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那天见锦瑞之前我先是去了医院,头痛的次数越来越多,周期越来越短,医生说我的脑袋里长了一个什么东西,很长时间了,以前还很小后来越来越大.

我想,那就是爱情吧.我对你的,爱情.

你矛盾地说她是你第一个爱的女孩,我明白你的挣扎与踌躇.我也了解第一次的爱情有多美丽,可是在很久以前我把它给了错的人.

她很爱你,由她来照顾你我很放心.

而我的慌乱与失落,我的痛苦与迷茫,那个充满苏打水的医院和黑暗中只见火光的天台,我戒烟的原因和我脑袋里的小东西,都是我的秘密,你不需要知道.

苏宁,如果爱情黯淡,就让回忆灿烂.但我欠你一声我爱你,这是一定要说的.

可是苏宁,你听见了吗?

[七]

每个周末我们都在一起,他次次都问我,你怎么还没人要啊?

我说,那是因为我洁身自好.心里却把他骂了千万遍,怎么这么蠢啊,还不是为了你.

他与锦瑞之间渐渐出现了一些矛盾,再深的感情隔着时差,晨昏线,只能靠电话,QQ,E-MAIL,MSN这些来维系都是会淡却的.

苏宁越来越沉默,我陪在他身边挤尽欢颜,只希望他的眉宇舒展,笑容灿烂.

寒假我们一起回家,除夕夜我们一起去广场看礼花,在人群里我看见段亦晨,他也看见了我.良久,我终于朝他淡淡地笑,他吐出一口气,如释重负.

青葱时期的伤痛是一枝洞穿心脏的箭,终于在时光的磨砺中磨平了一切.

整个城市一片欢腾,苏宁对我说,我跟她分手了.我傻傻的应了一声,又说,你别难过啊.

他很平静的样子,我难过什么,不知道多少人暗恋我呢,你也算把?

我转过身,只怕他看见我通红的脸.

[八}

大年初五一早,本市的新闻在报道景悦小区凌晨发生的火灾,死伤人数还在进一步确认当中.

我几乎是弹起来的,用最快的速度洗完脸刷完牙,头发都没梳就冲出了家门.一路上我都在不停颤抖,我在眉心与胸口不断划十字,千万不要,不要.

小区门口围着许多人,面前的那幢房屋被烧得漆黑,空气中还弥漫着火焰燃烧过的气味,我呆呆的拨开人群,像疯子一样叫着一个名字.

苏宁,苏宁,苏宁.

有人叫我的名字,声音由远至近,他终于站在我的面前,神色复杂地看着我.我抬起头来看着他,脑袋里像有一枚炸弹在爆炸,那么那么痛啊,眼泪无法抑制地落下来.身体僵硬成化石.

他轻轻揉我的头发,被你吓死了.

我把脸在他的怀里,剧烈地哭泣.我紧紧的抱着他,苏宁,我很担心你.

他呵呵的笑出声来,林卓怡,你就承认了吧,你是不是有一点喜欢我?

我泪眼婆娑地点头,然后又摇头,不是一点,是很喜欢.

他的笑容想云朵那样温柔,从前只属于安锦瑞的笑容,终于有一天对我绽开.他小心翼翼握住我的手,要不我们试试看吧,说不定会很好呢.

顷刻,天空上大朵大朵的云奔涌流动,惊心动魄,我目瞪口呆,几乎不能置信.

他说,怎么样?要不要试试看.

我刚刚止住的眼泪又流出来,他抱起我,猪啊,这么冷的天怎么穿双拖鞋就出来了.快回去.

是太疯狂了,那些疯狂的小事,大概就是爱情.

[九]

寒假过完我们一起返校,再次经过湘江时,他说,你还记得上次问我的问题吗,其实我是愿意的.但是那时我有锦瑞,心里想一个身边又是另外一个,这样的事我做不来.

我搂着他的脖子,心里有些感动,已经好久没有见到这么单纯的男孩子了.我问他,那现在呢?

他沉默了一会儿,说,现在我不愿意跳了,我们要好好地活着.每一天都要快乐.

苏宁,为什么我的眼睛好象要流泪的样子.

我终于可以以苏宁的女朋友的身份与他牵着手走在阳光下,陪他打球,看他画画,我的头时常有眩晕的感觉,难道这就是幸福?

但愿我们可以一直幸福下去.

