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到猫叫声了。”姑娘指了指巷子内,还不等她说的完整些,一旁马车到了,丫鬟赶紧扶她上马车,叮嘱,“小姐,老夫人要是问起来您可千万别说是我们看不住您。”

赵晋看着她被两个丫鬟送上马车,连招呼都没有车夫就要驾车离开,窗户那儿的帘子被人拉开,姑娘朝着外面看,看到赵晋时冲着他笑了笑,里面侍奉的丫鬟见此赶紧替她把帘子拉了下来,撇赵晋那一眼眸脸色也不甚好。

赵晋站着目送那马车越走越远,身后传来了叶兰嫣她们的声音,扭头过去,一群人朝着他走来,看到他没什么事儿终于放下了心。

叶兰嫣看到他手上包着的帕子,“表哥你受伤了?”

赵晋刚忙把帕子拿下来收到自己怀里,露出了被猫挠过的几道血痕,“没什么事,就是被猫抓了一下。”

“藏什么这么快。”叶兰嫣失笑,那就是块女子用的丝帕,他藏再看她也看清楚了,“刚刚就只有表哥一个人?”

赵晋很想说刚刚在这儿还有别人,可他忘记问她叫什么名字了,遂动了动嘴,“走了。”

那边叶子闻他们也往这儿找来,见人没事,两个小的缠上了就开始问他刚刚去了那儿,赵晋被他们问的窘促了,干脆什么都不说,两个小的哪里肯歇,你不说那我们就说给你听呗,一路叽叽喳喳朝着码头走去。

叶兰仪早就在码头上等着了,众人上船后游河半日,下午时才靠岸回叶国公府,这半日,赵晋有些心不在焉。

......

叶兰嫣回府后入夜被大姑姑请过去才知道表哥白天是遇到了位姑娘,可惜怎么问表哥都不知道那姑娘叫什么,形容模样也只有个大概,看年起十四五的样子又不知道是什么人家的,只留下一块丝帕。

“要不是我看到这帕子他还不肯说了呢。”叶晚华见儿子这么宝贝,拿过来一看,这分明就是女子用的帕子,给他上了药后询问之下却是一问三不知,“你们今天都在一块儿,你对这可有印象?”

叶兰嫣接过帕子翻开来看,用的是上好的绫罗,上面绣的图案也十分精致,帕子左下角绣了个小小的巧字,周围依着几朵红牡丹,这样的帕子普通人家的姑娘是不会用的,再加上随身的两个丫鬟,怕是建安城里哪户人家的闺中小姐。

“表哥可记得马车上有没有挂着谁家的旗子。”叶兰嫣抬头问赵晋,赵晋摇摇头,叶兰嫣无奈道,“若是不知道名字的话恐怕找不到。”

叶晚华也清楚这一点,叫她过来不过是想问问她们有没有看到,帕子上的字不知是名字还是单绣的没什么含义,建安城这么大,就算是名字里带个巧字也不好找。

“罢了。”叶晚华把帕子交给儿子,见他宝贝似的收起来,摇着头叹气,“也是没缘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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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晚华还是想了些办法的,还让叶老夫人托人去找,可就是找不到帕子的主人也打听不到名字里有巧的合适人选,到了十一月底他们得启程回青州了。

叶老夫人十分不舍,回来住了半个多月,下一回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再见面,年纪大了总觉得剩下日子不多,说起来又容易伤怀。

同样不舍的还有叶子闻和林琦,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革命友谊才不过大半个月就要分开了,林琦泪眼汪汪的看着叶子闻,还把自己最喜欢的笛子给了他留作纪念。

叶子闻也拿了自己珍藏的宝贝送给他,一副难舍难分的样子,“你放心,不就是遂州,过几年我就可以去看你了。”

林琦抹了一把眼泪,“那表哥你一定要来看我啊,我会想你的。”

“你放心。”叶子闻拍着胸脯保证,“你看我这些日子答应你的什么事儿没做到。”

一旁林筱月听不下去了,拧起弟弟的耳朵嫌弃,“你就这点出息!”

