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良辰面白如纸,沉默有顷,方才笑道:“只可惜她爱的人是慕容秋水,而不是你天下无双。”

无双一对明亮的眼睛黯淡下去,似是而非的低叹一声道:“是啊,真可惜!”

同一时间,同样在感慨可惜的还有住在客栈西房里的刘卫辰。当他们得知温良辰的身份之后,曲澜沉痛的说起三年前,幻月剑派许掌门前来洛阳,除了商榷双方联合抗清的事宜外,还提到了慕容秋水与温良辰的婚事,有意结为亲家。遗憾的是这件事随着许掌门的死亡而告终,故而刘卫辰连道可惜。

高健却不这么认为:“可惜什么?照我看要想重续这桩姻缘也并非难事,他们男未娶,女未嫁,品貌相当,年龄合适……哦还有,这温姑娘既然是许掌门的弟子,现任的幻月剑派掌门,慕容要是娶了她,对于咱们的抗清大业也极为有利……”

西南分会的卓舵主接口道:“可是,有姓杜的那丫头在中间搅和,不知人家温姑娘是否介意啊?”

刘卫辰忽然哼道:“你还是先问问慕容同不同意吧?”

一句话把众人说得无言。

曲澜一直沉默不语,这时开口道:“我一个下午都没见到他的影子,该不是又偷偷去见那小贱人了吧?哼!他若再敢跟那贱人藕断丝连,我绝不饶他!”说着用力一拍桌子,语气变得无比凌厉。

刘卫辰忙道:“没有,他是上山巡查去了。吃过午饭那会,温姑娘过来请他到山上的会场附近勘察一下,看看有没有什么异常。哦,因为她要招呼道上的朋友,脱不开身,所以就来拜托慕容……我们这一路来渑池,没准身后跟着清狗的尾巴,小心谨慎一点总没错……”

卓舵主闻言笑道:“这样看来,这桩姻缘有戏啊!”

几人不由得又笑起来。

曲澜忽然道:“以许掌门昔日的江湖地位,温良辰作为他的弟子,组织这场英雄大会倒也还说得过去。只是,她为何不和咱们相认呢?”

刘卫辰微怔,沉吟片刻道:“三年前,许掌门是因为来洛阳与老大见面才惨遭毒手,温良辰莫非因此而对咱们心怀芥蒂?”

曲澜点点头,叹息一声道:“我也是担心这个……”

气氛一时陷入沉默,苍茫暮色直透西窗,楼下高谈阔论之声,伴随着饭菜的香气直穿过楼板飘送至房间里,原来楼下大堂早已开饭多时了。

刘卫辰站起来,笑道:“这是个小误会,跟她解释清楚应该就没事了,我去楼下拿些饭菜上来。”

他说着走出门去,顺手带上了门。但就在门关上的一刹时,曲澜脸色一变,两只耳朵警觉的竖了起来。须臾,他抄起风雷刀,自窗口窜了出去。

太阳已经沉落了,天空仍微有薄光,外面的街道上远不如客栈里面热闹,因是偏僻小镇,行人极少。曲澜刚一追出窗外,就见一道影子在西墙角疾闪而没。

他追出一段距离,便觉得有些不对劲。对方的轻功之高乃是他生平未遇,却像是有意要引他去追,一路忽闪忽现。他心里疑团大盛,愈发要弄个明白,一路追着那人进了条小胡同,忽见那身影隐入一堵墙后。他忍着大腿的伤痛,轻身提纵两个凌空翻越,迅疾将人拦住,待转身看清那人的脸,他先是一愣,遂即火冒三丈。

这个人竟然是杜凉夜。

她看见曲澜似乎也有些惊讶,但立刻便微笑起来:“曲老爷子,你的消息还真是灵通啊,这么快就找来了?”

曲澜冷冷一笑,道:“这就叫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自来投。臭丫头,这一次,我看你还怎么嚣张?”

杜凉夜绽开一个满不在乎的笑容,道:“曲老爷子还没吃晚饭吧,那就别耽搁时间了,动手吧!”

