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不回答?

蒋妩并未问出口。

因为她也清楚他的为难,在情势如此紧张的当下,他是无法做出任何承诺的。就算死都无法自己做出选择。

曹玉驾驭“乌云”,就跟在马车后不远处,虽他们说话声音不大,然凭他的内力,不想听清都很难。霍十九没有将宫里的事告诉蒋妩,是不想让蒋妩搀和在朝堂之事中,可蒋妩又非寻常女子,岂能安然沉默随人摆布?

更何况,曹玉觉得蒋妩若是能够帮霍十九一些,会更好。霍十九对小皇帝的感情太深,有时当真是会被迷了眼的,他那般聪慧敏锐的人,若真是叫个狼崽子摆上一道,怕是那伤口一辈子都无法复原。

回到府中,蒋妩便吩咐了下人去预备热汤沐浴,她不要婢子服侍,亲自服侍霍十九洗头擦身搓背,随后又让他穿了雪白的中衣趴在炕上,有力的双手为他按摩肩颈和背部。

她从未做过服侍人的活计,每一下揉捏,每一个部位却都是最能叫霍十九舒服的部位,不只因她懂得人体的穴位与脉络走向,更因她了解他。

霍十九在她力道适中的按摩之下沉沉睡了。

蒋妩拿了锦被,轻柔的为他盖上。坐在他身畔看着他安静的睡颜,趴在床上侧脸枕着手臂的男人,哪里像个已经二十九岁的男人?分明还是二十出头的模样,尤其熟睡之中卸下所有防备和忧虑,神态宁静又天真,仿若不谙世事的孩子。

这样好的一个人,偏偏被卷入朝堂的斗争之中,被所谓的忠诚和情谊牵绊。

蒋妩爱怜的以手指轻触他散落在枕上柔顺的发丝,竟在他鬓角处发现了几根银丝。她的心揪着,轻轻拨开他的头发,在表面的黑发掩盖之下,鬓角处有更多的银丝展现出来

这些不知何时长出的霜华,刺痛蒋妩的眼。拧痛她的心。

“妩儿。”睡梦中的人翻了个身。

蒋妩只轻轻地应了一声,“大孩子”就心满意足的继续睡了。

她坐在床畔痴痴地看了他许久,才起身出去。

到了庑廊下,果真见曹玉抱着肩膀右肩靠着廊柱,天气寒冷,他身上却只穿了身浅灰色的袍子,依旧做到片雪不沾身。

“墨染。”

“夫人,你可愿与我出去走走?我有话想与您说。”曹玉并未看向蒋妩,眼神一直落在院门前一株叶子落光被积雪覆盖的矮灌木上。

蒋妩颔首道:“好。”回去披上玉色的锦缎白狐风毛领子的大氅,戴上卧兔儿,就撑了一把绸伞跟在曹玉身后下了丹墀,一路往外头去。

蒋妩不似寻常女子,冰雪地上就不知该如何迈步,所以曹玉也不必考虑蒋妩是否跟得上,只需要迈开步子快速往演武场去即可。

果真,到了外院,拐出月亮门来到演武场,曹玉回过头时,蒋妩气定神闲的站在他身后。

“墨染,今日宫中到底怎么一回事?”不等曹玉开口,蒋妩已等不及要知道。

曹玉既然叫了蒋妩出来,自然就是不希望霍十九一力承担,希望与蒋妩商议一番或许还有其他见解,是以将他如何随霍十九入宫,霍十九如何安慰暴怒中的小皇帝,如何亲手杀死胆敢出卖皇帝的赵嫔,皇帝又是如何推辞霍十九的提议,并不自己下令而是让霍十九吩咐老部下去办赵家的事,以及如何与霍十九直言七斤的事如何致歉如何哭的泪流满面细细的说了一遍。

蒋妩听罢沉默不语。并非曹玉预想中的勃然大怒,让他不禁有些担忧:“夫人,我说的句句实言,您”

“我自然是相信你的。”蒋妩打断了曹玉的解释,歉然道:“我只是在想一些事,你的人品我信得过,你不屑与人说谎话的。”

曹玉得了蒋妩的解释和肯定,心头一松,就有喜悦的情绪蔓延全身,瞧着她在白色风毛掩映下不施脂粉依旧光彩照人的面庞,他强迫自己不做留恋,转向别处。

蒋妩幽幽叹息。

“为什么我会觉得皇上居心叵测呢?”

