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天使好奇的打量杨曦,又打量方才险些将眼珠子都掉在自己身上那少年,想不到那少年也正看来,二人骤然四目相对,叶天使哪里这般直勾勾看过男子?当即烧红了脸,索性拉着蒋妩的衣袖,将俏脸低垂深埋了。

唐潇本在纠结该怎么想法子将玉牌要回来,瞧见小美人粉面桃腮的娇俏模样,心里说不出为何就漏跳了一拍,只顾着回头看,却忘了他正随着往厅外去。

纵然武艺高强,也有溜号的时候,老虎还打盹儿呢

唐潇被门槛绊了一下,又撞到身前的杨曦。杨曦正站在丹墀要与蒋妩告别,只觉身子一歪,唬的啊一声惊呼。

蒋妩眼疾手快一把拉住杨曦手臂,随即她惊讶抬头。与她一同扶住杨曦手臂的,还有那十三四岁的俏丫头的手。

她方才的确感觉到眼前红影一闪。

裴红凤也奇怪的看了看蒋妩,随即垂眸敛额退开。

杨曦没有跌倒,唐潇这厢却是险些扭了脚,顿时气的红了脸。想他自幼学武。飞檐走壁不在话下的人,居然因为看个小美人儿失神而险些摔一跤,这要是传开来他颜面何在!

杨曦无奈:“夫人莫见怪,我表弟有时会有些莽撞。”

“无碍的。唐公子真性情,不会矫揉造作,倒是极好。”

“那是夫人宽宏。”杨曦狠狠瞪了唐潇一眼,大有他再继续如此就要收拾他的意思。

正当此刻,院门口却传来一阵说话声,是一个刚过了变声期,还有些公鸭嗓残余的少年人声音:

“英大哥家里就是我家,我怕什么的,姐姐在家吗?还有翀哥儿呢?”

蒋妩心头一跳,倏然抬眸。就见小皇帝穿了身杨妃色的素锦绣竹节纹的直裰,头戴方巾,却是个少年学子的模样,在他身旁跟着的,竟是身着翠绿遍地金妆花褙子。妆容精致雍容的叶澄。

二者身后跟着的便是霍十九与曹玉。

小皇帝进了院门停下脚步,诧异的看着廊下的几人,笑道:“姐姐,你有客人?”

蒋妩断不敢在外人面前让皇帝露出身份来,犹豫下便道:“是。”又亲切的道:“你来啦。”

小皇帝就好奇的打量起杨曦、唐潇和叶天使,最后目光被婢子手中那个鸟笼子吸引了去。

而叶澄原本有些趾高气昂,在见小皇帝亲热的称呼蒋妩姐姐。且蒋妩还很自然而然的态度。她荣获宫嫔的喜悦和想要让蒋妩给她行礼的心,在这一刻画上了疑问,她不会都做了皇帝的女人,还是比蒋妩低一头吧?

叶天使见了叶澄,惊愕的看着她身旁的小皇帝,略一想已经分析出此人是谁。立即紧张的低下头。

正当诸人面色各异时,杨曦却笑道:“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曹公子,你欠我的那一钱银子是否该给了?”

曹玉面色涨红,先对询问看来的小皇帝和霍十九拱手,这才快步上前。从怀中掏出钱袋来扔给杨曦,仿佛想快点了结此事一般:“这些都给你,我说过,我并非贪图便宜之人,那日当真是丢了钱袋。”

“这我相信。”杨曦接过曹玉的钱袋,从里头捻了碎银子,掂了掂分量后又将钱袋丢给曹玉:“曹公子当日胜了红凤,我就知道以你的身手,着实不应是缺银子的人,不过一码是一码,你打翻的茶盏杯盘,自然是你来赔偿,我也不是占便宜的人,剩下的还你。”

曹玉这会子已经满脸通红。

方才扶住杨曦的婢女嘻嘻笑道:“我不过是晚生了几年,曹公子若不嫌弃,两年后我们再来战过!”言下之意,两年之后曹玉就未必是她的对手。

蒋妩早听过曹玉说败在两名女子手下的说辞,如今哑然看着那十三四岁的红衣婢女,竟然是她?

