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胡搅蛮缠的,朕问你,你可曾有把自己的事情当回事儿?可曾有把朕的事情当回事儿?”

“我怎么没当回事儿啊?”容昭坐直了身子笑看着赵沐,“对了,这按照老一辈儿的规矩,未婚男女不是不能见面的吗?你怎么跑来了?”

赵沐扁了扁嘴巴,哼道:“你还知道我们要成婚啊?”

“这话说的,感情我这阵子白忙活了!”容昭好笑的说道。

“你那是为你哥哥嫂子忙活呢吧?”赵沐继续不满。

“唉!陛下是不是气儿不顺,跑这里来找人撒气来了?”容昭说着,推开赵沐的手站起身来。

赵沐伸手把人拉住,说道:“你去哪儿?你给朕坐下。”

“封后的礼服送过来了,刚还说叫我去试试呢,不能再耽搁了,若有不合适的地方还要叫他们拿去修改。”容昭皱眉道。

赵沐一听这话立刻开心了,忙起身说道:“朕陪你去。怎么你的先做好了,朕的礼服还没说要试呢。”

“嗳!女人家的衣裳总是麻烦些,陛下您的礼服一针一线都是规矩,只要尺寸合适就行了,想必也不用试了吧?”

赵沐点头说道:“这倒是,主要是你的礼服不能马虎。”

二人到了后面容昭的院子,梅若等人把茶水点心果品等一一奉上,早有宫里尚衣局的人在此等候,见皇上来了,又纷纷跪拜行礼。

有外人在,容昭也不好太没规矩,便让赵沐先坐,说道:“陛下先用茶,我进去换衣裳。”

“快去。”赵沐都有些等不及了,如果不是旁边站了一群人,他都恨不得跟着进去。

大齐皇后的心婚礼服既要喜庆又要庄重,尚衣局选择大红锦缎,滚镶黑边,金线绣九组龙凤呈祥图案,这一件嫁衣真是天章地纹,华彩斐然。

容昭身材高挑,比一般的女孩子要高出半个头来,这身衣裳穿在她的身上,倍显华贵雍容。

“腰身这里还是松了些,腰封再收半寸。”梅若一边整理一边对旁边的绣娘说道。

“这里不是说用红玛瑙吗?怎么又成了红宝石?”梅若指着衣领上镶嵌的宝石问绣娘。

“这个奴婢不清楚,要去问顾姑娘。”绣娘回道。

“这里的刺绣不够精致,还要这凤凰的眼睛应该用黑宝石的。”梅若继续挑剔。

容昭耐着性子等梅若把自己全身上下左右都检查了一遍,方问:“梅姑姑,我可以出去走一圈了吗?”

梅若忙笑道:“哟,陛下还在外面等着呢,奴婢该死,竟然忘了。”

容昭拖着长长的衣裙从卧房里出来,直接惊艳了赵沐的一双眼一颗心。

“太美了!”赵沐看着容昭慢慢的走向自己,目光便锁定了她再也挪不开。

“还行吗?”容昭在赵沐跟前缓缓地转了个身,征询着他的意见。

赵沐起身上前,双手搭在她的肩上,甚至舍不得去抱她,感慨道:“朕的皇后,还有不行的吗?”

“这是在夸我呢还是损我呢?”容昭笑着低头看长长的裙裾。

赵沐则看看周围的人,沉声吩咐道:“你们都出去吧。”

众人不敢多言,一个个都躬身退下。梅若最后一个出去,临走时不停地给容昭使眼色。无奈容昭一门心思在礼服上根本没看见,直到她被赵沐紧紧地抱住。

“嗳,衣裳!”容昭第一想法就是这么好的衣裳可不能弄坏了。

“管他的!”赵沐胳膊上一个用力把容昭按倒在旁边的榻上,欺身上前,按住便是一通非礼。

“几十个绣娘一个多月的心血啊!”容昭缓缓地闭上眼睛,心里画了个大大的叹号。

赵沐才不管多少绣娘多少日子的心血,现在他把心里郁结了好久的相思要一下子全部释放出来,于是便按着容昭乱亲,一边撕扯她的衣裳。

容昭凭着最后一丝理智提醒他:“这是新娘礼服,弄坏了小心太后说你!”

