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学文声音渐弱,再难启齿。

霍大栓是粗人,没文化,可他为人父的却百般为儿子着想,只想让儿子改过,能低三下四来求他说服蒋妩。

他才高八斗是清流之首,同为人父,他却要女儿委身于一个人渣来刺探消息。且还在霍大栓面前虚与委蛇,在没有征求女儿同意之时,已决定将女儿“出卖”。

他泪目充血,如失了力气一般跌坐在自己小腿上,喃喃道:“妩姐儿,你若不答应,爹绝不勉强你,就算拼了这条老命,爹也不叫你去。”

蒋妩平静的望着霍大栓,理智的分析道:“可是如今已经箭在弦上了。纵然爹你可以一死,难道咱们全家人不要活了吗?宛平的祖父叔伯们全家都不要活吗?且不论皇帝金口一开,无人能违拗。就说霍英素来手段,出尔反尔的玩弄于他,他也不会善罢甘休。爹。如今已骑虎难下了。”

“是啊,骑虎难下”蒋学文抬眸望着娇美的女儿,“妩姐儿,你怨恨爹吗?”

他等着她骂他连霍英那狗贼的爹都不如。可他却看到蒋妩如沐春风般的微笑。

她缓缓摇头,“我方才便说过,我此身是爹所赐,我感激爹娘对我的养育宠爱之恩。我在咱们家过的如此幸福,一直是躲在爹娘的庇护之下。如此大恩,岂能不报?”

“妩姐儿?”

“左右我要嫁过去,如果有机会得到消息顺带告诉爹一声也不是难事,爹也没有叫我每日去听霍英的窗根吧。”

蒋学文忙点头:“你切记要以自身安全为重!与他举案齐眉的好生过日子,这才是首要,其次才是取得信任,得取霍英与蔡京一派的情报。”

“所以,爹不必觉得愧疚。男婚女嫁,我与霍英成婚已是天定。至于爹吩咐的,只是捎带,左不过我从前想嫁过去逍遥度日不理会他便罢了,如今却要接近他,取得他的信任。”

“终归是爹对不起你。”蒋学文低垂着头,懊丧不已。

“无碍的。”蒋妩搀扶着蒋学文起身,笑道:“爹的要求并不过分。其实得知才刚您与霍老太爷的对话我就已经明白您的想法了。”

蒋学文老脸一红,“我不配做父亲,我连霍老太爷的一半都不及。”

“不,霍老太爷考虑的是小家,而爹胸怀的是国家,你们二人的思想根本不在一个层面上,无须比较。”

“可终究亏了你。”

蒋妩闻言莞尔,剑眉一挑,倨傲道:“谁说那样的日子我就过不好呢?”

女儿的洒脱,让蒋学文顿生豪情,大手拍拍蒋妩肩头,“好,妩姐儿,你凡事以自身安全为重,倘或你真过的好,爹的愧疚也少些。”

蒋妩笑着点头,道:“咱们出去吧,免得娘和长姐他们悬着心。爹才刚一副塌天了的表情,我还当什么大事儿呢!”

难道关乎她一生幸福还不是大事?蒋学文知道她是故意宽慰他,怜爱的微笑。

二人到了正厅,就见全家人都立即面色凝重的看过来,就连蒋娇都白着一张小脸。

蒋妩噗嗤一笑,“你们这是做什么。”

蒋学文也道:“一副要吃人的模样,方才没吃饱?”

见他们父女二人还有心思玩笑,全家人都松了口气。

唐氏面上终于有了笑容,道:“老爷要不这会子歇个中觉?”

“也好。都累了,都歇中觉去吧,下午我要考晨风的书。”

蒋晨风“啊”了一声,忙道:“我这便去念。”慌脚鸡似的,逗得众人皆是笑。

谁知笑声未歇,院门就被叩响,只听得银姐去应了门,昨日送蒋学文回来的狱卒差役们横冲直撞进门,见了蒋学文就套上枷锁:“霍老太爷也见过了,这会子就跟咱们继续回去吃鞭子吧!蒋大人!”