她话音未落,刀锋已至,急忙举剑招架,只听一声清响,那个镶珠嵌玉的华丽剑鞘立刻就华丽丽地裂了开来,遂即又是一声铮然鸣响,剑锋与刀锋已然亲吻完毕,迅速退了回去。

杜凉夜连退数步,右臂微微发麻,心知硬碰硬绝不是他的对手,但他腿伤未曾痊愈,行动多有不便,唯有以轻盈灵巧的轻功先累他一阵再说。她心意一明,立刻朝西奔去,曲澜紧追不放。两人一逃一追,展开轻功身法,自小镇的屋顶迅疾掠过,快速绝伦。假如谁家院落里恰好有人抬头的话,他准会以为刚刚飞过去的是两只怪鸟。

这是一个夜色初临的薄暮,最后的一丝光亮也被黑暗所吞没,遥远的天幕上嵌着几颗微弱星辰,犯困似的眨着眼睛。

曲澜腿上有伤,轻功大打折扣,眼看杜凉夜奔行如风,像只兔子般跳脱,盛怒之下将手里的风雷刀对准她的后背奋力掷去。杜凉夜听得动静,急忙将身子一沉,顺着一个屋角潜了下去。那刀力量惊人,“镪”的撞上一户人家的屋檐,灰色瓦片“哗”的掉了一大片。

屋内静了片刻,立刻有个尖细的嗓子叫骂起来。

杜凉夜游蛇般贴着墙壁无声游走,屏息静气,竖起耳朵留意着周遭的一切异响。沉重的脚步声在逼近,一步步,清晰而谨慎。她的鼻尖沁出细密的汗珠,轻轻举起掌中的剑。脚步声忽然停止了,静默顷刻,似乎要向着另一个方向移去。

她挑起眉峰,猛一眼瞥见地上的淡薄倒影,顿时倒抽一口冷气,整个人像只受惊壁虎般急窜上去,脚下的墙壁轰然一声大响,砖块纷纷坍塌,灰尘冲天而起。

一道凌厉的刀光比冲天而起的灰尘更早一步冲天而起。它像一道闪电,拦腰斩向半空里的杜凉夜,伴随着曲澜那特有的阴柔声调:“贱人,你休想逃脱!”

杜凉夜不必回头也知道风雷刀的威力,急忙回身横剑招架,刀剑相撞迸出一簇耀眼的火花,她的整条右臂都麻木掉,宝剑脱手而飞,身子倒飞出去重重撞在墙壁上,一股腥甜之气直冲喉头,左肩骨疼痛欲裂。但她紧咬牙关,哼也不哼一声,甫一落地便伸手摘下左耳上的一个耳坠,泪珠状的蓝色耳坠。

曲澜一心要将她斩杀于刀下,拼着大腿伤口迸裂,整个人拔地而起,刀声霍霍,仿佛是空气被割碎的哀鸣。眼看刀光即将吻上她的咽喉,突然有一道幽兰的光打在刀锋上,“叮咚”一声脆响,音质轻且薄脆,清悦动听。

一团蓝色的烟雾在他的眼前绽开,仿佛一朵美丽妖娆的烟花。与此同时,他觉出有一个冰冷的东西掠过他的喉结,像一阵凉风,或一只蜻蜓的亲吻,无比迅疾,无比轻盈。

他恍惚还嗅到了一缕幽香,淡而弥久,销魂蚀骨。

往事忽然像闪电一样在他的脑海里回放。他瞪圆双目,看见自己金戈戎马、急管繁弦的一生,宛如一曲无声之乐,一川温柔逝水,滚滚流去,不复回头。

杜凉夜弹出暗器的同时就逃离了现场,她左肩的伤口全面迸裂,血迹洇染开来,像一朵艳丽的茶花。她走出一段距离便放缓脚步,暗中运气调息。

这时大约是戌正光景,月冷星黯、夜色惨淡,仿佛埋藏了无数的杀机。在大自然一切正常的声音里,隐约有一缕奇异的风掠过夜空。

杜凉夜警觉地停了下来,思索片刻之后,她忽然折身返回,急切的身影就像是一道光,掠过悠远沉寂的时间长廊。

她右耳上的蓝色耳坠晃动不绝,宛如泪珠欲滴。

夜色下,曲澜的身体后仰,仰面跪倒在地上,形成一个奇怪的姿势,脖子上有一道细小的伤口,血迹从血管里喷涌出来,向左右横向流淌成一道线,渐渐在脑后汇合。他的眼睛死鱼般的圆睁着,像是看见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