赵沐一听这话手上的动作立刻顿住了,太后说不说倒是一回事儿,新娘礼服现在若是弄坏了可真真是不吉利了。只是那团火已经烧起来了却又立刻止不住,于是他把容昭的手压在头顶,又低头去在她的耳后狠狠地咗了一口,留下一枚草莓印之后才满意的舒了一口气。

“嘶——好疼。”容昭忍不住抽了一口气。

“疼吗?”赵沐心虚的看了看那点嫣红,又发狠的说道:“疼一点,好叫你时时刻刻记着我。”

“你就不能让我记着你的好?”容昭说着腾出手来推他,“起来,你最近胖了啊,这么重!”

赵沐忙起身,并顺便把容昭拉起来,一边给她整理衣裳一边叹道:“是你自己瘦了好吧!你看你瘦的都只剩下一把骨头了!”

容昭自己把衣领一拉,瞪了赵沐一眼:“还好意思说,这都过了吃饭的时候了,还不叫人吃饭。”

“吃饭,吃饭,朕也饿了。”赵沐忙道。

*

那边萧太后传了顾夫人进宫说了半个时辰的闲话,顾明轩跟容晖的婚事立刻加快了速度,一些繁文缛节全都省了去,因为是太后赐婚,什么守孝的话也没人敢提了。

容昭又在没人的时候全了一回容晖,说父亲在天之灵看到你成家,想必也是欣慰的,孝在心里,不在表面形式,何必拘泥这些东西?

兄妹二人聊了半天,容晖最终点了头,把成婚的日子定在了封后大典之前。

四月离得太近总归是来不及,五月没有好日子,顾明轩跟容晖的喜事便定在了六月十六这日。

一大早起来,容昭依然以男儿装束到前面来为兄长料理婚事,另外赵沐又拍了谢纶谢老夫子过来帮忙,镇国大将军徐攻以及谢家的公子谢宜也早早地过来祝贺,看容昭忙里忙外,谢宜便跟着一起操心。

花轿至府门口,新郎官用大红绸缎引着穿着一身大红嫁衣顶着红盖头的顾明轩一步步穿过前堂至大厅,在司礼官悠长圆润的声音中拜天地,然后送入了洞房。

喜宴开始,容昭招呼大家好吃好喝,然后端着酒杯替大哥敬酒。然而到场的这些人哪个不知道靖西候过不了几天就是皇后娘娘了?谁敢跟她喝酒啊?只要她一过来,这些人全都纷纷起身,她一说敬酒,这些人都要跪下说不敢。

后面还是谢老爷子过来劝着容昭去里面安坐用茶用饭去,外面的事情交给谢老和谢宜两个人去料理,另外容晖把新娘子送进洞房之后往前面来敬酒,自然又是另一种热闹。

闹了一天,一直到三更天后府中前后才算是安静下来。

容昭累的腰酸背痛,靠在榻上动也不想动,只让梅若给自己揉捏肩膀。

兰蕴端着洗脚水过来放在脚踏上,温声问:“公子,累了一天了,咱们洗洗脚早些睡吧?”

“嗯,大哥那边怎么样?”容昭扶着梅若的手臂慢慢的坐直了身子。

兰蕴一边给容昭脱鞋袜一边笑道:“反正奴婢看见大公子已经入洞房了,剩下的事情奴婢可不知道了,奴婢也不敢去听墙角呀。”

“为什么不敢?闹洞房听墙角这种优良传统怎么能丢呢?”容昭说到这里才忽然想起来,因问:“不用说了,今晚也没人闹洞房吧?”

兰蕴笑道:“大家都规规矩矩的散了,谁敢闹洞房啊。再说,咱们新夫人可是您的手帕交,闹的过火了,您还不得发脾气啊?”

“那不行啊!”容昭一听这话又来了精神,伸脚要穿鞋子,“走,咱们去闹洞房去。”

“公子,公子!”梅若忙上前拦住容昭,劝道:“算了吧,少夫人也累了一天了,您就让大公子跟夫人说几句悄悄话儿呗。”

“这样?”容昭其实也是真的累,但又觉得错过了闹洞房很可惜。

“您若是真想知道他们说什么悄悄话儿,叫兰蕴她们几个去听墙根儿就好了呗,何必去闹洞房,再说了,您是妹妹,怎么好意思闹哥哥嫂子的洞房呢?”梅若又劝道。

容昭好笑的说道:“谁说我是妹妹?我明明是兄弟嘛。”

梅若就是不肯让步,又拦着容昭劝道:“公子,明天还有好些事儿呢,您今儿也累了一天了,还是早些休息吧。再说了,还有十天就是册封大典了,您马上就是皇后娘娘了,闹洞房听墙根儿这事儿还是别干了吧?”