第二十五章彪悍

蒋家人才刚轻松的心情骤然跌落谷底,眼看着蒋学文被狱卒拖死狗一般粗鲁的向门外拉扯,也不顾地上是否有台阶,他步伐是否跟得上,踉踉跄跄几次险些摔倒。

唐氏心疼的追出去:“官爷们开恩,可手下留情啊!”

蒋嫣与蒋娇急的当场落了泪,蒋晨风愤然,掳袖子就往前去:“你们手上放尊重些!”

只是还不等众人接近,蒋妩已经先一步到了即将出门的狱卒跟前,抄起门闩打在瘦高个的小腿上。

因不能在外人面前显露功夫,蒋妩以四棱门闩凸起处击打他小腿临近胫骨中间丰隆穴。

瘦高个儿疼的“妈呀”一声惨叫,丢了锁链抱着小腿乱蹦。

另外几人见此人这般,都作势拔刀:“你活的不耐烦了!”

“你们才活的不耐烦。难为你们在锦衣卫衙门当差还能活到今日,你们脑子里装的都是屎尿吗!我与霍英已定亲,我父将来是霍英岳丈,今日长辈见过面,只等钦天监选定吉日就完婚,你们如此虐待我父,仔细我叫霍英一个个扒了你们的狗皮做灯笼送给你们老子娘使去!”

一番话说的既快又狠,随后门闩一点旁边一个身材敦实三十出头的汉子:“你,叫什么名字!”

被点中的汉子身上一抖,哪里敢回?真叫姑奶奶记住他姓名,改日去指挥使跟前吹个枕头风,他还要不要活命了?

他咳嗽道:“是咱们奉命办差心急了一些。”

“奉命?皇上虽吩咐定了婚期就放我父出诏狱,又说每日抽一鞭子,可也没叫你们有别的苛待吧?你们胆敢违逆圣旨,也不看看腔子上的脑袋够不够结实!”门闩“呼”的扫过几人面前,带起一阵风声。

果然是个河东狮,哪有正经姑娘说抄门闩揍人就揍人的?难不成,霍大人被她给踢跪了的传言是真的?

几人面面相觑,不敢再鲁莽,对蒋学文客套了不少,也不敢再如方才那般对待,道了声:“蒋御史,请吧。”

蒋学文眼瞧着蒋妩抢在全家人以及自己开口之前,彪悍的解决了问题,心下既安慰又心疼,对她笑了笑,又回头看看唐氏等人,这才跟着狱卒离开蒋家。

蒋妩将门闩放回墙角,“娘,往后不必求这些人,既然与霍家结亲,放着霍英这个靠山不用岂不浪费?你只管摆出霍英岳母的姿态即可。”

唐氏十分受教的点点头,最后还是忍不住道:“女儿家的,不要舞刀弄棍的,你又没有功夫在身上,又不是天生神力,不过是脾气胆量都大些罢了,那些汉子今日是被你出其不意一时唬住了。若真动起手来,吃亏的不还是你么?”

“是啊三妹妹。他们固然该打,下次也该哥哥出手才是。”蒋晨风笑道:“每次你都一阵风似的就冲上去了,平日看你行事慢吞吞懒洋洋的,这等出头的事你却总第一个,这样显得哥哥我很没用啊。”

蒋妩闻言噗嗤笑了:“等我嫁了人,有你出头的时候。”

一句话,说的几人心情都有些沉重。

各自回了房,蒋妩想着方才唐氏说的话,脑子里便浮现那次夜探霍府与曹玉交手时的窘迫。她已经半夜里勤加练习身法了。然而只会这些还不够。既然将来她的婚姻生活不会平静,多一技傍身总没坏处,别的不说,必要时一击制敌的功夫就很要紧,总不能每次都逃跑吧?

