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倒是,公子放心,如果真的闹起来,我们绝不会给睿王爷拖后腿的。您赶紧的睡吧。”梅若劝道。

“好好,我睡了,你去吧。别叫人在外面走动,吵了本公子睡觉本公子可是要发脾气的。”容昭说着,把身上的薄被卷起来抱在怀里翻了个身面朝里睡去。

梅若看他把自己蜷缩成了一只虾子,无奈的笑了笑,有另拿了一床薄被给他盖好方才退了出去。

容昭原本以为自己睡不着的,却因实在是太累了,身体根本撑不住,抱着被子琢磨了没多一会儿就迷迷糊糊的进入梦中。

梦里他似乎又回到了现代的,那西北草原的风光似曾相识,成群成片的羊群在碧绿的草原上移动,而他自己则像是一只在天空中飞翔的鸟儿一样俯瞰着整个大地。目之所及,阳光明媚,牛羊成群,湖泊如珍珠一样镶嵌在碧绿的绸缎上,这一切都是多么美好。

然而他还没欣赏够眼前的美景,便见狼烟突起,金戈铁马践踏着美丽的草原,杀声一片。

那一片杀戮中,他好像看见了一身戎装的自己正挥着一杆长矛左突右刺,什么时候自己变得这么厉害了?容昭纳闷的想着,有好像忽然明白那也许就是前生或者后世的自己?

历史的滚滚烟尘里,因果轮回,谁又说得清楚何处种因,何处结果?

容昭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轻飘飘的在空中悬浮着,心痛而无奈的俯视着大地上的血腥杀戮,他想冲下去做点什么,却连喊一声的力气都没有。

梅若刚出去把外面的小丫鬟们都打发了,有轻着脚步回来看看容昭是否安睡,便见他眉头紧皱,像是忍受着巨大的痛苦,于是忙唤道:“公子?公子?公子醒醒!公子醒醒!是不是梦靥了?公子…”

“呼——”容昭终于拼尽力气睁开了眼睛,看见梅若时方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梅若忙拿了帕子给容昭擦拭额头的汗,关切的问道:“公子没事吧?是不是做噩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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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回,哭回门

容昭坐起来半晌工夫没说话,认真的把梦里的情景回味了一遍,轻声叹道:“倒也不是噩梦,只是梦到了一些往事,想说话不能说,想喊人不能喊,所以有些着急罢了。”

“公子这是为睿王的事情着急上火的缘故,来,吃点粥吧。”梅若说着,转身断过一碗参片小米粥。

容昭接过粥来,问:“宫里还没消息吗?”

“还没有,徐公子也没走呢。”梅若说道。

“哎!这也是个痴心人。安平公主都出嫁这么久了他心里还这么记挂着她,听说她有事,就急的吃不下饭睡不着觉的。”

梅若叹道:“公子说的不错。可是,安平公主毕竟已经嫁人,徐公子若是继续这么想不开,也是个麻烦事儿。”

“感情的事情,哪有那么多想得开啊!”容昭嘴上感叹着别人,心里感慨着自己。

一碗小米粥没吃完,兰蕴便急匆匆的进来回道:“公子,肃王府那边有动静了。”

“什么动静?”容昭问。

“肃王一个人急匆匆的进宫去了,并没有带新王妃。”兰蕴说道。

“一个人进宫,能说明什么呢?”容昭捏着下巴问梅若。

梅若皱眉说道:“新婚第二日是要新婚夫妇一同进宫给陛下和皇后磕头行礼的,如今肃王一个人进宫,可见宫中是有什么事情不能外传。奴婢觉得,公子之前说的话十有八九要应验了。”

容昭悠悠叹道:“然而现在我们却什么都不能做。”

梅若轻笑道:“既然什么都不能做,公子就吃好睡好,等能做事情的时候也有精神体力不是?”

“嗯,有道理。”容昭笑了笑,继续吃自己的小米粥。

一直到晚上,容昭的猜测终于得到了证实,赵沐终于循着机会叫宋嬷嬷给容昭送了一个消息出来,皇上中风了,暂时神志不清。朝政大事要肃王和自己两个人协商料理,这阵子只怕要一直住在宫里了。

听了这个消息,容昭的心里松了一口气,至少皇上没有死,肃王和赵沐的争斗还没到最激烈的时候。一切都没拿到明面上来,那么自己还有个时间去准备。

*

宫里的消息传出来是皇上病了,肃王,简王和睿王都留在宫中侍疾。朝政大事暂时由肃王和睿王两个人协同朝中大臣一起处理。这让新婚第一天的萧云欣心中真是五味陈杂。

嫁给一个不喜欢甚至从小就讨厌的人,需要的不仅仅是一份勇气和对梦想的执着,更多的是那份花不掉的仇恨。

洞房花烛夜,对于萧云欣来说毫无一点欢喜,有的只是屈辱和彻骨的疼痛。

第二天一早起来原本是认真装扮了进宫去给皇上和皇后磕头请安的,人刚要出门宫里便来了消息,说皇后让肃王一个人进宫。萧云欣刚刚提起来的心情又泄了一地,回房便把随侍的丫鬟婆子都赶出去,一个人关了房门闷在屋里悄悄地掉眼泪。