“唉!没趣儿!”容昭叹了口气,转身回到榻上去继续洗脚,又仰头叹道:“真是无聊极了。这京城里少了卫承和徐坚,就像是少了好多人一样。”

“等大公子带着夫人到了西凉城接管了城防兵务,卫侯爷和徐公子才能回来呢。算算日子,至少海的几个月。唉…说起这个来,也不知道咱家血点儿跟着卫侯爷过得怎么样,这家伙在身边习惯了,奴婢还真是怪想它的。”

“别提这家伙了,都说狗最忠心,却没想到我这是养了一只白眼狼。也不知道卫承给它什么好处了,那么喜欢粘着它。”想起大白狗血点儿,容昭就一脸的愤愤然。

兰蕴给容昭洗好了脚拿了手巾擦干净,轻笑道:“好了,公子早些睡吧。”

“嗯,辛苦你们了。”容昭说着,趿上鞋子往床上去。

*

一进六月,连草原上都热起来了,白天阳光照射在碧绿的草原上,整个视野是一片通透而酣畅的绿色,到了夜晚,凉风习习却又有了春秋的清爽。

卫承忙了一天的军务,晚饭后洗了个澡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带着血点儿出门溜达着,一路默默地登上了西凉城的西城门。

夜空浩瀚,星子点点和城外一片军营里的火光连成一片,一弯新月挂在天边,星月的清辉笼罩着西凉古城,四周一片寂静。

卫承的确是累了,站了一会儿便觉得疲倦,索性在青砖铺就的城墙之上躺了下来。血点儿在他周围转了两圈儿,发现这人没有起来的意思,便也挨着他趴下,乖乖的等。

“血点儿,你的主人马上就要成为皇后了,你知不知道?”卫承看着深邃的夜空,对旁边的大白狗说话。大白狗眨了眨眼睛,并不知道皇后为何物的样子。

“虽然我一早就明白,不管她是男是女,这辈子都不会是我的人。不过听说她封后的消息,我还是很不开心。”

“你呢?你也不开心吧,你看她走了这么久了,都不想你。”

卫承说完沉默了许久,忽然伸出手臂来搭在大白狗的身上,抚摸着它软软的狗毛,继续说道:“你说,这道城墙之上,她走过多少次呢?是不是也在这个地方躺着看过星星?”

“这西凉城的星星真大,比上京城的星星好看多了。”

“等你的主人成了皇后,咱们就可以回去了。”

“你应该很高兴吧?不过我怎么就不想回去呢?反正回不回去都很难再见到她了。即便是见到,也是在逢年过节在宫中的宴会中,她穿着皇后礼服坐在皇上身边,而我…只能远远地看一眼,对他们三跪九叩。”

卫承一个人对着一只狗在城墙之上絮絮叨叨,一向不喜欢说话的他好像要把这辈子的话都在今晚对着这只狗说完。

有脚步声,一步一步沉稳有力,由远及近。

卫承忽然沉默下来安静的听着。

“到处找你不见人,一个人跑这里来凉快了?”徐坚拎着一只酒囊走到卫承跟前,在大白狗的另一侧坐了下来。

“有事?”卫承没动,依然躺在那里。

“没事就不能找你了?来,别装死了,起来陪我喝酒。”徐坚说着,把手里的酒囊砸在卫承的胸口上。

卫承沉默片刻后,忽的一下坐直了身子,把酒囊的塞子拔掉,仰头灌了一大口酒。

草原上的酒,甚是烈性。一大口下去,火辣辣的感觉从嗓子眼儿一直到心窝子里,热热的烧着,逼出一身的汗来。

“痛快。”卫承索性又喝了一口,方把酒囊还给徐坚。

徐坚也喝了一口酒,方叹道:“今天是惜之封后的好日子啊!普天同庆。连着西凉边境之城也是张灯结彩的。为何你一整天都耷拉个脸,好像谁欠了你八百吊似的。”

“关你什么事。”卫承从徐坚的手里夺过酒酿,又喝了一大口酒。

“行啦!别装了。”徐坚伸手那酒酿拿回来也喝了一口酒,叹道:“你那点小心思都写在脸上了,当本公子是瞎子啊?”