思及此,蒋妩拿了上次杜明鸢给她的银子,吩咐冰松看家,也不与唐氏说一声,就独自一人去了集市东头的铁匠铺子。

她先看了现成的匕首,大小倒也还好,钢口也不差,就是设计上逊色一些。

她突然想念起前世惯用的勃朗宁手枪、匕首和瑞士军刀。如今只得退而求其次,自行画了个背有锯齿侧有血槽的匕首图样,告知了尺寸,请铁匠加紧赶工出来。

回家时,顺手去柴房抄了根柴火,劈成匕首长短,大约磨掉毛刺儿就回了卧房。

这一日,蒋妩没去霍家学规矩,只在房里关起门来拿着柴火练习出刀。她前世可以谈笑间斩敌人首级,现在以这个出刀的速度却做不到。不过她有恒心,每日练习出刀千次,就不信她练不成。

如此她白日里去霍府喝茶嗑瓜子睡觉,晚上除了出去“练脚程”,再练习出刀一千次。

前几日她用柴火,冰松见她手舞足蹈还不知是做什么,过了几日赶工出的匕首拿了回来,只见听微不可闻的兵刃出鞘声后,寒光一闪,小巧锋利的匕首已被蒋妩反拿抵在床柱上,且那高度就像是成年男子的喉咙处

冰松看的满身冷汗直冒。从前练脚程可说是强身健体,现在小姐这是要杀人啊!

她胆寒,可也心疼蒋妩,只每天尽职的为她望风。

到了六月初,天气一下就暖和了。帽檐胡同口那两棵大柳树已是绿荫如盖。蒋学文重新下了诏狱又有六天了。

早饭时,蒋妩因拿筷子的手发抖——她勤于练习,浑身酸疼,胳膊已经酸疼的不像自己的。怕叫家人看出破绽,就用汤匙随便吃了几口了事。只等着待会儿到了霍家吃点心便是。

唐氏却心疼的又为她盛一碗汤:“妩姐儿这些日清瘦多了,饭进的也不香。可是有心事吗?还是霍家那边有人对你不好?”

蒋嫣与蒋晨风也叹息,眼见着蒋妩的鹅蛋脸瘦出了尖下巴,纤腰又纤细不少,都只当她为了婚事的事伤感,他们虽心疼却无能为力。

“娘想哪去了,我不对人不好就不错了。”蒋妩接过汤小口喝着,知道家人误会了,却不好辩解。难道能说是运动量太大累的?

正当此时,银姐快步到了廊下,面色紧张又奇怪的道:“夫人。”

“怎么了?”唐氏笑着问。

银姐吞了口口水,“是,是霍大人来了。这会子马车就在门外。”

唐氏要给蒋妩夹菜的手就悬在半空。

蒋晨风蹭的起身,“他来做什么!难道羞辱咱们家还不够吗!”

第二十六章牵手

蒋嫣摇头,拉了下蒋晨风的袖子道:“你不必太过激动,他现在好歹也是咱们未来的妹婿了,就算不喜,面儿上也要过得去,不要叫妩姐儿难做。”

蒋晨风就看了眼这些日清减许多的蒋妩,目露不忍,也不多言语了。

蒋妩扶着唐氏起身,宽慰道:“他能有什么事儿,十有八九是钦天监将婚期议出来了。”

若真如此,蒋学文就可以回家了!

蒋嫣一则以喜一则以忧,扶着唐氏另一只手臂一同下了丹墀,才刚站定,就见蒋学文穿了身质地上乘的月牙白杭绸直裰面沉似水的走在前头。他后头跟着穿了缥色素缎直裰眉目如画的霍十九,还有穿灰布道袍头戴方巾做书生打扮的曹玉。再其后,侍卫仆从们都恭敬的于门口站了两列。

“爹,您回来了!”蒋娇提着裙摆小跑过去,拉着蒋学文的手道:“三姐姐说是钦天监选定日子了,所以您要回家了,您这次真的不走了吗?”

