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难得弄玉被皇帝接过去,叶薇偷得浮生半日闲,和沈蕴初出去好好游玩了一番。正是春季,御花园里繁华如锦、风景旖旎,她们换上新做的春衫沿途观赏、笑闹打趣,快活得如同从前在闺中。

等两人都累了后,沈蕴初去漪兰殿小坐,叶薇煮茶给她喝。水还未沸,妙蕊却进来了,手中还捧着封书信,“小姐,我刚才在房中发现了这个,是…是写给您的书信。”

叶薇和沈蕴初对视一眼,“给我的?”

“是,上面写着‘颐贵妃亲启’。奴婢不知道是什么,不敢自作主张,所以拿来给您看看。您要看吗?”

叶薇想了想,勾唇一笑,“看,当然要看。别人郑重其事写给我的信,不看怎么可以?”

妙蕊把信递过来,叶薇刚想去接,却被沈蕴初抢了先。她挑眉,沈蕴初晃晃书信笑道:“我担心上面有人动了手脚,姐姐要是不介意就让我先看,怎么样?”

“动手脚…难道你担心有人在里面藏了有毒的药粉,我一打开就会吸进去死掉么?”

“也不是不可能哦。”

叶薇摇头笑道:“你真是话本看多了。也罢,我也没什么需要瞒你的,想看就看吧。”

沈蕴初笑嘻嘻拆开信封,取出信纸展开,然而视线一扫到内容表情就僵住,很快两只手都开始发抖。

叶薇觉得不对,“蕴初,怎么了?信上写了什么?”

沈蕴初抬起头,眼中全是恐惧。信纸从指缝中滑出,叶薇一把捡起来,待看清内容时也愣在了那里。

五脏六腑有寒意涌上,她甚至控制不住地哆嗦。洁白的笺纸上,每一个字她都认识,可组合在一起的意思却让她几乎无法理解。

不,不会的…

“他不可以这样,不可以这样…我要去找他!”沈蕴初浑身发抖,站起来就往外跑。叶薇一把抓住她胳膊,“你冷静点,这信是从哪里来的我们都不知道,也许…也许是假的呢?你先别急!”

沈蕴初脸色煞白,“可万一是真的呢?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他就…表姐,求你了,想点办法,你一定有办法的!”

她就快哭出来了,整个人无助到了极点。叶薇强迫自己冷静,毅然道:“我去找陛下。是真是假,问问他便知道了。”

第147章 报信

叶薇和沈蕴初赶到永乾殿时,高安世守正在外面,见到她们立刻迎上来,“贵妃娘娘,充仪娘娘,您二位这是?”

心中焦急,叶薇也懒得和高安世客气,直截了当道:“我要见陛下。”

高安世笑道:“不巧得很,陛下此刻正在与人议事,娘娘明日再来吧。”

这么巧?还要她等到明天?

叶薇狐疑,“很要紧?”

“很要紧…”

叶薇略一挣扎,“不行我等不了!你进去通报一声,就说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问他!”

高安世为难,“娘娘,陛下吩咐了不许打扰,臣如何敢擅闯?况且国事为重,您向来通情达理,这次怎么…”

沈蕴初急得不行,抢着道:“高大人,您就行个方便吧,我们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我怕再拖下去就来不及了!”

然而高安世固执非常,任凭她怎么哀求都不为所动。叶薇听着两人的拉锯,心中越发烦躁,若不是担心贸然闯进去会坏了皇帝的大事儿,真的要忍不下去了。胡乱地到处乱看,视线忽然撞上高安世手底最得脸的宦官,他低着头,余光却不自觉朝书房的方向瞟。

怪异的感觉涌上心头,叶薇忽然一个激灵,也不管高安世就在旁边杵着,径直往书房走。

“娘娘,贵妃娘娘,您这是做什么?您不可以进去!”

叶薇停下脚步,指着紧闭的书房大门,“我不能进去,为什么?”

“臣不是说了嘛,陛下他在…”

“是陛下在与人议事、不便打扰,还是…陛下根本就不在里面?”叶薇压低了声音,一字一句问道。

高安世一愣,竟哑口无言。叶薇原本只是怀疑,瞧见他的神情还有什么不明白,倒吸口冷气道:“居然…”

高安世警惕地四下张望,见宫人都在外面才松了口气。那厢沈蕴初也反应过来,追问道:“陛下不在这里,那他在何处?”

叶薇冷眼看着高安世,“高大人,您还要瞒本宫吗?”

高安世无奈地叹口气,“娘娘,陛下的确是有要事,才不得不出宫一趟。因兹事体大、不便张扬,所以微臣代为隐瞒,得罪之处还请您多多见谅。”

“要事?什么要事?”