杨曦身边有如此高手保护,她方才伸手相搀,怕也会被那婢女看出些端倪了。

小皇帝看了半晌热闹,这会好奇的道:“曹玉,怎么回事儿啊?”又问蒋妩:“这位姑娘是?”

曹玉脸色已涨红成茄子皮,道:“那日在茶楼,不慎与这位姑娘发生一些争执,都是小事。”

小事,就能叫首富姑娘见面就要钱?蒋妩也开始好奇了。

霍十九却在这时道:“这位姑娘便是万隆票号的新任当家杨姑娘。”

小皇帝长长的“哦”了一声,惊讶道:“杨姑娘不是首富吗,怎么一钱银子还追债追到人家里来了?”

杨曦恭敬的道:“小女子也有自个儿的原则。该是我使银子的地儿,我绝不含糊,可不该是我使银子的地儿,我也绝不多使一分。我是商人,眼中只有‘盈’‘亏’二字。若是亏本,一分银子也不行。”

“你,你还真是小气!”小皇帝傻眼。

杨曦莞尔:“多谢尊驾夸奖今日就不叨扰夫人了。”给众人行过礼后,就带着唐潇和裴红凤向院门走去。

临到门口时,回眸看向满脸郁闷的曹玉,禁不住好笑,又对蒋妩颔首道别,这才离开。

蒋妩便与霍十九一同,引小皇帝与叶澄去厅中首位落座,叶天使忙退下了。

这厢杨曦上了马车,裴红凤奇怪的问:“姑娘,方才为何对那少年那般恭敬?”

杨曦垂眸低声道:“那少年人身上有种久居高位的骄纵,且在他面前,锦宁侯那样的人物都恭恭敬敬他又好似了解我是谁的模样,我就想到当今圣上,年龄恰与之相符看圣上与锦宁侯和夫人的关系果真如外界传言一般。”

“姑娘,你,你是说,刚才那人是皇上?!”

“有可能。”

“那,那你还敢在皇上面前跟那姓曹的要银子?”

“为何不敢,他穿便装,便是不愿表露身份,我当不知即可。再说我若不要回那一钱银子岂不是亏了!”

“姑娘”裴红凤一副想哭的样子:“您在皇上面前,跟人家的侍卫统领追债您真是有胆识。再说您现在的身家,一钱银子都不够您身上这件裙子的一条丝线钱啊!”

杨曦挑眉,不理裴红凤,反而问一旁闷闷不乐的唐潇:“说吧,你为何盯着那位小姑娘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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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皇帝一边逗叶天使带来的那只鹦鹉,一边道:“今儿个英大哥没去上朝,朕想英大哥必然是近来太过劳累,加上府中事儿也忙,疲倦了。”抬头看向霍十九,笑着问:“英大哥气色还好,想来无大碍吧?”

霍十九恭敬的道:“回皇上,臣是昨日吃坏了东西,夜里就起来了三四次,今日早上就起来的晚了,才刚吃了些好克化的才有了些力气。”

“原来如此,朕还以为英大哥跟朕生气呢。”小皇帝笑嘻嘻的放下鸟笼。

状似不经意的一句,已让霍十九与蒋妩心头一动。夫妻二人不约而同的行大礼。

霍十九道诚惶诚恐道:“臣不敢。”

小皇帝忙起身,双手向搀:“英大哥不必这样,你一都是朕的大哥,朕也也一直称呼你为大哥,只是大哥也太过拘泥,这些年来一直谨守礼数,着实是太无趣啊!”

“君臣之礼不可废,皇上万人之上,臣绝不敢逾矩。”

蒋妩也道:“皇上肯与我等亲近是皇上宽仁待下,我等若不懂感恩,岂不是辜负了皇上的仁慈。”

小皇帝笑着拉起二人,道:“罢了罢了,朕说一句,你们就能讲出这么多来。朕听说姐姐与叶婕妤是手帕交,今儿个来特地带她出来散散。”

蒋妩笑着与叶澄颔首。

叶澄心里堵得慌,气蒋妩没有行大礼,可小皇帝都不允锦宁侯与蒋妩行礼,她又不敢多要求,只得笑道:“多谢皇上,臣妾与锦宁侯夫人的确是闺中密友,入宫后着实想念的紧。”娇滴滴说着,明眸中似已有了晶莹闪烁。

小皇帝笑道:“那你就与姐姐好生聚聚。”回头拉着霍十九:“英大哥,朕跟你出去逛逛,许久没来你府上了,现在你父亲还在种地吗?”

