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都忘记自己是怎么回来的了。

唐枣有些害怕。虽说如今师父待她不错,可是她还是摸不清师父的性子,便凑了过去,轻轻的扯了扯他的袍袖,声音甜糯道:“师父,徒儿错了,师父别生徒儿的气,好不好?”

乖乖认错,总是不会错的。

重羽这才侧过头看唐枣,方才他坐在小徒儿的榻边,看了她许久,此刻见她小嘴一张一合,双颊更是一片绯红,碰到她的手,更是发现烫的厉害。

也是,她本就根基浅,早上一下子承受了这么多的修为,想要融合,还需一些时日。

“错在哪里?”

师父终于说话了,唐枣便如实道:“错在不该喝酒,不过…师父,徒儿以后一定不喝酒,乖乖听师父的。”

看着傻气,认错倒是机灵。

重羽眸色一柔,满意的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言辞淡淡道:“你若再犯错,为师就把你吃了。”

唐枣故作害怕的缩了缩脖子,而后仰头傻笑却认真道:“不会的,师父不会吃我的。”若是一开始,她兴许会相信,可是现在她和师父处了有一段日子了,她知道师父舍不得吃她的。

“以后不许见扶宴。”

“啊?”这话让唐枣有了一些反应,眼睛睁得大大的,傻傻问道,“为什么?”扶宴师叔待她不错,师父为什么不让她见他…难道是因为今日之事吗?

小徒儿的反应令重羽极是不满,手上揉脑袋的动作重了一些,心里想的话更是不由自主的问了出来,“你为何这般在意扶宴?”

唐枣认真的想了想,小声诚实道:“因为…因为扶宴师叔很好啊。”

重羽的动作一愣,也不知为何,心里有些不舒服,看着小徒儿眼眸,语气怪异道:“那…为师呢?”

饶是唐枣再傻,也知道师父的语气不悦,便忙凑了上去,双臂环住师父的腰,脑袋轻轻蹭了蹭他的胸膛,抬起头眨了眨眼睛,娇气道:“师父最好。”

第十二章:惧意

这话听着倒是舒坦。

重羽舒展了眉头,心情愉悦了不少,大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抚着怀里小徒儿的背脊,享受的不得了。唐枣安安静静抱着自家师父,心里踏实极了。

以前她在凤御山的时候,只有萄萄,现在,她不但有朋友,还有师父。

“师父,徒儿感觉体内有什么东西在烧,有些难受。”师父的身上比她凉一些,她便忍不住靠近些。

重羽手一顿,安抚道:“无碍,只不过是为师给你渡了一千年的修为,如今正在融合。”

一千年?!

唐枣诧异,仰头讶然道:“师父为何给徒儿渡修为?”而且一千年,也太多了。

想来方才小徒儿喝得醉醺醺的,如今那些事儿早就忘得一干二净了,重羽便也不提,只道了一句:“从明日开始,为师就会教你法术,提高修为,学习起来才会事半功倍。”

原来是这样啊…

唐枣恍然,又隐隐觉得不太对劲,却也没有多想,如今脑袋尚且感觉有些疼,便乖巧的依偎在自家师父的怀里,淡淡的“嗯”了一声。

自此之后,师父便开始日日教她法术,别看平日师父看上去懒懒散散的,教她法术的时候却极是严格。

唐枣虽然笨,但是学的认真,半月下来,一些简单的法术亦是学的七七八八,再也不怕飞着飞着就从半空中落下来。

大抵是因为师父给她渡了一千年的修为,她学起来也没有感到很吃力。

师父日日这般辛苦的教她,唐枣心存感激。这日特地起了大早,准备替师父做一顿丰盛的午膳。唐枣去了聆水居,却不是去见扶宴,而是专程去捉鱼的。

师父尤爱吃糖醋鱼,她可是好些日子都未曾做过了。

唐枣故意挑一大早去,为的就是避开扶宴师叔。虽然她挺喜欢扶宴师叔的,但师父不大喜欢自己同扶宴师叔相处,每次她提起扶宴师叔,原是温和的脸色一下子阴沉了起来。

扶宴师叔是师父的师弟,没想到师父这般嫌弃他。唐枣身为徒儿,自然不能多问,只得尽量减少与扶宴师叔的接触,以免惹师父生气。

…毕竟,师父最重要。

唐枣看着波光粼粼的湖水,想起这几日师父教她的法术,便勾唇一笑,念起口诀,食指朝着水里的鱼儿一勾,一道白光便立刻钻入湖中,而后一条活奔乱跳的大鲤鱼便跃上了岸。唐枣见大鲤鱼一直在地上打着挺,立刻弯腰去捉,刚挪步子,便听得身后“咚”的一声,像是什么硬邦邦的东西砸在了地上。