杜凉夜的眼睛瞪得比他还大。

她感觉自己的胸腔里正有什么东西沉甸甸的压下来,以至于呼吸困难。静默一会儿,她俯下身子捡起自己的剑,一抬头,就看见了身着黑衣的慕容秋水。

他锺情明丽温暖的色彩,甚少穿黑色,其实黑色也别有一股气势,他的气质决定他穿什么都很好看,他即使什么都不穿也很好看……哦真该死,这个时候她居然还有这等旖旎心境?

她按捺住自己过于肆意的想法,收回逐渐下移的目光,重新专注于慕容秋水的脸。他真的很漂亮,浓眉俊目,丰神绝秀,可他的眼睛很冷,里面仿佛弥散着袅绕的雾气,像一个叫人望不到底的寒潭。

两人互看良久,他道:“你杀了他?”

杜凉夜含笑点点头:“是的。”

他面无表情,沉默有顷方才缓声道:“我曾经无数次问过我自己,如果发生了今日这种事,我会怎么做?现在事情真的发生……呵!你知道么,这感觉就好像有人在你的头顶悬挂着一支剑,一支随时都可能掉下来的剑,你日夜担心,提心吊胆,忽然有一天,它真的掉下来了……”

他停下来,似乎是在斟酌措辞,却什么也没有说,然而杜凉夜已经明白他的意思,她知道那是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尽管听起来似乎有些不道德,但确实如此。

他忍不住苦笑:“凉夜,我们怎么会走到今天这一步呢?”

杜凉夜无语凝噎,漆黑的瞳仁上蒙了一层晶莹透亮的水气。

慕容秋水举头望向那片广袤深邃的夜空。良久,仿若自语般的喟叹道:“如果可以,我愿让别人去决定生死,而我只做一支剑,一把刀,一件冷锐无情的兵器。”

他的口吻淡漠且怅惘,表情极悠远。他的眼神就像寒冬腊月垂挂于屋檐下的冰凌,清澈透亮,容易勾人想起一些寂寞凄怅的旧事。

杜凉夜泪凝于睫,苦笑道:“我就是这样一支剑,一把刀。可我也不能真正做到冷血无情,这世上没人能做到,没有人!”

慕容秋水静默,忽而一笑道:“那就让我忘了江湖,也让江湖,忘了我吧!”

他说完转过头,凝视着杜凉夜的眼睛。这是一双狭长的丹凤眼,眼波流转间有一种无法形容的神韵,超凡脱俗。他静静地看了好一会儿,方才转过身,道:“你走吧。”

“我要是不走呢?”杜凉夜沉默一下,问道。

“我怕我会控制不住杀了你。”

“那我还是走吧。”

她说着笑了笑,果真转身朝相反的方向走了,没有回头。

这时候的杜凉夜完全没有想到,这将成为她和慕容秋水今生今世里的最后一次见面,他们还没有对彼此说过我爱你,甚至没有一句像样的告别语言,没有拥抱或亲吻,就这样诀别在这个苍茫夜色下的孤寂小镇,当时送别她的,只有深秋夜晚的一缕轻风,和两三声凄清的鸟鸣。

温良辰的衣袂划破夜空,猎猎作响。慕容秋水身随意发,动若鬼魅,急电般飞身拦截,她变换了几次身法,仍旧冲突不过,盛怒之下抬手打了他一记响亮的耳光。

慕容秋水偏过头,一口血全吐在肩膀上,但他若无其事的抹了抹嘴角,一付无动于衷的样子,这更加触怒了温良辰。她扬起右手想再给他一巴掌,却被他一把捏住了手掌。

他的眼神倏忽变得冷锐。

温良辰在他的注视下慢慢红了脸面,一双眼睛却越发明亮,露出愤怒仇恨的光。

慕容秋水缓缓松开了五指,退后一步道:“我很抱歉!”