叶兰嫣看着却是哭笑不得,真不知十年后他们再回忆起来今天的情形会是什么表情。

回来时十来车的东西,回去的时候除去留下的,叶老夫人又给两个女儿添了许多,等送走了她们后叶老夫人就回了奉祥院,伤怀过后神情恹恹的。

叶兰嫣看着慢慢合上的大门,站了一会儿后吩咐,“把花取来,去惠柳苑。”

......

叶兰慧这一病挺久,也不知是真的没好还是为了以防万一,两位姑奶奶离开的时候她都没来送。

叶兰嫣进屋的时候她已经起来了,坐在窗边的榻上,身上盖着薄毯,脸色看着并不差。

“二姐,我身子不爽,就不起来迎你了。”叶兰慧回了神看她,冲着她笑了笑,“彩雀,去泡一壶新茶来。”

“那天表哥弄坏了你的花,这是他让我赔给你的。”宝珠进来把两盆花蕙兰放在了她的桌前,一盆贵妃簇,一盆翡翠珠,看着品相比她自己养的还上乘一些。

叶兰慧一愣,随即推辞,“不必了,坏都已经坏了,不是自己种的再好都没有用,这两盆二姐拿回去吧,我已经不生表哥的气了。”

“花房里的事没别的人知道。”叶兰嫣还嘱咐过青涵不能把这事告诉长辈,“表哥心里过意不去,托我寻了这两盆。”

“知道又能如何。”叶兰慧越发觉得这两盆花扎眼,再想想他们闯入院子时的情形更是心中赌气,“难道大姑姑不该为了表哥做的错事先道歉。”

叶兰嫣静静的看着她,“那你可责罚了你那疏忽职守的丫鬟。”

叶兰慧脸色一沉,“这是我自己院子里的事,就不劳二姐费心了。”

叶兰嫣笑了,“你院子里的事我不会替你操心,至于我院子里的事也请四妹你不必这么关切,惠柳苑和蘅芜院差的也不近,每回从大厨房里取了东西都要从我这儿绕过去,你等的就不心急么。”

一旁守着的彩雀下意识的抬头看了叶兰慧一眼,叶兰慧低头掩了掩神色,“二姐说笑了,叶国公府这么大,走哪儿岂是我说了算的。”

“是啊,那下回我的丫鬟到了你这儿你可千万别说是闯。”叶兰嫣呵笑着,“好好养身子,否则可要错过十二月半荼花山庄的赏雪会了。”

叶兰嫣离开后屋子里安静了许久,彩雀上前询问,“是不是把花给二姑娘送回去?”

叶兰慧抬手轻轻摸了摸那盛开的花瓣,端起杯子把里面的浓茶倒在了贵妃簇的根部,随即淡淡吩咐,“拿下去让小竹照看着,要是养死了就拿她是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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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安城的冬雪来的比往年早了些,十二月初的一天,清晨起来后推窗出去外面便是白茫茫一片,等到了第二天,屋顶和墙垣上全是积雪,墙角的树上垂坠的厚,只稍风一吹就簌簌的往下落,堆在树下没多久又被落下的雪覆盖平了。

这样的大雪下上三天整个建安城就被覆盖在了皑皑白雪中,城里的雪成堆的扫起来运到城外去倒,大雪下不停,街上清晨扫的,到了中午又重新覆盖了一层。

第一场雪一直下到了初七这天才停,停雪的这天早上,叶兰嫣清早出门上了马车前去松山寺上香。

叶兰嫣掀开帘子外头就刮进来了一阵冷风,大雪停了小雪还有,迎风飘进来一阵落在脸上沁的清冷,清早街上也很热闹,下了几天的雪都趁着雪停出来置办年货,摊子早早的摆了,还有巷子里时不时传来炮竹的声音。