唐枣皱眉“咦”了一声,转头去看,却见一只黑漆漆的小乌龟四脚朝天挥舞着四肢不断挣扎着,唐枣眸色一顿,觉得有些眼熟。

“死枣妖,居然敢暗算我!”

呀!是糖糕呢!

唐枣恍然,蹲下|身子看着乌龟可怜巴巴的挣扎,便笑笑道:“这段日子,你都去哪里了呀?”这小乌龟委实调皮,居然乱跑,师父担心了可怎么办啊。

糖糕心里委屈:它哪里是去哪里了,是主人根本没有管它,直接把它丢在那竹屋不管不顾,枉费它花了这么大的力气重新回来,可是刚回来便被这只小枣妖暗算了。

唐枣见乌龟“呜呜呜”委屈的哭,便立刻将它翻了个声,伸手抚了抚它硬邦邦的壳,柔声道:“回来了便好,待会儿做好吃的给你哦。”

糖糕被自家的主人养叼了,娇生惯养的,如今正饿得发慌,一听唐枣这般说,便傲娇的哼了一声,然后缓慢的挪动身子,朝着主人的承华殿跑去。

唐枣起身,看着乌龟慢吞吞的往承华殿的方向爬,不由得弯了弯唇。她回头一看,方才在岸上的大鲤鱼早就不见了,想来是方才她和糖糕说话的时候跳进了水里,唐枣没办法,只能施展法术再捉一次。

朱唇轻启,唐枣刚想念口诀,便见湖心似是有一股力量,将水拨到两边,紧接着,一条又肥又大的鲤鱼缓缓升了上来。大鲤鱼被一个浅绿色的亮光包围着,然后落在唐枣的脚边。

脚边的这条大鲤鱼比她刚才捉的那条还要大,乖乖的躺在地上,嘴巴一张一合,艰难的喘着气。

唐枣抬眼,却见扶宴从湖面飞跃而来,衣袂翩跹,几欲羽化。

扶宴面带笑意,脸上是一贯的温和,道:“我还以为一大早小枣你给师叔我送早膳来,原是来捉鱼的。”

唐枣有些不大好意思,弯腰将鲤鱼装进竹篮子里,朝着扶宴道:“谢谢扶宴师叔,我…我先走了。”

一转身,唐枣便撞上了拦在身前的人,扶宴比她高出许多,她的鼻尖真好撞到他的胸前,疼得厉害,一时双眸可怜巴巴的蒙着雾气,小手更是揉上鼻尖,语气有些埋怨道:“扶宴师叔…”

扶宴却是笑了,他稍稍弯腰,恰好与她平视,冲着她眨了眨眼睛,道:“这么躲着我做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

听言,唐枣心虚的低头。

“好了,我又没责怪你。”瞧她这副可怜样,扶宴也不再过多调侃,“上次之事,的确是我不对,下次一定不让你喝酒,可别生师叔的气。”

唐枣忙摇头,虽然醉了,可是她并没有怪扶宴师叔,只是…

“…我师兄不让你见我?”

唐枣一顿,瞬间没了反应。

扶宴知道自己是猜对了,一时哭笑不得,欲伸手揉揉她的脑袋,但是脑海之中却浮现出自家师兄那张阴沉的脸,便立刻僵住,而后含笑将手收了回来。

得,以后他才不敢碰他的宝贝徒儿。

“既然如此,师叔我也不会难你。快回去吧,若是瞧不见你,以我师兄那破脾气,恐怕又要生气了。”

师叔非但没有责怪她,而且还这般护着自己,唐枣心里暖暖的,想了想,便抬头道:“扶宴师叔,你喜欢吃糖醋鱼吗?若是喜欢,我待会儿给你端一盘来。”这鱼是师叔捉的,怎么说也应该分一半给他。

扶宴故作惊喜,语气欢悦道:“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唐枣目送扶宴会聆水居,一时心情大好,这些日子她一直躲着扶宴师叔,生怕惹师父生气,可是如今她想明白了,扶宴师叔待她这般好,她怎么能因为怕惹师父生气而躲着他呢。

她会说服师父的。

唐枣提着竹篮子,打算去院子里采一些花草。

她见满院的花团锦簇,看得她眼角都花了,忽觉一阵怪异的强风拂过,唐枣警惕转身,却被一双有力的臂膀钳制在怀里。

唐枣惊得小脸惨白,低头看着环着她脖子的手臂,对着身后之人道:“你放开我!”

