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这怎么可能,你又骗我!少轩哥怎么可能是…”古以箫摇晃着易丞的手臂,“你怎么可以找这样的借口…”

“古以箫!”易丞的声音,冰冷地好像南极的冰山,“你相信你的少轩哥,还有那个什么仇书庭,唯独就是不相信我,是吗?”

“这跟相信无关…”

“回答我。”

“我问的是少轩哥,不是你。”

易丞别过头不去看她,“下车。”

一种很委屈的感觉盘踞在古以箫心头,怎么也挥之不去,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易丞就是不愿意好好跟她讲?她没有不相信他,她只不过没想到白少轩是同性恋!她咬着下唇,看了他一眼,他还是望着别处。古以箫愤然下车,用力甩上车门。

巨大的震动让易丞怔了好一会儿,等他回头去寻找古以箫的身影时,她早跑得没影儿了。强烈的挫败感让他显得很沮丧,他趴在方向盘上,心情跌进最深的谷底。

二十一、电梯惊魂

又是一个星期的冷战,易丞尽管每天晚上都对着手机发呆,刚按完古以箫的号码就赶紧挂掉,狠狠咒骂自己,咒骂古以箫。每次都想把手机扔到外面去,可是最后都演变为焦躁地来回走动。古以箫也真沉得住气,也是一个星期没动静,眼看十月就要过去,大四的学生们都要去实习,她回学校住的日子就屈指可数了。

星期三,恰好是十月的最后一天,大四的课程几乎全部结束,陆续有不少大四的学生整理好行李,各自去实习。

易丞拿着一张书单,在图书馆里找着参考书。感情受挫,手头上的论文却不能放松,该研究的课题还是要继续研究,交上去的论文通过审核,附带还要写一些比较短的论文作为辅助,说是说小型论文,实际上每一篇都是六千字以上,当然,跟几万字的主论文相比,算是短小的了。盖文王拘而演周易,仲尼厄而作春秋;屈原放逐,乃赋离骚;左丘失明,厥有国语;孙子膑脚,兵法修列;不韦迁蜀,世传吕览。人总是受了挫折以后,才开始发奋,易丞也不例外,他相信篇论文一定大有作为。

当他抱着十几本书走到电梯前,发现那里聚集了好几个人,对着电梯指指点点,易丞认出来,其中两个是花知之和小思。她们表情焦急,互相议论着什么。“怎么了?”易丞走上前去,隐隐觉得她们的焦急也许和古以箫有什么关系。

他的预感灵验了,花知之和小思争着告诉他,古以箫去七楼借书,乘电梯到一楼的时候,忽然在这里被卡住了。她们俩赶紧跑到这一层,等着电梯维修人员排除故障。

“她一个人在里面?”易丞的语气异常严峻。

“不知道,不过大中午的,这里的人应该不怎么多。”小思感觉易丞的反应有点奇怪,他平时总是猝然临之而不惊的模样,给它们的感觉很淡漠,今天是怎么了?他为什么一副天塌下来的样子?

易丞脸色一凛,“你们为什么让她一个人坐电梯?”

花知之一怔,和小思面面相觑。“我们要到六楼借书,走楼梯更快…”

“古以箫!”易丞扔下书,走到电梯门前,捶了几下密闭的门,“古以箫!你听见没有?听见回答一声!古以箫!”

“不就是在电梯里多留一下吗?易教授干吗这么紧张?”花知之在小思耳边问,“以箫都那么大了,不至于会在里面吓得晕倒吧?”

“易教授。”小思上前一步,用手指点了一下易丞的背,“以箫可能听不见,电梯在在这一层和下一层的中间卡着,你看指示灯——”

“卡在中间…”易丞低声重复着,忽然问:“维修部的怎么还没来?”

小思摇摇头,表示不知道。

“以箫在里面呆了多久?”易丞咄咄逼人。

“三分钟而已。”小思回答。

易丞的脑后渗出些冷汗,“三分钟了…”

“维修部的人来了!”一个同学叫出来。

只见三个穿蓝色制服的修理人员从楼梯上来,安抚着这里的人,“不要紧张,程序问题,给我们十分钟的时间,一定排除故障,你们…”忽然间,说话那人目瞪口呆,只见易丞一把揪起他的领子,命令道:“把电梯门打开!”