18.就让记忆,此地深埋 

1楼

我永远忘不了那个晚上他萧瑟的背影,随着行走渐渐隐没在黑暗中,我想叫他的名字,却开不了口。那一瞬间,忽然明白了什么叫咫尺天涯。

近在咫尺,却似远在天涯。

(一)

我与顾霖言的第一次见面充满了戏剧性。

那天下午我翘了一节课,到篮球场看一群高中生打球,并大方的免费请他们喝了可乐。他们走了之后,我坐在场边发呆,身后突然有人问,你是周宝音吧?

我的身体僵了僵,转过去就看到了一张干净的男生面孔。我点头,我是,有什么事?

他眯起眼睛上上下下端详了我片刻,平静地说,上个星期五下午是你在校门口打了林晓洛两耳光吧,我是她哥哥,我今天来找你是想要你向她道歉。

我一动不动地望着他,嘴角撇了撇,难道林晓洛懦弱到要叫人来报仇,而阁下你就没种到要跟一个女生单挑?

后来无数次,霖言同别人说起当日的情景总是忍不住笑着说,本来是去理论的,谁晓得一开场就落了下风。

凛冽,是他当时给我下的定义。

事情其实很简单,本校著名美女林晓洛的男朋友聂意年在一次聚会上喝多了酒,众人讨论学校哪个系的女生最漂亮时,无意中说了一句,大家都说林晓洛长得漂亮,要我看呢,其实国际传播系的周宝音更有味道。

本来只是酒后一句玩笑话,可是传到林晓洛的耳朵里无疑是块惊天巨石,她逢人就一幅嗤之以鼻的神态说,周宝音那个样子,一看就不是良家女。

不巧,那天我正在学校旁边的甜品店里买茉香奶茶,听到靠窗的座位上一个女生在说,我们学校最不要脸的就是国际传播系的周宝音。

我径直走过去,不动声色的将手中的珍珠奶茶从她的头顶淋下来,尖叫声差点刺穿我的耳膜。面对咬牙切齿的她我面无表情的说,下次说人是非之前先确保当事人不在场。

她追出来,架势好象要与我决一死战,正是人潮汹涌的放学时间,很多人停下脚步观望着事态的发展,她扬起来的巴掌没有丝毫力度,我轻易地捉住她的手腕,然后,干脆利落的再附赠她两个耳光。

她发了疯似的要扑上来撕碎我的时候,急忙赶来的聂意年从背后紧紧地拖住了她,他从她身后看像我的眼神里藏匿无声的关切,我凝视着他,片刻,转身就走。

谁也没有发现我的眼睛有潮湿的痕迹。

经此一役,周宝音名声大噪,无缘无故背负起了“抢人男朋友”的恶名。

这天,我面对着眼前这个自称是林晓洛哥哥的男孩子,这些日子所遭受的谩骂和攻击仿佛突然之间找到了出口,站在空旷无人的篮球场,我开始像个泼妇一样嚎啕,反正我已经被你妹妹毁得臭名昭著了,反正我已经是出了名的不要脸了,你们要杀要剐随便来吧。

顾霖言显然没想到场面会变得如此尴尬,他搓着手不知所措的来回走着安抚我,他根本不是凶狠的人,我一哭他就弃盔卸甲了,满脸惶恐的神情。

我哭的更厉害了,整个身体都在颤抖,好像骨头都要散架一般。他翻遍全身也没找出纸巾来,然后,他用商量的语气说,要不,我请你吃饭?

瞬间,我立刻收声,眼泪汪汪的问,我可以去江南食府吗?

夜晚的城市渐渐亮起了霓虹,这些耀眼的颜色充斥着天空遮盖住了星星的光芒,街道旁的香樟和梧桐散发出植物特有的清香,路灯把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

霖言看了看我,脸上盛开着笑容。她轻声地说,周宝音,你真不像一个会动手打人的家伙。

我愉快的笑了,你纯良得也不像会是有林晓洛那样嚣张跋扈的妹妹。

他停住脚步,表情有一点点严肃,长长的吁出一口气,周宝音,我愿意告诉你一个秘密,林晓洛和我没有血缘关系,他是我继母的女儿。

很奇怪,我和顾霖言,好像很久很久以前就认识了,那种亲切的,熟悉的,属于同类的气息让我们瞬间拉进了彼此的距离,我说,那么,公平一点,我也告诉你一个秘密,聂意年是我的初恋。