“呵,妖物。”身后传来一阵嘲讽声,是一个男子的声音。

她的确是妖物,可是…唐枣生气的挣扎了几下,试着用法术逃脱,然后身后之人却比她厉害许多。被他勒得愈来愈紧,唐枣脖子疼得厉害,小脸更是涨得通红,“唔…你放手!”

男子刚想说什么,却见前头传来一个声音。

唐枣闻言抬头,却见自家的师父一身白袍立在不远处,他的身后,是大团大团雪白的海棠花。

“师父。”唐枣唤了一声。

身后的男子不知怎的,身子一阵微颤,之后才开口道:“魔、魔…”话语还未说完,便见重羽挥了挥手,一道白光以极快的速度朝着他打来。

白光的速度太快,身后的男子发出一记闷响,钳制着她的手终于松开。唐枣侧过头,此刻可以清晰的看清楚男子的模样。

这是一个眉宇俊朗的男子,如今一击,脸色惨白,额头一阵亮光隐现。

她听萄萄说过,位列仙班的仙人,额头都有一个仙印,只不过平时看上去与常人无异。

他也是仙君?

离得太近,她可以清晰的看到男子身上的变化,原是俊朗的脸,开始出现一道道裂痕,他目眦欲裂的看着自己,一双眼睛赤红赤红,似是随时能滴出血来。唐枣害怕,不敢挪动步子,只能傻傻的站在原地。

终于,男子的脸的全身慢慢变得透明,而后“轰”的一声炸了开来,霎时亮晶晶的碎片漂浮在空中,然后一片片落下。

死…死了?

重羽看着小徒儿傻傻的站在原地,便微微蹙了蹙眉,道:“小枣,过来。”

听到师父的声音,唐枣抬眼,她静静的看着师父,这张清俊无双的脸,未有一丝的动容,仿佛刚在那个杀伐果决的人不是他。师父叫她过去,可是她的脚像是生了根一般,动弹不得。

师父一步步朝着她走来,看着她,伸出手。

看着师父伸出的手,白皙匀称,漂亮极了。她更是知道,握上去又暖又踏实。

可是…不知是何缘故,唐枣不自主的朝着身后退了一步。

重羽眸色一怔,终于看清小徒儿眼里的恐惧,他似笑非笑,缓缓道:“你害怕?”

第十三章:不怕

“扶宴师叔,我…”

“好了,什么都不用说了。”扶宴撩唇,安抚似的伸手揉了揉唐枣的脑袋,轻轻拍了拍,道,“去给你师父认个错。”

唐枣点头,看着紧掩着殿门,一时有些恍惚。

扶宴看着眼前的小姑娘一步一步朝着里头走去,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他师兄这臭脾气,也不知道会不会吓坏这个乖徒儿。

不过…若是吓坏了,干脆让他接手得了。

没有吃到糖醋鱼,扶宴颇有怨念。

唐枣推门而入,殿门发出沉重的声响。师父没有设下结界,就说明不是不想见自己。想到方才师父问她是不是害怕,下意识的,她看着师父,不敢说任何的话。可是她心里明白,她的确是害怕…所以没有在第一时间,握上师父的手。

她害怕这样的师父,前一刻还是一个鲜活的生命,一眨眼却化为灰烬。

她的师父,甚至没有眨一下眼睛。

这样的师父,她怎么可能不害怕?可是…唐枣稍稍敛睫,心想:他是师父呀。宠着她护着她的师父,每晚给她蹭仙气的师父,日日教她法术的师父,她怎么能怕自己的师父呢?