“事关朝政,恕微臣不能告知。”

“好,那你只要告诉我,他去了哪里?”心上仿佛压了块巨石,连气都快喘不过来了,“是不是…西山万年福地?”

高安世大惊,“娘娘!”

叶薇抽出信纸砸高安世身上,“你自己看吧。”

高安世打开,第一眼便瞪大了双目,等看完后整个人都变了脸色,“这信…您是从哪里来的?”

“有人通过妙蕊送到我手里,原本还怀疑是假的,现在看来竟是真的。”叶薇声音颤抖,很费劲地说出后面的话,“所以,陛下他真的和谢道长联手,要引宋楚恒出来…”

此前她从未想过还有这种可能,皇帝和谢怀虽从未明言,却都暗示她谢怀此去便会假死遁世,所以她才能如此安心地等待消息传来。可那封信却告诉她,根本不是这样。

宋楚恒至今逃亡在外,皇帝不愿留着这个隐患,可是白棠音已死,利用亲人引她出来的计划已经行不通了,经过思索,皇帝和谢怀制定了一个新的计划。

悬在前头的诱饵不再是亲人,而是仇人。

谢怀和宋演多年暗斗旁人或许不清楚,身为宋演长子的宋楚恒却再清楚不过,本就是仇深似海的关系,此番又爆出原来上皇之所以对宋演彻底厌弃是因为谢怀的进言,教宋楚恒心中怎能不恨?之前对方躲在宫中无法靠近,想报仇也没办法,如今全天下都知道天一道长要去为先帝守陵,西山偏远、皇陵冷寂,要动手实在是容易多了。

信上的内容就这么多,没有说皇帝为何笃定宋楚恒会来找谢怀报仇,但叶薇知道如果所言属实,那他暗中必然还动了更多的手脚。她觉得恐惧,虽然以他对皇帝的了解,这样的事情不像是他会做出来的,可一想到谢怀或许会没命,她还是怕得不行。

匆匆赶来永乾殿,与其说是为了确认,不如说是为了得到否认。然而事实让她失望了,信上所说居然是真的。

“陛下这个时候出宫,还特意掩人耳目,难道…难道就是今晚?”

高安世不答。

脊椎骨忽然有寒气窜上来,一个可怕的念头浮上心头。贺兰晟和谢怀设计对付宋楚恒,以为对方在明处、他们在暗处,可如今有人把他们的计划看得清清楚楚,甚至还写信告诉她。那么,宋楚恒是不是也得到这个消息了?

如果他是将计就计,那他们两个…

她转身就往外走,高安世“扑通”一声跪在面前,抱住她双腿阻拦道:“娘娘,娘娘您要做什么?您不能去,那里很危险,您千万不能去啊!”

叶薇使劲挣扎,“他们都在那里,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放开!我叫你放开!”

高安世拼死拼活地抱着她,任凭打骂都不肯松开,他想清楚了,今天要是让贵妃娘娘离开了这里,回头出了什么事情陛下非砍了他脑袋不可!宋楚恒是什么人,那可是覆军杀将破城的将军,况且贵妃娘娘还和那人有血海深仇,去了不是找死吗?

手上还在用力,脖颈处却忽然被猛地一扯,让他松开叶薇重重摔在地上。愕然抬头,却见沈蕴初神情冷漠,若非右手还未收回,根本想不到刚才那揪着衣领将人提起来的是她。

这位纤纤弱弱的充仪娘娘力气居然这么大?!

“高大人,您是糊涂了还是怎么了?您难道不仔细想想,那人可以给颐贵妃送信,就不可以给宋楚恒送信吗?陛下和谢道长搞不好已经落到别人的圈套了!”

高安世这才发现自己刚才太着急竟没想到这层,立刻出了身冷汗,“这…这该怎么办?”

叶薇蹲下|身子,神情严肃,“我有办法,但需要你的配合。高大人,可以吗?”

高安世能在御前这么多年,自然明白孰轻孰重,立刻道:“自然可以!”

“很好。蕴初,你…”

“表姐,你休想让我留在宫里等消息。无论如何,我是一定要去的!”

叶薇点头,“那你的功夫呢?这两年没落下吧?”

“放心,三个御前侍卫都近不得身。”

高安世站起来,“娘娘,您打算怎么做?”