那是一段从未向任何人启齿的记忆,风流倜傥的聂意年,是我们那所高中里女生们谈论的最多的话题。没有人知道,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可是我们与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这些词语,没有一点关系。

彼时的他,与之连理匹配的名字,是杜锦蝉。

美好的杜锦蝉是男生们年少时的一个梦,她美丽而不自傲,对待任何人都彬彬有礼,谦逊,单纯,会跳舞,会画画,还会拉小提琴,聂意年曾经说过,锦蝉的存在是为了证明世界上有完美这回事的。也只有优秀如聂意年才配站在与她平等的位置上相爱。

那些年月里,我是被覆盖在林锦蝉的光芒下的细小灰尘,每天放学回去的路上都要跟在他们身后看他们上演一幕幕肉麻的情景剧,送完锦蝉回家之后聂意年通常会买一支可爱多给我作为我替他打掩护的答礼,因为他妈妈只有看到我跟他一起回家才放心。

他也曾无数次的感激我,宝音,你真是我的好兄弟。

因为这一句话,让我连爱这个字都只能淹没在嘴边,化作一丝无奈的笑。他们那么要好,牵着手的画面美的让人想到地老天荒。

可是就在高三的那年,杜锦蝉的父母终于拿到了签证,举家移民加拿大,一切都很突然,迅速得让意年措手不及。锦蝉离开的那天深夜,我接到意年妈妈的电话,叫我去看看他。

在他家附近的篮球场,我看见醉醺醺的他倒在地上,嘴里喃喃的叫着锦蝉的名字,我走过去抱住他,眼泪一颗一颗掉进他的头发里。

那是那么多年里我第一次如此靠近它,终于打破了我们之间貌似亲近实则远似光年的距离,可令我难过的事,靠近他也不过是因为他对另外一个人的思念使得我借了他悲伤而做出的安慰。我听见他问,宝音,你说我和她是不是真得就这样了?

或许是当时的情景太煽情,或许是当日的月光太迷人……或许是其他各种各样的原因,总之,我鬼使神差般紧紧地握住他的手,说出了压抑在心里很久的话,虽然锦蝉离开了,可是还有我在这里,我一直都喜欢你,无论将来怎么样,我都会一直在你身边陪着你,永远不离开你。

我不知道他究竟有没有听到我说的那番话,总之第二天他仍然像往常一样同我勾肩搭背,形影不离。我心里有疑惑,但是过了那晚,我丧失了直叙心意的勇气。

直到毕业,我们拿到了同一所大学的通知书,我兴高采烈的跑去他家找他,看见他对着杜锦蝉的照片发呆,我才终于忍不住问出了那个问题。

那天晚上,我说那些话的时候,你究竟是不是清醒的。

言毕,整个房间的空气都像是凝固了,只听见钟表嘀嗒的声音,不知道过了多久,他走过来抱住我,态度亲昵却小心翼翼,他在我的耳边说,宝音,我当你是一生的挚友。

只这一句,我就全然明白了。为了那句话,我告诉自己从此以后要学会忘记,忘记他,忘记那个夜晚,忘记他的体温,也忘记最初的,无声而卑微的爱情。

此后他不停的换女朋友,众人眼里他是游戏感情的浪子。我远离了他,他也默契的接受的我营造的距离,或许这就是我们之间最好的结局,所以没有人知道,我们曾经那样亲密过。

霖言皱着眉头看着我,我的眼泪顺着脸颊滑落,真是没出息呀,过了这么久,一提起还是觉得很难过。你看,那么早以前就被拒绝了的我,怎么还可能自不量力去挑战林晓洛呢。

自那之后我和霖言就成了朋友,你相信这个世界上有一见如故这回事吗?以前我不相信,可是就在那个夜晚,这个俊朗挺拔的少年,让我第一次相信了一件事,初相识,也可是故人归。

他说,我们愿意把秘密告诉对方,就意味着信任。我郑重的点头,你说得对,我们化干戈为玉帛。

星期五下午,远远就看到林晓洛站在公寓楼下,我的呼吸立刻开始不顺畅,正要躲,他竟然是扑上来抱住我哇哇大哭。周围都是探究的目光,我狼狈极了,她却不管不顾的哭嚷着,怎么办,周宝音,意年不要我了。说完,哭声简直响彻云霄。