一个人闷了一天,直到晚饭时分宫中传来消息说皇上病了,肃王殿下要留宿宫中侍疾,萧云欣同容昭一样,也是暗暗地松了一口气。当然她的想法却跟容昭大大相反——皇上终于病重了!这就是说皇位要换人了,而自己的机会也便来了。

新婚的第二夜,萧云欣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一夜未眠,谁在外面的丫鬟秋雨还以为她是因为新婚燕尔独守空房心里憋屈难受才睡不着的,却不知道萧云欣是在为自己的将来筹谋打算。

天亮之后,萧云欣起床梳洗,吩咐丫鬟:“去准备一下,咱们今儿回家去。”

秋雨犹豫着问了一句:“姑娘,今日不是回门的日子,咱们是不是等王爷回来一起回去?”

萧云欣不悦的叱道:“现如今非常之时,陛下病着,什么事都要等王爷,岂不是平添累赘?再说,我要回自己的娘家,难道还要分什么日子?叫你做什么就赶紧的去,哪儿来那么多废话。”

秋雨不敢多言,忙答应着下去。

萧云欣一个人用了早饭之后便带着自己的陪嫁丫鬟婆子坐车回萧府去。

自从女儿跟肃王的婚事定下来,萧正时的脸上就没露出过笑容,女儿出嫁之后他的心情越发的沉重,所幸连后宅都不进了,每日只睡在书房。宫中出事,他更是焦头烂额,听管家说姑娘回来了,便没好气的哼道:“这个时候回来添什么乱呢?”

管家没敢多说,欠了欠身退了下去。

萧正时手里拿着一本书怎么也看不下去,遂丢到一旁起身在屋里转悠。

没多会儿的工夫,侍妾李氏进来回道:“老爷,夫人说姑娘今儿回来了,中午家里自己人小聚一下,请您过去呢。”

“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喝酒闲聊?!”萧正时怒声叱道。

这李氏平日里就不满意王氏,觉得她仗着娘家的势力从不把她们这些下人瞧在眼里,这阵子萧正时不给夫人好脸色,李氏心里着实得意,所以被呵斥了也不觉害怕,反而上前两步柔声劝道:“老爷别生气了,小心气坏了身子。”

“气坏了身子…哼!你们这些兔崽子索性一鼓作气把我气死,两眼一闭反而清静!”萧正时气呼呼地骂道。

“老爷若是骂两句能出出气,那您就骂吧。”李氏说着,转身端起茶盏试了试温度,送到萧正时面前,笑道:“老爷喝口茶再骂可好?”

“哼。”萧正时接过茶盏来喝了一口,不骂了。

“老爷,那你到底是去不去呢?您若是不去,奴婢回去太太那里可不好交代呢。”

萧正时一听这话更来气,拍桌子骂道:“有什么不好交代的?不去!”

“是是,老爷别生气了,如今里里外外的那么多事情都落在老爷的肩上,老爷可一定要保重身体啊!”李氏本就是故意挑拨萧正时的火气,如今目的达到了,便退后两步福了一福,说道:“老爷您忙着,奴婢告退了。”

女儿出嫁,最不好过的自然就是母亲。

萧夫人两日没看见自己的女儿便觉得心里空落落的,这会儿一看见她眼底犯青,妆容也掩盖不了憔悴之色,便猜到女儿嫁过去并不是之前想的那般遂心如意,因悄悄地问萧云欣:“肃王待你不好么?可是王府里的人给你气受?”

萧云欣摇了摇头,说的:“母亲不必担心,肃王待我很好。即便他不喜欢我,也还有父亲母亲和萧家王家在,他定然不会亏待了我。”

“那你为何如此憔悴?看你这眼圈儿,昨晚肯定没睡好吧?”王氏叹道。

“宫中出事了,王爷昨天上午进宫到现在都没回来,只送信回来说要留在宫中侍疾。女儿昨晚为这件事情想了一夜,所以没睡好。”萧云欣低声说道。

萧夫人立刻劝道:“你这孩子,何必如此较劲儿?那些事情可不是咱们女人家能操心的。你呀,还是要保重自己的身体要紧。”