到了松山寺山脚下的时候马车停了下来,上山的路都结了一层薄冰在最底下,马车容易打滑,上不去。

宝珠扶着她下了马车,双脚刚着地怀里就送来了一个手炉,叶兰嫣拉了拉身上的披风把手炉纳入了怀里,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今年她格外怕冷。

上山的路不短,台阶两侧的树如今都光秃秃的只剩下坠的厚重的雪,叶兰嫣慢慢走着,这么大清早的还能见着有些人在上山路上的亭子里休息。

“姑娘您听。”宝珠抬手指了指最高出松山寺的塔,一阵阵的钟声从那里传来,传遍了整座山。

叶兰嫣站直了身子听着,松山寺最高的塔在多云的日子里半座塔都会隐在云层里,从下往上看,那像是蔓延在山脉上的天梯,再往上走就到了神仙殿堂。

正是因为有着这种象征,那塔附近的三座小塔中供奉了许多的牌位,在世的总希望往生的亲人能接近天梯,最后荣登极乐,庇佑还活着的人,所以三座小塔中的越是往上这香火钱就越贵,叶兰嫣的生母就供奉在这里。

叶兰嫣走了约莫半个时辰才到山顶,引路的僧人带着她到了梵音塔旁的小塔前,由里面守着的僧人带她上去祭拜上香。

等叶兰嫣从塔里出来后天又下起了小雪,半夏替她披上了披风,“刚刚宝珠在底下看到了四姑娘身边的小屏,带着不少东西,看似是要在这儿过夜。”

“明日腊八了。”宝珠打了伞扶她下台阶,松山寺夜半开始煮粥,清晨天没亮就会送粥去宫中,而清早前来寺庙里领粥的人也很多,住在这里的自然是能领的头一份。

才刚走下台阶准备前去小祖寺点长寿香,迎面传来一声不确定的叫喊,叶兰嫣抬头一看,刘临湘和恭倾茹结伴站在那儿,手里是刚刚从姻殿里求来的红囊。

第039章 他是个变态

和彭家的婚事退了之后刘临湘一直没有机会好好谢谢她,别人不知道她却猜得到那天彭志杰在宜春院的闹剧有叶家二小姐的手笔,天底下也没有这么多凑巧的事,他出门要找丽娘偏偏就有人包下了她,还花了五百两的天价,之后彭家翻遍全城都没有找到那个推彭志杰下楼的男子,彭志杰却因此到现在还躺在床上养伤。

刘家也因着这件事才能毫无损伤占足了理退了亲,让彭家说不出话来也拿捏不住什么。

虽然明面上未说,彭家这次算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一个多月的时间里贤妃和彭夫人几次替彭志杰说亲都未果,但凡是听闻过他名声的人谁还敢嫁给他,不止风流还没前途,简直就是一眼走到黑的路,谁还敢往这火坑里跳。

“叶姑娘,上次的事还没好好谢谢你。”刘临湘笑的羞涩,眉宇间再没了过去的忧愁。

“不用谢。”叶兰嫣摆了摆手,她也没想要刘临湘怎么感谢自己,说起来她和彭志杰还有点私人恩怨在里面。

“那怎么行,你帮了我这么大的忙,还帮我弟弟安排做了齐大学士的门生。”刘临湘朝前走了几步,真心实意的拉住她的手恳切,“我也知道你不缺什么,不过这是我爹和我娘的一番心意,你可千万不要在拒绝了。”

“你送这么贵重的东西过来我哪儿好意思收。”叶兰嫣反握住她的手眨了眨眼睛,“你要真的想感谢我,你们就帮我个忙如何?”

刘家虽说不如官家有权势,出手却可谓是财大气粗,叶兰嫣不是不收她的谢礼,实在是这谢礼太贵重了,饶是她见多识广看着那箱子都惊的不轻,再想想这些年刘家送进宫给贤妃的,叶兰嫣都觉得估算个四十万还少了!

“什么忙。”刘临湘被她反握住手后愣了愣,颇有些感动,“你尽管说,我一定帮的。”

叶兰嫣看了她身后的恭倾茹一眼,脸上的笑意更甚,“也不是很大的忙,就是要你们与我一起编个故事罢了。”

......