我还不容易才把她拖到学校附近的火锅店,发短信给霖言,火速赶来,如有耽误,后果自负。这里人声鼎沸四处喧嚣,没有人会在意一个因为失恋而失态的女孩,杯子里的啤酒满了又空,空了又满,她脸上的眼泪一直没干过,拉着我的手神志不清的絮叨,宝音啊,我冤枉你了……真的对不起啊……呜……

霖言看看她,又看看我,一头雾水。我沉默了片刻,杜锦蝉回来了。

只这一句,所有的往事都清晰的附上了记忆的水面,那个深深扎根在聂意年青春血脉里的名字,那个带走了聂意年年少时所有爱情的女孩子,她走出了我的叙述真实而立体的出现了,那是聂意年第一个爱过的人,是最好,也是最初,她的回归,足以让他重生,即使这重生的代价是要牺牲掉身边一个无辜的林晓洛。

趴在霖言背上沉睡的林晓洛眉目静好如同婴孩,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霖言的声音缓慢而清晰,晓洛从小失去父亲,我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她躲在她妈妈的身后像一只受惊的小动物,眼睛里充满恐惧,从那时起我就跟自己说,她是我妹妹,我要尽全力保护她。也许是家人都太宠她了,没想到她后来竟然变得刁蛮无理,她这一路顺风顺水的成长,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打击,宝音,那个杜锦蝉是否真的有你说的那么好,能让聂意年那么多年里完全忽略你?

心脏有一瞬间的钝痛,我倒是不掩饰,霖言,打人不打脸,你还偏偏往我最痛的伤口上撒盐。

杜锦蝉,她比我所说的好,还要好数倍。

周末的晚上,我在钱柜见到阔别许久的她,当她站在我面前的时候我不得不感叹上帝的偏爱,时光过去那么久,她竟然一点都没变,眉目间还是如水的清明和澄澈,她拥抱我,宝音,亲爱的,好想你。而在她的身后的意年,目光自始至终没有片刻的偏离。

那晚来了很多以前的朋友,大家追打调笑,每个人都很快乐的样子,麦克风递来递去,屏幕上的画面变了又变,除了我,没有人注意到锦蝉和意年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

我真的是无意的,划拳输了N盘之后我被灌得云里雾里,连连摆手认输,推开门出去透气,在通往自助餐厅的走廊,我看见了紧紧拥抱在一起的他们。

意年重重的鼻息声,锦蝉,我一直想知道这些年你过得好不好,有没有好好的照顾自己,难过的时候第一个想起的人是不是我。

锦蝉的声音里有轻微的沙哑,也许是刚刚哭泣过的缘故,意年,他们都不是你,他们再怎么好,也不是你,意年,只有我自己知道,你不在我身边的这些日子,有多难熬。

我定了定神,急忙撤离,恍惚的走回灯火如昼的包厢,麻木的接过递来的酒,一仰头,悉数灌下。忽然听见有人问,宝音,你怎么哭了?

我摸了摸自己的脸,我哪有哭,你看错了吧。

这世上有好多事,全当是看错了吧。

[四]

我和霖言坐在上岛里等意年时,我认真的叮嘱他,无论如何不要卤莽,我特意找了这么个幽雅的环境就是为了防止你们一言不合打起来。他意味深长的看了我一眼,你到底是担心谁被打?我语结,这个……手心手背都是肉,谁被打都不好嘛。

他的笑容里有一些我不明白的成分,手心的肉,到底还是柔嫩些吧。

我正不知道说什么时,意年循声而至,落座在我身边,礼貌的朝霖言微笑,我是聂意年。霖言也笑,久仰大名。

那天下午大家都没有多说话,临走前意年诚恳的对霖言说,请代我向晓洛道歉,伤害她绝对不是我的本意,我一直都觉得她是世界上最可爱的女孩子。他说完之后霖言笑了,可是那个笑容里没有丝毫不屑的意思,世界上可爱的女孩子很多,可是不是每个都有好运气。

我伸手去戳盘子里最后一颗草莓,霖言又说了一句话,那颗草莓也许跟我一样被吓到了,所以滚落到了地上。

他说,聂意年,我很喜欢周宝音,非常非常喜欢她。

时间静止了,众神静默,万物无声,我错愕的看着霖言,他的目光像冬日午后的阳光直接而坚定,意年看看他,又看看我,过了很久,终于笑出声来,很好啊,宝音是我最好的朋友,有人愿意照顾她我也觉得很开心。