霍十九恭敬跟随,答道:“多谢皇上挂怀老父,他是庄稼人,闲不住,本是接他来享福的,他却搁不下那些农活,不种地就浑身都不舒坦。”

“那样多好,起码有事儿做。”

小皇帝与霍十九、曹玉一行渐渐走远。

叶澄脸上的笑容终于挂不住了,皮笑肉不笑的道:“妩儿这里真是热闹的紧啊。”

第一百五十九章吵架

蒋妩哪里听不出叶澄语气中的酸意,纵然不与她相识,叶澄这样的女子在蒋妩眼里也是一目了然。

与杜明鸢相比,她少了真诚多了些利弊权衡,少了豁达多了攀比妒忌。与叶天使相比,她又没有那纯真的善意和赤子之心。不能说她是个坏人,但她却不是她一类人。

这样的人,若非叶澄从前主动前来,她是不会多做交集的。

“叶婕妤今儿个来的巧,才遇上了这些人。”蒋妩浅笑做答。

“是吗。”叶澄在首位坐下,道:“我以为霍府里头也会如门前那般一样呢。宫里都没这么热闹。”

蒋妩这些日担忧的便是这些,越是了解霍十九与小皇帝之间的关系,她就越是为霍十九感觉到心焦。偏叶澄酸溜溜一句话,着实是戳中了她心里担忧的部分,不免就在猜测,到底是不是小皇帝说了什么。叶澄就算位分不高,到底也是小皇帝的枕边人,尤其少年人初经人事,对此等事迷恋之下,也会对身边人多一些在乎,耳鬓厮磨之间,兴许就会透露一些话来。

蒋妩心内的焦躁,却不会叫任何人看出端倪,轻描淡写的道:“婕妤说笑了,小小一个霍府如何能与皇宫比较?皇上是九五之尊,婕妤也是身份尊贵,说真的,我现在见了你,心里还有些紧张的。”

叶澄闻言狐疑望着蒋妩。相识多年,她知道蒋妩平日里为人处世上并非是多玲珑,有时甚至有些木讷,她能说出这些,想来是真的心存惧怕?

心里好受多了!

叶澄微笑道:“你紧张个什么,你看,皇上将锦宁侯当做哥哥,将你当做姐姐,我在宫里这段日子时常陪伴圣驾。也没见皇上与谁这样亲近。今儿个锦宁侯没上朝,皇上一路上都闷闷不乐呢,可见是对锦宁侯的身体当真关心。这般荣宠,你还有什么好担忧?”原本是开解的话。叶澄说着说着就觉又妒忌起来,凭什么蒋妩就能得到她得不到的。

蒋妩闻言,心中突的一跳。

小皇帝闷闷不乐?可她方才根本没看出来!在霍十九和她跟前,无意的一句话已让他们恭敬下跪。他到底是真的担忧霍十九,还是有其他想法?若是后者,未来又该当如何?

“再亲近,哪里亲近的过枕边人?”蒋妩轻快的挤眉弄眼,“将来你肚子里有了好消息,那往后的事儿还用我说么?”

蒋妩如此打趣,叫叶澄脸上红扑扑的。也不知是羞涩还是兴奋。

叶澄的语气未变,笑道:“你说的也是。”

蒋妩便道:“你在宫里,不比在外头,要多仔细自己的身子,多照顾自己才是。现在不比从前你我可以常常见面。今日皇上开恩你我得以相见,往后还不知道这样的机会有多少。婕妤也千万要保重才是。”

这番话,才是手帕交该说的话。叶澄听的心里又熨帖了不少,毕竟在深宫之中,能与她肺腑相交的人少之又少,心中便也不在计较行礼之事,转而道:“我知道了。倒是你有福气,封了超品的夫人不说,如今还一举得男,往后就算锦宁侯娶了金国的公主,你的地位也是稳固的。”

“金国公主?”