叶薇抿唇,没有说话。

宋楚恒就算动手也是深夜,现在天还没黑,如果他们赶过去阻止,运气好的话就还来得及。可他们不能带太多的人,以免泄露了风声。贺兰晟和谢怀演了那么大的一出戏,把全天下的人都骗了,若此事被揭穿,君王的颜面何存?再被有心人煽动,恐怕民间连给宋氏一族鸣冤的声音都要传出来了。

她不会允许因为自己而让他的圣君之名染上瑕疵,更不希望所有人都唾弃谢怀是个装模作样的假道士。

还有那封信…

送信人的究竟是谁,又想做些什么?

“娘娘,青霄门传来消息,一盏茶前有两列金吾卫出宫。他们并不在宵禁巡逻的队伍,但因有墨敕鱼符,监门使臣也放行了。”

秦以蘅怡然品茶,“那应该就是颐贵妃了。她不敢明目张胆地出宫,只好假扮成金吾卫,以为可以瞒天过海。”

珊瑚咋舌,“颐贵妃娘娘居然真的跑去靖陵了,她就不怕没命吗?”

“一个是她的丈夫,一个是跟她纠缠不清的情人,现在两个人都陷入险境,她当然要去了。我以前倒是一直看错了她,瞧着清丽脱俗的模样,谁能想到内里竟是天生狐媚,惹得两个男人都围着她转。唉,不过她也算有情有义,换了我可不会豁出命去通风报信,也不枉他们为她以身犯险了。”

“以身犯险?陛下和天一道长吗?”

“不然你们以为他们为何这么迫不及待要除掉宋楚恒?那个隐患留着,最受威胁的不是陛下,而是叶薇。他们怕即使日夜防备,不知在什么时候就会被人钻了空子,教宋楚恒把那个贱|人的性命取了去!”

珊瑚听了,第一个感觉竟不是鄙夷,而是羡慕。若有人能这么对她…

触及小姐的脸色,她急忙掩道:“那颐贵妃去给陛下传话了,如果她真的及时赶到,咱们的计划岂不是落空了?”

秦以蘅冷冷一笑,意味深长道:“放心,她赶不到的。我不会让她赶到。”

出了城门,天已经黑透了,二十驾轻骑快马加鞭朝西山而去,不曾有片刻歇息。夜路难走,他们又太过匆忙,所以不曾发现前方有一根绳索穿过道路,随着他们的靠近慢慢绷直…

马蹄终于绊上绳索,先后嘶鸣着摔倒,两边同时有利箭射来,金吾卫们纷纷惨叫着落马。

被围在中间的人裹在黑色的披风中,挣扎着从尘土中坐起来。好在箭雨很快停下来,仅剩的三个金吾卫围在他身侧,举着兵刃防备地看着四周。

黑暗中慢慢现出人影,是二十多个黑衣蒙面的男人,呈包围状向他们靠近。一身材魁梧的男人越众而出,装模作样地行了个礼,“能请贵人行个方便,让小人一睹尊荣吗?”

那人沉默片刻,慢慢放下风帽,虽然盘着男子发髻,但白净柔美的面容一看就是女子。魁梧男从怀中抽出幅画像,反复对照三次才满意地笑了,“小人参见颐贵妃娘娘,娘娘大安。适才让娘娘受惊,实在是小人的罪过。”

叶薇没说话,身边的金吾卫开口了,“你们是何人?既然知道我等的身份,还敢行此大逆不道之事!若伤到了贵妃娘娘,陛下定诛你们九族!”

男人举着双手,仿佛在讨饶,“我们可不敢伤害贵妃娘娘。您放心,刚才动手前小人就叮嘱过了,旁人死千次万次也没什么,贵妃娘娘的一根手指头都不能掉。也怪手下做事不仔细,才会摔了您,好在没大事,不然我可就没法跟主公交代了。”

“主公?”叶薇终于出声。

男人发出沙哑的笑声,“是,小人的主公。娘娘别着急,很快,您就能见到他了…”

作者有话要说:最后一个大情节,鸡冻!o(*≧▽≦)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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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8章 西山

靖陵位于西山之下,气势宏伟、规模庞大,山顶修有道观专供皇室中人清修,从晋朝传承下来,迄今已有数百年历史。天一道长来为先帝守陵却并不是住在陵园附近抑或山顶道观,而是住在半山腰的木屋中,那里环境清幽、风景优美,原本是世外仙源般的存在。只是此刻,再美好的平静都被打破,取而代之的是剑拔弩张、鲜血厮杀。

四周燃着一簇簇火把,将木屋周围映照得犹如白昼,宋楚恒胸口插着支利箭,鲜血不停往外涌。亲卫想过来为他察看伤势却被推开,他冷冷一笑,顺手折断箭身,留着箭镞在体内不管,仿佛感觉不到痛。