他的表情那么诚恳,看向我的眼睛里温柔得能淌出水来,可是这一切都不过是出于朋友的关心,我暗自握紧了拳头,脑海里好像听到风声暗自涌动和血液扑扑流窜的声音,我的眼眶里霎时蓄满了液体,张开嘴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面前的这个少年,与我是那么的熟稔,我们从孩提时期成长到青葱,始终站在他一个转身就能看到的地方关注他的得意和失意,到如今,他竟然放心让我跟别人走。我微笑着点点头,你和锦蝉殊途同归,我也为你高兴。

言毕,不顾身后两个人的呼喊,仓皇逃窜。

接下来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霖言不再出现在我的面前,可是他每天都会写一封信送到公寓的信箱里。是的,信,在这个一切都变得网络化的时代,还有人肯用白纸黑字一笔一画的写信,这种态度已经叫我感动。

他说,宝音,也许你会责怪我要对聂意年说那些话,可是我就是觉得如果没有这个仪式,你就无法向过去告别。我只是想跟你在一起,我那天说的话全都是真的,我喜欢你,非常非常喜欢你。

他的笔迹干净整洁,我时常对着那些素洁的信纸发呆,然后,不知所措。

第七天的早晨,楼下有人叫我的名字,他的牙齿那么白,眼睛明亮干净,他兴奋的说,芝麻开门。我走下去抱住他,笨蛋。

是的,前一天晚上我发了一条短信给他,明天早上7点,芝麻开门。

有时候,爱情,也许真的只是一瞬间的电闪雷鸣。

[五]

意年来找我的那天刚好是我和霖言在一起一个月的纪念,一群朋友在酒吧。临近12点的时候,气氛失控。一干平常斯文学子,歌声歇斯底里。霖言抓着话筒爬到桌子上去,尖叫口哨声四起,他借着酒意大声的喊,宝音,我爱你。

我望着他笑,然后口袋里手机剧烈的振动起来。

我一路小跑至公寓门口,看到坐在地下的意年,他的面孔醺然,头发因为出汗而微微纠结。在抬头看到我的下个瞬间里,牢牢的将我揽进怀抱,口齿不清的说,宝音,我爱你。

真滑稽,一晚上有两个人说爱我。

他的身上有浓烈的酒精气味,我不断的问他,究竟怎么了,到底怎么了?他的头埋在我的发丛里始终不肯抬起来,在我第五次问出同样的问题后,他终于有了反应。

他吻了我。

他的气息,如同兜头而来的一场暴风雨,躲不掉,再怎么挣扎都躲不掉。而在下一秒钟后,他被愤怒的霖言打倒在地,嘴角被牙齿磕破渗出了血迹。我的眼睛里看到的全是支离破碎,霖言揪住意年的领口破口大骂,因为愤怒的缘故,他的额头上的青筋都一并爆起。

意年并不看他,他的眼睛一直看着我,那是我从来没有见过的一个聂意年,笑容里充满了枯涩,可是他仍然笑着说,宝音,我爱你。

瞬间空白的剧情,轻易的在我们三个人之间再次上演。我们像是被仓促间放到同一个舞台的演员,却因为没有剧情和台词,只能尴尬的沉默。

过了很久,霖言低下头去,苦笑着说,我明白了,明白了。

我永远忘不了那个晚上他萧瑟的背影,随着行走渐渐隐没在黑暗中,我想叫他的名字,却开不了口。那一瞬间,忽然明白了什么叫咫尺天涯。

近在咫尺,却似远在天涯。

那天晚上我和意年在马路边上坐了一夜,天幕的沉黑渐渐褪去,光明就在眼前,我的心却堕入了一个无比黑暗的深渊。整整一夜的时间,意年只说了几句话。

锦蝉在加拿大被人强暴过。

宝音,我真的很爱她,可是,我无法接受这个现实,我心里那块玉碎掉了。

宝音,救救我。

启明星亮起来的时候他趴在我的膝盖上睡着了,我轻轻抚过他微蹙的眉头和尚有泪痕的脸,眼泪一颗一颗砸下来,意年,我也是真的很爱你,可是,我心里的那块玉,也碎掉了。

[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