“这、这是不行的,很危险…”几个修理人员忙围上来。

“打、开。”易丞一字一顿,语气中带着不容拒绝的强势。

“不行,真的很危险。”

“安全责任我自己承担,打开,我要进电梯。”易丞把那个修理人员揪到电梯门口。

修理人员还想拒绝,易丞充满威胁性地眯了眯眼,好像再听到一个“不”字就会马上动手扼死他似的。无奈,修理人员费尽力气打开了电梯的外门和内门,只见电梯真的卡在这层和下层的中间。

“以箫!”易丞半跪在地上,冲着露出三分之一的电梯大喊。

可是,电梯里没有任何回答。

易丞将头探进电梯,这个动作引起在场同学的尖叫,生怕电梯忽然启动,这个男人血溅当场,变成无头鬼一只。易丞不顾大家的劝阻,居然把身子探进去,看见古以箫坐在电梯的角落,缩得跟一只毛毛虫一样,怎么叫她都不应。

“先生,难道你要进去?!”维修人员见到易丞已经把一只脚跨了进去,吓得头发直立。他从事这个职业好多年了,从来没有人敢这样把身子探进一个悬在两层楼之间的电梯里,他自己恐怕都不敢这样做。他没记错的话,除了这个男人之外,还有一个人做过类似的事情,那就是詹姆士•邦德——著名的特工007。

易丞无心理会他们,猫着身子,从那三分之一的入口处挤了进去,“咚”地一声,跳进了电梯,在场人士又是一声惊呼。

“疯了…”花知之目瞪口呆。

“以箫…”易丞忍住膝盖上的剧痛,爬过去扶着古以箫的肩膀,发觉她额头上尽是冷汗,呼吸十分困难,握了握她的手,又发现她的手冰得像从冰箱里拿出来似的。“以箫?是我…没事了…好好呼吸,没事的…”他轻轻摇晃着古以箫僵硬的身子。

古以箫这才抬起头看,辨认了好一会儿,才认出是他来。“易…”她呼吸不畅,话都说不完整,只是紧紧抓着易丞的手,下唇被她自己咬得泛白。

“来,抱紧我…”易丞让她的手臂环住自己的腰,再将她整个人抱在怀里,一手轻轻拍着她的背,一手摸着她的头,顺着她的头发。“不怕…再等一下就可以出去了…”

古以箫的脸贴着他的胸膛,渐渐调整着自己的呼吸,然而她的手脚依旧冰凉,电梯里密闭的空间让她感觉焦躁而不安,在没有出去之前,她全身的神经都是紧绷的。她从电梯忽然停下的一刹那就有种死亡般的恐怖感觉,电梯里只有她一个人,一瞬间,她觉得四壁像绞肉机一样向她挤压过来,透不过气,她的眼睛感觉不到光线,觉得四周都是黑压压的一片,如同黎明前那最黑暗的时刻。

隐隐感觉有人在外面叫她,不过她根本听不太清楚那是谁。她的脑子像是一团浆糊,完全没有了平时的聪明伶俐,她站不稳,就坐在角落。忽然听见有奇怪的声音,有人把电梯的外门和内门打开了,她不但没有放松,反而更加害怕,怕电梯会忽然掉下去,自己摔成一个大肉饼。然而,她没想到,一个人忽然把身子探进来,她以为是维修人员,想呼救,可是发不出声音,也喘不过气。下一秒,外面好像又有争吵的声音,接着,一个人居然从那三分之一的空隙里挤了进来,她吓得根本就不能再呼吸,就怕电梯真的掉下去,那个人和自己一起手拉手走上黄泉路。只是,她没想到,那个从天而降的人居然是易丞!他居然、他居然…

“不要哭…”易丞用拇指抹去她的眼泪,“我会笑你的…”

“我又没哭!”古以箫哭得伤心,嘴里却不认输。

“好吧,你没哭。”易丞再次抱紧她。

“变态易丞,你不怕死么…”古以箫发抖地指着那三分之一的空隙,“你就不怕电梯忽然坠落,让你死无全尸…连我也跟着你一起摔下去了!呜呜,你不但害死你自己,也要害死我,黑心鬼,我才不要死呢,呜呜…看我出去怎么整你!呜呜…”

易丞没对她说什么“为你死我愿意”之类的甜言蜜语,只是淡淡笑着,拍着她的背。他进来的时候,哪里顾得了那么多,光是想到她一个人关在这密闭的空间里,他就吓得一身冷汗了,生怕她会昏死在里面,以后留下更大的心理障碍。

“怎么还不好呀?”古以箫死命搂着易丞的脖子。

“快了。”

“你就会说快了!明明就很慢嘛,我都在里面坐了好几个小时了!”

易丞抽动着眼角,脑后滴下一大滴汗,“你充其量就坐了几分钟而已。”

“你说什么?!”古以箫扯着易丞的领子,咬牙切齿。

“好吧,你坐了几小时了…”易丞妥协道。

“哼!”古以箫不屑地撇嘴,本想再接着说什么,可是一看见悬着的电梯,就闭上了嘴,用头在易丞胸口蹭了两下,可怜巴巴地望着他。

“以箫?”易丞捏捏她的脸。

古以箫甩甩头,“干吗?”

