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氏强忍伤感,笑着道:“罢了,咱们也不必在这里伤怀,左右不日就能相见,七斤你就放心,跟在我们身边一准儿没事。”

“正是,我亲家母在,还有我与你姐姐,下次见面你就等着认不出七斤吧。”

蒋妩失笑,“我自然放心,您们也要多注意身子,带孩子烦劳的很,我担心是累坏您二老。”

“嗨,这有什么的?当年几个孩子一块带还不是都带过来了,你和嫣姐儿使把劲儿,给我生个十来个孙子孙女带,那才是好玩呢!”

蒋嫣闻言,当下红了脸。

蒋妩则是爽朗的道:“娘不必焦急,往后害怕没更多的孙子抱么。”

“可不是。”

气氛瞬间轻松,蒋妩说笑着一路将众人送到了侧门马车前。

霍十九这会儿正与霍大栓、霍廿一说话,见女眷们出了门来,下人们忙都行礼。霍十九则是迎了上来。

“娘,岳母,此去路途遥远,你们要注意自己的身子。”

“放心,你好生照顾好你媳妇儿就行,等皇上那儿小住够了,就紧忙来。”赵氏说话间,将七斤交到霍十九怀里。

小家伙黑葡萄一般明亮的大眼睛望着霍十九,粉嫩呢的小手抓住了霍十九垂落的碎发。

霍十九心内一阵绞痛。

到现在,他还是无法得知皇上到底安排了什么。只知道如果事情落败,那他们或许都难逃一死。

他早前是不怕死的,这一生能做了他认为正确的事,或许不能实现他的梦想,无法让大燕国立即呈现繁荣昌盛,摒除匪类。可是他所做的,至少能为大燕向着这一步推进一些,纵然只推进一点点,也算他死得其所。

可是他想不到。自己有了牵绊,有了蒋妩,到如今再有了七斤。

他现在依然不怕死,可是他怕与他所爱的人分别,也怕爱他的人难过伤心,他不能让蒋妩做寡妇,不能让七斤没有父亲。

现实往往不从人愿,他担心这一分别,会让父母白发人送黑发人,会让孩子从此没有了依靠。

“妩儿。要不你就随着爹娘一道先去吧,宫里那边我回与皇上说明,想来皇上也不会怪罪的,你是女流之辈,皇上那里会如何?”纠结了几日的问题再度提起。

赵氏不知情。笑道:“若是宫里没那么要紧的事儿,妩儿就与咱们先走也成。”

蒋妩哪里想到霍十九这会儿还在纠结,且不与她商议,还在家人面前提出,她当然不想离开孩子。毕竟七斤还都没断奶。可是她跟着霍十九,他成功的机会就大一些,若是不让他在她眼皮子底下。她恐怕只胡思乱想也能将自己折磨死,更何况她必须要保护他,纵然一同赴死,也总比自己苟活于世下半生活在后悔中好。

蒋妩微笑如常,道:“娘,我还是留下陪着阿英。照顾他的起居,还能去宫里见见世面。至于七斤,哪里就轮得到我来照看了,我看娘带着七斤就很好。”

赵氏喜爱孙子,也乐得带孩子。就抿着嘴笑了。

霍大栓道:“妩儿丫头就留下,也看着点阿英这混小子,免得他惹祸,他要是胆敢不听你的话,你就告诉爹,爹回头窝心脚踹出他屎来!”

一句话,逗得众人都忍俊不禁,尤其唐氏,见亲家如此,知两个女儿都被人家宝贝一般的疼宠着,心里当真是欢喜。

蒋妩欣然道:“多谢爹,我一定好生看着他。不叫他惹祸胡来!”

唐氏见女儿过分,忙训斥道:“妩儿,不可如此!”