在他对面是沉默的贺兰晟和谢怀,两人都不同程度受了伤。身前身后站着手执武器的亲卫,宋楚恒也一样,双方谁也没有先动,陷入了僵持。

皇帝看了看受伤的右胳膊,扬眉一笑,“次君,许久不见,朕其实应该先跟你打声招呼的。”

“陛下已经跟罪臣打过招呼了。您的刀枪剑戟便是最好的见面礼,罪臣领受。”

一盏茶之前,宋楚恒从暗处现身,出现在谢怀面前。他虽是奉皇命前来守陵,却根本没什么人保护,是以他很轻松就做到了这一点。

并不宽敞的木屋内,谢怀眯眼看他,片刻后淡淡道:“我有猜过你会不会来,后来又觉得,单凭我个人恐怕还没那个份量,不值得宋将军冒此大险。现在看来,我是小瞧自己了。”

“天一道长自然是小瞧自己了,您也高看了在下。我已不是什么将军,亡命之徒一个,担不起您这声称呼。今日来此,不过是了结一桩旧账。”

早在多年前,他就从父亲口中听到这个男人的事迹。父亲对他几乎是恨之入骨,因为他不仅撺掇着先帝禅让皇位,还在之后的时间里一点点取代他的地位,成为先帝最信任的人。父亲当时咬牙切齿,说有朝一日定要将此人剥皮拆骨,以泄心头之恨。可惜没有等到这一天,他就先送了命。

右手慢慢抽出长剑,剑刃碰触剑鞘的声音清晰可闻。谢怀看着他的动作,“将军的旧账便是来取贫道的性命?”

宋楚恒冷冷一笑,握着剑便朝他刺去。然而剑尖尚未碰到他的身体,就被黑暗中飞出的石子弹开,他几步跃出屋内,站在庭院中警戒地看着四周。

十八名精挑细选的羽林郎从不同的方向现身,将他团团围住,宋楚恒冷笑一声,“引君入瓮?”不由分说便和他们缠斗起来。

他身手不凡,虽然被十八人围攻一开始也没有落到下风,只是很快,他便开始显出吃力。毕竟来的人都是高手,要想以一敌十是不可能的。正勉力维持,一支羽箭却破空而来,正中他胸口。宋楚恒闷哼一声,顺着看过去,却见皇帝身着骑装、手执长弓,目光冷静地看着前方。

那十八人被他刺死了三个,其余人保持着随时可出手的姿势,等着皇帝的命令。宋楚恒长剑插|进土里,慢慢站直了身子,“陛下,您可算出来了。您出来了,罪臣也就不用遮遮掩掩了…”

话音方落,四周潮水似的涌出一大批黑衣人,一上来便招招都是杀机。羽林郎们也反应飞快,双方顷刻间便斗作一团,宋楚恒慢悠悠拔|出长剑,挥手便斩断一人执刀的右臂!

等到大家终于停手,地上已躺了十来具尸体,血水淌过茵茵绿草,天上的月色照下来,竟有种凄艳的美。

谢怀手中握着柄长剑,殷红的血迹顺着流下,宋楚恒瞧见了,讥讽开口,“天一道长不是出家人吗?居然也造了杀孽,那你之前满口的仁义道德算什么?依我看,不过是糊弄人的把戏罢了。”

谢怀淡淡道:“贫道的把戏比不上宋将军,您原来早就看穿我等的计划,今夜还敢前来,当真是好胆色。”

“本来是不知道的,不过…”

“不过什么?”皇帝眯眼。

宋楚恒嗤笑,“没什么。罪臣只是觉得,这么打下去也不是办法。我大燕御林军的儿郎果然个个都是好身手,令人好生欣慰,既然都是国之栋梁,还是不要折损在此处才好。”

“那次君是想罢手了?”

“当然,当然罢手。罪臣从来就没想过要对陛下怎么样,您心里也明白的,对吧?不然您就会以自身为饵,而不是和这种您向来看不上的道士合作。您知道,罪臣想要的唯有一样,那便是天一道长的项上人头。”

的确,宋楚恒是宋演之子,为人却和宋演并不一样。他在军中多年,名声极好,对他这个皇帝也十分尊重,若非宋演一意孤行,肯定会效忠一世的。所以如今,就算他心中再恨,也不会报复到皇帝身上。君王一身牵绊社稷,若因他而朝纲动荡,就算下了九泉也难以心安。

谢怀握紧剑柄,微笑道:“想要我的人头,那宋将军可得有些本事才行。”

适才动手,大家都已看清,原来这位仙风道骨的天一道长身手竟不逊于御前侍卫,出手端的是狠辣非常!现在瞧着他的笑容,竟感觉到一阵寒意,仿佛面前站了个多么可怕的人。

“在下没什么本事,只是有份礼物要送给天一道长,哦,还有陛下。这可是份大礼,你们一定会喜欢的。”

贺兰晟有些不安,谢怀也是同样的感觉。宋楚恒见状很是满意,“出来吧。”

有男人从林叶之后一跃而出,落在了宋楚恒身旁,他手中还挟持了个女子,金吾卫的装扮,嘴被堵了起来,可那面容再熟悉不过!