曹玉回过头来看她,并不置评。

“阿英是将真心掏出来,双手捧着献在皇上眼前的。他对皇上既有君臣之情又有照顾之意,为之可以牺牲一切,可皇上的行为,在我一个局外人看来,却是步步都不离主题,件件都是为了他自己。他盛怒之中并不亲手处置嫔妃,可以说他年轻手软,也可以说他不想将手上染了自己妃嫔的血,更可以说成他想留下一个阿英的罪过。毕竟杀害妃嫔可不是一个可以轻判的罪名。

“他不亲自下旨,却与阿英直言叫他动用私下里的力量,可以说成他对阿英信任,也可以说成他想知道阿英到底有多少能力,他是想探阿英的底细。

“甚至,他哭成个泪人儿,是他真情流露,或者是他打的苦情牌。最可恶的是,他承认他害的阿英在外界传言之中是戴了绿帽子,却没有说要如何给阿英澄清。意思便是明摆着叫阿英忍下此事,以沉默来证实好事者关于七斤是皇家血脉的传言。这等同于对阿英说,‘霍英,你把你自己和全家的性命都给我吧。’”

如果将来小皇帝果真没有皇子,果真是要七斤作为传承的工具,小皇帝会留着孩子长大来认祖归宗,动摇陈家的江山吗?怕是与孩子有关的一切,他都会消灭干净,以免叫任何人查出皇家的血统不纯,这样就可以免除后顾之忧了。

现在要将霍十九利用的干干净净,用忠义和感情牵绊住他,却是等着将来宰杀吗?

“如此自私的人,还值得保么?”蒋妩语气平静的看向曹玉,“墨染,你跟着阿英时间久,你说到底还应该保他么?”

 

第二百七十八章

曹玉跟随霍十九久了,对皇帝的忠诚想法根深蒂固,听闻蒋妩的问题,他有一瞬的怔愣。

“再自私,他也是皇上”

“他除了会投胎,我没见他比寻常人高出多少去。”蒋妩冷笑:“那个位置,就是家阿英去做也要比他强上十倍。”

“夫人,这话也只你我二人时候说说便罢了,若是传扬开来,爷多年来的努力可就都白费了。”

蒋妩曹玉急的说话声音都比往常大了一些,不禁觉得好笑。

的确,她也曾经是被忠孝节义绑缚住的,但是现在她有了重要的爱人和孩子,那些东西在她的眼中和心中就变的无足轻重。她现在为的,只是要保全霍家而已。譬如国家大事,谁做皇帝,她们扑通的升斗小民哪里能够左右,自然是爱谁就是谁去。

可是她的丈夫执着于此事。

“罢了。我知道了。”蒋妩深吸一口气以平复心情,淡淡笑着道:“不必担忧,是在不成,我就去做那个千古罪人,即便让阿英恨我一辈子,我也觉不会让他和霍家有任何危险。什么史书工笔,那都是给人看去不切实际的东西,人活一辈子,死了就什么都完了,或者就只顾好生或,谁还在乎什么记载。”

“那夫人预备怎么办?”曹玉不免有些佩服蒋妩的想法,说话来语速也快了不少。

“根深蒂固的观念很难改变。但总要一试才行。我会去劝劝他。他如果真的不在乎生死,想要以身殉国,我自然可以相陪。但是家人是无辜的。孩子是无辜的。”

曹玉此时当真对朝堂上那些纷乱和先下的时局生出浓浓的无奈,怜惜的道:“夫人,当真是委屈了你。”