“我该死的爱死你了。”易丞更加用力地捏她的脸,好可爱好可爱,真想她永远是这么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永远这样依靠着他,让他成为她生命里唯一的守护者。

“你——”古以箫痛得无法说话,捂着半边脸,脑子里乱成一锅糊掉的粥,根本不知道易丞为什么要这么说,还这么狠心地虐待她,把她的脸都捏肿了。

“哐”地一声,电梯开始启动,古以箫以为电梯要掉下去了,吓得脸色惨白,易丞忙说:“修好了,已经。”她这才放心下来,趴在易丞的胸口,呼吸均匀起来。

“叮”。电梯到达一楼,古以箫看见电梯的门慢慢打开,早已等在门口的花知之和小思正用惊异的目光望着以暧昧姿势相拥的她和易丞。古以箫一愣,飞快地推开易丞,跑出电梯。

“先生,你以后不要再做这么危险的事了!”维修部的人员再一次提醒易丞。

“不会有下次了。”易丞一瘸一拐走出电梯,微欠身道:“我很抱歉。”

“你的腿怎么了?”古以箫上前一步,拉过易丞,把他带到椅子上坐下,卷起他的裤管,发现他右腿的膝盖上有大一片的淤青,一定是刚才跳下来的时候撞到了。她伸出手指,戳了几下他淤青的地方,他愤然抓住她的手,不让她再玩下去。

“很疼?”古以箫的眼里闪过一丝愧疚。

“你说呢?”易丞长叹一声。

“易教授,你没事吧?”花知之和小思也走过来。

“我没事。”易丞不自然地推推眼镜,他在同学们心里的严肃形象估计在刚才全毁了…他整理好衣裤,对她们三人说:“你们先回去。”忽然,他身子一僵,原来是古以箫猛地抱住他的脖子,在他耳边说:“谢谢你,易丞,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那样冲你发脾气了…”他心头一阵颤栗,来不及说什么,马上抱紧她。

花知之和小思下巴都要掉下来了,灰溜溜地转过身,无语问苍天——人生啊,如此变幻莫测,它们从来不知道,古以箫和易丞有一腿,不,恐怕有很多很多腿。

“带她回去。”易丞放开古以箫,居然还能用冷静而平板的语气对花知之和小思说话。

花知之回过神,客气地推拒说:“易教授,还是你送她回去吧,我们…”

“我上去拿书。”易丞指了一下房顶,然后转身离开。

“以箫——”花知之和小思异口同声,一把抓住古以箫的衣服,“说!你什么时候跟易教授搞上的?!”

“半年前。”古以箫耸耸肩,很轻松地回答。

花知之做晕倒状,指着古以箫大骂,“你这个死丫头!这等好事瞒了我们这么久,原来你那神秘的男朋友就是易教授!啊!这世界太疯狂了,易教授居然有被虐倾向,居然和你搞在一起,唉!我为他哀鸣三声——”

古以箫投降,捂住花知之的嘴。

“等一下~~”花知之猛然想起古以箫脖子上的“吻痕事件”,目光一下子就拉直了,“以前你脖子上那个,该不是…该不是也是他弄的吧?!!”

“呃…”古以箫愣了一下,假装没听见。

“易教授也很疯狂啊…”花知之不敢相信地望着易丞的背影,

他哪是疯狂,是变态啊。古以箫缩缩脖子,也望过去——他的怀抱很有安全感,仿佛自己的一生,都将依靠在他的怀里一样。

二十二、无厘头

一只白皙的手在散乱的衣物里扒来扒去,挑出一条淡粉色的小内裤。

古以箫回头望望因为满足了欲望而一脸惬意的易丞,他像古代帝王一样,撑着头靠在枕头上,眼睛还色咪咪地盯在她身上。“乖乖~”古以箫叹气又摇头,“现在一些教授,居然欲求不满到在教师宿舍里强暴女同学。”

“乖乖~”易丞学她的语气,“现在一些女学生,居然欲求不满到在教师宿舍里强暴教授。”他看了一眼墙上的钟,已经到了快吃晚饭的时间了。自从“电梯事件”之后,他与古以箫和好如初,并且终于确定了关系,他很慷慨地把自己宿舍的钥匙给她一份。他昨晚熬夜写论文,今天中午正好补个眠,谁知,觉睡了一半,就被一只咸猪手摸醒,睁眼一看,古以箫狞笑地趴在他身上,嘴里念叨着什么“睡美人”之类的,于是一蹴而就…究竟是谁强暴谁?