蒋娇清脆的童音在安静的院落之中清晰的叫每个人听的清楚。

霍十九浓眉微挑,眼尾上扬的秀丽眼眸看向蒋妩,唇角扬起,笑的十分俊朗,竟有些孩子气。

“妩儿还有未卜先知的聪慧。的确,钦天监已经算定你我婚期定在八月三十。且你我八字十分相合。”

说话间,已径直走到蒋妩跟前,从怀中掏出烫金的小帖子递给她。

蒋妩接过,展开小贴,上头写着“缘定三生。”下解道:“三生石上刻前盟,引渡魂灵破虚空。此乃天作之合,缘定三生大吉之兆,海中金夫,千骑龙背、龙归大海,主大贵。涧下水妻,性暴心慈,灵秀守家,主大贵。乃是‘水金夫妻坐高堂、钱财积聚喜洋洋、子女两个生端正、个个聪明学文章。”

蒋妩随手将小帖递给唐氏,对霍十九嫣然一笑,“的确,你我八字相合。”

她不懂为何霍十九会突然转了性子,竟对她如此温柔。不过他若喜欢在她父母面前表演深情不渝,她自当配合,是以她垂眸,脸颊浮现淡淡的红晕。

她方才出来的急,并未遮面纱,这会子站在霍十九跟前,红霞满面不胜娇羞的模样,看的众人呆愣。霍十九本生的高挑俊朗,与娇柔少女相对而立,一人娇羞一人含情脉脉的模样,瞧得人心头有些异样感觉。

霍十九的下人在想,原来他果真是迷恋上了蒋三姑娘,否则也不会甘心情愿被她管着。蒋家人则为了蒋妩心疼。尤其是蒋学文。

因为在他看来,蒋妩是为了完成他交付的任务,从现在开始就在企图获得霍十九的喜爱和信任,他不自禁看向唐氏,突然心中一阵发寒。

若是家人得知他安排蒋妩去做刺探之事,他们会怎么想?

霍十九这厢似不喜蒋妩容貌被外人瞧去,回头冷冷扫了一眼,原本站在院门前的仆婢忙低垂了头退了开去,就连曹玉都深深垂头。

“霍指挥使,请吧。”蒋学文整理心情,即便心内煎熬,也绝不会在霍十九面前露出丝毫破绽,冷冷做了个请的手势,便先上丹墀。

霍十九在面对蒋学文时,方才温柔微笑荡然无存,就如戴上了冰冷的面具,又恢复高高在上的模样,只哼了一声就走向前去。

唐氏、蒋嫣几人对视一眼,未免忧心忡忡。此二人已成为翁婿,还如此针尖对麦芒,蒋妩夹在其中岂不是难做?

到了前厅,就见霍十九与蒋学文并排坐在首位,丝毫没有对待岳父的恭敬和自觉。蒋学文原本也不打算与霍十九相处融洽,见他如此张狂,只恨不能将人撵出去,又因为说定婚事只得忍耐。

蒋学文强硬的道:“既然钦天监选定了八月三十为吉日,在此之前,霍老太爷是否也该露面商讨一番?怎得叫霍指挥使一个晚辈抛头露面。”暗指霍家人不懂礼数。

霍十九看也不看蒋学文,漫不经心道:“若非家父下令,今日我也不必坐在此处。”如果不是霍大栓勒令他必须将蒋学文亲自迎出大牢送回蒋家,他也不必在此处听“蒋石头”的风凉话。

气氛一瞬变的诡异。普天下哪里见过如此当面就这般针锋相对的翁婿?

唐氏与蒋嫣、蒋晨风就开始担心起蒋妩来。蒋家与霍家的矛盾是不可调和的。尚未成婚,翁婿就如此别扭,成婚之后该如何?

正当气氛诡异阴沉让人窒息之际,突听得院中一阵愉快的笑声。声音的主人当时变声时期,公鸭嗓笑的很是刺耳。

随声音从传入耳畔,蒋学文神色肃然,忙起身向外迎去。

霍十九却吩咐蒋妩身旁的冰松:“面纱呢?”