“娘…”萧云欣正要说什么,外面忽然有人说话,于是忙停住了。

“谁在外面?”萧夫人皱眉问。

外头李氏隔着门帘说道:“回太太,奴婢去请老爷了。老爷说忙着呢,不过来了。”

“知道了!你去厨房瞧瞧,叫他们把姑娘爱吃的菜认真的做几样来。”萧夫人说道。

李氏答应着出去,萧夫人方又对萧云欣说道:“你刚嫁入王府,虽然说那唐氏久病在床,如今也回了娘家,但她始终比你年长,膝下又有一儿一女。你年轻,又没有子女可依靠。将来的事儿也只是空想。为今之计你先打算着如何在王府安身要紧。”

萧云欣抓着萧夫人的手说道:“母亲的话固然有道理。可是还有一句话叫‘未雨绸缪’,现如今皇上病了,那皇储的人选必定会提上议程,朝中那些大臣们多半支持睿王,父亲肯定更是这些大臣之首。可如今女儿身在肃王府,若父母都不为女儿打算,女儿又如何在肃王府安身立足呢?”

萧夫人叹道:“你父亲为何到现在都不同意你嫁给肃王?可不就是因为这个?如今你们父女各不相让,你让母亲在中间怎么做?睿王再不好,他也是你姑母的儿子,你父亲的外甥。他身上也有萧家的血脉。你让我如何说服你父亲放弃睿王去保肃王?”

萧云欣探身靠在萧夫人的怀里,小声哽咽道:“女儿并没有让母亲去说服父亲的意思。女儿知道,在父亲的心里,别说我了,连我的两个哥哥都比不上睿王重要。但是母亲就忍心看着女儿在火坑里受苦吗?试想若是将来睿王即位,肯定不会放过肃王。到时候若是他心善把肃王贬谪出京去做个无权无势的藩王也就罢了,若他听从小人之言杀了肃王,女儿做寡妇倒是小事,父亲和母亲就真的以为萧家不会受牵连吗?”

萧夫人听女儿哭,便搂着女儿也哭:“我苦命的儿…当初让你别嫁,你跟吃了秤砣一样铁心要嫁!还有宫里的娘娘,也不知道是安得什么心,居然也同意你嫁给肃王…如今看来,他们定然是合起火来坑咱们母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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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回,谁比谁能装?

萧云欣听母亲这般说,便知道她心中已经松动。这世上就没有能拗得过儿女的母亲,就像德妃最终也是站在睿王那边反悔了当初的婚约一样。

“睿王在女儿心中是怎样的,旁人不知道,母亲肯定是知道的,所以不管将来怎么样,有女儿在一天,就不会让肃王去害睿王。”萧云欣继续说道,“所以将来不管怎样,母亲在父亲面前都有话说。”

其实对于萧夫人来说,睿王即位还是肃王即位都没什么差别了。相反,肃王现如今是自己的女婿,反而比睿王这个外甥更靠得住。而睿王现如今被容昭迷住了,为了他连皇上都敢忤逆,将来即位做皇帝哪里还会把萧家放在眼里?

外甥跟舅母之间始终是隔着一层的,而女儿却是自己的骨肉。想想这些,萧夫人不由得叹道:“我儿心里的苦楚为娘是知道的,只是外面的事情,咱们做女人的不好插手。更何况你父亲的脾气你也知道,到现在他都不肯见你,想必一时半会儿也不会转投肃王。这事儿还得从长计议啊!”

萧云欣点头称是,又补充道:“除了父亲那里需要母亲多费心之外,舅舅那边母亲也

第三十三回,阿呆

有时候即便是装,也要装出一定的水平来。

萧云欣把戏演到了极致,肃王妃唐氏也不得不借坡下驴,因为她明白自己前面忍气吞声把萧云欣弄进肃王府的大门不是要跟她争风吃醋来的,是要跟她联手帮肃王争夺皇位的。如今皇上病重,正是争夺皇位的最好机会,她不能在这个时候跟萧云欣弄僵了。这个道理连萧云欣都懂,她又如何不懂?

于是两个女人坐在一起虚情假意了半天,最终肃王妃答应过两天就回王府去。

萧云欣离开兵部尚书府之后,唐夫人对丈夫唐骊说道:“这个萧家的姑娘的确是厉害,能屈能伸。只怕将来肃王的全副心思都被她笼络了去,咱们的女儿最终什么都得不到。”

唐骊叹道:“这些也无非是后话。现如今肃王的势头比睿王差得远,萧正时这两年的时间把朝中的大臣们尽数笼络,若是他们一力反对肃王,我们的女儿将来也只能是个一品王妃。说什么得到得不到呢?”