“我不委屈。我顶多是被人骂两句,虽生气,但身体上没有实质性的伤害,也不觉得被不相干不了解我的人骂了有多伤心。可是阿英不同。我可以保护他的性命,却无法避免现实真正有可能伤他的心。”

“若真有那一天。也怪不得你,都是天不遂人愿。”曹玉语声轻缓。

蒋妩抬起头。看着绸伞外被白雪覆盖的院落,心内也如同落雪无声一般宁静。好似根本就不知道这一切令人揪心的真相一般。

曹玉眼角余光看着她,随后强迫自己调开目光。直到蒋妩与他道别,缓步离开了演武场所在的院落。他才看看向她一路走到院门前长长的那串足迹。

虽不能得到她的人,她的心也是一心都向着霍十九的,可能够这般偶尔与她说说话,能如此近距离的看着他,曹玉就已感觉到满足。

蒋妩回到卧房时,霍十九依旧在睡。她便让玉桥去上房告诉赵氏一声,就说今儿霍十九公务繁忙,回府后身子劳累,这会子还没歇过乏来。她留在身边照顾,也就不去了,请老人家自个儿用晚膳。

赵氏听了玉桥的回话。欢喜不已,笑眯眯的打发了玉桥回去。那脸上开怀的笑容打当真让人觉得莫名其妙。

待到屋里没有了旁人,霍大栓才放下烟袋道:“你没事儿也跟儿子侧面说说,房中的事儿也不要这么勤。”

赵氏气道:“你是做爹的,这样事儿自然是你去与儿子说,你自个儿不知道怎么开口。就推给我不成?”

霍大栓羞恼,因要在亲生儿子面前说起这档子事情的确有些抹不开脸。又被老婆数落的脸上更烧热。气道:“还不是你,整日里都与儿子说要赶紧努力生个孙女出来,你儿子听你的,现在担心他身子了你又不说了。”

“好好好,我不说,你也不说!真是个老顽固。”赵氏起身气鼓鼓的瞪了霍大栓一眼,就回里屋去了。气的霍大栓直在炕沿磕打黄铜的烟袋锅子。

蒋妩哪里知道霍大栓和赵氏想多了?

这会儿抱着七斤盘膝坐在炕上,正低声哄着他:“七斤,叫爹爹,叫爹爹。”

七斤小拳头挥舞着,笑的流出了口水,十分不清楚的道:“打打”

“不是打打,是爹爹。”蒋妩眉开眼笑的继续教他。

七斤如今已能够满炕上乱爬,还能够发出简单的叠字因,例如“打打”、“拿拿”。而且这孩子聪明的很,有时还听得懂大人的话似的,若说要去哪儿,他立即就会兴奋起来,若不带着他去,他就会大哭耍脾气。

蒋妩握着儿子的小拳头,他手腕儿上绑着红色五福临门络子,上头缀着个小金铃,一动作就发出清脆的铃声。

七斤好似格外喜欢听铃铛的声音,所以小手总是喜欢挥舞。

“七斤,叫爹爹,来跟娘说,爹、爹。”蒋妩继续耐心的教导。

“打、打打打。”

“是爹爹。”

“碟。”

“爹爹,七斤乖,叫爹爹。”

“爹爹爹。”

终于听到七斤学会叫“爹爹”,蒋妩欢喜的一把将儿子抱起来,“来,再跟娘说一次爹爹。”

“爹爹爹。”小孩抓住蒋妩胸前垂落的长发拉扯,像是找到新玩具。

蒋妩顾不得许多,下地趿鞋抱着孩子就往里屋去。

见霍十九在临窗的暖炕上依旧睡着,她又有些不忍心叫他起来。

这一次,七斤却先开口,奶声奶气口水乱喷的叫:“打打爹爹爹爹爹!”