温良辰的眼神宛如刀锋,咬牙切齿道:“我刚才还在犹豫要不要原谅你,你为什么非要逼我?”

慕容秋水苦笑一下:“我也没有办法……”

“住口!”温良辰清喝一声,厉声道:“什么叫没有办法,你是压根儿就不想为师报仇。你被女色迷昏了头,跟清狗的爪牙卿卿我我藕断丝连,把杀害自己师傅的凶手都给放走了。你还算是一个人吗?我真不敢相信,像你这样的人居然也有脸说什么抗清复明,我看你干脆去投靠清狗,做他们的爪牙没准还能换得个一官半职……”

“谁说不是呢~”慕容秋水忽然没头没尾的接了一句,尾音悠长如叹息,仿佛蕴含无限感慨。

温良辰顿时气得全身发颤,半晌说不出话来,隔了好一会儿方才冷笑道:“好好!慕容秋水,你可以无耻,可以忘恩负义,可以置师傅的血海深仇于不顾,我却不能!她毁我幻月剑派,杀我师尊同门,我绝不会放过她!”

“真可惜,她已经走了。”

温良辰直气得面皮紫涨,忽然一扬腕,袖底一道寒光直袭他胸口。她猝然发难,慕容秋水却也并不吃惊,他伸出两指一夹,就夹住了那道寒光。

这时巷子里忽然响起一串足音。刘卫辰等人出现在巷口,看到眼前的情景不由得齐声惊呼。温良辰缓缓抽回匕首,美丽的唇边泛起一抹冷酷的笑。

卓舵主一个箭步窜到曲澜的尸体旁边,跪倒下去。

刘卫辰颤声道:“慕容,这,这是怎么回事?”

慕容秋水没有答话,他极端无奈,极端绝望地合上双眼,脸上有一股深深的倦意。

温良辰冷笑道:“杜凉夜杀死了曲老爷子,你们的慕容少主却放走了她。”

“是这样吗?”

“是的。”慕容秋水伸指按住眉心,声音里有着一种说不出来的疲惫。

刘卫辰闻言呆住,卓舵主更是一脸错愕,不敢置信的模样。

周遭陷入一种欲死般的静寂。

温良辰忽然发出一声短促怪异的笑。“慕容秋水,你居然能够无耻得这般理直气壮,真是让我大开眼界。两位舵主,你们可都亲耳听到了,这种背叛师门的败类,还留他干嘛?”

沉默有顷。

刘卫辰方道:“温老板,这是我们反清复明会的事!”

温良辰的脸立刻煞白,一口气差点就没上来,慢慢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道:“那你们就慢慢处理吧,我不打扰了。”

她话没说完就飞快地走了。

师傅当年一定是被鬼迷了心窍,才会答应和他们联合,结果不但赔上自己的性命,还把整个幻月剑派都搭了进去,可慕容秋水呢?安然无恙,一点事都没有,就凭这个,他也罪该万死!她绝不饶过这对狗男女!

她发誓!

温良辰的右手五指紧紧握在一起,指甲直刺进掌心里去,几乎没把一口银牙咬碎。她绕了一个圈,没有返回客栈,而是展开轻功朝西奔去。她有一个直觉,杜凉夜还没走远!

确实。杜凉夜此刻还没有离开乐门镇。

她站在小镇西头最后一户人家的墙壁后面,寻到左下角的第三块青砖,在上面划了一个圆,再在圆圈里画一个叉。然后她抬头看了一下天空。夜色阴霾暗沉,仿佛天帝不怒自威的脸,连星月都战战兢兢,不敢锋芒太露。

她一边顺着墙根往西漫步,一边习惯性的眯起眼睛。

她在想:究竟是谁杀了曲澜?