松山寺后山那儿建着几座小庙殿,这里叫小祖寺,是松山寺的附属寺庙。

小祖寺建立在山坡上,前面是主殿,后面是专门用来点长寿香的两座侧殿,在后头建着几座亭落,因着位置高,成了不少前来的香客赏景的好观台。

此时有个女子朝着亭落那儿走来,拾阶而上,身后跟了两个丫鬟。

约莫十五六的年纪,女子生的肤白水灵,身上的一袭紫衣披风更衬的她好看,上了台阶之后她朝着几座亭落那儿看了眼,视线落在最好位置的那个亭落上,见到里面有人,漂亮的眉宇微微一蹙,等看清楚亭落内的人是谁后蹙着的眉头转而不喜,她想要转身离开却又舍不得此处雪景,最后朝着隔壁空着的亭落走去。

快走近时她的耳畔传来了其中一个女子神神秘秘的声音,“我告诉你们,其实我后来不想嫁给萧家大少爷是有原因的。”

女子不由的放慢了脚步,视线朝着前方山上的雪松,注意力则是在了亭子内,紧接着是略低一些的声音,带着点不可思议,“什么原因你还肯放弃。”

“因为啊。”女子拖长了音,视线还刻意朝着亭子外扫了眼,声音不轻不重,“我发现他有个私藏的后院,你们知道那后院里住的是什么人么,都是十来岁年纪的男孩。”

女子的脚步越发的慢了,亭子内其余两个女子发出惊呼,“这怎么可能。”

“我原先也不信,后来派人去查探,发现夜半时萧家后院那儿抬了东西出城去扔,跟踪过去后发现他们到了乱葬岗扔了一具尸体,连草席都没给人家包裹。”

女子神情里也有些不置信,亭子内的两个自然是更不相信,“平日里萧家大少爷衣冠楚楚的,又是那副温煦的脾气,怎么可能会如此。”

“知人知面不知心吧。”女子叹了一声语气里有些痛惜,“我是万万不能容许今后的丈夫如此,谁又知道那小院里究竟养了多少人,你们还记得很多年前平陵王世子妃自缢的事么,就是和平陵王养的小倌有关。”

“和这个有关吗,不是说世子妃得了噫病?”

“什么噫症,就是被逼疯的。”

说到了这儿亭子中还有两个女子面面相觑,继而看向说话的女子,“她走了。”

叶兰嫣看着端家三小姐离开的背影轻轻嗯了声,“走了。”

刘临湘松了一口气,红着脸拿起桌子上的杯子抿了一口茶,颇有些不好意思,而一旁的恭倾茹显得从容许多,她只看着叶兰嫣,“这就是你要我们帮你编的故事?故意讲给端家三小姐听的。”

“也不全是编的。”叶兰嫣摇头,双手藏在怀里才觉得暖一些。

“哪个是真的?”刘临湘好奇的看着她,从平陵王世子妃到萧家大少爷的事她都没听说过,恭倾茹也不知道。

“平陵王世子妃的事是真的,萧家的,半真半假。”萧家的确有这么一个院子,不过养小倌的不是萧景铭,是他同父异母的嫡出弟弟萧景轩,叶兰嫣是在进门后的第三天就知道了这件事,萧家对她死瞒着,是萧景轩大白天逗着一个小倌直接逗出了那个院子这才被她撞见。

“十年前平陵王世子妃被人发现在自己屋中自缢,当时的说法她是因为孩子落水身亡后疯癫半年了自己上吊自尽,可谁也不曾说起过她的孩子为什么落水身亡,也没人知道她疯癫的真正原因。”叶兰嫣前世也不知道这些,那都是在她成亲之后和萧景轩接触多了才知晓的,养小倌的有一个养小倌的圈子,这些肮脏见不得的人的事在他们看来是最好分享的,年轻的,穷苦人家买回来,路边小乞丐长的肤白俊俏的也可以,调教几个月便能卖了价,卖了后生死不论。