“阿薇?”

“楚…贵妃娘娘!”

宋楚恒推开手下,用胳膊钳制着叶薇,笑道:“没错,正是您的阿薇,我大燕的颐贵妃娘娘!是不是很好奇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啊?很简单,因为她得到消息,知道了你们给我设圈套的事情,更知道我早已清楚这是个圈套。她害怕你们出事,所以就赶来报信了。真真是情深意重啊,连我这个旁观者都感动了。”

见对方没有回答,宋楚恒轻松道:“怎么样,现在咱们可以谈一谈天一道长将人头送给我的事了吗?”

谢怀不语,叶薇使劲挣扎,呜呜地叫着。宋楚恒感兴趣地看她,“娘娘有话要说?也好,让他们听听你的声音,决心也能下得更快些。”

堵嘴的布被拿开,叶薇干呕了一声,虚弱喘息。贺兰晟见状心都揪了起来,可隐隐又觉得哪里不对。

究竟是哪里不对呢…

“你们别信他。比起天一道长,他更恨的应该是我才对,我才不信他会肯用我来天一道长的性命。”

叶薇的声音有些沙哑,似乎是刚才被勒过脖子所致,皇帝却在他开口的瞬间瞳孔猛地收缩。谢怀执剑的手颤了下,慢慢道:“贵妃娘娘说的有理,贫道很难相信宋将军。”

宋楚恒神情冷了三分,“原来贵妃娘娘也知道在下应该恨你。那你说说看,你做了什么事是会让我想要杀了你的?”

叶薇轻蔑地笑,“便是我逼死了宋楚怡又怎样?你那个妹妹就不曾害过别人吗?载初二十二年的除夕之夜,那天晚上发生了些什么你不会都忘了吧?”

宋楚恒愕然,“你…你说什么?”

“呵,宋将军是外臣,大概不怎么清楚后宫的事情。不过您肯定听说过琳充仪沈氏,那是令尊原配夫人的侄女,与我关系甚好。你知道我们为什么关系好吗?”

宋楚恒隐约猜到了答案,却不想说出来。叶薇早料到他的反应,神情充满了嘲讽,“因为我们都有同一个目标,那便是杀了令妹,替枉死的宋楚惜报仇。”

雨水悄然落下,一滴,又一滴,越来越大、越来越密,将众人的衣袍都打湿。宋楚恒隔着绵绵细雨看身前的女子,忽然伸手扼住她的咽喉,“你究竟是谁!”

“我不是谁!只是天道轮回、报应不爽,宋氏有此下场根本是咎由自取,你凭什么把账算在我的头上!若照你的说法,阴司中的宋楚惜也该爬出来才对!她就该上来一个个地找你们讨债!”

宋楚恒眼睛都充血了。细白的脖子就在他掌中,只消一用力就能送她去见他的家人,可她声嘶力竭的质问犹在耳边回荡,让他下不了手。

他想到了那个雪夜,楚怡仓皇地从宋楚惜的房中出来,而他闯进去便看到少女口吐鲜血,趴在地上已经没了气息。

在那之前他一直知道两人关系不好,楚怡向来看不起他们的异母弟妹,认为那些人天生就比他们低下。可宋楚惜的到来打破了这个观点,她与他们不是一个母亲所生,却并不比他们低下。甚至,她比楚怡更加尊贵。

妹妹的气恼他看在眼中,两人的争执他也看在眼中,为了让楚怡开心,他极少对宋楚惜表现出弟弟应有的恭敬,哪怕在心底深处他已经承认了这个长姐。

本以为一切不过是两个小姑娘的争锋相对,有一方出嫁了便能结束,却怎么也想不到楚怡居然会杀了宋楚惜。不仅如此,父亲还倾尽全力遮掩了此事,并让楚怡顶替宋楚惜嫁入东宫,犯下欺君大罪。

他是读圣贤书长大的,忠君忠父难以抉择,索性不去面对,自请调离京中,去西北镇守,从此与风沙为伴。只是这件事也成了他解不开的心结,多少次午夜惊醒,都会想到自己捧住手心的妹妹亲手杀死了他们的长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