“上班的感觉怎么样?”易丞的目光随着古以箫小裤裤后面的蝴蝶结移动着。

“很刺激!”古以箫幸福地握拳,滔滔不绝道:“原来公司里头的事情那么复杂,八卦也好多,他们不知道我是总裁的亲女儿,因为我长得像妈妈嘛,上次我哥来公司接我去家庭聚餐,结果他们还以为我要当总裁儿子的小蜜呢。他们呀,什么都愿意告诉我——原来爸爸年轻的时候也是公司里的稀有金属光棍咧!”

“稀有金属光棍…”易丞觉得,自己和古以箫在一起以后,智商明显降低了。

“我的同事都是很可爱的人,桌子里的零食好多好多。”古以箫忽然变脸,捏捏自己的肚皮,苦恼道:“害我胖了一圈呢,是不是?”

易丞一脸严肃,好像在参加学术发表会一样,瞟瞟她的肚子,再看看她的胸部,点头,回答出一句特找抽的话:“可惜胖的不是地方…”

古以箫果然目露凶光,正要扑上去掐他,手机就响了起来,她暂时放过易丞,拿起手机一看,“是我妈…”她清清嗓,接起来道:“妈~~什么事呀?”

易丞脸色一变,露出阴森森的笑容,猛然把古以箫扑倒。

“你干吗?!”古以箫捂着话筒,冲他使劲眨眼,“真的是我妈打来的,你别乱来啦!”

“我知道。”易丞若无其事,两只手极不老实地骚扰着连内衣还没穿好的古以箫,对着她的身子上下其手,犹如电视剧中经常出现的流氓一般,还有一下没一下地在她的耳边吹着气,时而还伸出舌头舔一下她光滑的耳垂,明摆着是在调情。

古以箫无法摆脱他,一边被她弄得娇喘连连,一边还得假装平静的语调去接妈妈的电话,她都快哭出来了…

“什么?不会吧…我没有喘气啊,哪有啊…好啦,我马上过去。”

“怎么回事?”易丞问。

“白伯母晕倒了!”古以箫顾不得和易丞算帐,手忙脚乱收拾东西。

“少轩的妈妈?”

“对!”古以箫回答,“少轩哥执意要去荷兰,威廉也出面帮他说话,估计告诉他们真相了。我妈说,白伯父快气晕了,白伯母直接晕倒,进了医院。”她莫名其妙地问:“去荷兰就去荷兰,有什么大不了的,也不必要气成那个样子吧?”

易丞叹口气。

“白伯母想让少轩哥跟我订婚,被他拒绝了。我妈上周也问过我,我也拒绝了。可是双方的家长都挺不甘愿的,尤其是白伯母,执意不让少轩哥离开中国。或许,就是因为逼急了他们,所以,少轩哥和白伯母摊牌了?”

“很有可能。”

古以箫为难地坐下,“天!这种事,哪个中国的父母会接受这样的事!”

“要我送你过去吗?”易丞穿起上衣。

“当然!”古以箫拉起他的手,“你好歹也去帮帮少轩哥啊!”

☆★

“以笙,怎么样了她?”古妈妈站在病床边,拉着古以笙的手,担心地看着双目紧闭的白妈妈。

古以笙叫过一个护士,问了刚才量血压的结果,然后公式化地说:“高血压引起的昏厥,下次不要再刺激她,否则很危险,极有可能导致脑溢血。”古以笙走到白少轩面前,看了他好一会儿,最终轻声问:“怎么回事?为什么把你妈气成这样?”

白少轩摇摇头,选择沉默。

“你这个混小子!”白爸爸气势汹汹地冲进病房,“我和你妈就你这么个儿子,不盼着你给我们白家争什么荣耀,至少不要丢我们家的脸!可是,可是你看看你自己干的这是什么事!你还要不要脸?!”他不顾古以笙的劝解,继续大骂白少轩,“我就说呢,以箫这么好的媳妇你不要,瞎了眼你!原来你给我来这么一手!哼!我就知道!都是那个美国佬把你带坏了!你哪也不许去,就给我留在中国!”

古以笙很无奈,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只能和几个护士垂手站在一边。

古以箫和易丞赶到医院的时候,就听见这样的大吼大叫。古以箫忽然觉得,爸爸妈妈有她这么个女儿,还蛮幸福的,至少她喜欢男人。

“妈。”古以箫走进病房,轻声叫了一句。

古妈妈拉着他闪到一边,以免被白爸爸的怒火烧到。不过,她一下子注意到和古以箫一起进来的那个男人,马上不动声色地观察着易丞。

“你怎么也来了?”白少轩见易丞进来,低咒一声,这么丢人的场面让易丞看见了,真是…也对,古以箫都来了,易丞跟来很正常。

“你怎么这么沉不住气?”易丞背对众人,翻个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