平陵王世子是这个圈子里首屈一指砸的起银子的,别人躲躲藏藏遮遮掩掩不敢让人知晓,他却是玩到台面上的第一个人,平陵王世子妃嫁到王府五年,有过三次身孕,没了两个,仅剩下的儿子在他两岁那年死于落水,和平陵王世子养的小倌有关。

“孩子死了之后世子妃就疯了,说是因为孩子倒不如说她是被世子逼疯的,那半年王府里不知发生了多少事,逼的她最后宁愿死都不愿再活在这世上。”叶兰嫣声音渐渐低了下去,“最后是世子妃的娘家人把她的尸骨带了回去并未留在夫家祖坟,当时还有人夸平陵王府心宽,愿意圆了世子妃最后的夙愿,可你们想想,要不是做了太多的亏心事不敢闹开来,谁家会把明媒正娶的当家主母还送回去娘家安葬,送回去的时候她还冠着世子妃的称号,这也事关平陵王府的体面。”

刘临湘张了张口,与她而言这真的有些不可思议,恭倾茹听着却想到了别处,“既然你知道这个为什么不早早拒绝了他,任由他在叶国公府门口跪了三日,他这可是在毁你名声。”

叶兰嫣笑着摇了摇头,她回来那天就是他跪求那天,又怎么能早的了呢,“毁名声要讲求证据,建安城中什么样的流言蜚语没有,可都能信么?我若在那几日出门见了他,那才真的坐实了我和他的关系,却不知又会传出什么别的话。”

叶兰嫣的话她们或许有不能理解的地方,但恭倾茹看着她的眼神满是善意,她一直觉得叶家二姑娘和外头传的不一样,接触的越深她就越觉得是,说起来建安城的那些流言蜚语,其中有哪一桩是真凭实据被人当众给撞见了,不过都是以讹传讹妖魔化的。

“那这些话,为何要让端家三小姐听见。”

叶兰嫣低头摸了摸杯子,因为这个平陵王世子妃就是端悦楹的亲姑姑,而她生平最痛恨的就是这样事。

她和端悦楹不太对盘,不能和她直接对上,用这个办法再好不过。

恭倾茹看着她低头摸着杯子的动作时没由来的又觉得有种熟悉感,好像是哪日的梦境里也有这样一个人,习惯于低着头不断的摸着杯壁思索,她再度打量叶兰嫣,忍不住问,“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

亭子外刮过一阵风,飘进来的雪粒落在了茶杯内,一瞬化在了水中融为一体,叶兰嫣笑了,视线落在她那一张比当年要青稚许多的脸上,“兴许是在梦中呢,若是你觉得我眼熟,一定是我们有缘。”老天爷让她重活一世也不只是要保下叶家,还给她机会去改变那些她后来再也无力抗衡的事。

“未婚夫病逝,守孝三年,二十入宫为妃。”

“我宁愿侍奉皇后也不要侍奉皇上。”

“皇后娘娘,我陪您在这冷宫里呆着吧,外头的日子还不如这里来的清净,你别担心,贵妃她不会对付我的,我一个不争不抢的人,她不会对我怎么样。”

“这是今天宫中宴会时的糕点,有你喜欢的桂花酥,我喂给你吃,还有个好消息,皇上找不到叶家最后送出去的人,叶将军的夫人和他们的孩子应该很安全。”

“其实我愿意为他守一辈子的孝,不为别的,只想离开这皇宫。”

“皇后娘娘,你后悔过么,穷尽一生落到如此地步,若是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还想嫁么。”

还想嫁么。

那时她最后一次听她来见自己说的话,后来白菁月生子后她就被赐死了,而对她的印象她还停留在当初入宫时的样子,她刚刚守完孝,被恭家的叔伯们送 宝一样送进宫来,脸上没有不愿也没有欣喜,对谁都平平淡淡的。