而且扶宴师叔说,方才那个仙君,要对师父不利,后来又想伤害自己,所以师父才会将他杀了。

师父是为了救她。

唐枣进了寝殿,看着榻上和衣而眠的师父,此刻似是在小憩。

师父最爱睡觉,可是唐枣知道,现在师父没有睡。

唐枣小步走过去,站在榻边看着他。师父本就长得好看,如今这般安静的睡着,清俊的五官愈发显得柔和,唐枣努力不去想方才发生的事,如往常一般伸手扯了扯自家师父的袍袖,轻轻唤了一声:“…师父。”

见师父没有声响,唐枣垂了垂眸,欲开口再唤一声,却见榻上躺着的师父猛然睁开了眼睛。唐枣猝不及防,有些被吓到,愣愣的看着师父,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重羽将落在唐枣手里的袍袖一角扯出,冷眸厉声道:“滚。”

唐枣吓的后退了几步,她没有想到,师父会这么生气。一时手里空荡荡的,唐枣觉得又委屈又难受。师父不理她了,不要她了…还让她滚。唐枣看着阖眼而睡的师父,心里不知该怎么办。

扶宴师叔说给师父认个错。

“师父,徒儿错了,师父不要生徒儿的气…”唐枣的声音又轻又柔,许是心里难受,竟隐隐有些哽咽。

“滚出去!”

唐枣一时语塞,心里又慌又怕,她伸手擦了擦眼泪,然后慢吞吞走出了承华殿。

她一向听师父的话,如今师父让她走,她自然不能再待下去。

走到承华殿的门口,唐枣便再也挪不动步子了。虽然方才的画面让她害怕,可师父不要她了,让她心里更加难受。她知道自己错了,只是…师父不肯原谅她。

唐枣低头想了想,而后抬眼看着承华殿的殿门,膝盖一弯,便跪在了地上师父不让她待在里头,那她就在外面等他好了。

师父总会出来的。

约摸过了半个时辰,唐枣的膝盖便有些受不了,膝盖下冰冷坚|硬,她本就生的娇气,如今更是疼得厉害。可是她不怕疼,只要师父不生气,让她跪多久她都跪。

唐枣弯了弯唇,伸手揉了几下膝盖,继续保持跪着的姿势。心里虽是难受,但毕竟是她有错在先,师父明明是为了救她,而她却因为师父杀了人而感到恐惧。

唐枣微微垂着头,两侧的发丝轻轻垂下,愈发显得她的脸娇小白嫩。起初觉得膝盖疼,可是慢慢的,便觉得有些麻木,没什么感觉了,唐枣抬头看着紧掩的殿门,心里某个地方有些空荡荡的。

…师父,徒儿知错了。

翌日清晨的时候,唐枣恍恍惚惚感到头顶有一片阴影落下,她缓缓抬起头,看到的是师父面无表情的脸。唐枣又惊又喜,眼睛亮晶晶的,立刻伸手抓住师父的手,微笑道:“师父,你出来了。”

重羽没有说话,低头看着跪在地上的唐枣,他看着小徒儿的紧紧握着她的手,看着她略显苍白的小脸染着笑意…她的眼里是他,只有他。

他不知道这是一种什么感觉,他皱起眉头想抽回手,可是唐枣却倔强的握住他的手,怎么都不肯松开。

“师父,徒儿知错了,不要生气了好不好?”唐枣自然不会再松手,好不容易师父愿意见她了,她一定要哄好师父。

重羽一夜未眠。他自然是看到这小徒儿孤零零的跪在外头,可是他却不想出去,他想看看,她能跪多久。现在他知道了,这个傻徒儿,若是自己一直不出来,恐怕会一直跪下去。

他本是心头气恼的,这般看了她一夜,哪里还有什么气。

“起来。”重羽面色如常,淡淡开口。

唐枣弯了弯唇,听了师父的话,想起来,可是膝盖发麻,便可怜巴巴的看着自家的师父,语气娇软道:“师父,拉我一下。”跪了太久,她起不来。

重羽皱起眉头,有些不情愿,可是手臂却早已稍稍用力,将唐枣从地上拉了起来。跪着没什么感觉,一起来唐枣才忍不住想哭,师父拉她,她就想也不想的扑进他的怀里,双臂紧紧环着他的身子,抱的死死的。

