此行的目的不正是为了联合民间义士和各地的英雄豪杰,共同抗击清兵吗?现在为了一个杜凉夜,而和慕容秋水翻脸,岂不是——”

温良辰冷笑一声,打断他道:“这中间的利害关系我还理得清楚,就不劳阁主多虑了!你说了这么一堆话,无非是想我放过杜凉夜。我告诉你,绝无可能!我不但不会放过杜凉夜,我也绝不会轻饶了慕容秋水,这一对狗男女……”

无双面窗而立,闻言扬袖遮住额头,喟然长叹道:“温老板,我实在不知该赞你耿直,还是该说你愚蠢啊?”

“什么意思?”温良辰拧起两道弯弯的眉毛。

“眼前的情形不是明摆着么,想要除掉杜凉夜,有比你更着急更合适的人选,根本不需要你亲自动手……”

温良辰先是一愣,继而脑中灵光忽闪,一双眼睛陡然明亮起来,半晌,含笑点头道:“不错!我真是给气糊涂了。”

她是糊涂了,她的婢女悦意可是一点儿也不糊涂,两只亮晶晶的眼睛盯牢杜凉夜的身影紧追不放,一边从衣兜里摸出三根淬毒银针,认准她的后背一甩手,“咻”地射了出去。

杜凉夜辨声听位的本领异常了得,轻功也不弱,听得耳后风声毫不惊慌的来一个漂亮折身,凌空朝西北角斜刺里一闪,隐入檐墙后面便不见了踪影。

她贴着墙壁刚一落地,旁边忽然伸过一只手将她拦腰抱住。

杜凉夜大吃一惊,本能的要惊呼出声,那只手已抢先掩住她的唇,同时有一股熟悉的阳刚气息扑面而来,她心神一松,顺势倒在了对方的怀里。

慕容秋水软玉温香抱满怀,展开轻功在一排屋舍间窜来纵去,七拐八弯的奔走一会儿就把悦意不知丢到哪个爪洼国去了。

这时的天色尚未完全黑透,小镇的古道上空寂无人,远处的田野上空几缕炊烟袅袅,晚风穿过枝叶簌簌作响,西天边数道朦胧的焕彩金光,好像一张巨大美丽的霞披,温柔的垂拢着大地。两人在村头寻到一株老榆树,相偎在枝桠上坐着,脚下是大片大片的金黄色的玉米田,两只黑狗从田野间悠闲的漫步走过,一阵晚风吹过来,修长的玉米叶发出悉索声响,惊起三五只偷食的鸟雀。昼夜交替间的大地是如此宁谧祥和,古朴神秘。

杜凉夜忽然有一种前所未有的感动,不由轻声叹道:“这是我看过的最漂亮的黄昏。”

“我也是。”

慕容秋水将下巴搁在她的头顶,声音沙哑的应一声,又道:“你的伤好点没?”

杜凉夜一笑:“没大碍,倒是你,嗯,给我看看……”说着自他怀里抬起头来,伸手去摸他的脸。

他的脸色苍白,眉峰上的伤口已然结疤,黑黑一道长痕不但没损他的清俊,反而平添一股粗犷的英气。他的眼睛黝黑、深邃,像一个美丽而明澈的寒潭,正好可以将她的容颜映照其上。

她看的极其认真,仿佛要将他的样子牢牢刻在心上。她的手一寸寸抚过他的五官,他便忍不住捉住放到嘴边亲吻,她的手柔若无骨,指如春葱。他亲了一会儿便觉得很不满足,俯身去寻她清凉温软的唇。

良久。

慕容秋水忽然推开她,道:“凉夜,你走吧。”

杜凉夜红着冰雪双颊,懊丧的埋怨道:“你这也太善变了。”

“师傅他不会放过你的。”

“放心!我也不会放过他的。”

“凉夜,你的幸福是我最大的愿望,请不要让我失望。”

“也许有一天,你会发现这一切并不值得?”

“是否值得,这得由我说了算。”他展眉一笑,容色秀绝有如月落海棠。

杜凉夜垂眸沉默顷刻,忽然嫣然笑道:“好!我一定不会给你机会去后悔的。”

慕容秋水拥着她跃下地来,两人携手并肩顺着村头漫步。

夜色如墨,几颗暗淡的星辰点缀着夜幕,光芒极其有限,仅够他看清杜凉夜侧脸的弧度,柔和而倔强。她的眼睛极亮,像有两小簇火花在里面跳动,透出一种泼辣辣的力量,使他想起小时候见过的一种蓖麻花,茎柔而韧,适应性极强,小小一株即可长的枝繁叶茂,在寂夜里能听到果实爆裂开来的声响,音质清小且脆,有一种特殊的爆发力。天知道,他是多么热爱这种声音。

慕容秋水停下来,再次将杜凉夜拥进怀里。因为力量太大,弄疼了她左肩的伤口,但是她没有出声。她听见他稳定有力的心跳声,一声声敲打着自己的意志。然后,她感到一种空前绝后的脆弱,不得不推开他。

“我走了,你师傅会不会气得把你杀了?”

“不会。”慕容秋水笑笑。

“要真那样的话,我一定给你报仇。”

慕容秋水没有说话,沉默有顷方才苦笑道:“你们俩个都是我在这世上最亲的人,但命运只给了我选择一个的权利。原来人生真的有情非得已这件事。”

杜凉夜闻言大恸,不由得热泪凝睫。

慕容秋水松开她的手,道:“我走了!”

他说完就大步走开,没有回头。

周遭宁谧,小镇上的家家户户燃起灯火,洇在苍茫的暮色星光里,隔远一点的距离看过去,就像绽开一朵朵晚秋的雏菊,极美丽动人——世间的许多事物,若隔着一定的距离看,似乎都很美丽动人,近了就难免要掉进柴米油盐里去,沾染上世俗的烟火气。

爱情其实也是一样的。它是这世上顶不长久、且易挥发的东西,有着特定的时效性,倘若把它的风花雪月放到一弯真实的明月跟前,十有八九会露出力不从心的惨白。

她不愿意去冒这个险。

露宿街头这种事,对于行走江湖的人并不稀奇,但是对于一个受了伤的江湖人来说就不太舒服了。杜凉夜躺在一株枝叶繁茂的银杏树上,感觉左肩一阵阵的疼。时值深秋,寒气渐重,夜风吹在身上也颇有些冷冽感觉。

是疼痛令自己脆弱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