在安静的屋中,孩子稚嫩的声音格外的响亮。霍十九原本睡了一下午,这会儿也快醒了,闻声一个激灵张开眼,不可置信的看着抱着七斤站在身旁的蒋妩。

蒋妩见宝贝儿子将霍十九唤醒了,笑道:“七斤再叫一声?叫爹爹。”

“爹、爹。”小拳头挥动,金铃铛叮铃作响。

霍十九困意全无,一跃而起,将七斤抱了过去,“七斤,再叫爹爹一声。”

小孩开始玩他的衣襟。

“再叫一声?”

依旧玩衣襟,好像对霍十九衣襟上的针脚更感兴趣。

霍十九抬头问蒋妩:“妩儿,才刚七斤真的叫我爹了?”

蒋妩微笑颔首。

“可是他现在”

“爹爹。”

这一声,格外清脆,咬字也比方才要清晰许多,就像是为了证明自己真的已经会说话一般。

“哎!”霍十九应了一声,将柔软的小孩儿抱在怀里,力气是不敢用分毫,眼泪却已涌上秀丽的眼眸:“妩儿,七斤会叫我了。”

“是啊。咱家七斤聪明着呢。”蒋妩拉着他坐下,二人相依偎在一处,七斤在霍十九怀里闲不住,又开始在炕上乱爬,金铃铛发出清脆愉快的响声,仿佛清澈的泉水叮咚作响。

霍十九想闭上眼,又不想错过孩子娇憨可爱的动作,可是再这样下去,他怕会在蒋妩面前落泪。

蒋妩哪里会不明白他的感受?

将脸埋在他怀中配合的不去看他,低柔声音传出,呼吸暖暖的喷洒在他胸膛:“是不是看到这样的七斤,就希望能够一直这样看下去,好似这般就已经满足了。”

霍十九揉了揉眼,顺手搂着蒋妩,又伸长腿挡着七斤,免得他掉下暖炕:“不仅满足,还觉得新奇。这世上有了个属于你我的孩子,是与我很相似,与我生命相延续的孩子。他还叫了我爹。我心里真是说不出的感觉。‘

“成就感,满足感?”

“对,是成就和满足。”

蒋妩缓缓坐直身子,将七斤抱回在怀中,幽幽道:“若是我们可以一直这样在一起,爹娘身子安康,孩子平平安安,即便粗茶淡饭也是好的。锦衣玉食,娇婢侈童的生活,反倒叫人不安。”

霍十九揽过蒋妩的身子,娇妻麟儿的生活谁不想过?然而对于他来说,平淡的幸福才最为奢侈。

他竟然来这样简单的要求,都无法满足蒋妩,不敢做出任何承诺。

“阿英,你想过咱们将来要去哪儿吗?如果我们能回锦州封地就好了。在比如你辞官,我们只做平民百姓,这样天下之大,我们那里都可以去。”

“今日怎么说起这些?”霍十九摸摸七斤的头,小孩立即聪明伶俐的咯咯笑了。

蒋妩道:“我虽不知外头你那些事情有什么进展。可是皇上的事情现在发展到了这个地步,京都城中实在是不安全了。爹娘年纪大了,我姐姐又怀着身孕,翻年五月就要临盆。七斤还小。这一家子老的老小的小,真的禁不起任何折腾了。我虽可以护着家人,可难保不会有什么意外,若是有一日无法顾及到全面呢?这些担忧在我心里埋藏着,到今日听了七斤叫你一声爹爹,我才说出口。阿英,我可以陪你同生共死。但是爹娘,阿明和我姐姐,还有孩子,都是无辜的。就算要放手一搏,咱们能不能先让他们安全离开?”

“事情还没有发展到这个地步,你着实不必担忧。”霍十九安慰蒋妩。

蒋妩摇头,苦笑道:“皇上的事情已经宣扬开,七斤就是皇上认定了的人,一旦将来皇上打算立七斤为皇储,咱们全家还有活路吗?好,就算你说皇上仁慈,不会对咱们如何,可是英国公呢?他狼子野心,等待今日已经有年头了,好容易来了一个可以除掉皇上的机会,会不动手?你是皇上一党,咱们家又能好到哪里去?阿英,这个时候不想退路,难道等将来在皇上那里拼运气吗?”