蒋妩就吐了下舌头。

霍十九暗中着急,家人根本不知到底发生何事,可是他心如明镜,这些天与蒋妩一直在争辩这个问题,甚至有两日他们都已经争论到“冷战”的程度。他不想带着他冒险,她却偏偏要跟着她。

现在想让蒋妩随着父母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偏又不能暴露自己现在的处境,说的太急了,又怕家里人多想,若不说明,目的又无法达到。

正犹豫着,霍大栓已经先让赵氏等人分别上车。乳娘也站在一旁低眉顺眼的等候着霍十九将七斤交给她。

蒋妩这才低声以只有他们二人听得到的声音道:“既然已做了决定,就不要在再反悔了。你就算留我跟着爹娘,我回头也有办法追上去。如果你不喜欢带着我,那你尽可以不带。”

想起上一次黄玉山之行她尾随在后所经历的,霍十九忙打消了要留下她的念头,若是不带她反而让他私下里自己跟着,起步是危险更大?好歹他身边还以后护卫和曹玉。

霍十九无奈的叹息道:“妩儿,我是担心。”

“我知道,但是有我在身边,你就不必担心。我相信纵然你我身死,七斤也会平安快乐的长大,你我都有了后,也无憾此生,何况是咱们在一处呢。”

蒋妩说话时并没有看着霍十九,而是含笑对着正掀起车帘往这边看来的蒋嫣挥手。

霍十九便也笑着,让所有人都看不出异样来,亲了亲七斤的额头,唤了不远处的乳娘,将孩子交给了她。

乳娘屈膝行礼,走向赵氏所在的马车。

可就在这时,孩子似若有所感,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乳娘被吓了一跳,忙低声哄着。

赵氏忙将孩子接过,检查之下见并非是尿了,笑道:“你看看,这孩子都知道是要离开亲娘身边儿了,阿英,妩姐儿,你们赶紧去见了皇上好生说一说,就紧忙来吧。”

“知道了,娘。”

霍十九安排的护卫护送着队伍启程。阿蛮与阿虎带来的人也混在其中。下人们对霍十九和蒋妩行礼,随即就有穿着变装的侍卫高声道:“启程”。

车轮在青石砖路上轧出“轱辘”声,蒋妩与霍十九并肩,目送浩浩荡荡的队伍缓缓转过街角,笑道:“这下你不必急着撵我跟着爹和娘去了。”

霍十九揉了揉她的额发,道:“看来我这辈子都斗不过你了。”

“那刚好。”蒋妩笑着,转而道:“咱们也该启程了。”

霍十九点头,就回头吩咐了另一波人马。

虎符在手,他们记得皇帝所说的是“以火为令”,是以先前霍十九已经去与神机营和三千营打过招呼,如今只差距离稍微远一些的五军营,回头吩咐下去也就是了。现在他们已在城中寻到了一处寻常的宅院,打算暂住下来,一面让人知道他们已经启程回封地,另一面暗地里谋划皇上的事。

为了谨慎起见,蒋妩与霍十九的马车也是跟着霍家的队伍不远处出了城的,不过他们在城外换乘了寻常的小马车,随行的护卫也分散开来,变装之后三两人一组再回城来。

蒋妩与霍十九、曹玉三人都换了寻常百姓的粗布衣裳,霍十九穿的是一身深棕色的短褐,头发以网巾固定,在白净的脸上又抹了点灰,脸手背上也摸了,腰上还斜插着个烟袋锅子,俨然就变成了一个俊俏的农家青年人。曹玉则依旧是穿着书生长袍,不过袍子的质地差了许多,还贴了两撇小胡子,一下子就年长了十岁的模样。

蒋妩将头发编成两根长辫子,随便用布条盘起挽在头顶,身上穿的是件半新不旧的墨绿色粗布袄和长裤,虽布衣荆钗,却依旧是难掩姿色。

霍十九就和曹玉,蒋妩一同坐回了马车,往城西一处距离皇宫不远的陈旧宅子走去。

那是霍十九早前就在外头置办的一处产业,旁人并不知晓。

“阿英,你别说,你穿着寻常百姓的衣裳还真不像是个大官了。”

“所以才说人靠衣装。”霍十九轻笑道:“不过你却不同,虽是这般,也依然是貌美的,才刚入城时候没瞧见那些人看你的眼神。”