那道伤口分明是一剑封喉,凌厉决绝,气势惊人,很像是她杜凉夜的手法,但也只是像。假如由她出手,伤口会更长一寸,而且血迹一定会喷溅到他的胡须上。然而,凶手出招的角度速度都拿捏的十分准确,力道恰至好处,收控自如。换言之,凶手的武功远远在她之上。

试问天下谁有这样的剑法?

今晚,众多高手齐聚乐门,要想找出几个剑法一流的高手倒也并非难事,青城、浣花两派便以剑法驰名江湖。但问题在于,他们为什么要杀曲澜呢?为明日的盟主之争扫除一个劲敌?亦或是有什么其他原因?

杜凉夜觉得有点儿头疼,太阳穴处青筋隐跳,她用大拇指使劲摁住。

管他是谁呢,就让慕容秋水认定是她吧,把彼此的念想都断绝了,省得整日拖泥带水,那实在不是她的作风。她是那种宁可绝望一次,亦不要失望一万次的人。明天,等他们再见面的时候,她如果不能亲手杀了他,那么,就一定要死在他的剑下。

她发誓!

杜凉夜的手指缓缓划过剑锋,一滴血缓缓流下,明亮的剑锋映出她秀丽的容颜,有一股神秘且一往无前的高贵。

夜色下平原漠漠,不远处有连绵的青黑色山脉起伏,大风从山峰上刮过来,吹得田野里的农作物簌簌作响,掀起她的玫瑰色的长袍,大朵大朵的莲花在她膝下飞舞。

她缓缓阖上眼做了一个深呼吸,忽然嗅到一缕似有若无的异香。

堪堪只吸了一丝,杜凉夜便知不妙,急忙憋住呼吸,但已然感觉一阵头晕眼花。风声里有数道暗器摩擦空气的锐鸣,她凭借着本能和多年的江湖经验,腾挪躲闪。夜色中有一道白影缓缓逼近,时远时近,时大时小,忽左忽右,忽而清晰忽而模糊。她努力想要看得更清楚一点,两只眼皮却越来越沉重。

紧接着有一道白光击中她的胸口。

她仰面倒下去,有一瞬间失重的眩晕和微微的疼,在尚未寻找到一个踏实可靠的依托之前,就已经失去了所有的知觉。

风继续自峰岭上吹过来,吹得温良辰裙裾翩翩,长发飘扬,颇有一种欲上青天揽日月的姿势,恍欲飞去。但她的表情却凝重得飞不起来。

她眼睁睁地看着天下无双扶起地上的杜凉夜,伸掌在她的身上推拿,心里就像有千万只蚁虫在噬咬,感觉真他妈的美妙极了。

她冷眼旁观一会儿,终于忍不住了。

“你到底喜欢她什么?她是清狗的爪牙,杀人不眨眼,毒如蛇蝎。难不成就因为她的皮相好一点儿,你们就一个个的——”

“她的皮相决不只是好一点。”无双打断她,淡淡道。

温良辰的喉咙里立刻像被什么东西堵着,十分无语。

尽管她早就领教过无双这种鸡同鸭讲东拉西扯的本领,但在这一刻,她很愿意把这句话当真。天知道,她从来不曾对男人抱有比这更高的要求,不过遇见如此坦白的,还只得无双一个。

“怪不得历史上从不缺少‘红颜祸水’这四个字。”温良辰怒极反笑。

“那不过是失败男人的借口。”

“我一直以为阁主是与众不同的……”

“温老板这话的意思莫非是暗指我不是男人?”

他的口吻依旧是淡淡的,他的表情依旧很平静,但声音里却忽然就透出一股子威严。

温良辰收敛了盛怒的笑容,缓缓道:“那么,阁主下一个要杀的人,是不是就该慕容秋水了?”

“也许!”无双不置可否道。

“也许?”

“这得看风是在哪一个方向吹。”

“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