叶兰嫣曾也不解为什么萧景铭要让这么个女子入宫,后来她知道了,她和恭倾茹的出生时辰差了六个,她是子时,恭倾茹是正午时,她助了他登上帝位,他还得要个人替他镇住后宫。

说来可笑,堂堂皇上还信这些怪力神说,找了个正午时出生的女子就觉得是阳气盛时能镇压后宫冤魂,就这么把恭倾茹选进了宫。

叶兰嫣回了神,笑着晃了晃杯子里的茶水,“现在不是梦就好了。”

——————————————

正此已经离开小祖寺快走到松山寺正殿的端悦楹遇见了她此时此刻最不想看到的人,萧景铭就站在那儿绅士有礼的看着她,脸上噙着淡淡的笑意,“端姑娘。”

建安城中翩翩公子,萧景铭绝对能占独有的一筹,从样貌到气质都惹许多世家小姐暗中倾心,再加上那家世和品格,相当惹眼;要说端悦楹过去对他还有那么一点想法,觉得叶家那疯丫头怎么可能配得上他,然此时此刻,端悦楹看着他满脑子都是关于小倌的事。

“恶心。”端悦楹轻吐了两个字,带着丫鬟直接从他身旁避了过去,好似他有毒生怕沾染上似的,那神情要多嫌弃就有多嫌弃。

萧景铭的笑意当即滞在了脸上,看着端悦楹走远的身影眼底逐渐冷了下来,就此时,他的身后传了一声柔和,“萧公子?”

第040章 誰为君倾心

萧景铭转过身去,身后的雪地里站了一抹粉素,仿佛是要和这天地之间的白茫茫融合在一起,犹如冰天雪地里绽放的一朵白莲,玉洁清灵。偏白皙的肌肤冷风下吹的泛着一抹红,略施粉黛的脸上那一抹眉下的双眸更显灵动。

萧景铭在她的眉宇间找到了一点点的相似,终于记起眼前的人是谁,谦恭有礼,“叶四姑娘。”

“原来真的是萧公子。”叶兰慧抿着笑意,“没想到在这儿碰到你。”

过去叶兰慧常和叶家其余的姑娘一同出现时并不惹人注意,而如今单看着却别有一番气质,萧景铭看她身上披着的狐裘披风,被掩在怀里的双手间还抱着个云锦包着的炉子,作为叶家庶出的女儿,她的待遇可真不算轻的。

“明日腊八,今日要在庙中过夜祈福。”

叶兰慧有些惊讶,“萧公子还需要在庙里过夜祈福?”他一个萧家嫡长子的身份还需要来庙里领腊八粥不成,有的是人来替他做这件事。

“我每年都会过来。”

叶兰慧笑了笑,朝着走上了屋檐,抬手轻轻抚去发上沾到的雪粒,语气有些疑惑,喃喃低语,“怎么还不回来。”

萧景铭注意到她身后并没有伺候的人,“叶姑娘准备去何处?”

“可能是丫鬟不太熟悉这儿的路,我让她去嗔尘大师那儿求些东西,都去了有一会儿了。”叶兰慧有些不好意思,抬头看他,四目相对后又很快的闪了过去,“萧公子留步,我去看看她。”

“雪天你一个人也不安全,我送你过去吧。”萧景铭看着外面渐渐大起来的雪,从侍奉的随从手里拿了伞,撑起后移步到了台阶下,抬起头看她,脸上的笑意淡淡的,令人觉得放心又很舒服。

叶兰慧微微一怔,半响走下了台阶,萧景铭很快把伞朝着她这儿移来,叶兰慧看他露在伞外的大半身子,心尖涌起莫名,低眉感谢,“那就有劳了。”

......