叶澄一捂嘴,看了看周围。见并无外人,这才低声道:“我也是偶然听说的。说是金国使臣此番前来就是商议此事。金国公主相看中了锦宁侯的品貌。早多少年前就芳心暗许,如今她兄长登位,公主新寡后又再提此事,金国皇上又疼爱小妹。这才遣使臣秘密来与皇上商议。”

多少年前就芳心暗许?霍十九这家伙,还真招桃花。

蒋妩知道叶澄的性子,这样大事是不会乱说的。只不过皇上能让她听到这样事情的内幕,还让她将话传入她耳中,便不知是为何了。

“多谢你告诉我。”蒋妩微笑着:“男人家三妻四妾本是常理,侯爷若真有此姻缘,我也只得任命了。”

“是啊,你如今有了儿子,儿子还封了世子,你也没什么好担忧的了。”哪里像她,宫里的那些狐狸精各个精明。叶澄又有些妒忌了。

蒋妩揣度叶澄的性子,又和她聊起别的来。

叶澄现在是皇家的女人,在皇权至上的社会,她断然不能对皇权表现出任何质疑行为,那样会给霍十九以及全家人招惹来杀身之祸。莫说三两句中听的话就能平息麻烦,就算叶澄今儿真的使小性儿叫她下跪磕头,她也不会犹豫。

只是她清楚,叶澄也不傻,皇上带她出来探望手帕交,她若与手帕交发生冲突,怕往后宫里的日子也不会好过了。何况皇上的心思,谁能揣摩的透彻。

蒋妩与叶澄正说着话时,眼角余光就瞧见门前四喜探头探脑,一副火烧屁股的模样。蒋妩心下奇怪,道了句:“少陪。”就起身来到门前,低声问:“怎么了?”到了近处,才发现四喜满脑门子都是汗。

四喜焦急的压低声音,道:“夫人,侯爷和皇上,吵,吵起来了!”

蒋妩愕然。

霍十九在小皇帝面前从来都谨守规矩,断不敢做出任何逾矩之事来,好端端的,和皇上吵架?!

“怎么吵的?“

“小的距离远,也没听的太清,好像就是皇上与爷说了会儿话,提起句什么,爷就给拒绝了,皇上当下就气的脸拉的老长,说爷不将他放在眼里,爷就说若是皇上旨意如此,就干脆砍了他的头,皇上就气的说爷是威胁他老人家,后头他们又小声的吵,小的一句没听清,又担心侯爷,就紧忙来回夫人了。”

蒋妩听闻经过,已经猜到缘由,想了想道:“你去吧,就当没听见这事儿,也没来见过我,还退回原处去当差。”

四喜跟在霍十九身边,自然是机灵的很,又很会看人眉眼高低,如今见蒋妩不打算前去拉架,就知道事情比他想象的还要复杂,心内替侯爷焦急,但无计可施,只能听命退下。

第一百六十章大逆不道

四喜在廊下满心纠结之时,蒋妩已笑意盈然回到屋内。

叶澄好奇的问:“发生何事?”

“没什么事儿,不过是下人小题大做,丁点儿的事就当天塌下来一般。”蒋妩说笑着将话题岔开,又问叶澄宫内的生活,诱叶澄说一些在宫中得意的事。

虽如此,心内却是极担忧的,又怕张罗开来叶澄大嘴巴会乱说话。再者说她也相信霍十九做事有分寸,何况不论发生什么,她总归不会离他而去,都会留下与他一同承担的。

只要坚守这一条信念,其余的就不在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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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香阁前,气氛冷凝的仿若能冷死满院子的青菜。小皇帝双手握拳,气的脸色发白。霍十九也是双唇紧抿,周围之人包括曹玉都早已被远远地遣开,如今守着院门不准任何人进来。

霍十九气的嘴唇发麻,仍旧不放弃:“皇上,臣可以为了皇上的江山基业做任何事,唯独此事不行!”

“朕已说过,绝不会让你休了蒋氏,你还有什么不满!如今大燕与金国的局势表面平静,暗中汹涌,这局势还是你亲自分析给朕的,如何到了真正要你做什么的时候,你却推三阻四!那金国公主虽是新寡,可到底对你也存了真心的,英大哥只当为国付出,届时娥皇女英,你亏损了什么?再说你就算不喜欢,只好吃好喝的养着供着罢了,一个女人而已,又没有人逼着你与她真心相爱,英大哥为何连这事儿都不答允?!”