卫承不说话,只是舒展了双臂,又躺了回去。

“你小子看惜之的眼神就不一样,回回都跟牛皮糖一样黏在他身上。之前我不知道他是个姑娘家,还以为你们只是兄弟感情好,现在才明白你小子心里是怎么想的。”徐坚说着,又喝了一口酒。

看卫承不说话,徐坚索性抬手推了他一把,问:“我说的对不对?”

“对个屁。”卫承闷声骂道。

“你个混蛋!敢跟老子讲粗话!”徐坚抬脚照着卫承的腿上踢了下。

“滚。”卫承抬腿还了徐坚一脚。

“你叫我滚我就滚啊?偏不。”徐坚索性挨着卫承也躺了下来。

卫承还是不说话,连星星也不看了,干脆闭上了眼睛。

徐坚却不叫他耳根清净,扭头说道:“明轩嫁给了容晖大哥,之前赈灾的时候我看她对你也挺好的,还以为你们俩有戏呢。”

“别胡猜。”卫承闷声说道。

徐坚关心的问:“你到底想怎么办啊?你们老卫家可只有你这一根独苗。难道你还为了惜之终身不娶?太幼稚了吧?”

“你呢?”卫承反问。

“我什么?”徐坚转回脸去,眨着眼睛看星空。

“安平公主的病养的应该差不多了吧?你回京之后是不是要娶她?”卫承说话不会拐弯,问的非常直接。

“我倒是想,可是我那父亲大人会同意吗?说不定会把我揍死呢。”徐坚苦恼的说道。

“你一身硬骨头,会怕揍?”卫承冷笑。

“怕是不怕,揍死也就算了,一了百了。只怕是把我揍个半死不活的…我也没办法娶湄儿。”徐坚无奈的叹道。

卫承一时又无话可说,唯有伸手勾过酒囊来喝酒。

徐坚心里也是郁闷,便跟卫承抢着喝,两人你一口我一口,把酒囊里的二斤酒给喝了个精光。

*

这边兄弟两个躺在城门楼子上喝闷酒,千里之外的上京城皇宫之内却是春宵一刻值千金。

一整天的繁重礼节把容昭给折腾得筋疲力尽,等终于坐在交泰殿的凤榻上时,只觉得浑身跟散了架一样,坐都不想好好地坐,只想躺下。

交泰殿,顾名思义,取天地交泰,阴阳相生的意思,是皇上跟皇后大婚当晚需要住的宫殿。在这里住一个晚上之后,明天容昭才入主昭阳宫,开始为皇上掌管后宫事宜。

“皇上万福金安。”门口传来宫女温软甜美的请安声,容昭不得不坐直了身子。

赵沐心满意足的走过来看见大红喜帐内坐着的容昭,朝着两旁的宫女摆了摆手。

宫女们一溜儿退了出去,大殿之内只剩下了新婚的帝后二人。

赵沐上前去把容昭头顶上的龙凤呈祥红盖头掀开,看见她娇艳如花的容颜,轻笑道:“皇后娘娘,累了吧?”

“累死了…”

赵沐忙伸手按住容昭的嘴,柔声叱道:“嘘,不许胡说。今儿可是咱们大喜的日子,说话要避讳的。”

“好吧!不说了,可以休息了吗?”容昭伸手拨开赵沐的手。

“交杯酒还没喝呢。”赵沐说着,转身拿起酒壶来斟酒。

“我饿了,能先吃点吗?”容昭看着桌上的喜饽饽,可怜巴巴的问。

“这话说的,洞房花烛夜还能饿着不成?”赵沐忙看看桌上的吃食,挑了一块软软的枣糕送到容昭的嘴边。

容昭小口吃了一块枣糕,又跟赵沐喝了三杯交杯酒,然后又用茶漱口之后,满意的说道:“好了,我们睡吧。”

“睡?”赵沐愣了一下,点了点头,说道:“好,睡吧。”说着,赵沐便伸手解容昭的衣裳。

“唉,我自己可以的。”容昭忙往后躲了一下。

赵沐坚持道:“不,今晚让朕效劳。”

“那你快点。”容昭觉得自己快热死了,这六月的天,里三层外三层的衣裳,即便是快把人闷死了。

“…”赵沐觉得自己的气血涌上脑门,整个人简直要爆了,手上的动作顿时粗鲁起来。

“嫁,嫁衣…”容昭想要提醒某人珍惜财物,毕竟这是好几十个人两三个月的心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