霍十九的声音中冷意森然。

曹玉也道:“那些个守城的平日里就惯会搜刮民脂民膏,今日又以检查为理由,险些就要将夫人都看进眼珠子里了我回头定要替爷狠狠教训他们。”

蒋妩不以为意,笑道:“随他们去吧,反正都是无伤大雅的事,现在要紧的是皇上那边到底如何了。”

说着看向霍十九,正色道:“阿英,你难道就一点分析和预感都没有吗?皇上毕竟是你一手带出来的,他要做什么,你应该不难猜测吧。”

霍十九苦笑:“自古就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说法,何况皇上天资聪颖,哪里需要我怎么教。这一次皇上是下了决心的不让我做谋划者,我身为臣子,只要遵旨即可,到时候听从皇上的号令将之铲除便是。只是这些日,我听到的风声有些诡异。”

先前二人因为争论蒋妩到底是去是留的问题,闹了“冷战”,是以这些话从前霍十九并没与她说明。

第一百七十四章异常

蒋妩挑眉,道:“是怎么个诡异法?”

“皇上的性子是个闲不住的,如今又未亲政,也只有宫里办个宴会或者外国来个使臣他才有机会露面朝政如今还是把持在英国公的手中,他平日闲暇之余喜欢看看闲书,再或者去后妃那里坐坐,最常做的就是去御花园里走动。可我在宫里的人说,这些日皇上并未常常去御花园,也不怎么见人,也就是平日伺候在他身边的人才知道皇上的行踪。皇上这些日倒是常常召见英国公,二人在御书房中动辄一谈就是两个多时辰,也不知都在谈论什么,皇上又藏不住心事,我真担忧他哪一句说的不妥,若露出破绽就麻烦了。”

霍十九说话的声音很低,却将满心郁结和担忧表露的分明。蒋妩看的担忧,手边覆上他的手。她的手温暖,他的手微凉,霍十九似不适应突然而来的温度,手指瑟缩了一下,蒋妩便紧接着将他的手指握住。

曹玉闻眼眸扫过二人交握的手,生硬的别开眼撩起车帘,窗外已是暗沉一片,乌云纠集,似有一场大雨将至,随即放下车帘,轻声细气的道:“这么看来,倒像是皇上与英国公十分亲近的模样。”

“可皇上与英国公不可能那般亲近。”蒋妩问霍十九:“你的人可曾见过皇上出来走动?”

霍十九把玩蒋妩的手指,摇头:“正因为除了皇上身边的人,没有人看到皇上出来走动,等闲人又无权近皇上身侧,我才觉事情有蹊跷。皇上那样的性子,在屋中久了怎么可能受得住,闲着了闷着了,他都早就该出来玩的。”

蒋妩听到此处,心里只涌出一个念头,这情形怎么看皇上都是被英国公控制了。

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小皇帝正在着手对付英国公。否则也不会将虎符都给了霍十九,还约定以火为令。难道这是他诱敌深入的招数?先放松英国公的戒心,再图行事?

蒋妩眸中神采瞬息万变,却无一不美。霍十九欣赏她的美态之余。又觉她明知危险却依旧为了他而留下十分感动,当即便有所动容,低沉声音也更加温柔:“妩儿,你在想什么?”

蒋妩回过神,笑道:“没什么,皇上既然吩咐了下来,就定然是已经有万全准备,如你所说那般,我们且听命便是。”只是也要处处都留个心眼。

当然这话,蒋妩不会在霍十九面前说出来。免得他听了又气她不尊他的君主。

霍十九点头,眉头舒展了一些,他或许也不该总将皇上当做小孩子,也该适当的给他发挥的空间和余地。

说话间,倾盆大雨倏然落下。敲打在马车棚顶发出细碎响声,周围是一片沙沙的雨声,潮湿的空气涌动着,曹玉问:“要不要先找个地方避雨?”