“皇上!”霍十九认真的道:“臣,可为了大燕肝脑涂地,即便名声扫地,千刀万剐臣也绝无半句怨言,不只是因为臣答应了先帝,更因为皇上是臣看着长大的。是臣的亲人,更是臣的君主!臣为了皇上,做任何事都行。”

小皇帝面有动容,这些年来霍十九为了他。的确是这样做的,他语气也就缓和了不少,但仍旧负气:“那你为何不答应!”

“皇上,臣说了,只要是为了皇上好臣可以付出任何一切,可是臣无权将蒋氏的幸福也一同付出!臣若答允娥皇女英,且不说臣会如何,只说蒋氏那样骄傲高洁的性子,是断不会痛快的。她与臣成婚至今,几乎没过过好日子。臣已亏欠她良多,臣一人死不足惜,却断不能赔上她,不只是她,臣不会为了臣个人的志愿去牺牲任何一个家人!”

说到此处。霍十九撩袍摆双膝着地,叩首道:“请皇上理解成全。”

“你简直是顽固不化!”小皇帝的拳头握的更紧,面对霍十九,他总有太多感情的牵绊,强忍怒气道:“你可知道你是在抗旨!”

霍十九仰头,直视小皇帝道:“若皇上认为臣是抗旨,那就是吧。臣一人死不足惜。却绝不会牺牲妩儿的幸福,臣的家人因为臣的举动,这些年来已经背负了太多的压力和骂名,臣就算是奸臣,也决不能剥夺全家人现有的温馨和愉快。”

“你真以为朕不敢杀你!”

“皇上九五之尊,有何不敢?!”

“你如此抗旨不尊。还顶撞朕,你根本就没有将朕放在心里!”

“臣没有!”

“你有!自从你迎娶蒋氏,你就不管朕了!”小皇帝再也受不住,怒吼着挥拳打在霍十九脸上。

少年人虽未长成,却也是有把子力气的。霍十九被打的脸一偏扑倒在地,左侧唇角开裂,鲜血顺着嘴角淌了下来,脸颊也肿了,发冠更是跌落,整齐的发髻散开,墨发散乱开来。

可他依旧不屈,纵然狼狈,也是满身傲骨背脊挺直的又一次跪正了身子:“谢皇上赐打。”

“你!你顽固不化!你说,是不是在你心里蒋氏比朕还要重要!你说啊!你答应父皇的事都忘了吗,你是不是早就腻味了,不想再管朕了!是不是觉得朕是个没用的皇帝,只能依靠你,是不是觉得朕一辈子都是扶不起的阿斗”

小皇帝疯了一般扑上去,将霍十九推到在地,骑在并不还手的人身上左右开弓,巴掌拳头胡乱落在霍十九脸上身上,人已似进入了疯狂之中。

积压太久的压力和怨恨,都这般毫无保留的发泄出来,他这些年所受的屈辱,所有的担惊受怕,都肆无忌惮的发泄给面前这个他心目中最可靠的人,发泄给这座不会倒塌的山。

霍十九咬紧牙关不吭一声,闭上眼,不还手,承受一下下的攻击。心中却无恨无怨,只觉无奈和痛惜。他痛惜自己的情境,也痛惜皇帝的委屈。

他们相互搀扶走过这么多年,作为九五之尊,小皇帝所背负的屈辱他每一件都了解,是以也对他更加疼惜。他了解小皇帝的性情,以他的骄傲,能忍辱负重这么多年已是太委屈他了。

霍十九不还手,也不出声,小皇帝哭着打了片刻就停了手,翻身躺在霍十九身旁气喘吁吁的咽咽道:“你分明就是不将朕当做自己人了!”

“皇上,臣没有。”一说话,嘴角就有血顺着已经红肿的脸颊淌落耳畔:“臣已说清楚了,为皇上,臣死不足惜,但绝不能牺牲家人的幸福。”

小皇帝气的登腾了好几下双腿,一咕噜爬起来,刚要再吵,见霍十九的俊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心里一惊,后悔的别开眼。

方才他太冲动了,竟没有控制得住自己的情绪。

“英大哥”迟疑着伸出手将霍十九扶起来,小皇帝咬着牙,却说不出道歉的话来。

怎么抗旨不尊的是他,现在却是他在内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