“师父。”唐枣眼眶一热,忍不住哭了出来。

小徒儿哭得委屈,重羽的面色终于有了一些动容,他伸手拥着小徒儿娇娇小小的身子,大手托住她的后脑勺,将她的脑袋摁在自己的心口。

饶是他心里不想,可是他不得不承认,他的确心疼这小徒儿。

他看着她跪在地上,本就娇小的身子看上去愈发显小,他几次想走过去将她扶起,却还是没有出去。

“还怕为师吗?”头顶上传来师父的声音。

唐枣想也不想,吸了吸鼻子,在师父的怀里拼命的摇头,“不怕了,徒儿再也不怕了。”

重羽听言,面色柔和了一些,弯腰将小徒儿抱起,唐枣则是乖乖的依偎在自家师父的怀里。她仰着头,看着师父的下巴,心里满足的不得了。她知道,师父心里还是有些生气的,可是师父心疼她。

在她还是枣子的时候,枣树上有许多比她长得好看的枣子,她只是最普通的一颗。有时候打雷闪电,她害怕,只能躲在叶子底下…没有人会心疼她。后来她落地,成了人形,时常因为躲避小妖而受伤,虽然只是一些小伤,但是她怕疼,她疼的时候…还是没有人心疼她。

师父虽然不说,有时候脾气还不好,可是唐枣现在却知道,她跪着疼了,他会心疼。唐枣用力攥着师父的衣襟,脸颊紧紧贴着师父的胸膛。

…被心疼的感觉,真好。

重羽将她放在榻上,看着小徒儿冲着他傻笑,便忍不住敲了敲她的脑袋,道:“看来跪得还不够久。”

唐枣眨了眨眼睛,笑吟吟道:“只要师父不生气,徒儿跪多久都愿意。”

重羽被小徒儿的“甜言蜜语”哄的飘飘然,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语气柔和了一些,“让为师瞧瞧。”语罢,他便伸手掀起她裙子的下摆,唐枣的双腿白皙匀称,此刻两处膝盖却是红肿一片,还有几处淤青。

他是该想到的,小徒儿娇滴滴的,这样一动不动跪了一夜,也难怪会成这样了。

唐枣小心翼翼的打量了自家师父的脸色,小声道:“徒儿不疼。”

重羽眸色一沉,看了她一眼,而后稍稍用力摁上了她的膝盖,淡淡吐出二字:“不疼?”

“呜…师父,疼,疼!”唐枣忍不住哭了,泪珠子顿时涌了出来,师父下手太重了。

重羽满意的看着唐枣的反应,眉眼柔和了一些,原是用力的手动作轻柔了起来,一下又一下抚着她的膝盖,微弱的白光隐隐浮现,双膝开始慢慢好了起来,不消片刻便完好如初。

唐枣的脸上还挂着泪珠子,睫毛上更是湿润一片,她轻轻吸了吸鼻子,用手背揩了揩眼泪,模样要多可怜就有多可怜。

“以后,不许对为师说谎。”

唐枣听言,随即一愣,小声弱弱道:“徒儿没有。”她哪里敢说谎啊。

重羽看了她一眼,不急不缓道:“那为何说不疼?”

“啊?”唐枣傻掉了,愣愣看着自家的师父,而后似是想到了什么,稍稍垂眸,道,“昨日之事,是徒儿的错。”跪了一夜,亦是算给她的惩罚,她又怎么能再让师父担心呢?

重羽伸手覆上小徒儿的脸,柔声道:“不管如何,都不许怕为师。”

原是安安静静搁着的小手此刻慢慢覆上了脸颊处温热的大手,唐枣用两只手用力的握紧,小脸轻轻蹭了蹭,而后乖巧温顺的趴在师父的双腿上,乖顺道:“嗯,徒儿知道了。”

重羽还想说什么,却见小徒儿已经慢慢的阖上了眼睛。方才哭过,睫毛上还沾着泪珠子,他的手掌被她紧紧捧着,娇嫩的脸贴着他的掌心,意外的温热香软。

跪了一夜,是该累了。

第十四章:微妙

见她睡了,重羽欲收回手,可是小徒儿却是死死的不肯放手。昨日他朝她伸手,她非但没有过来,反而后退了一步…如今倒是不怕了。

“师父,别徒儿的气…”枕在他腿上的小徒儿翕了翕粉唇,低低的嘟囔了一句。

重羽面有动容,伸手抚上她的脸颊,沿着她的脸而下,之后却是一顿小徒儿原是白皙的脖子上有一道红红的勒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