霍十九摇头道:“咱们最好还是少露面为妙,这个节骨眼儿上,不能出任何乱子。”

曹玉颔首,便撩起车帘对车夫吩咐了几句。

车夫本就是霍十九身边的死士。冒雨赶车这等事哪里难得住他,当下爽朗的应下,将马车赶的又快又稳,不多时就到了城西的宅院。

宅院是个二进的小院,斑驳的黑漆木门只被叩了两下,就有个四旬的丰腴媳妇子撑伞迎了出来。见了霍十九,忙笑道:“哎呦,富贵兄弟,你怎么来了。”

“表姐。”霍十九微笑,拉过蒋妩道:“这是我媳妇。我们特地来看看你。”

“这就是秋菊啊,快进来,快进来。”媳妇子将霍十九、蒋妩、曹玉都迎进了院,还听见那媳妇子跟好奇的邻居高声说:“是我表弟家在南边来串门子的。”

霍十九觉得好笑,曲指弹了一下蒋妩的额头:“秋菊。”

蒋妩挑眉望着他:“富贵。”

二人都觉得好笑的紧,蒋妩认真的道:“别说,你若是叫霍富贵还真不错。”

“爹当年是连富贵这个词儿都没憋出来。”霍十九无奈的道。

一想霍大栓给孩子取名的本事,蒋妩真是不敢恭维。

小宅是个寻常的二进院落,前院住着方才那媳妇子夫妇和他们的小儿子,后院则是整理的十分干净。

到了后院正屋,那媳妇子和他丈夫、小儿子都进了屋里来磕头:“小的给霍爷,夫人请安了,方才在门前多有得罪,还请霍爷、夫人恕罪。”

霍十九端坐首位,虽粗布衣裳,却仍是高华气质,手指把玩着烟袋,笑道:“不必拘泥,你们做的很好。都起来吧。”

“多谢霍爷。”

夫妇二人与那少年人都站起身来,恭敬的垂首站在一边。

“你们忙你们的去,就当我们只是远房亲戚即可,不必来伺候。”

“是。”三人行礼退下。

不多时,方才那媳妇子又提着个黄铜水壶进来,在门前搁置在脸盆架子上的木盆中兑了温水,放了崭新的巾帕,回身恭敬的道:“请爷盥洗。”

霍十九笑着摆摆手,示意她退下,随后去绞了帕子进内室去拉过蒋妩,要给她擦脸。

“我自己来。”蒋妩忙去接他的帕子。

“不,还是我来,这些日身边没有人伺候,端茶递水梳头簪花的活计,都由我来。”霍十九执着的望着她,另一只手将帕子高高举起,他们二人身高的差距,使蒋妩即便踮起脚尖也拿不到帕子,而秀丽的眸子却像是及委屈的,仿佛若是她不让他伺候就是欺负他。

他难得如此霸道,蒋妩不愿负了他的好意,只得叹息道:“好吧,那有劳你了,回头我服侍你梳洗。”

“好啊!”霍十九愉快的给蒋妩擦脸,奈何他从未伺候过人,难免笨手笨脚,将蒋妩的脸擦的通红,还包裹了帕子的手指戳到她的鼻子两次。

等擦过了脸和手,霍十九丢下帕子又去取了木梳来,偏要蒋妩将挽起的两条麻花辫散开,重新为她梳髻。

看他似寻到新玩具的孩子似的,蒋妩不忍句拒绝,只好乖乖坐在炕上让他给她梳头。

屋外大雨倾盆,屋内却因二人这般静谧柔和而温暖起来。

同一时间的英国公府,谭光撑着伞上了丹墀,半边身子被雨淋湿了也浑不在意,到了前厅,便将伞丢给廊下的小厮,随即自行撩帘入内。

“国公爷。”谭光行了礼,恭敬的道:“咱们的人已经回来了,说是霍英的确是与他夫人同乘一辆马车,随后才离开的,不过不多时就追上了队伍,这会子因为大雨,已经停留在城外不远处的一座破庙。”

“是吗。”英国公以垂了红色流苏的精巧象牙梳梳理着胡须,笑着道:“这倒有意思了,我原本以为他随后才行是怎么回事儿呢,想不到他竟是跟着他父母亲人同行的,还真让我失望。”

谭光谄媚的笑道:“国公爷料事如神,又素有威严,哪里怕他们再翻几层浪来?”