松山寺里的时不时有钟声响起,把寺庙的宁静衬的越发悠远,雪地里两抹身影隔着一些距离,高大的身躯有一大半露在伞外,雪已经在他肩头上簌落下白白的一层。

叶兰慧再度投了视线过来,藏在怀里的手微微一紧,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失神之际,脚下忽然趔趄,一脚浅踩在了雪坑里,叶兰慧的身子随之歪倒下去。

一双手很快拉住了她,叶兰慧往他怀里一靠这才幸免于难,抬眸看去,他一手拿着伞还不忘遮着雪,另只手牢牢的抓着她的手臂,将她从狼狈中挽救了出来。

“多谢。”叶兰慧很快意识到自己还靠着他,忙起身想要站稳,踩入雪坑过的脚才刚一着地她的眉头跟着疼皱了,沾满雪粒的脚踝处疼得厉害。

“崴到了?”萧景铭看她忍着痛,没有松开扶着她的手,而是将她扶到了附近的屋檐下让她坐下,蹲下身子要去抚开她脚上的雪,叶兰慧下意识的缩了缩,满脸红通的用裙摆遮掩了双脚。

“就算是让大夫开药也得先看过,你用裙子包着,我先替你看看。”萧景铭神色坦然,没有半分别的意思,这倒显得叶兰慧小家子气了,明明人家是想替你看看伤而已又不是要替你脱鞋。

沾满雪粒的裙摆覆在脚上,叶兰慧朝前抬了抬,隔着裙子,萧景铭伸手在她脚踝处轻捏了捏,“疼么。”

“嗯。”叶兰慧脸红的都快烧到了耳根子后,第一次和男子这么近距离,他还竟然屈膝在自己面前,任由大雪落在他的身上,低头替她看伤。

她不是没见过萧景铭,只都是远远的距离并没有过几次接触也没说上过几句话,二姐姐倾心于他为他疯为他痴,这些对她而言都是很远的事,可如今这么看着他,他轻柔的动作,认真的眼神,俊逸之下那一份体贴却让叶兰慧跟着动容了,二姐姐喜欢他,是否也因为如此?

“崴的有些厉害。”萧景铭抬头看她,“你何时要下山去,得赶紧看大夫敷药才行。”

叶兰慧猛地回了神,春水划过眼波飞快的敛去,她缩脚并在一块儿显得有些无措,“可我要在这里过夜祈福的啊,我想为我哥哥和姨娘及早领了腊八粥回去。”

“你要在这里过夜?”萧景铭有些讶异,再听她并无遮掩的说姨娘和庶出的哥哥,看她的眼神里多了一抹欣赏。

“现在恐怕是不行了”叶兰慧头疼的很,“哥哥明年要应试,我还想替他祈福一夜的。”寺庙里祈福那是得跪坐一夜,现在脚崴了路走走不得,那这一趟岂不是白来了。

“寺庙里也有通晓医理的师傅,我先带你过去看看。”萧景铭起身后朝着她伸出了手臂,仿佛是看出了她的担忧,“你搭着我肩膀,我送你过去。”

叶兰慧扶着柱子起身,看了看他,绯红着脸颊抬手轻轻搭在了他的肩膀上,萧景铭朝前走了一步她才跟了一步,一把伞都举在了她的头顶。

——————————

叶兰嫣离开松山寺的时候也没碰上叶兰慧,那已经是下午的时辰,她和刘临湘她们一起下山,上午还积满雪的山路到了下午已经被寺庙里的和尚清出了一条道儿。

快到山脚下的时候叶兰嫣问她们,“月半荼花山庄的赏雪,你们会去吗?”

恭倾茹点点头,刘临湘却没有收到邀请,这荼花山庄的主人就是个势利眼,刘家一门没一个拿得出手的官,发邀请函的时候算都没将她算在里面。

“你跟我去。”这样的场合是诸多闺中小姐展露的好机会,上哪儿不是比彭志杰好么。

“会不会太麻烦了。”刘临湘没记错的话荼花山庄的邀请一人只一张,进去之后也只允许带两个随身的丫鬟,倘若不愿意的大可以不去,要去的就必须得遵守山庄里的规矩。

“我有办法。”叶兰嫣笑着让她不必担心,“过几日我就派人把邀请函送去刘家。”

刘临湘颇有些受宠若惊,“这怎么好意思。”