“老爷说的是,说到底,还是咱们唐家太弱了。”唐夫人无奈的叹了口气。

“不过,现如今北境要有战事,这对我们来说倒是个机会。”唐骊沉吟道。

“老爷这话是什么意思?妾身不明白。”唐夫人纳闷的问。

唐骊得意的笑了笑,说道:“有战事,就需要调兵遣将,供应战资,你家老爷我可不正好管着这些么?现如今皇上病着,这兵部的事情除了我,两位监政王爷还能依靠谁?”

唐夫人立刻笑了:“老爷说的是。现如今边境安稳时刻牵动着朝局,皇上病重,老爷您这位兵部尚书便越发的重要了。”

“走着瞧吧,北境用兵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儿了。”唐骊捻着胡须淡定的微笑着。

接下来的日子里大家都在忙。

肃王和睿王直接住在宫中,白天处理朝政,晚上在皇上身边侍奉。

萧云欣忙着拉拢萧王两家;每日悄悄地奔走在各府女眷之中,甚至还邀请顾明轩来肃王府做客。

容昭当然也忙,忙得脚不沾地。

首先,他带着徐坚悄悄地出城一直往东北方向跑出去几十里路,进了一座小山村里。叫盛穹把容岩收养的那些青壮年都叫出来,让徐坚帮着训练。

徐坚一看见这些人直接傻眼,茫然的问容昭:“你什么时候收了这么人?”

容昭淡然一笑,反问道:“我堂堂靖西候世子,难道不应该养几个自己的府兵吗?”

“你二等侯爵世子爷,按照大齐律,府兵不能超过五百人。你这…至少有三千人吧?”徐坚咧嘴问。

容昭笑道:“谁告诉你这些人我都要了?我就是要从这些人里挑能打能跑的精兵五百。多余的都打发去做杂役。”

“好吧。”徐坚这才松了口气。

“好好给我挑,本公子将来的安全便都压在这五百人的肩上了。你们听好了——”容昭说着,朝着面前整齐排列的两千多人喊道:“接下来的训练为期一个月,选拔施行优胜劣汰制度,被选上来的五百人里,分三个等级,最高等级月例银子十两,最低等的月例银子三两。淘汰的去做杂役,只管饭,没有银子。若想吃好的喝好的还有银子拿,就把你们本事都亮出来吧!”

果然是有钱能使鬼推磨。容昭这话一喊出去,下面这两千多人全都摩拳擦掌,恨不得现在就把身边的对手给干下去,成为容公子挑的五百人中间的第一等。一个月十两银子,一年就是一百二十两!这些银子比一个七品官的奉银还高,足以让这些人去拼命了。

容昭也知道自己这一招有点损,可是他有自己的打算,他想要的是一支真正能打仗的精兵。

然而时间有限,不能去更系统的训练他们,也没有更好的人让他去挑选,为今之计,唯有许以重利来激发这些人身体里的斗志了。可别说什么保家卫国,这些人都是从难民堆儿里爬出来的,对他们来说最重要的是活着,家没了,国对他们来说更没有什么意义。若说保家卫国这样的高风亮节,还不如给他们两个馒头更实在些。

把徐坚放在这里,容昭便急匆匆的走了。他回到城中并不急着回家,而是直奔睿王府。

紫姬这几天一直都在睿王府的地下库房里埋头研究,见容昭风尘仆仆的赶来,忙停下手里的事情,去给他倒了一杯水来。

“公子,马上就成了。”紫姬兴奋的说道。

容昭把水喝完,方问:“能到什么程度?”

“配方已经做到完全一样,具体效果还要试过才知道。”紫姬说着,把容昭带到一组极其巧妙复杂的仪器跟前。

这是一组八个漏斗和弯七扭八的管子组成的仪器,是容昭从古籍里查找出来并叫工匠秘密定制的,利用连杆传动的作用,这组仪器正缓缓地转动着,高处,由七种不同颜色的药粉从七个同样的盘子里按照一定的速度同时流到中间那个浅蓝色的瓷碗里,混合成一种灰褐色的药粉。

容昭从旁边拿了一个小小的竹篾挑起一点点粉凑到鼻尖下轻轻地嗅了嗅,一股淡淡奇怪的的芳香从药粉中散发出来。

“嗯,是这个味道。”容昭点头说道。

“要不,咱们一会儿试试?”紫姬雀跃的说道。

“可以试试。他人呢?”容昭又问。

紫姬指了指里面的一个石门,笑道:“在里面睡着呢。”

“带出来吧。”容昭眯了眯眼睛。

紫姬答应着过去,打开石门,吹响左手食指上的一枚戒指,里面一个裹着黑色斗篷的人以常人难及的速度从里面飞出来,一眨眼的工夫便站到了容昭的面前。这种诡异的速度和冰冷的气息,就算容昭早有防备,心里也还是忍不住揪了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