“小心驶得万年船,越是这个节骨眼儿就越不能出错。”英国公道:“既然他们是真的离开了,也就罢了,咱们还有正经事做,就让他们离开便可。”

“国公爷说的极是。只不过”谭光略微犹豫,依旧是将心中所想说了出来:“国公爷,这会儿既然已经到了这一步,不如斩草除根,”比了个杀的手势:“既然不能确定霍英将来是否能够为您所用,为何还要留着他?”

“难道我是那等杀人不眨眼的魔头?”英国公站起身,将象牙梳收入悬于腰间的锦囊,随即拿了喷壶为剑兰浇水,姿态悠闲笑容温和,如同寻常人家的老翁:“你呀,想事太过片面,难道不分不清敌我的就都要赶尽杀绝?这世上总归是什么样儿人都有,能够让他发挥自身的作用于我有益便行了,还指望不是黑就是白么。”

谭光既然能够跟随英国公这么多年,于谋划之上便是有些能力的。

只不过他摸清了英国公的脾气,年纪越大,英国公反而越喜欢听人对他的赞扬。如此这般故意装作笨拙引他说话,英国公心里是极喜欢的,他也就乐于做抛砖引玉的转。

“国公爷说的极是。是我的考虑不周。”谭光谄媚的笑着,道:“那依国公爷的意思,就放他们回锦州吧?”

英国道:“随意吧,先做正经事要紧,让你预备的可预备了?‘

“您放心,早就预备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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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妩与霍十九、曹玉在小宅中转眼就住了两日。

虽然口中不说,可心底里,蒋妩一直都在担忧着七斤,每日都在盘算家中人应该走到何处了。

不过她也有自己的消遣,比如现成的师父在此,她当然要求教,是以每日清晨,天色刚泛起鱼肚白,蒋妩就训寻到曹玉在后院之中练拳脚。

曹玉得名师真传,拳法自然也不含糊,蒋妩的受罚却是无数实战中摸索出的使用的军体拳,看似没有招数,却一招之下多个变招。曹玉每每与她动手,都要提起十二万分的小心才行。

第一百七十五章刺探

霍十九是不谙武学的,只为了强身健体会晨起打一套五禽戏,再或舞剑罢了,他使剑图个名士风流,潇洒漂亮,若做杀敌是绝不可行的,是以每次凭窗而望,见曹玉与蒋妩将拳舞的虎虎生风,招招精湛,气势凛凛,他都觉很是羡慕,也觉那画面十分漂亮。

蒋妩也觉得如此下去,只要坚持一段时间,她的身法和武艺必然突飞猛进,是以只要有问题,她便会直白的问,有时见曹玉一招使的漂亮,还会突然停下来与之研究如何破解的办法。

曹玉生来便富有天赋,对武学已是颇有研究,见蒋妩每每提出新奇的议论,都觉十分欣喜,是以二人拆招喂招的时间几乎算得上旁若无人。

他们的时间在研究武学之中打发。

可霍十九大多数的时间却都用来捧着书发呆。

宫里依旧没有皇上的消息,从前不论做什么,他与皇上都是有商有量,到如今皇上长大了,做事都有自己的主意了,就不再需要与他商议了。

他为皇上终于能够渐渐独立而开怀欣慰,也难免会觉得怅然。但是现在更多的,却是对他们未来的担忧。

午后,趁着霍十九熟睡的功夫,蒋妩去了后角门旁的马棚。

“乌云”和曹玉的坐骑“白雪”都拴在此处,远远看去,两匹骏马一黑一白,同样神骏,煞是好看。

许是被关了太久都没有出去奔跑的机会,“乌云”显得有一些焦躁,见蒋妩笑意盈盈的走来,似能认得出是住人,远远地就打了个响鼻,前蹄不停的跺着,还踢了踢拴马的粗壮木柱。

蒋妩轻笑道:“‘乌云’可是腻味了?这段日子没人陪你跑上几圈,你又不许人靠近,是不是憋坏了?”

拿了刷子刷着它的背。又摸了摸他柔顺黑亮的鬃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