这是冰松首次听到霍十九的吩咐,他声音低沉温和,却有不可忽视不怒自威的气势,唬的她身上一抖,忙从怀中掏出面纱来给蒋妩遮好。

霍十九这才满意,竟不顾众人目光,右手执起蒋妩左手,向院中而去。

蒋妩废了很大的力气才抑制住当场将他掀翻在地的冲动。他的手干燥温暖,将她左手紧紧包裹住。她柔荑在他掌心,方让她感觉到她并非自以为那般阳刚。

然而她立即想到另一个问题。

她即将与这个陌生的男子结为夫妻,共同生活,生儿育女,即便不愿,她必然会与他牵扯关系,恨也好、仇也好、敌对也好、做间谍也好、丝丝缕缕今生怕也难解开。就算有朝一日她亲手宰了他,她依旧会被印上这个男人的气息,刻上属于此人的印记。

蒋妩垂眸,强迫自己以娇软力度去回握住他的手。

柔若无骨的温软触感,在他掌心稍动,霍十九却觉一股酥麻从指间传入心内,下意识看向身旁的她。

 

第二十七章面相

此刻她低垂螓首,原本至他下巴处的身高就矮了一些,梳着双平髻的长发黑亮,髻上淡绿丝带绑的小巧蝴蝶结刚好入目,显得她十分娇柔可人。

霍十九的心有些柔软。

她性子不好,无一点温婉闺秀形象,无口德又不懂礼数,还生了一双与众不同气势凌人的眼睛,让人瞧着便觉不是善类。除了她楚楚可人的容颜外,她身上当真无半点他可喜的特质。

可是命运使然,她终究将是他的妻子,而且终归是他对不住她。

思及此,霍十九对她的笑容更加温和,只想对她好些,算是弥补歉疚,也算是不辜负了到底夫妻一场的情分。

霍十九手上又紧了一些,温柔又霸道的牵着她的手出了门。

在人眼中,如此胆大不计礼数的做法荒唐至极。

霍十九行事素来乖张,蒋妩又不拘小节,这会子倒觉得他做什么都是理所当然。

二人身后的唐氏和蒋嫣、蒋晨风等人面色各异,心情皆很沉重,总觉霍十九对蒋妩虽好,可如此光天化日就敢这般,是没拿她当成良家女子对待的做法。

院门前,已给小皇帝行过礼的蒋学文见霍十九与蒋妩携手而来,心内更是难过。他觉得女儿如此,是被他出卖了。

小皇帝却没想那么多,瞧见霍十九牵着蒋妩的手走来,好奇的盯着他们袍袖交叠之处,一反方才对蒋学文的冷淡,很是热切的上前来,一拍霍十九手臂笑道:“英大哥,昨儿怎么没见你?你要成婚啦,恭喜恭喜。”

皇帝身旁伺候的内侍宫人们并不意外。因为在别院中,皇帝对霍十九素来如此亲近依赖。

可看在蒋学文眼中,这分明是霍英蛊惑小皇帝失了君臣礼仪,加之平日他哄骗皇帝只顾着玩那些新奇刺激的游戏,甚至不故人死活,视宫人百姓性命如草芥,他心头火瞬间腾起。

刚要开口进谏,却被蒋妩刺来的眼神制止。

都这个时候,还想再回诏狱去?

蒋学文心内一痛,只得垂眸,对蒋妩存了愧疚之意,是以也格外在乎她的想法。

霍十九已经与蒋妩和唐氏等人给皇帝行了礼。

“臣昨日忙于婚事,未去给皇上请安。请皇上莫怪罪。”

“无妨,无妨,朕又不是怪你,就是不见你想念的紧。”大咧咧拉着霍十九的袍袖,似撒娇的对着兄长,伸着脖子瞧蒋妩:“你们好日子定了不曾?”

霍十九恭敬的道:“回皇上,已经定了。钦天监将日子选在八月三十。”

“八月三十?”小皇帝眨着眼,像模像样的抬左手掐指算了算,故作深沉道:“朕看钦天监那群狗奴才办事越来越不用心了!好日子分明是七月初五!”

皇帝身边那卑躬屈膝的少年内侍立即奉承道:“到底是皇上掐算的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