第二百七十九章亲自

蒋妩的话,让霍十九十分愧疚。他知道,正因他的无能和带累,才让蒋妩有这般顾虑,想来父母姊妹也都是同样的感觉,就算他们对他并无怨怼,生活却也是不安稳的。

霍十九很为难,一时半刻又找不到妥帖的法子能将他们摘出是非圈去,他也当真是个大麻烦,好似但凡跟他沾上关系,日子就没有消停的时候,尤其是蒋妩。

干燥温暖的大手抚摸她滑腻微凉的脸颊。

自打婚宴上,她嫁衣染血,之后的生活就一直波涛汹涌,果真老人们说的对,嫁衣染血不是个好兆头,是他亏待了她。

“你说的是。我不该留你们在此处担惊受怕,别担心,我会想法子安排好退路”

后头的话,被蒋妩食指点在口中。

见他眉毛拧成个疙瘩,方才听闻七斤初次唤他的喜悦一扫而空,蒋妩真恨不能敲他的脑袋。

这人,遇到事就往自个儿身上揽过错,总是这般活的不累吗?

“你误解了我的意思。我是不想叫爹娘和阿明他们有危险,却并不像留你独自一人在此处,你便是想好了退路叫我走,我也不会走的。”

“我没有误解。”霍十九搂着蒋妩的肩膀:“我怎能不明白你?可我是真不想你再参与进来。如今情况已越来越难以控制。”

“有什么难以控制的。”蒋妩不以为意。将七斤抱起来让他玩她的长发,“既然我们的法子都已经用了到最后谁胜谁败也未可知。再者说英国公的性子,到如今必当以为胜券在握。我们也恰好可钻这个空子。”

“你的办法的确是好,皇上听过之后也觉可行,现在也正在实行。可我不想叫你与爹、娘他们一同留下冒险。”

“爹和娘留下是冒险,我留下却是帮忙。”蒋妩亲亲七斤的脸颊,小孩立即咯咯笑着,握着蒋妩的长发挥舞着叫:“爹爹。”

霍十九噗嗤笑了:“好孩子,我才是爹爹。这是你娘,要叫娘啊。”

“爹。”张开小手抓着蒋妩的襟口。脸已经埋了进去,明摆着一副要吃奶的模样。

蒋妩失笑,她因恢复练功,运动之下乳汁已极少了。耐不住孩子一个劲儿的往她怀里钻。只得解开衣襟依着他,“你这个小东西,我是娘,要叫娘啊。”

七斤砸着嘴,真正吃不道什么,却也安静下来,黑曜石一般漆黑明亮的眼睛中只有蒋妩的影子,小脚还不忘了登着蒋妩的另一边柔软。

霍十九拉过毯子为蒋妩披上,轻轻点了七斤的额头:“你可不要出去了还要找爹吃奶。那还不叫人笑话你爹我?”

蒋妩忍俊不禁。

温暖的橘色灯光下,长发披散笑颜温柔的她,仿佛带着勾人心魄的魔力。霍十九望的痴了。禁不住声音低哑的问:“今儿穿那身火炭红的旗袍我瞧瞧?”

蒋妩白了他一眼,脸也红了,瞧他眼神落在她敞开的衣襟和七斤努力吸吮的小脸儿上,偏过身遮挡他的视线:“待会儿哄了孩子先睡。”

霍十九并未回应,而是扬声唤了乳娘来,抱七斤回去休息。

烛火熄灭。蒋妩的红旗袍来得及穿上,就已被他丢在床下。他的融入带着一些急切。更多的却是满怀绝望和矛盾压抑的热情。

霍十九一连要了两次,每一次都将燃烧的渴望深深的埋在她深处,最终二人都觉得疲惫了擦肯罢休。

待到她睡了,他便披衣而起,轻手轻脚的去外间穿戴妥当,吩咐上夜的落蕊好生伺候夫人,就披上大氅离开了潇艺院,去了外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